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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光里-第1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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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若是去了别处,哪有这样的福气?如今你们倒了霉,我没法劝主人改主意就算了。明知你们冤枉,还袖手旁观,成什么人了?!”

    这话说得曹管事大为感动,重重地拍上路有贵的肩:“好兄弟,我果然没看错你们!”便立刻转头叫老婆:“快去收拾!别忘了留点值钱的东西糊弄那个送信的,不然他定要起疑心!”

    曹娘子慌忙召集儿女和丫环仆役一起动手,凡是家中的金银细软、名贵药材和好料子的衣裳全都打包好了,只剩几件旧布衣和棉袄另外包一包,家中较值钱的摆设、花瓶等物,以及曹娘子的私房,也都拿箱子装好,只留了几件不大值钱的瓷瓶陶马等物留在多宝格上。曹娘子咬咬牙,将自己和女儿头上的首饰全都卸下来,放到一个旧镜匣里,摆在妆台上,又添了两块质地中等的玉佩,这才将包袱拎出来。此时已经过了晌午。

    路有贵借了两辆马车,让他们将东西搬上去,又道:“你家孩子多,那信差未必知道得全,让两个大的孩子跟车吧。姑娘娇贵,也跟着,免得受委屈,再派一个老成的家人陪着,直接送到镇上,小心避着人。我知道你们家在镇上是有宅子的,过几日脱了身,记得到官衙里把房契的日子改了,免得叫人查出来。”

    曹管事听了他这话,因马车而产生的一丝疑心也尽数散去,反觉得十分羞愧:“老路,你这份恩情,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路有贵只是催他:“别说这些话了,快紧着些,那信使是个生人,王家兄弟也不知道能拖多久,万一被他撞上可就完了!”曹家人闻言立刻忙乱起来。

    等到信使吃饱喝足,回到庄上,曹家人已经收拾了两三个大包袱,夫妻俩带着两个小儿子,还有一个不停擦鼻涕的小厮,凄凄惨惨地站在院中。曹管事唉声叹气地把账本之类的东西交到王大手上,并将庄务一一交接清楚,说一句就叹一口气。

    信使趾高气扬地听了一会儿,踱步到曹家人面前,挑开包袱,见里头都是家常旧衣,便又踱进屋中,转了一圈。见内室妆台上有金银首饰,忙抓起来揣入怀中,又围着多宝架转了几圈,抱下一个瓶子看了又看,又敲着瓶身听声响儿。

    曹家夫妻有些紧张地盯着他,路有贵朝王大使了个眼色,王大忙笑着上前耳语:“这屋子还要清扫过才能住人,我在那小院子里挤了个把月,早就不耐烦了,今晚就搬进来才好呢,这些东西若是兄弟喜欢,就都拿去!凭咱们的交情,这些又算什么?”

    信使干笑两声,把瓶子放回去,打了个哈哈:“时候不早了,我这就带人走。得在天黑前回府禀明大总管,才算是交了差事呢。往后有空了,再来寻大哥吃酒!”

    “好说好说。”王大亲亲热热地将人送了出去,亲自将喂饱吃足的马拉出来,把缰绳交回信使手中,又叫人雇了辆旧马车给曹家人坐,再添一辆骡车,装些“土产”给信使带回家去。才细致周到地把人送走了。

    人一走,王路两家人就解放了。王大立刻去跟赵曾两家人打招呼,有了路有贵的提醒,他表现得十分谦虚诚恳,再三说自己只是受了侯爷的差遣,前来暂理的,庄子上的一切事务还要正主儿二老爷家的人来做主。说得赵三和曾四两个都不好意思摆脸色,只好客客气气地附和几声,表示今后会好好相处的。到了晚上,王大又各送了一车东西给两家人,他们因为再度空降主管而产生的一点不满之心便被压下去了。

    王大带了妻子儿女。服侍着老父住进了庄头的宅子,原本的小院则归了兄弟,路家一家人迅速搬了新屋,三家人各得其所,都心满意足。

    过了几天,原来的曹管事两口子亲自带着儿女回来道谢。先前回府,他们亲眼看到太太以前宠信的几个家人连行李都不许拿,只穿着一身棉衣,身上还带着伤,就被交给了人伢子,一家子骨肉分离;而得以全身出府的几家人,行李中夹带的所有金银首饰都被押送的仆役婆子搜出来私吞了。他们一家人穿得寒酸,行李也被翻了个彻底,才逃过一劫。后来,是掌事的大少奶奶心善,才每人赏了一件旧棉衣和半吊钱,让他们各自谋生去。

    他们在大冬天里被赶出了后门,因侯府怕被人说闲话,还是分批驱逐的,有亲朋可以投靠的各自散了,曹家人的根基在大兴,只能走远路回来,幸好他家长子机灵,早就雇了马车到附近候着,才把父母弟弟接回了家。那个小厮却被侯府扣下了。

    曹管事叹道:“想当日若不是三位老兄出手帮忙,我比其他人强不了多少,在府里当了几十年差,又来这里当了几年庄头,所有身家都在此处了。若是叫人都夺了去,我岂不是生不如死?!”曹娘子也在一旁抹泪:“我们大人吃些苦头,也就罢了,几个孩子却无辜得紧,他们虽是奴才秧子,却从小儿就没受过委屈。如今大冷天的,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能把我心疼死!”

    路有贵等人忙去安慰曹管事,路妈妈王大婶等人则去劝曹娘子。等两人都平静下来,才进入正题。

    原来曹管事在时,与赵曾两家私下搞的猎物养殖生意,因他离任而陷入了僵局,按理说王大接任庄头,就该由王大接手的,可是王家是新来的,并不知道“实情”,赵曾两家又有些忌讳,怕王家人与京城侯府关系密切,会走漏风声,因此不敢松口。

    曹管事回来倒是打破了这个僵局,主动提出,要让路王两家都参与进来。他本人虽没了庄头的身份,但与南苑提督的交涉却一向是他出面的,现在他一家人在镇上定居了,索性就继续当这个发言人,而具体的操作,则交给赵曾王路四家,他每年分红就好。

    赵曾两家起初有些不情愿,后来听说王路两家分占曹家原本份例的三分之二,并不影响他们的收益,才勉强点了头。王大言笑晏晏地拿酒出来说祝愿大家日后合作愉快,路有贵微笑不语,曹管事却已盘算着,要另外置些产业,添加收入,不想再单靠李家庄一处了。

    且不说这几家人面上和睦,暗地里各有思量,春瑛事后听说了,便立刻问父亲:“曹家人就这么出来了?!算是脱籍了吗?!哎呀!我还以为他家会被卖掉,想着爹那天帮忙,是想让他家里人乔装去把他一家赎回来的,没想到是脱籍!早知道我们也参与一份了!”

    路有贵笑道:“咱们是被太太贬到庄上来的,无论如何也算不进太太的亲信一派里,又没本事在一个月里亏空掉几千两银子,咱们有什么资格参与上一份?!”

    路妈妈在一旁斥道:“这可是净身出府!你看曹家人好像没伤筋动骨,实际上吃了什么亏,谁知道?!要是运气好,直接把人放出来,倒还罢了,若是先交给人伢子,天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挨打挨骂已经算好的,就怕他们见你模样儿端正,转手卖到不干不净的地方,你姐姐姐夫手脚再快,也未必来得及!咱们这样自小在深宅大院里长大的人,在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手里过上****,名声可就毁了!就算你姐姐能赶得上救咱们,人伢子必然要坐地起价的。能不受这个气,自然是不受的好!”

    春瑛撇撇嘴:“侯府平日跟哪家人伢子打交道,爹不知道么?事先托人打了招呼,塞上些银子,自然能平安无事的。至于净身出府的问题,曹家没亲眷在外,都能保住家产,咱们有姐姐姐夫,又有二叔,怕什么?!再不济,还有……还有小飞哥呢!”

    路妈妈不出声了,她最近听了丈夫的悄悄话,总觉得胡飞越看越顺眼,恨不得立刻做了自己的女婿,自然知道他本事不凡。

    路有贵却瞪了女儿一眼,道:“如果真让胡小哥出面赎你,将来的名声也好不到哪里去!”

    春瑛心中不以为然,但不想跟父亲在这个问题上争辩,便道:“可惜现在有些迟了,不知府里放完人没有?我就不明白了,我们是家生子,别人也是家生子,为什么别人一个个地出府,好像很容易,我们家就这么难呢?!”

    路妈妈嗤笑道:“你也不看看,那出府的都是什么人?!那些领了罪名被撵出去的,虽然没了主子,但因不是正式放奴,算不得良家子,将来身份上总是会被人看不起的。曹家的闺女,将来要嫁人,未必比得上府里的丫头体面呢!而正经由老太太、侯爷和太太开恩放出府门的,都是大管事或其子女,要不就是主子跟前体面的大丫头,都是侍候多年,劳苦功高的,外头人一听说是主子们跟前得用的,就高看一眼,将来自然有好日子。”说罢又叹道,“你本来是表小姐跟前的二等丫头,也算是不错了,可惜被太太一搅和,想靠功劳出府,却是难了。”

    春瑛忙道:“爹也是位管事呀?既然王家能成庄头,爹怎么就没个正经差事?如今虽能在养殖的生意里占上一份,终究不是长远之道。如果爹能有个好差事,咱们想要求出府,也会容易些吧?”不是说,要劳苦功高么?

    路有贵叹道:“闺女,你糊涂了?咱们现在这样就好,还跑回去当什么管事呀?我早想好了,留在这里也成,不愁吃穿,又能私下做些小生意,离侯府远些,等老太太、侯爷和太太,还有少爷小姐们把我们都忘了,我们就能过安心日子了!横竖如今是王大在管事,不会为难我们。”

    春瑛跺脚:“爹!你又这么想了,难道忘了,前不久咱们才说好要脱籍的!”

    “这个不用着急!”胡飞在门外高声插嘴,春瑛忙下炕开门迎他进来,胡飞向路家夫妻请过安,才接过春瑛递来的热茶,朝她暖暖一笑。

    路有贵咳了一声:“你方才说什么不用急?”

    胡飞忙道:“明儿我回京城办事,又遇上了大公子,打听得府里的变故,便劝他一句,既然是撵人,为了不让人说闲话,等开春后,再施恩放一些闲散家人出府也好,就当是为老夫人祈福不是?他立刻就答应说去了。”

    春瑛惊喜不已:“真的?!他真的答应你了?!”见胡飞笑着点头,心中的喜意顿时翻倍:“太好了!到时候想法子疏通一下,咱们就能正正式式地摆脱这层皮了!”

    路家夫妻面上都带了喜意,路妈妈立刻就跟丈夫商量,要捎信给女儿,想法子打听侯府中现在管人事的是谁,早做准备。胡飞在一旁静静喝茶,趁他们夫妻没注意,悄悄对春瑛说:“回头咱们私下说说话,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春瑛眨眨眼,微笑着点了头,心里却在想:会是什么好消息?

第二卷 公子 第二百五十章 忽然来临

    第二百五十章 忽然来临

    傍晚时分,吃过了晚饭。路家夫妻在屋里说话,胡飞悄悄拉了春瑛,来到后院桑树地边上。

    后院已经清理过了,桑地旁是新搭的架子,下面放着几张木板凳和一张矮木桌,此时面上沾了雪,冷冰冰、湿答答的,并不是好坐的地儿。旁边还堆着接近一个人高的柴火,柴火边上是搭葡萄架子剩下的零碎木料,路妈妈前天才嘀咕着,要丈夫做个鸡笼,买几只鸡来养着,预备过年吃。

    春瑛呵着手,为难地看了看板凳,回头对胡飞道:“为什么跑外头来说?早上才下过雪,积的雪水还没干呢,怪冷的。这风吹着,过一会儿就能冻死人。”

    胡飞笑着,伸手过来握住她的:“可暖些了?”春瑛一愣,感觉到他手心温暖中犹带二分湿意,也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汗水。心里甜丝丝的,脸便不由自主地热了,说话的声音都降了八度:“做什么呢?当心爹娘看见……”想要挣开他的手,见他紧握着不放,虽然羞涩,却没再坚持。

    胡飞笑着看她,握住她的手,往自己双颊上贴:“方才喝了两杯酒,我脸上热着呢,你摸摸?”春瑛啐了他一口,慌忙抽回手来,但他脸上的温暖却仿佛留在了她指尖上。

    春瑛略平息了一下心跳,才嗔了胡飞一眼:“你特地拉我出来,就是为了说那个好消息吧?有什么事儿不能在屋里说?快讲吧!”

    胡飞笑道:“这件事只是内定,暂时不能泄露出去,因是你,我才说的,路叔路婶可不能听见,但在屋里,便避不开二老,又不能上你屋里说去,只好到这里来了。有院墙挡着,又有桑树,外头的人也听不见、看不见的。”

    “越说越没谱了!有话就快说!”春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胡飞忙投降:“好吧好吧,外头冷,咱们快说快完事。”

    他扫视周围一眼。才凑近春瑛耳边道:“今儿我从宫里的朋友那里得了信儿,皇帝决定要用我了!不过不是管船队,而是协理南洋船务!”

    春瑛先是一喜,继而又有些疑惑:“什么叫……协理船务?”

    “这说来就话长了。”胡飞道,“听说,是因为皇帝近日觉得南洋船队都握在各大世家手里,一应买卖都是各自做主,权柄过大了,担心有人会借着财势,左右南洋货物价格高低,从而扰乱民生,甚至有商家借势插手朝政,因此打算专门开一个外洋司,专门管理南洋船务,所有船队出海、归航,带了什么货走,运了什么货回来,交给什么人售卖,卖得多少钱,等等,都要一一登记造册。而且每次出航都要有宫使随行,主官由皇上身边的内监出任,又特命数名通晓南洋事务的人来协助。本来以我的年纪资历,是远远够不上的,但熟知南洋风土的都是各世家的私人,我在宫里又认得一两位朋友,因此就拿我充数了。”

    他口里虽说自己是个充数的,但瞧得出眉间颇有得色,春瑛在为他高兴之余,也忍不住吐嘈:“这么说,你是走后门进去的?当心皇帝见了你,说你太年轻了,定是来糊弄人的,就把你打出去,那可就丢了八辈子脸了!”

    胡飞不怀好意地哼哼两声:“笑话我?叫你尝尝我的厉害!”说罢伸手便往春瑛的胳肢窝搔来。春瑛忍俊不禁,忙一边躲一边求饶道:“是我错了,好哥哥,饶了我吧!”

    屋里传来路有贵响亮的咳嗽声,春瑛与胡飞都静了静,彼此偷笑,忙重新站直了,整理好身上的衣裳。春瑛白了胡飞一眼:“瞧,都是你不好!叫我爹听见了,什么意思……”

    胡飞听得直磨牙,又要伸手搔过来,春瑛忙跳开两步,柔声求道:“好了好了,我不说笑了,咱们说正经的。”清了清嗓子。试探地往回走一步,才压低了声音道:“皇帝这是打算收权了吧?不是听说这南洋船队都是太……太宗皇帝特旨允许几大世家建成的?记得当初霍家表小姐要把船队控制权交回皇家时,好象是有个什么印的,那是太宗皇帝亲赐的吧?皇帝现在连给先帝所定冤案的苦主平反都被兄弟说不孝,现在还要收南洋船队的控制权,各大世家不会反对吗?万一抬出太宗皇帝的旨意来,说什么祖宗家法之类的,要皇帝收回成命怎么办?梁太师那伙人还在呢,他就这样放心?”

    胡飞有些惊奇地看着春瑛:“难为你想到这些,不过皇上早就考虑过了。如今几支南洋船队,有的已经易了主,剩下的几家,在朝中有势力的不多,哪怕是你们庆国侯府,也只有几个挂名的官职,重臣之位是轮不上的,况且多数都打着忠君招牌,不敢公然发话。皇上如今羽翼丰满,也不再象以前那样束手束脚了。再则,原属霍家的船队,现如今还没定下主事的人,有好几家在争呢,其中有两家。分别是恪王府的亲信和刘家的姻亲,都是实力雄厚,又有大靠山的热门。听说太后娘娘力主将船队交给这两家共掌,其余的世家表面上还有机会,其实早就不成了。宫里的胡内监告诉我,说二十四衙门里,掌事的有许多是他们的人,皇帝就算将船队交到自己人手上,也会被架空的,往后反而更不好说话。因此,为了以防万一。要来个釜底抽薪!叫他们哪怕真得了船队,也赚不了银子!不过具体如何,还在商量中,特地严令不许外传的!你可别露一丝风声出去。”

    春瑛郑重点点头,又吁了口气:“皇帝这么想,也有道理。象恪王这样的藩王,虽然没有领地,又住在京里,好像很安全,但如果他们家拿到了船队控制权,暗中把家产、女眷孩子运到海外,在京中举事不成,就上船一跑,到南洋气候温暖的地区找个大点儿的、土地肥沃的岛屿,休养生息,也算是自立为王了,就算不回来作怪,也有可能派兵骚扰沿海地区,要是再坏一点,跟什么倭寇勾结,或是扮成海盗之类的,劫掠民船商船,拦住其他下南洋的船队,杀人灭迹,抢走财物,可不就麻烦了吗?”

    胡飞听得倒吸一口冷气:“我竟然没想到这些!好春儿,多亏你提醒了,等我回去告诉胡内监,要他们千万小心,能不把船队交给恪王府和刘家,就不要交过去,只怕他们未必是真的看重那点银子!”

    春瑛抿着嘴笑了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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