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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倒也是。”凌天兆挠挠头：“人无完人，秦先生也有自己的缺点。”
薛诗涵看了凌天兆一眼，也不知道怎的，她去指责秦百川的时候心里不会有什么不好受，但是凌天兆这么说薛诗涵竟有些不舒服。回头看了一眼秦百川的方向，薛夫子哼道：“这你便误会秦先生了，你以为他愿意说那些羞人的事，哗众取宠吗？”
“哦？”凌天兆没能明白。
“来到落日岛便和北郡军士发生了冲突，参军杨烨因他而死，欧金华碍于你拿出的五龙令，故而不敢跟他为难。如此说来，秦百川立威的目的已经达到，且在一定程度上彰显了清风书院的威风。”薛诗涵缓缓的开口道：“可你想过没有，那杨烨在军中又岂能没有几个要好的朋友？万一有人暗中使坏，设计杀害我们这区区十个人又该如何？”
“他们……应该不敢。”凌天兆说这话的底气不是很足。
“可能他们没胆子杀一个首席先生，也没胆子杀你，杀我，但是杀石朗，杀猴子，让秦百川体会切肤之痛的感觉呢？尤其是这等海战，造成一点‘意外’实在再正常不过，而清风书院也不可能为一个学子去让北郡军士偿命。”薛诗涵叹气道：“即便没有这些可能性，但一位让人只会觉得恐惧的元帅，他对整个队伍的指挥能力远不如一位融入到整个军队当中的元帅。”
凌天兆似懂非懂，薛诗涵最后叹道：“所以我才说，秦百川的哗众取宠是不得已而为之，为的是冲淡那些军士对他的恐惧，而加深对他的认同。而他所做的这一切，最终目的无非还是想帮助清风书院取得一场原本根本得不到的胜利。”
“秦大哥……”凌天兆嘴唇动了动，再看向秦百川的时候忽然觉得他的身影高大了许多。
“对了，昨日晚些时候秦百川神神秘秘的把你叫走，你们到底准备了哪些东西？”昨日确认秦百川代替清风书院之后，凌天兆便一直跟秦百川混在一起，薛诗涵也不知道他们都做了哪些准备。
凌天兆犹豫了一下，道：“原本秦大哥让我保密来着，夫子既然问，那我便说了。秦大哥让我准备了一些稻草人，还有桐油，火把之类，全都放在了船坞。”
“稻草人？”薛诗涵失笑道：“难不成他还想学孔明先生，来一个草船借箭吗？”
不等凌天兆回答，薛诗涵又自言自语的道：“他让人捡来诸多干柴，又去买来烈酒而不饮，我便想到了他可能打算用火攻。”薛诗涵露出一副都在意料之中的表情，随后摇头道：“可我想不明白，火攻需借助风势，此时风从西北而来，落日岛又是在东南，若是放火烧得岂不正是自己？况且，这片海域已经被彻底封锁，除了酒水之外，你准备的那些东西又如何能运送进来？”
“上次秦大哥在海风画舫上与程嫣然以《三国评话》为题，作了对子，这说明秦大哥对评话当中的火烧赤壁并不陌生，按道理说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凌天兆也是摇头，最后道：“算了，秦大哥怎么想我也不知道，既然他是这场大比的元帅，那他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做就是了。”
“嗯。”薛诗涵淡淡的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天色：“午时了……”
“咚、咚、咚！”
落日岛上传来沉闷的鼓响，薛诗涵和凌天兆同时抬头，目光所及，隐约可见一艘高大的战船竖着飘扬的战旗，出现在视线当中。凌天兆和薛诗涵都不陌生，那便是大颂目前海战最强大的战舰，名为龙牙。船高七丈，宽四丈，足以同时容纳两千甲士，船头带有精钢打造宛若象牙一般利器，在海中破风踏浪，可以粉碎阻挡在前的一切障碍。
数十面牛皮大鼓同时响起，沉闷如同狂雷的鼓点回荡在整片海域，同时也敲荡在了众人的心房。伴随着那有力的鼓点，凌天兆也好，薛诗涵也罢，只觉得周身的热血已悄然加速，准备迎接战斗的洗礼。
“报，元帅，大比鼓声已然敲响！”海边一直都有负责巡视的水侯，在听到第一声鼓点的时候便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天公不作美，今天的故事就说到这里，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吧！”秦百川这次讲得故事稍微长了一点，正是在男女主角刚刚进入房间激情亲吻之际便突然中断。
“哎，元帅，正在兴头上，怎么能说停就停啊？”一个沉浸其中的军士呼吸急促，双眼通红：“西门大官人不是刚得了什么得意环么？到底如何用法，那女子感觉如何，敢不敢说完了再打仗？”
“就是啊，元帅，他们没那么快过来，再说一会儿，再说一会儿。”又一个军士舔着干涩的嘴唇，咕嘟一声吞了口口水：“说实话，这些年我也看了不少春宫图，倒也不知道怎的，总觉得元帅讲的故事，比春宫图还要刺激呢！”
“混账！”凭心而论，欧金华听得也是入迷，不过大比鼓声已经敲响，落日岛随时都可能受到将军府或江山书院的攻击，这等时候又岂能儿戏？欧金华一巴掌拍在了第一个要求秦百川继续讲故事那位军士的脑袋上，怒道：“元帅是清风书院的夫子，这场大比对他而言关系重大，若是因此延误战机导致大比失利，这个责任你承担得起？”
“哦！”那军士这才猛然醒悟，从地上一跃而起：“他娘的，将军府和江山书院什么时候进攻不好，偏赶在这种时候！元帅，你也放宽心，这场仗咱们左先锋营拼了命也要帮你取胜！”
“对！”其余军士也纷纷站起：“元帅不顾首席夫子的身份，跟咱们这些臭当兵在一起同坐同吃不说，还劳心劳力的给咱们说爱听的故事，元帅把咱们当朋友，咱们也总不能不仗义！”
“说得对，元帅，这场仗你说怎么打我们就怎么打，有什么命令下达便是！只不过我们也有请求，那就是战斗胜利之后，把接下去的情节给我们说完，就算犒劳我们了！要说这场仗打输了，娘的，兄弟们也没脸见你了！”
“好听的故事”再一次发挥了奇异的魔力，这才短短一个时辰左右的时间，秦百川便顺利的获得了这群将士的认同。
“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诸位兄弟多多出力，就算败了，事后秦某人也会专门找个时间，给你们说个痛快。”在众人的簇拥下，秦百川站起身，满面春风的在一张张脸上掠过，最后神色倏然一变：“落日岛的儿郎何在？”
“在！”恼怒另外两个书院打断了故事，秦百川手下的这群军士齐声高呼，同仇敌忾。
“海面鼓声敲响，谁能告诉我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情况？”秦百川面色平静，大声问道。
“书院大比开启！”一众军士再次高呼。
“哦？”秦百川伸手向后，早就得到秦百川授意的猴子左手将拎着的一只活鸡递给秦百川，右手送上了匕首。众人正迷糊之际，却看到秦百川拽着鸡头，手起刀落，一刀便砍断了鸡头。
喷溅出的鸡血直接喷在了秦百川脸上，他随手一扔，无头的公鸡在神经的支配下飞快的扇动翅膀，跑出去六七米这才摔倒在地，双腿抽搐。
“谁能告诉我，接下去会发生什么？”秦百川舔了舔火热的鸡血。
“书院大比开启！”多数军士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纷纷选择了沉默，但依旧有一小部分军士小声说道。
“噗！”
第二只公鸡被秦百川从胸口刺中一刀，公鸡惨叫着，哀嚎着，声嘶力竭的鸡鸣穿透所有人的耳膜，凄惨的叫声宛若厉鬼嘶鸣，响彻在众人的心尖。
“我登岛之际便说过，没有书院，没有大比，有的只是实战！”秦百川擦了一把脸，杀气腾腾的道：“战斗没有开始之前，秦某人是你们的兄弟，是你们的朋友，给你们讲故事，说笑话；但是！战斗开始之后，秦某人是你们元帅，是这个军队最高统帅，掌管着你们所有人的生死！”
“我知道，在敌人的阵营当中，有你们的亲人，有你们的朋友，你们不忍痛下杀手！但是你们都给我记得，今日你能对他们手下留情，明日上了战场，那些凶残的敌人是否还会对他们留情？所以，我要你们暴露出所有的凶性！”秦百川声嘶力竭：“或许他们不理解，甚至埋怨你们的残忍，但是你们都给老子记住，你们今日的全力以赴，就是为你的亲人，你的朋友日后在战场上生还多了一分保障！”
“现在，你们谁能告诉我，接下去会发生什么！”秦百川厉声问道。
“杀、杀、杀！”落日岛军士双眼顿时血红，难掩的杀机顷刻便在岛屿上肆意蔓延。
“杀鸡儆猴吗？”做完战前动员之后，见那些北郡军士气势发生了改变，薛诗涵喃喃道。
第252章 望远镜
薛诗涵跟秦百川接触了几次，知道这家伙虽是读书人，可骨子里却有一股血气，所以对他训话、杀鸡、调动士气这些手段颇能看出一些门道，但是刚刚跟秦百川认识的欧金华却是怔住。一个在他眼里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竟能让自己手下的那些儿郎爆发出冲天的战意，这可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过的事情，尤其是此时他脸上沾满了鸡血，既让人觉得恐怖，又让人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天兆，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曾准备就绪？”秦百川虎目一扫，厉声问道。
“回元帅，所需物资昨日已准备完毕，上午时分趁着军士外出采购粮草之际，先前送我们上来落日岛的王三王大哥暗中策应，已将物资全部搬送上船！”凌天兆果断站出来，大声回答。
秦百川点点头，眯缝着眼睛看了看欧金华，淡淡的道：“欧将军，叫你的军士分成三组，每组一百人左右。第一组卸下盔甲兵器，携弓箭轻装上船，随我一起迎敌；第二组五十人左右，驱动五条快船沿海面弧形排开，呈包围之势；最后一组一百五十人，在落日岛礁石后方暗中隐蔽，莫要被人发现。”
“是！”欧金华展开手里的令旗，左左右右的挥动了几下，左先锋营军士应旗而动，飞快准备。
待军士行动之际，秦百川将欧金华、凌天兆、薛诗涵、石朗等人聚在一起，连比划带说的将自己的战斗部署和盘托出，只见四个人脸色全都大变，就连久经沙场的欧金华额头上也是瞬间见了冷汗：“秦夫子，不，秦元帅，这，这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秦百川眼里闪过一道狠辣。
“夫子，要是按照你这般打法，这哪里还是书院大比，分明就是一场海战！”石朗也是心惊肉跳的道：“虽然义王说大比就是实战，可真要这么打下去，毕竟会有伤亡，万一义王追究下来……”
“追究下来有秦大哥和我顶着，你要是不敢干，现在退出也来得及！”不等秦百川说话，凌天兆舔了舔嘴唇，兴奋的说道。
凌天兆比任何人都要知道自己的处境，长兄跟武王走得近，自己的姐姐又在军中供职，皇上的三个子嗣当中属他凌天兆实力最为薄弱；虽是太子，可父皇废长立幼，朝中反对之声如潮，他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这才躲到清风书院，一方面躲避是非，一方面拉拢人才收为己用。
薛诗涵的父亲在朝中颇有声望，他这才自降身份，成了薛诗涵的弟子，而在江陵这么久，唯一让他再次产生浓厚兴趣的便是秦百川。秦百川文采风流，敛财的勾当更是做的天衣无缝，此时的他又展现出了杀伐果断的狠辣手段，这等人才岂不是他凌天兆拼命都要拉拢的对象？
因此，石朗刚说了一些丧气话，凌天兆便第一个跳出来反驳。石朗脸色顿时涨的通红，大声争辩道：“我什么时候说要退出了？凌天兆，你莫要在此含血喷人！我只是客观的提醒夫子，他接纳更好，不接纳也行，只要夫子一句话，我还有什么可怕？”
“秦大哥行事算无遗策，还需要你多此一举？”凌天兆瞪了石朗一眼。
“再吵都给我滚蛋。”秦百川脸色一沉：“就按我说的做，出了什么事秦某人一人承担。丑话我也说在前头，待战斗打响之际，谁敢不按照计划行事，违抗了军令，别怪我让猴子将之当场斩首示众！”
猴子不着痕迹的上前一步，示意自己并不会手下留情。
“末将领命！”欧金华犹豫了一下，最后狠狠的咬牙，率队先行出发。
“清风书院能否一战扬威，就看你们的了。”秦百川拍了拍石朗、凌天兆的肩膀，带着猴子跟在欧金华的后面登船。
“元帅，所有军士已按照你的吩咐安排完毕。”最大的一艘战舰上，已经卸去盔甲穿着一身便装的欧金华有些不自然，等秦百川上来之后抱拳禀告。
“出发！”秦百川大手一挥，果断下令。
早已得到欧金华嘱咐的军士不慌不忙的站起身，相互间说说笑笑，收起了船锚，拉起了船帆，缓缓的离开了落日岛岸边。战舰驶离岸边三里之后，后面的十艘快船分为两拨，如尾巴一般缀在后面。
战舰之上，耳畔听到对面擂鼓声声，气势雄壮，欧金华等人知道秦百川的计谋故而并不觉得慌乱，倒是欧金华手下有偏将军凑了过来，禀告道：“元帅，将军，用兵之道唯勇气耳！对面擂鼓声动，气势骇人，我方是否也需要擂鼓助威？若是气势被人压制下去，这仗就难打了！”
秦百川呵呵一笑，甭管这家伙说的对不对，人家能过来提战斗意见就说明没把自己当成外人。秦百川没有直接予以否决，笑道：“这位将军，尊姓大名？”
那偏将军愣了愣，急忙抱拳道：“不敢当，末将许成听候元帅差遣！”
“许大哥言重了。”拉近了关系之后，秦百川这才笑道：“许大哥的提议固然是没错，可你不知道的是，清风书院昨日大比上同时得罪了将军府和江山书院，此时另外两大书院很有可能联合起来一起攻打落日岛。你想，对方的兵力双倍于我们，擂鼓硬拼，以一敌二我们有多少胜算？”
“末将不同意元帅的说法。”许成眼里露出些许的轻蔑，读书人就是读书人，哪里懂得这战争的规则？打仗嘛，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要打，狭路相逢勇者胜，似你这般瞻前顾后，哪里有一点点军人的气节？
“许大哥的心思我倒是能猜出一些，可秦某人是个商人，以一敌二的最终结果无非是两败俱伤，这种赔本的买卖我不干。”秦百川也不对许成过多解释，正色道：“咬人的狗不漏齿，许大哥，传令下去，散漫应战，示敌以弱。”
“你是元帅，末将领命便是！”秦百川对付参军杨烨的手段历历在目，许成纵然不认同他的做法，可也并不敢忤逆，答应了一声之后便回去安排。
“元帅，他们来了。”欧金华指着海面上出现的小黑点，回头见秦百川从怀里拿出一个长条圆筒状的物件，闭着一只眼正在关注着海面的一举一动，他顿时轻咦了一声。
“有意思。”秦百川将那长筒的一端对着远方瞧了半天，咧嘴道：“还是江山书院的郑罗聪明，没有跟将军府联合，而是跟在后面，存了坐山观虎斗的心思。”
“元帅是如何知晓？”欧金华似信非信。
“给，自己看吧。”秦百川将手里的长筒递给欧金华，注视着海面没有多说的意思。
“这是……”欧金华只觉得那圆筒入手甚重，虽不知道到底是用来干嘛的，但是依样画葫芦，学着秦百川闭上一只眼，将长筒窄窄的那头贴在了右眼眶上。只一眼，欧金华便吓得脸色大变，惊呼道：“妖法！这，怎么可能！”
颂人迷信，听欧金华喊出“妖法”两个字的时候，原本各自忙碌的军士齐齐抬头，不解的看了过来。秦百川回过神，道：“欧将军，让你观察敌情，你大呼小叫的搞什么鬼？”
“啊！元帅，末将，末将……一时失态，失态。”欧金华声音发颤，颇有些不知所措。
自秦百川上了落日岛，无论他是杀杨烨还是制定狠辣的作战计划，欧金华都认为他是凭背后有五龙令的影子仗势欺人，敢于胡作非为而已，欧金华对他有几分恐惧也有几分巴结的意思，可却谈不到真正的敬畏。一直到拿到这看似不起眼的长筒，欧金华才骇然的意识到，似乎这位秦夫子有点鬼神莫测之能。
“怎么样，看清楚情况了没有？”秦百川笑道。
“看，看清楚了……”欧金华吞了口口水，这长筒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可单眼观看之下，竟能将十里外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千里眼吗？
“十里外，将军府十一艘船以战舰居中，左右各五艘快船护航，呈锥形前进，摆明了是要强攻咱们落日岛；将军府后方跟着江山书院，可是他们距离将军府船队足有五里，又呈不规则的落点分布，这样一来，将军府若是击溃江山书院，他们能从左右两侧分一杯羹，若是将军府落败，他们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