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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所有的人都知道在越前无人不知的山崎吉家的儿子已经战死了……」
织田军再度朝木芽岭的方向移动。这时,追逐者与被追逐者之间势力的差别,已经越来越悬殊了……
对朝仓势而言,这是他们第二度在北陆街道上败走。过去在姊川与织田、德川两军会战时,他们也是狼狈万分的由越前率兵来到这里。
再度打了败仗之后,往日的记忆纷纷涌上心头。
「——这条街道真可说是我们的鬼门关哪!」
「——不!这都是因为殿下太过轻率出兵,才会导致这种结果。为今之计,与其逃到城里等着织田军来攻打,不如赶快找个地方藏身吧!」
「——说的也是!如果是甲胄重臣,倒还无话可说;但我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小卒,根本不必对殿下尽义理啊!」
在知道织田军已从背后急追而来的消息之后,朝仓势的兵士接二连三的离开战列,在山阴处或森林中躲藏起来。义景的本队早已自顾不暇,根本无法时时监视他们,遑论追赶他们,因为织田势的呐喊声已经近在耳边。
(搞不好我们根本到不了敦贺……)未抵达城门之前,义景的内心相当不安。
原本他以为在武田、浅井两大势力的协助下,一定可以给予信长种种的一击,没想到反而落得全军皆没的下场。
对于此次的惨败,义景相当不甘心。当他抵达敦贺时,全部的兵力只剩五、六百人左右,而织田势的先锋也已兵临城下,一时之间,情势相当混乱。那些无处可逃的兵士,纷纷器械向敌人投降。
(真是危险啊!这么一来还能守城吗?)
对义景而言,到达敦贺是他的第二个悲哀。
「在此地迎敌对我方极为不利,我们还是退回父祖代代相传的一乘谷待敌吧!更何况,有浅井长政父子在背后牵制,信长应该不会追到一乘谷来才对!」
然而,义景的预测却与事实完全相反。
原来信长早已派人在小谷城的四周严密防守浅井夫子,使得他们丝毫动弹不得。因此,当他得知义景将要退回一乘谷时立即带领人马,不眠不休地朝一乘谷开始进击。
今天是八月十八日,距离大岳城的奇袭只有五天,而信长却已一口气进至越前的府中,并且在城下的龙门寺扎营,开始拟定攻打一乘谷的策略了。
流言从四面八方传来。
「——信长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攻下加贺、能登、越中,以报上次在金崎之战的仇恨!而且,他说一定要亲眼看到这座城被攻下,否则绝不罢休。」
「——是啊!因为这样,朝仓家的重臣们才纷纷向他投向啊!」
「——真的?这么一来,朝仓势如何能在一乘谷与信长决战呢?」
正当城下的百姓忙着避乱时,突然传来义景的殿后军朝仓三郎景胤已向信长投降的消息。
「——连三郎都投降了,看来织田势要攻进城内只是迟早的事。」
「——对啊!我们这些平民百姓倒还好,但是城中的侍卫大部分都逃跑了,看来这里快要变成一座空城了。」
不久,又由一乘谷传来镇守府中城的家老鱼住背前守景固(注:疑为“备前守”)义景朝驻扎在龙门寺的信长本阵出发,向他表明投降的意愿,并且献出府中城的消息。
这么一来,义景想要逃回父祖累代相传的一乘谷的希望终告破灭。
此时的义景不得不殚精竭虑地想着能让自己全身而退的方法。
以名门当家之主而言,义景并不是一个优秀的武将,因此曾经在他手下的明智光秀才会背弃他,细川幽斋也认为他「空有妇人之仁……」对他敬而远之……
十九日的夜晚。义经集合仅存的近臣在房内召开最后一次军事会议。
在场的近臣,有七十多岁的筑山清左卫门及赫赫有名的鸟井兵库头、高桥甚三郎、前波重次等五、六人。
「清左卫门!到底城中还有多少兵力?」
在这座空荡荡的城内到处吹拂着的秋风,更使义景感到无比的凄凉。
当初出战之时,他还一心想着本愿寺的和尚、北陆的英雄们、浅井家及武田氏都是自己的盟友。
没想到如今竟然必须舍弃自己的本城,落得比秋虫更加悲惨的命运。
忠心耿耿的山崎吉家、诧美越后都不在了。
鳄渊、神波、山内、壁田、夭田、增井、田尻、西道等人都是闻名于三段崎的勇士重臣,然而如今也都相继阵亡,径赴幽冥去了。
满头白发的筑山清左卫门俯伏在地,颤声说道:
「事到如今,我想最好将少君、夫人及太夫人一起请来参加这个会议。」
「什么?你要我将整个家族招来?」
「是的。虽说是军事会议,但其实却是臣等与殿下诀别的时刻啊!」
义景有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
他实在既不愿意让母亲、妻子看到他悲惨的模样。但是筑山清左卫门说得没错,现实是最残酷的,因此他必须让母亲和妻子对当前的情势有所了解,然后才能出城。
「这么说来……城内所剩的人数是少之又少喽?」
「是的……即使把我们这些人全部算在内,总数大概也不超过三百人吧!……殿下打算带多少人走呢?你说吧!其余的人则由我清左卫门率领,拼死与敌军一战。」
「什么?加上小侍卫们也只有三百人……」
「正是!所以我才说这是诀别的会议啊!现在请殿下赶快将夫人和少君请出来,一起同席吧!」
义景直瞪烛台上的火焰,突然开口了:
「好吧!去请他们过来!」
他对高桥甚三郎说道。
「清左!难道你要我有自尽的觉悟?」
「不,事情不至于坏到这等地步!不过,一旦出了城,就随时可能发生危险,所以你我君臣此番一别,可能就永远再也无法相见了……」
「我却不这么认为。别忘了,我们在亥山城有式部大辅(景镜)以及平泉寺的和尚们,而且信长还有一个弱点哩!」
「话虽如此,但是以我们现有的兵力却不足以攻打敌人的弱点啊!」
「这倒未必!别忘了,信长的背后还有伺机而起的浅井父子呢!而且,一旦甲斐的武田信玄得知信长已经深入越前,一定会立即由木曾攻向岐阜;更何况西边还有本愿寺的公方先生呢!如果我现在潜出城去,先找个地方躲起来,等到信长退兵之后再回来,不就得了?所以,在这段时间之内,你要好好的留守啊!」
筑山清左卫门仍然平伏在地,并未抬起头来。
(这种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真会发生吗?)
他不仅对义景的看法感到怀疑,而且也知道现在绝对不是依赖这种不切实际的希望而行动的时刻。
就在这时,义景那年逾六十的母亲领头走了进来,跟在他身后的,是义景那出身公家的妻子,而手中牵着的正是那年仅八岁、却生性活泼好动的爱王丸。
「老夫人!少夫人!」
首先说话的人,是鸟井兵库头:「我们的仇敌织田势已经兵临城下,因此臣等和殿下一致认为,你们先出城比较安全。」
「什么?难道你是要我们出城作战?」满头白发的老夫人颤巍巍的问道。
「不,不是打仗。只是请你们到亥山的东云寺避乱,暂且在那边待一阵子。」
「到东云寺去?」
「是的。如今与织田势一战已是无可避免的事,因此希望你们在这场战事尚未结束之前,能暂且忍耐着待在那里。」
听到这里,清左卫门不仅朝他望了一眼。
(这样怎能让他们有所觉悟呢?……)
然而,鸟井兵库头却以眼示意,表示一切有他,要清左卫门放心……这也意味着……
万一情势已经无可挽回,他会亲手……他很悠闲的拿起放在膝上的扇子,轻轻的敲打着左手。
「那么,我们准备出发吧!」老夫人这么说道。
两名女人彼此看了一眼,然后抬头看着义景;然而义景却故意掉转头去,避开了她们的注视:
「这只是权宜之计啊!那么,我们就在这里共饮一杯作为告别吧!甚三郎,快去备酒。」
「是!」
这时庭外突然响起秋虫的叫声,使得屋内的每一个人的心中更增添了几许惆怅。
「再见了!鸟井兵库头、高桥先生!请你们好好保护主公和少主,无论如何都不要离开他们的身边啊!」
「遵命!」
「这个城就交给我这行将入木的老人吧!我会坚持到底,直到我阖上双眼……」
老人站在义景面前,仰头干了杯中的酒,然后紧闭着双眼,朝他行了个礼。
(恐怕这也是朝仓家最后的一杯酒吧?……)
想到这里,老人的胸口感到一阵灼痛。
此刻还不知道这个事实的,大概只有义景、他的母亲、夫人及少主四人而已。
「哎,这种喝法,还真别有一番滋味呢!」
「好吧!请你将酒杯传给老夫人吧!」
「哦,不要太多。母亲大人,既然这是离别酒,那么就请你也喝一杯吧!……」
「老夫人,清左卫门留在城内打仗,会不会发生意外呢?这和一般的酒似乎不太一样啊?」
「哦,是的。我也给你一杯吧!孙子,怎么样?清左先生,我和孙子们都希望能早日回到这里,所以这一切就偏劳你了!」
「是的!这个……我一定会……」
站在一旁的鸟井兵库头早已掩面而泣。
事到如今,只有主家这一族还在做着繁华的美梦。
当所有的人都喝过酒后,并库率先站了起来,而义景也紧跟其后很快地立起身来。
(这段时间内,织田势正一步步逼近一乘谷哪!)
「主公!马和鞭子都已经准备好了,请赶快启程吧!」
这时已是晚上十一点。
当织田势来到这座避难的城下时,意外的发现城内没有半点灯光。
梦想破灭
当朝仓义景等一行人借着月光来到大野盆地的亥山上的东云寺时,织田势也已对一乘谷城发动猛烈的攻击。
还不知道这件事的义景一到寺内之后,立即派高桥甚三郎为使者,赶至平泉寺求救兵。
平泉寺即是旧日供奉山神的供僧院属于比睿山延历寺的一个支派。因此,寺内的堂塔里有为数众多的和尚,都和朝仓家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基于这点,义景深信他们一定会派兵支援,而毫不迟疑的派遣使者前去求救。
没想到平泉寺一听到对手是信长,就一口拒绝了。
「——希望你能体谅我方的立场。毕竟信长公是个及其粗暴的无赖,你看他都敢将睿山整个烧毁,他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一旦我们出兵相助,恐怕这些寺院也要被烧成灰烬了啊!」
使者只好怅然的回到东云寺了。
如此一来,唯一可以仰赖的,只剩下亥山城的朝仓式部大辅景镜了。
当义景率军前往姊川与织田、德川军作战时,即是由景镜担任总大将而率领着所有的朝仓部队,可以说是越前的一大支柱,甚至此番义景的逃亡,也是由于他在背后所作的指示。
然而,在义景的使者到达之前,信长就已派遣稻叶一铁为密使,来到了亥山城与景镜展开会谈。
「——一旦你决定帮助越前的朝仓义景,我家主君绝对不会绕了你的。况且,这种毫无意义的战争也该结束了吧?如果你还执迷不悟,一待我们攻下一乘谷城,马上派兵将亥山城夷为平地……」
景镜双手挽在背后,非常用心的思考着。
「——你是说,只要我答应开城,就可以饶我一命?」
「——你想事情有这么简单吗?就因为你自动打开这座小城的城门,信长公就会原谅你以前所作的事情吗?在你投降之前,应该去做些你该做的事啊!」
「——什么是我投降之前该做的事呢?」
「——你好好的想想吧!」
「——难道你们要我去取义景的首级不成?」
「——我并没有只是你要怎样做!但是,你想要怎样才能消解信长公的怒气呢?无论如何,朝仓家毕竟是阻挠信长公平定天下的一大阻力啊!」
景镜闭起双眼思考着。
事实正如使者所言,朝仓家的确自一开始就积下了信长对他们的怨恨。
「——当我从这里回去之后,就要开始攻城了。然而义景公却还一直梦想武田势会派兵来到这里,你想,死了的人怎会派援军来呢?」
「——什么?死了的人……此话怎讲?」
「——原来你还不知道啊!……哈哈哈!义景公和公方先生一直盼望着的武田信玄,早在春天就死了;这是织田家的密探和德川家合力查出来的消息啊!」
「——什么?信玄共已经死了……」
「——没错!要不然你想,为什么已经来到三河的信玄会在中途折回呢?根据我们所探知的消息,当他在围困野田城时,于笛吹川中了德川军的枪弹,因而急急回国疗伤,没想到却在信州的波合不治死亡。如果不是这样,何以信长公能悠然自得的举兵来到此地呢?而且,我们都已经到了这里,武田势却仍按兵不动,这就是最好的证据啊!」
义景闻言不由得脸色大变,他心中仅存的一线希望也被摧毁了。
既然武田信玄已死,而平泉寺的途中也不肯出兵相助,看来朝仓势已经陷于孤立之境,甚至连足资依赖的一草一木也没有。
「——我明白了,稻叶先生!请你回去转告信长先生,就说我景镜愿意听从他的指示。」
事情因而有了很大的转变。
然后景镜立即派遣使者到东云寺见义景父子。
「——东云寺距离亥山太远,非常不利于作战,请立即在今晚移驾到山田庄。」
于是义景父子很快的离开东云寺,来到了山田庄的僧房,殊不知悲惨的命运即将降临他们的身上。
就在二十日当天天未明之际,突然有为数月二百人的敌军朝山田庄进攻……
事实上这是一支由景镜的手下和平泉寺的僧徒所组成的伪装部队,特意假扮成织田军前来攻击义景。
这支部队乃是由景镜的心腹平冈次右卫门所率领。
「——正如你所看到的,敌人已经将山田庄团团围住了。对于你将面对的悲惨命运,我也感到相当遗憾,但是希望你能有所觉悟,自行了断吧!」
看着次右卫门那淡然的口吻、不带感情的表情,义景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切都是景镜所设下的圈套。
「景镜这家伙,居然为了信长而出卖我。兵库,你快来啊!」
鸟井兵库头很快的在晨雾中飞奔而来,发现四周站着的,全都是景镜的手下和平泉寺的和尚们。
「主公!景镜真的出卖了我们。」
「真遗憾!兵库!人数呢?我方有多少人?」
「能够打仗的,只有八个。」
「什么?只有八个?」
「是的!由于兵士们已经事先得到消息,因此在入庄之前纷纷逃跑了。」
「景镜这家伙!好吧!就算我死了,也会化为厉鬼找他报仇的。兵库!」
「是!」
「甚三郎!」
「是!」
「在我还未与家人诀别、自尽之前,绝对不可让敌人靠近我的身边。」
「遵命!」
就在此时,他们所在之处已经被敌人团团围住。
义景很快地进入房内,提笔写下诀别书。
「母亲大人,景镜背叛了我们。」
「什么?式部先生?」
「御台、少君,虽然这是相当遗憾的事情,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太过伤心。现在我就要和你们诀别了,千万不要忘了是谁使我们落到这种下场的啊!」
当他投下怀纸之后,站在一旁的母亲和妻子早已泣不成声。
「——在这颠七倒八的四十年中,所有的努力全部化为乌有,到头来还是四大皆空啊!永别了!」
义景举刀朝腹部刺了过去。就在同时,庭院之中也响起了呐喊声,接着有四、五只箭射了进来。
紧跟着进来一个人:
「主公!让我为你执行这最后一刀吧!」
朝义景的头砍去的,是高桥甚三郎。
这样,年仅四十一岁的义景终于结束了他那变幻无常的一生。
高桥甚三郎割下义景的首级之后,再度朝自己的腹部刺去。
「来人哪!帮我补上最后一刀吧!」
原本一直在敌阵当中寻找景镜的鸟井兵库头,这是也满身是血的冲了进来。
「真是遗憾!没有让我找到景镜那家伙。」
说完他也紧跟在甚三郎之后,切夫自尽了。
一夕之间遭此巨变,老夫人、少夫人及爱王丸都吓得不知所措了。
当景镜率兵进来时,一抬眼正好望见兵库头的尸体。
「将主公的首级清洗干净,其余三个人带回城里。」
即使是在战国,这也是一种毫无感情的处置。
如此,义景的母亲、妻子及爱王丸都成为俘虏,而他的首级则被送往亥山城。当织田势的先锋来到亥山城时,已是近午时分,至此越前的局势终告一个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