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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篮打水，方形鸡蛋，这只能说明他爱好甚广，心细如发罢了，懂得西洋话倒是出乎朕的预料。”皇上面色平和，看不出任何的感情波动：“以你们对秦百川的描述来看，他绝不会做亏本的买卖，这一次表面上是为了清风书院出力，可却明目张胆的将两个西洋人带走，你觉得他用意何在？”
“秦百川喜好赚取银子，这两个西洋人恐怕是被他拉去，榨干所有的价值。”吕士高沉吟了一下方道：“其二，据老臣掌握的消息，丘山军柳媛媛扶持秦百川组建了极乐教，秦百川不善经营，也不排除将这两个传教士塞入极乐教的可能。”
“若只是如此，那你也未免太小看秦百川了。”皇上目光深邃，淡淡的道：“他不会无的放矢，既然向你透露十年之内大颂可能兵连祸结的推断，那便是他意识到海外诸国的发展已超越了大颂。他可能是想从这两个西洋人的身上找到突破口，进而捣鼓一些名堂。”
吕士高深以为然的点头，其实以他的智慧不是想不到，可为人臣子的如果把所有的可能性都说出来，而且目光看的比皇上还要高，还要远，那这种臣子的寿命估计都不长。
“如果皇上的推断正确，那秦百川倒也有一副忧国忧民的心肠。”吕士高顺着皇上的口风，笑道。
“笑谈。”皇上冷哼一声，道：“安阳距离江陵不过百里之遥，若是真有敌寇从海上入侵，安阳蒙难，其次便是江陵！江陵是秦百川的根，他的家，他的银子，他的女人都在江陵，他如何能让这等事情发生？与其说忧国忧民，不如说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利益。”
吕士高沉默不语，只听皇上冷哼：“商贾，唯利是图！”
皇上的语气当中颇有些对秦百川的怒意，吕士高轻颤了一下，却不敢为秦百川说好话，生怕适得其反。
“算了，你也无须多想。”倒是皇上无奈的挥了挥手：“放眼整个大颂，恐怕也只有他懂西洋话，那两个人交给他也是应该。”
“大比结束之后，老臣将亲自前往江陵，必定劝秦百川走正道。”吕士高认真的说道。
“如果走了正道，便和这天下的读书人一般，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奇特之处？”皇上反问一句，吕士高顿时语塞。丫的，对秦百川有怒意的人是你，说他奇特的人也是你，自古君心难测，你到底要闹哪样？
“朕与秦百川会面的机会，可曾安排？”皇上也没在这个话题说多说，转而问道。
“今日大比结束，秦百川便被方院士叫走，商量明日实战之事，老臣并未找到机会。”吕士高先解释了一句，随后认真的道：“皇上，我认为此事还应三思。黄石岛一战之后，李明秀动向不明，晴川嫣然凭空消失，江湖草莽涌入安阳，义王又介入其中……现在的安阳表面平静，可暗流涌动，老臣以为皇上应先回京畿，免得出现意外。”
“秦百川是否参与明日的比试？”皇上压根没接吕士高的话。
“回皇上，晚些时候方院士已经报上名单，秦百川正在其中。”吕士高还想劝皇上先走，可是见皇上根本没有这方面的打算，只好把话又吞回了肚子。
“学识涵盖四方宇宙，见识包含天地人间是良臣最基本的前提，若是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能可称为肱骨之臣；再具有长远的目光，切实可行的法令，将臣民紧紧团结在皇室的周围，这才可称为国之栋梁。”皇上自说自话，道：“朕既授天命之际，国家动荡，民心惶惶，故重文轻武想打造一个太平盛世的虚幻景象。现在朕的任务已经完成，天兆若想延续我大颂江山，务必要有一个国之栋梁在旁鞭策。”
皇上意味深长的看了吕士高一眼：“就好像当年的朕，当年的吕大胆。”
吕士高从皇上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些其他的味道，暗暗为秦百川捏了一把汗，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憋回了肚子。
这话若是被别人听去，可能会觉得皇上是要让秦百川辅佐太子，这是一步登天的好机会，但吕士高非常清楚，皇室最为残忍，现在觉得秦百川有用，则会不惜一切代价拉拢，但万一有人比秦百川的本事更大呢？那时候的秦百川可能知道太多的皇室机密，被弃之不用的下场只有两个，跟自己一样被流放，再一个就是诛杀九族。
“前方是什么地方？”孤舟顺着海浪飘飘荡荡，皇上远远的看到一处小岛上灯火通明，不时还传出梵唱，皱眉问道。
“回皇上，那是悔罪庙。”吕士高顺着皇上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道：“前朝的时候岳翔将军与韩世中将军曾在此抗击银军，在当时安阳沿海军的帮助下，是役强杀银军三万余人，流血漂橹。”
吕士高顿了顿，似有什么忌讳，没敢再开口。
“悔罪庙，可是跟覃辉有关？”皇上叹口气，道。
“是。”覃辉当年可是皇上的亲信，因此吕士高不敢多说。
“说吧。”皇上无力的挥挥手，眼神颇有些复杂。
“遵旨。”吕士高这才小心翼翼的道：“此战之后，岳翔将军率军北上，大破败贼，欲直杀黄龙府之际，覃辉假传圣旨，连下十二道金牌召回元帅，使得收复失地功亏一篑。后来，岳翔将军被‘不须有’的罪名杀害，安阳百姓对覃辉恨之入骨，便建了这悔罪庙。”
“庙中供奉的是岳元帅的戎装雕像，下首跪着四人，正是覃辉与其妻，以及杀害元帅的两个罪魁祸首。”吕士高解释的清清楚楚：“每逢初一十五，安阳百姓便自发前来，对岳元帅忏悔，并祈求元帅英魂不灭，保佑这方土地风调雨顺。”
皇上听后，久久不语。
“皇上，起风了。”沉默了足足小半个时辰，吕士高脚都站麻木之际，小声道。
“覃辉，岳翔……”皇上重重的念叨出这两个早已久远的名字，忽的发出一声轻笑：“朕是九五之尊，这是非功过，便由后人评说罢了！吕师何在？”
“老臣在！”吕士高急忙双膝跪倒。
“明日书院大比，为朕选一处僻静之地，朕要亲自观看。”皇上眯缝了一下眼睛，道：“大比结束之后，让秦百川过来见朕，地点就是在这悔罪庙。”
“老臣领旨。”吕士高叩头领旨，大声回应。
……
江陵锦绣山庄总堂，天色将明之际，在总堂对付了一晚的瞿溪早早起来，梳洗完毕之后便听到了敲门声。紧了紧背后的狐裘，瞿大庄主正襟危坐：“进来。”
“庄主。”赵亚男手里拿着一卷信笺：“安阳分堂，洛管事传来了新的消息。”
“念。”瞿溪装作漫不经心，实则因为担忧秦百川，已紧张到了极点。
“一，秦部长肩膀中箭，伤势虽重可并无生命危险。”赵亚男干净利落的道。
瞿溪只觉得僵硬的肌肉瞬间便松弛了下来：“他们何时回来？”
“信中并未提及。”赵亚男继续道：“二，昨日下午，秦部长应清风书院薛诗涵薛夫子之约带伤参加书院大比，表现不俗。”
“哼！”瞿溪脸色倏然就是一变，清风书院，薛诗涵，你都已经受了重伤还不忘招惹其他女子吗？那清风书院，那薛诗涵是我明确说过的，莫要与她来往，秦百川啊秦百川，你这是要跟我对着干？亏我担心你的死活呢！
“三，洛管事正在处理安阳分堂花卉款项旁落问题，具体回程之日再行通知。”赵亚男言简意赅将信上的内容说完，见瞿溪毫无表示，又道：“庄主，临安程家少主程阳天已到达江陵，今晨也送来的拜帖。”
“知道了。”瞿溪挥了挥手示意让赵亚男出去，可等赵亚男刚走到门口，瞿溪忽然又道：“你亲自去一趟，就说我近日还有些事情处理，待等到忙完之后，请程大哥到万花小筑一叙。另外，通知洛鸢，安阳分堂花卉款项旁落的问题历来有之，锦绣山庄即将推出新的产品，让她尽快回来。”
“是。”赵亚男得到明确指示，推门离开。
“秦、百、川！”瞿溪眉宇间闪过一道痛苦，咬牙说道。
第243章 演习就是实战
“啊……嚏……”瞿溪咬牙切齿念叨秦百川的时候，远在安阳的秦百川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一下便从睡梦中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秦百川自己还在琢磨，谁，谁对自己这么大的怨气？肯定是说了不少坏话，否则也不会一大早的打喷嚏。
秦百川翻了个身，本想再睡一会儿，可竟再无半点睡意。秦百川爬起来穿好衣服，刚出门便打了个哆嗦，呼啸的北风当中竟夹杂着一些雪花，秦百川抬头看了看天空，似乎……再过些时日便要迎来他在这个世界之后的第一个除夕了吧？
“先生，凌公子来访。”猴子快步来到秦百川的院落，见他穿戴整齐看着天空发呆，猴子也微微一愣。跟随先生已经几个月的光景，还从未见过先生起的这么早。
“这两天收拾收拾，准备回家。”秦百川抠了抠耳朵，叹气道。
“家？”猴子笑了笑，没有接秦百川的话茬：“我是让凌公子过来，还是先生出去？”
“让他来吧，顺便吩咐丫鬟送些早点。”秦百川打了一个哈欠。
猴子领命而去，不多时丫鬟端着几盘小菜还有白粥、馒头与凌天兆以及稍后赶到的尤航、刘家栋等人走进了秦百川的房间。经过几天的相处，相互之间也算熟悉，没那么多礼节随意落座。
“秦大哥，你吩咐的东西已经准备好，就停留在沿海船坞，随时可以搬运上船。”实战大比在即，凌天兆有些忐忑不安，见秦百川吃的痛快，他有些担忧的问道：“可那些东西……真的能派上用场？万一吕大人或义王怪罪下来……”
“只要获胜，天塌下来方院士会一力承担，若是失败，要罚的也是我这个‘元帅’，跟你们没有关系。”秦百川将嘴里的东西吞咽下去，又看着尤航道：“尤航，你们准备的如何？”
“渔家傲就那么几十号人，随便一通知便准备好了。”尤航苦笑道：“倒是神武大哥让我问一句，这样做真的好吗？”
黄石岛后，王神武再没了去处，尤航趁机提出邀请，王神武索性便暂时留在渔家傲，待过几日再做打算。
“的确有些冒失，可也没什么不好。”秦百川沉吟了一下，道：“沿海军发生变故，这些日子因义王、吕大人以及北郡的介入，德生公才不敢有什么大动作，但是发生了那样的事，李健险些丧命，德生公这股火必然要发出来。这么说的话，用不了多久安阳必定发生惊天的变故，趁此机会给渔家傲一个离开安阳的借口，对丘山军也是有利无害。”
“嗯。”尤航点了点头，笑道：“我昨晚将你的意思飞鸽传书给了小姐，小姐今晨给了回信，让渔家傲一切听从秦大哥吩咐，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那就这么决定，一切按计划行事。”秦百川拍了拍肚皮，起身道：“叫上亚伯拉罕，朱格古力，还有洛鸢，分头行事。”
“明白。”得到了秦百川的明确指示之后，尤航和刘家栋先行起身告辞，秦百川带着凌天兆前往船坞查阅昨晚所准备的一些必需品，猴子则是跟洛鸢一起，前往将军府等候。
大颂的许多百姓过久了太平日子，平时也很少见到两军对垒的场面，因此这第二天的比试不仅吸引了读书人，就连周围的许多百姓也早早的赶到，等待着大比的开始。
秦百川赶到将军府的时候，广场上三大书院已经全部入场，跟昨天的布置一般无二，义王和吕士高居中而坐，旁边三大书院的院士作陪，静等时辰。旭日高悬，随着急促的擂鼓声响，将军府笼罩了一股风雨欲来之势。
“诸位！”吕士高抬头看看天色已然不早，从座位上站起，冲着四外含笑点头，嘈杂的议论声便被压制下去：“昨日的一场大比可谓龙争虎斗，扣人心弦，目前清风书院以两分高居书院榜首，将军府、江山书院并列第二。大比进入第二天，希望胜者不骄，败者不馁，展现我大颂儿郎之雄风！”
“杀、杀、杀！”
今天的比试正是将军府的强项，昨天被秦百川早就逼出了真火，抱着一雪前耻的决心，吕士高这头声音刚刚落下，将军府派出的三十名小将便齐齐举起了手里涂抹了朱砂的木刀，发出震天的高呼。
将军府声势骇人，气势雄壮，方子长和朱天翼皱眉，就连江山书院的那些人脸色也不太好看。整天拿笔写文的书生，跟在海浪中冲杀搏动的武夫比战场打斗，这跟找死又有什么区别？
“时间紧迫，老夫多说无益，现在宣布今日大比规则。”吕士高从桌上拿起一卷布帛，展开之后大声宣读：“一，今日大比分战术兵法与实战两个部分，其中战术兵法阐述作为参考，再难以决定胜负之际列入评比范围；二，因清风书院、江山书院教授侧重点不在于军事，因此只考验其谋略，每个书院最多派遣十人，将军府可全员参战；三，今日大比共分三个队伍，所用军士皆来自北郡驻军，将军府三百人，其余两大书院三百五十人；四，本次大比在沿海周边几个岛屿进行，抽签决定所处位置……”
吕士高声音高昂，逐条叙说今日大比规则，秦百川听了半晌，其大概的内容跟方子长昨日告诉自己的相差不多，唯一明确的是，这次参与军事演习的北郡的驻军，而且抽签决定所处位置与选择的将领，倒是杜绝了有人暗中作弊的隐患——事实上，将军府胜劵在握，也没有作弊的必要。
“大比规则便是如此，参赛的将士们，是否还有异议？”吕士高将布帛卷起，厉声问道。
“杀、杀、杀！”回应吕士高依旧是将军府那三十位小将饱含战意的吼声。
“没有。”江山书院派出的是鬼书生，低低的应道。
“我有异议。”将军府那些小家伙的目光全都盯着自己，秦百川忽然举起手，笑道。
“说。”吕士高看着秦百川的目光有些复杂，也不知道让他去见皇上到底是对还是不对。
“吕大人，我想明确两个问题。”秦百川伸出食指：“今日大比是小孩子过家家点到即止，还是要当做真实的战场去浴血搏杀？”
“军队是一个国家威严所在，即便只是比试，也要当做真实的战场！”在这方面义王显然更具有话语权。
“多谢义王。”秦百川对义王抱拳，又道：“第二个问题，既是真实战场，那战场之上，形势瞬息万变，若是清风书院出手狠辣，伤了其他两大书院或者北郡的军士，事后是否要追究责任？”
“伤我将军府？”这回不等义王说话，将军府的湛扬抢先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若是湛扬不幸死在秦先生刀下，心甘情愿！前提是，你得有那个本事！”
“本王已说过，大比就是战场，一切规矩都按照战场上的来。”义王再次强调了一句，道：“皇室组建将军府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给众人看，而是希望能为国家真正培养出一支精锐，若是在大比之上都能丢了性命，这样的将军府，这样的军士，要之何用？”
义王面色严峻，高声道：“秦先生既然问了，那本王便给你们提个醒，平日里的演练便是为了驰骋沙场，浴血杀敌，战场之上无所不用其极，秦先生但有手段，尽管展现出来便是。”
“明确。”秦百川要的就是一个保证，得到答案之后嘿嘿一笑便退了回去。
“战场凶险，不过也请诸位放心，本次三大书院大比参战人数共计千人，但却有两千北郡军士保驾护航，但有任何危险都可及时化解。”吕士高担心义王的这番话给清风、江山两个书院造成压力，解释了一句才道：“现在老夫宣布三大书院元帅，将军府，湛扬！”
“末将在！”湛扬高喊一声，气势汹汹。
“江山书院，郑罗。”
“在。”鬼书生眯缝着眼睛看了看湛扬，又看了看秦百川，显然在思考着什么。
“清风书院，秦百川。”
“在呢。”秦百川跨步而出。
“三位元帅上前领取战术兵法试题，并各自作答，写清战斗方案。”吕士高手里捏着三个信封：“率先完成战术兵法试题者，将试卷交给老夫，并抽取北郡军士方阵，自行前往封地整军待命。”
“明白。”三大元帅各自答应了一声，按照吕士高点到名字的顺序，依次上台领取试题。
方子长和朱天翼自秦百川上台之后，目光就始终没有离开过他，清风书院是和往年一样在战斗刚开始之际便全军覆没，还是能坚持过大半个时辰，这一切可全都掌握在秦百川手里了。
“展开试题，作答！”待三个人全部领取了试题之后，吕士高下达了指令。
湛扬迫不及待，打开试题之后双眼顿时一亮，跟自己手下人商量了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