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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秦记，肉夹馍八文，羊肉泡馍十五文。
“先生，肉夹馍是什么东西？”猴子显然没见过这种新名词，不解的道。
“是北方的一种特色小吃。”秦百川忽的笑了：“我要是没猜错，这个店铺很可能是徐老爹，或者秀儿开的。”
“何以见得？”猴子反问。
“因为……我在徐家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肉夹馍、羊肉泡馍的做法是我告诉秀儿的。”秦百川摇摇头，在大学读书的时候秦百川寻思着做点小生意缓解经济压力，于是跟一位陕西的同学一起拉着推车做小吃，取得名字便是寻秦记。他曾把自己过去的事儿跟徐秀说过，怕是小妮子一直牢牢记在心里了吧？
想起徐秀，秦百川莫名的感到一阵心塞，那小妮子对自己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可自从望江楼认识楚轩之后，秦百川连日来忙三火四，每次见到徐秀都说不上几句话，也不知道小妮子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
徐秀的音容笑貌在眼前浮现，秦百川按捺不住，从车上下来朝着寻秦记走去。门口迎客的是一位年龄不大的小伙，见又来了客人，小伙子口齿伶俐，声音带笑：“两位客官晚上好！咱们寻秦记刚刚开张，消费满三十文钱便能享受八折优惠，两位里面请咧！”
这小伙一开口，秦百川便是笑出了声音，满额打折促销，可不正是他的手段？
秦百川这一笑倒是引起了小伙的注意，方才他们在暗处小伙没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待盯着秦百川看了一会儿之后，小伙儿这才发出一声惊呼：“哎哟我的老天爷，秦百川，秦大哥！”
“喏，你认识我？”小伙面生的紧，秦百川不太敢认。
“咱们江陵两岸的常户，谁不认识秦大哥？”小伙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头：“秦大哥，我叫张万里，以前跟你的徒弟小一常常在望江楼外面听白书呢！”
“你认识小一？”秦百川笑问，那小一正是他让徐老爹找来，教授说书本领的徒弟，因他年龄最大，排名老大。
“是啊！”张万里摇头叹息：“哎，那时候听说秦先生招收徒弟，我就打算跟小一一起报名来着，可是我爹爹说，秦大哥又给吃的，又给穿的，教本事还给银子，天下哪有那么好的事情？指不定秦大哥有什么害人的打算，故意给这许多好处，因此他说什么也不让我跟小一一起拜师。”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你爹爹是对的。”秦百川倒是不在意，当初组建这个评书社团他就是想简单的赚点银子，后面搭上了锦绣山庄的大船，有了更好的发挥平台，秦百川对这个评书社团也就没那么看重。
“对什么啊！”张万里恨恨的道：“大哥，你看吧，这才几个月的时间？小一现在凭借一部《倚天屠龙记》已经在江陵两岸闯下了不小的名头！按照他们签署的那个契约，小一每个月还能剩下十几两银子，十几两啊！小一家里已经换了耕牛，他跟我说，再努努力，到明年这个时候就能换一个大房子！”
张万里浓浓的羡慕之后便是深深地失落：“而我呐？几个月前无所事事，几个月后还是无所事事！我爹也是肠子都悔青了！这不，徐家姐姐这个寻秦记募工，我就赶紧过来了！”
张万里抬头看着秦百川，眼里带着期待：“我倒是不贪图徐家姐姐能给我多少银子，我就寻思好好干，好好表现，有朝一日能见到秦大哥，也好为自己谋个前程！嘿，想不到老天爷真的开眼啦！”
“呵。”小伙子的意图昭然若揭，秦百川笑笑没说话，猴子却道：“你小子，拍马屁的本事真不错。”
“嘿嘿。”张万里只是嘿嘿傻笑。
“你也不用羡慕小一，人各有命。”张万里机智灵活，懂得在什么时候该说什么话，秦百川对小伙子第一印象不错：“这店铺既然是秀儿打着我的名头开的，那我也少不了帮她出谋划策。只要你踏踏实实的帮秀儿分忧，以后寻秦记发展壮大，好处少不了你的。”
“多谢秦大哥，看表现！”秦百川能这么说已经出乎张万里的预料，小伙子兴奋的满脸通红，招呼着秦百川往里走：“秦大哥，秀儿姐在后厨忙着，要不要我去叫她？”
“不急。”秦百川笑道：“你吩咐后厨给我拿几个白吉馍，再来两碗羊肉汤，顺便带两坛酒，吃完再说。”
“明白！”张万里笑呵呵的答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跑向后厨。
秦百川跟猴子进来小店，店铺里几个穿着单薄衣衫的汉子喝得正热闹，倒是没人注意到他走了进来，秦百川也不愿再被旁人认出，跟猴子找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刚刚坐下，秦百川目光便是微微一缩。
在他对面那张桌旁坐着一个女子，那女子看似也就是十八、九的模样，许是因为要到除夕的原因，她身穿一件大红色的棉袄，粉面桃腮，柳眉星眼，低头喝着一碗热乎乎的羊肉汤，鼻尖上都带着些许的汗水。这女子年龄虽然不大，可是满头柔顺的情丝高高盘起，竟是已经成了亲。
“先生……”猴子看到那女子之后苦笑，看来，他想跟先生一醉方休的打算泡汤了。只因……那女子不是旁人，正是秦百川的妾室，锦绣山庄营销部的副部长，孟晓菱。
孟晓菱孤孤单单的坐在那里，心无旁骛，目不斜视，自有一番贤惠的气质。
“小姐，要不要过来一起吃个饭？”秦百川有点想不通孟晓菱为何会在这里，索性压低了声音淡淡开口。
明显看到孟晓菱的眉头皱了皱，随后仿佛没有听到这话一般，继续低头小口喝汤。这种事以前孟晓菱也遇到过，她知道，自己只要开口必定会惹来那群登徒子的纠缠不休……只是，为何对面那登徒子的声音让她有种熟悉的感觉？
“孟小姐，我家先生离开江陵月余，你连他的声音也听不出来了吗？”见孟晓菱毫无反应，猴子忍不住开口提醒。
“吧嗒！”
拿在手里的汤匙掉进了汤碗，孟晓菱呆呆的抬起头，一眼便看到在对面灯光的暗处，一位身穿白衣，头戴青色纶巾的年轻书生正满脸带着坏笑的看着自己，孟晓菱只觉得一颗芳心几乎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那人，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相公吗？
第273章 很贱，超级贱
掐了掐大腿确信自己不是做梦之后，孟晓菱急急的从座位上站起，就连打翻了汤碗沾染了一身污秽都已顾不得了。小跑着来到秦百川的跟前，刚一开口，满腔的思念便要化作泪水汹涌而出：“百川……”
“孟姐。”孟小姐一副情真意切，秦百川心里忽的有了一种变态的安慰感。丫的，你瞿溪不把老子当回事，可在其他女子心里，老子的位置根本不可取代。
听到秦百川的称呼，孟晓菱脸上一红，其实按照大颂的规矩，妻为夫纲，秦百川完全可以叫自己的名字，或者晓菱，菱儿都行，可他偏偏喜欢叫孟姐。孟晓菱也问过他，秦百川却说，搞定姐姐的感觉……很爽。
“孟小姐，你跟先生许久未见，想必有很多话说。”猴子很知趣：“你们聊，我出去走走。”
“候先生且慢。”孟晓菱急忙伸手，她知道自己相公的这位随从是大有来头之人：“事无不可对人言，况且你是我家相公过命的兄弟，我们的私房话也不怕被你听了去。”
孟晓菱落落大方顿时让猴子好感大增，可秦百川没发话，他不敢落座。
“孟姐说得对。”秦百川开口：“猴子，你坐下，孟姐，你也坐。”
“嗯。”孟晓菱低低答应了一声，跟猴子一左一右坐在了秦百川的两侧。
“百川，洛管事飞鸽传书中说，你在安阳身受重伤，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大碍？”孟晓菱刚一坐下，便焦急的问道。
秦百川暗中叹口气，这才是一个娘子应该有的反应。
“一点小伤，没洛鸢说的那么严重。”秦百川轻描淡写的将这个话题带过，疑惑的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孟晓菱还想多问问安阳的情况，但是见秦百川不愿多说，而且他声音里底气十足，确认他无事之后，孟晓菱也放下心：“秀儿妹妹的小店刚刚开业，我怕她忙不过来，这几日无事之后便从锦绣山庄过来帮忙。”孟晓菱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本来每天这个时候我和秀儿妹妹在后厨，今天有点不舒服，所以便喝完羊汤暖暖身子，可不是我偷懒。”
“秀儿妹妹？”秦百川拍了拍脑门，没记错的话，一直到自己离开江陵之前孟晓菱跟徐秀都不认识啊，那她亲亲热热的叫哪门子妹妹？
“嗯。”孟晓菱偷眼看了秦百川一眼，低头道：“自你走后，我想你想念的紧，每天跟大庄主忙完工作，便一个人去望江楼附近走走，想看看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一来二去，跟秀儿妹妹也就熟了……百川，你会不会怪我？”
“不会。”有那么一瞬间秦百川觉得自己很贱，超级贱，家里如花似玉的美娇娘想着自己，爱着自己，他压根不懂得珍惜，偏偏要去触瞿溪的霉头，不是犯贱又是什么？
“不会就好。”孟晓菱展颜一笑，道：“秀儿妹妹跟我说了你很多以前的事情，虽然有些事我都道听途说的了解过，但是从秀儿嘴里说出来，我还是觉得心潮澎湃呢。只是……”孟晓菱询问的看着秦百川，等他点头之后，孟晓菱方才说道：“只是……百川，我觉得这些日子，你有些冷落秀儿了。”
“是吗？”秦百川倒是有些好奇，看孟晓菱的表情分明是知道了徐秀对自己的感情，可作为妾室她应该吃醋才对，可似乎事情并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不是吗？”孟晓菱勇敢的抬起头：“你招收了学徒，改组了望江楼，提出了许多构想，可是从那之后你便消失了，当了甩手掌柜。别人倒也还好，秀儿妹妹心思单纯，一颗心全都放在你身上，你这样做真的好吗？”
见秦百川盯着自己，孟晓菱似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大着胆子道：“你那么看着我做什么？我家相公才华横溢，短短几个月间便能闯下一番事业，有女子喜欢又是什么稀奇事来？况且秀儿妹妹天性善良，以后我们若是能在一起，想来她也不会欺负我。”
“停，不说这。”秦百川苦笑，听孟晓菱的意思，她这是从心理上接受了徐秀。其实这也不奇怪，首先作为妾室，孟晓菱没有资格、没有权利去干涉秦百川择偶；其次，孟晓菱天性便是如此，如果换成是瞿溪，怕是万万不能；最后，徐秀天真无邪，对秦百川情真意切，怕是孟晓菱也不忍心伤害她。
“嗯，不说了，反正你怎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孟晓菱不愿给秦百川添堵，毫无芥蒂的笑了笑，又问道：“洛管事说你们明天方才可以到达，为何提前回来，难不成是发生了什么事？”
“事情倒是发生了，不过不是回来之前，而是之后。”肉夹馍和羊肉汤已经上来，秦百川尝了一口，微皱了皱眉，方才接下去道：“临安程家的程阳天来了江陵，这件事你知道不？”
“你说百花胭脂坊吗？”孟晓菱点头：“我知道，大庄主将洗面奶和灰脸娃娃的配方交给了他们，似乎最近这几天正在跟他商量合作的事情。”
“哦？”秦百川冷笑。
感觉到秦百川神色变化，孟晓菱急忙解释道：“百川，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
秦百川没说话，低头吃肉夹馍。徐秀毕竟只是听自己说了做法，但并未真正操作过，因此这肉夹馍味道很一般，嚼在嘴里甚至有些干涩。
孟晓菱解释道：“自你离开江陵之后，大庄主被将洗面奶和灰脸娃娃的事情跟我说了，在楚轩的帮助下，我们还找楚家工坊打造了专门的蒸馏器皿，可是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始终存在许多纰漏。”
“但凡新生事物总要经过多次改良，这便是你们跟程家合作的理由？”秦百川暗恨。
“不是的。”孟晓菱急急摇头道：“就在咱们的进展处于瓶颈之际，萧雨带着程阳天找上门，想要从锦绣山庄订购大量的花卉。有客户自然不能拒之门外，庄主趁机表达了也想涉足胭脂行业的意思，并且想要利用程家的经验，加快我们的进程。”
“你知道的，萧雨一直对大庄主有意思，而程家对大庄主提出的蒸馏法也存了觊觎之心，而大庄主也想得到程家的胭脂配方，就这样，三个人商量来商量去，最终达成了合作：锦绣山庄拿出蒸馏法并且提供花卉作为原材料，程家则是拿出五种胭脂配方交给锦绣山庄。”孟晓菱不敢有丝毫的遗漏：“至于萧雨，配方中涉及到的药材，便从他的药阁订购。”
“我们交出蒸馏法换取程家的配方？”秦百川有些发愣：“那为何瞿溪告诉我，已将咱们的配方交给了程家？”
“咦？你见过大庄主了？”孟晓菱也愣了一下，不过也没在这个事情上多想，道：“锦绣山庄并无精通胭脂配方之人，大庄主将配方交给程家，是希望对方能给予改良，以便能够取得更好的效果。当然了，咱们洗面奶和灰脸娃娃最大的秘密大庄主只字未提。”
“原来……是这样……”秦百川紧紧地闭上嘴，似乎……错怪瞿溪了。
在将配方交给瞿溪的时候秦百川就明说了，所谓的洗面奶还有灰脸娃娃最核心最核心的东西就是那些随处可见的苦行草，其余的中药也好，蜂蜜也罢，都是障眼法。
瞿溪将一份没有了苦行草的配方交给程家，一来程家会自以为掌握了锦绣山庄的核心机密，对锦绣山庄涉足胭脂行业不会设防；二来，程家毕竟是世代经营胭脂水粉生意，他们更懂得该用什么材料，什么比例添加，能极大节省锦绣山庄的人力物力；三来通过交出配方表露自己合作的诚意，锦绣山庄便有机会探查程家的生产线……这么推算下去的话，瞿溪此举一箭三雕。
“呼……”秦百川吐出一口气，放下了筷子。
“怎么了？”见秦百川神情低落，甚至连吃饭的心情都没了，孟晓菱关切的道：“是不是旅途劳顿？要不要……嗯……跟我回去休息？”
“我做错了一件事。”孟晓菱脸色微红，欲说还休，可秦百川却没心思欣赏。
“就是你方才说的，回到江陵之后发生的事情吗？”秦百川神色凝重，孟晓菱果断熄灭了心里的旖旎心思。
“嗯。”以孟晓菱跟他的关系，有些事用不着瞒着她：“我回来之后，见到瞿溪了。”
“我知道。”孟晓菱点头，这事儿秦百川已经说过了，见他吞吞吐吐，孟晓菱也明白过来：“是不是……大庄主没把话说清楚，你又顶撞她了？”
“要是顶撞那么简单就好了。”秦百川用手托着下巴，苦笑道：“我跟大庄主吵了一架，然后……然后……嗯，一怒之下离开了锦绣山庄。”
“什么意思？”孟晓菱神色一变。
“意思就是……我被瞿溪解雇了，跟锦绣山庄再无瓜葛。”秦百川耸肩，多少有些失落。
“被解雇了？”孟晓菱忽然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孟晓菱对锦绣山庄的感情最深，自秦百川加入之后，锦绣山庄发生了诸多变故，让孟晓菱对锦绣山庄的前景也充满了期待，可此时秦百川突然告诉她，他走了，这样孟晓菱如何能够接受？
“百川……大庄主就是那个性子，话不多总容易让人误解，你何必跟她斗气？”孟晓菱试探的开口：“这段日子我跟大庄主接触的比较多，不然我去跟她说说，让她……”
“你可别去。”孟晓菱话未说完，秦百川当场摇头，如果只是工作关系，孟晓菱做个中间人可能倒是还好，可孟晓菱是自己的小妾，她要去了……秦百川咧嘴，估计瞿溪都得把她乱棒打出来，适得其反。
“嗯，不去便不去。”对锦绣山庄感情再深，可秦百川才是孟晓菱最重要的人：“解雇便解雇，明天我去跟大庄主说，也离开锦绣山庄。你，我，再加上秀儿妹妹，哪怕只有这小小的寻秦记，也不至于饿死。”
“停，别添乱。”孟晓菱典型的夫唱妇随，秦百川有些头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让我怎么做？”孟晓菱顿觉委屈，眼圈发红。
“让我想想，不急。”秦百川伸手捏了捏孟晓菱的脸蛋儿，道：“这事儿后面再说，我去后厨见见秀儿，让猴子先送你回家。”
“是不是我说错话，惹你生气了？”秦百川竟然要赶自己走，孟晓菱脸色煞白：“我保证，你跟秀儿说什么都可以，我都不会有其他想法……我……可以不走吗？”
孟晓菱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秦百川，跟韩家决裂之后，这偌大的天下她便只有秦百川一人。不管秦百川怎样，只要能让自己多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不走当然也成，可你不怕待会咱们一起回去秀儿心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