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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教头，我和程公子的口头协议你可知道？”秦百川动了动心思，开口问道。
“知道一些。”谭教头回道。
“他跟我说好，除夕之后便将人手和资源全都交给我，所得利润可以五五分成。喏，带起一支队伍应该是我和程公子共同的愿望，那一同出资可好？”秦百川嘿嘿发笑，现在他越来越是明确，程公子想利用他，那他便也利用程公子，现在完全可以朝着双方共同的目的努力，最终较量的时候鹿死谁手，就得看谁技高一筹。
“秦先生……主上不会同意。”对于秦百川这种想法，谭教头只能表示苦笑。这支队伍你拉起来是要对付主上，主上不直接灭了你的想法都算格外开恩了，还能跟你一起出银子？再者说，如果主上的银子真的多到可以这么随便花，那他也无须隐忍这么多年了。
“你又没问，怎知他不会同意？”秦百川挑眉道。
秦百川似有些不依不饶，谭教头只能另找借口：“如果秦先生坚持，我可以询问主上……可先生，五音方才也说了，大颂私军人数有限制，若是真如先生所说，招募两千人，只怕还未开始训练便会被冠以谋反之罪，彻底消灭。”
“这一点你们就不用担心了，朝中有人好办事，我回头跟吕士高打个招呼便可。”早就从吕士高得到内幕，皇上准备鼓励民间扩军，谭教头所担忧的事情根本不叫事儿。而他也正想找个机会跟吕士高谈谈当前的处境，扩军一事正好给他一个合适的借口。
“秦先生执意要求，我晚些时候联系主上。”谭教头倒也没再次劝阻，提醒道：“只是……这件事既然要惊动主上，就希望在没有得到主上明确命令之前，先生不要自作主张。”
“没问题！”秦百川抚掌一笑，谭教头这信息只要传递出去，就意味着他跟那位主上的明争暗斗缓缓拉开了序幕。
第389章 连乌合之众都不算
扩充自己手里的军备实力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里面还涉及到方方面面的细节，秦百川倒也不急在这一时。将自己的意思跟谭教头表达清楚之后，一行七人加快脚步，出来百花工坊沿着江边走了大概三里左右，这才在一处平缓的江滩上看到了五音说的那两百人。
说实话，没有看到这两百人的时候，秦百川脑海里浮现的是整整齐齐的队列，心里想的是一种人不动杀气已成的肃穆，可当他亲眼看到所谓的队伍，眼里难掩的失望之色。
这些所谓的军士很多都是刚刚成年的半大孩子，为首那几个年龄颇大，可看样子怎么的也不超过二十岁，大多数则不过十六七岁而已，在大颂来说虽已成年，可跟秦百川设想当中的魁梧大汉根本不是一回事。再者，这些孩子显然营养不良，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哪里能叫做军队，倒好像是tmd丐帮。
唯一唯一让秦百川能稍微感到欣慰的是，这些孩子当中有不少人出身丘山军，身上稍微带点武功的底子，另一部分来自穷苦人家，从小做惯了粗活重活，虽然瘦小，可身体倒也结实。
五音等人过来之后，那几个年龄稍大的孩子都站起身子，可大部分则依旧是松松垮垮的坐在地上，今天天不亮便被叫来了这里，三倍的薪俸可让他们着实开心了一把，可枯坐了几个时辰都没人过来，他们的激情被消磨殆尽，脸上难掩的困顿之色。
“都起来！”明显看到秦百川脸上的不快，五音也觉得没面子，厉声呵斥：“在极乐教的时候我便告诉过你们，主将至，立整军！你看看你们，都是些什么样子！”
“五音大哥，也怪不着他们。”为首的一个少年也觉得羞愧，争辩道：“早上大家赶来都没吃饭……”
“没吃饭，没吃饭便是理由？”五音瞪眼道：“若是上了战场，敌人会不会因为你们没吃饭而心慈手软？别在这废话，整军！”
“这又不是战场。”少年嘀咕了一句，回身道：“快点！你们没听到五音大哥的命令是吧？都站起来，整军！”
两百号人怨声载道，在秦百川想来一个很简单的站队列竟然耗费了一盏茶的时间才完成，而且队伍歪歪扭扭，七零八落，别说跟三军仪仗队相比了，就算跟高中运动会上的队列都差着一截。
“五音，这就是你给老子带出来的队伍？”站好队列之后那些孩子都是少年心性，依旧抱怨不止，秦百川脸色越来越黑。
“先生……”五音脸上发红发烫，第一次见秦百川面前有了无地自容的感觉。
秦百川一张脸阴沉的可怕，武夫小声道：“其实这也不怪五音……这段时间我们主要忙着望江楼，去极乐教的时间其实不算多……五音着重训练的也就是那些领头的，有不少人都是刚刚加入极乐教，还有些是临时抽调过来……”
“我要的是队伍，不是借口。”秦百川恨声道。
“秦先生，”谭教头甚至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道：“站在我的角度上说，五音能力固然出众，可军队与军队还有不同。我们在‘宫里头’强调的是个人能力以及小团队作战，似这等军威军仪倒不是主要侧重的方面。”
“是啊，秦先生，你也别怪他了。”大狗也在旁边说道：“自古最难带的便是军士，我在常备军待过，这些少年算好得了，有些莽夫加入行伍三个月，走路还左右脚不分，那才叫气人。”
“两位的好意五音心领，说到底，是我无能。”谭教头越是为他说好话，五音越是觉得郁闷。
秦百川认真思量了一番，似乎这事儿也的确怪不着武夫，现代义务教育普及程度不错，就算读个小学、初中，起码能读书识字，起码能分清左右，可这个时代大多都是文盲，素质低得不是一点半点，的确是他要求太高了一些。
“五音，对不住，我对这支队伍充满了太高的期望，情绪难免偏激。”想通了问题的关键，秦百川冲着五音抱拳，诚心道歉。
“先生，你这么说五音更无地自容了。”五音侧开身，不敢受秦百川的大礼。
谭教头双眼又是一亮，他总是不自觉的将秦百川跟主上放在一起比较，试问，同样的事发生在主上身上，明知道自己错了，主上也不会道歉，反而会大声呵斥，最多事后说几句不疼不痒的宽慰话。可这秦百川不同，意识到错误便当面道歉，如果换成自己是五音，就算有天大的怨气也要烟消云散了。
秦百川走到队列跟前，目光在这些少年脸上一寸寸的掠过，这些人的目光当中有的充满了好奇，有的充满了疑问，有的人似乎认识他，脸上带着些许的兴奋，有的见他衣衫华贵，本能的表现出了对读书人的厌恶，总之各种表情都有，就是没有敬畏。
“自我介绍一下，”秦百川面带北郡左先锋营的时候都能侃侃而谈，更何况在在这些半大孩子面前，他神色自然，背负着双手道：“我姓秦，草字百川。在这江陵有人叫我秦先生，也有人叫我秦部长，秦坊主，还有人叫我臭说书的。”
“你就是秦百川、秦先生？”听到秦百川报出家门，两百个孩子这才有一大半反应过来，为首的那几个年龄偏大的少年顿时惊呼。
“怎么？猜不到？”秦百川不太满意他们的反应，你们都是猪吗？明明在百花工坊，明明五音跟在自己后面，你们还不知道老子是谁？
其实这倒是秦百川误解这些孩子了，瞿溪夺走百花工坊也无非是这几天的事情，只有锦绣山庄以及当事人知晓，这些孩子都是社会的底层民众，他们如何能够知道？况且五音传令也没说是秦百川亲自吩咐，他们大部分人都没见过他，又如何能够认出？
“教主！”为首那几个孩子不太明白秦百川为何有些不高兴，不过弄清楚了秦百川的身份之后，他们哪里还敢托大，急忙单膝跪地，双掌合十见礼。极乐教毕竟打着宗教的幌子，他们这行礼的姿态既有大颂传统的跪拜，也有宗教的形态，无比怪异。
“参见教主！”领头的都已经跪下，身后那些孩子也是纷纷行礼，动作杂乱无章，看着都觉得蛋碎。
“教主？”秦百川冷哼一声，他虽然不太喜欢这个称呼，可宗教总得有宗教的样子，他也只能接受：“觉主就觉主吧，反正我这人也喜欢睡觉。”秦百川扫了一眼乱七八糟的队伍，沉声道：“本觉主第一次跟你们见面，首先宣布一条规定，从即刻开始，这跪拜之礼便都废掉。”
“废掉……”五音从后面过来，低声道：“先生，平日你不在乎身份地位倒是不妨，可军中若是没有等级约束，先生的威严便会被践踏……还请三思。”
“我说废掉跪拜之礼，又没说不行礼。”男人心里或多或少都存在点将军梦，此时有了机会，秦百川又怎能不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打造一支劲旅？他抬起头，高声道：“你们都给我起来，跟着我学习极乐教的行礼方式！”
少年军又是乱糟糟的从地上爬起，五音呵斥了几声之后，才将众人的声音压制下去，待等到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秦百川这才并拢双腿，右手曲臂，四手平伸，拇指弯曲，干净利落的将手掌搭在右眉角，敬了一个现代军礼。
“都看清楚了没有？”秦百川微微侧身，保证少年军能从各个角度看清他的动作，一边展示还一边给他们讲述了动作要领，那些少年军有样学样，只听秦百川又道：“今晚回去之后，我会制定详细的军职，从列兵开始，尉官，校官，将官，层层递进，最高级当然是我这个觉主，也叫指挥官，司令员！你们都给我记住，以后下级见到上级要主动行礼，上级还礼且手臂落下之后，你们才能收回手臂！都清楚了没有！”
秦百川喊得激情四射，可那些少年别别扭扭的行军礼，竟没有一人答复，多少让秦百川有些下不来台。倒是那为首的少年开口道：“秦教主，五音大哥教我们的礼节不是挺好的吗，为什么要改成现在这样？”
“为什么？因为老子tmd喜欢！以后觉主训话，只要回答是或不是，记住了没有！”秦百川声音徒然提高了七分，将那为首少年吓了一跳，畏畏缩缩的后退半步，不敢搭话。
他这副态度更是直接把秦百川气尿了，就这种素质，还指望他们上阵杀敌，为自己出力？他娘的，滚回去撒尿和泥吧！心里郁闷归郁闷，可如果就这么放弃组建军队的打算也并非是秦百川的性格，重病须下猛药，对这群连乌合之众都不算的少年郎，若是再和风细雨的用这种无关痛痒的语气跟他们说话，只怕自己还真建立不了威严。
“猴子，五音，你们过来。”秦百川冲着他们摆了摆手，将俩人叫来之后低低的吩咐了几句，猴子和五音会意，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少年军，急匆匆的跑回百花工坊。
第390章 猪肉和银子
谭教头不知道秦百川到底吩咐了什么事，五音和猴子离开之后，见秦百川面色难看，他主动凑到近前：“秦先生莫要气坏了身子，这些少年参加的原本就不是常备军，再加上对军中法令尚无概念，难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先生起来尚未吃饭，此时又临近中午，不如就先回工坊休息。将这些人交给谭某，我会竭尽全力帮先生训练一支虎狼之师。”
“就凭他们还虎狼之师，吃屎还差不多。”秦百川心中恼怒，愤愤的哼了一句，寒声道：“谭大哥，秦某已让人去做出安排，稍后我所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给我记清楚，以后就按照秦某的意思严格执行。如果任何细节出现差错，我会直接去找程公子，告你一个渎职之罪！”
“属下明白！”秦百川拿出的是公事公办的态度，谭教头不敢多说。
少年军团练了一会五花八门的军礼，见秦百川一言不发无人约束，他们便又开始捣乱，或是抱怨肚子饿，或是嬉笑打闹，两百多人又是乱成了一团。这回秦百川只是静静的观看，甚至连个屁都没放。
等了足足快小半个时辰，百花工坊方向呼啦啦的冲出了一大群人，猴子和五音领头，身后跟着十几个青衣小帽的家丁，在他们中间共有三辆马车。这一行人雄赳赳气昂昂，显得颇为眨眼，走过来之后顿时吸引了一众少年的目光。
“先生，我们都已经准备就绪。”五音对秦百川抱拳吩咐。
“就在这，开炉灶！”秦百川指了指脚下的地面。
“是！”五音领命，冲着家丁挥了挥手，一众少年甚至谭教头都不解其意，却看到十几个家丁从第一辆马车上拿下铁铲青砖，在地上挖了四个大坑，在大坑周围码放砖石，最后又从车厢里拿出四口大锅，直接放在炉灶上面。
十几个家丁分别行动，有人堆柴引火，有人去江中打来清水，还有人在江岸上摆下了几张桌子。一个家丁扎着围裙，指挥着众家丁打开第二辆马车，当抬出里面的东西，那些少年顿时惊呼：“猪肉，还有活鱼！”
没错，那第二辆马车之上装着的正是六片从中间被一分为二的猪肉，还有一盆盆鲜活的江鱼，以及各类素菜。在现代猪肉不是什么稀罕物，可在大颂，尤其是对这些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也只有除夕的时候能吃到几块肥肉，此时见外白内红的猪肉摆在眼前，有些不争气的当时便流了口水。
“秦教主，可是要犒赏我们？”为首那少年满心欢喜，听书的时候就知道，一旦打了胜仗，就有犒赏三军之说，看来自己今天表现不错，彻底征服了秦教主。
秦百川没理他，看着家丁将猪肉切成一块块，分别被扔到三口大锅当中，熊熊的火焰疯舔着锅底，不一会便传出了让人垂涎的肉香。别说这些少年起得早都没吃饭，就算秦百川自己闻到也是忍不住食指大动。
“坊主，尝尝味道。”有家丁利用剩下的那口大锅飞快的给秦百川做了一碗肥肉相间的红烧肉，送到了他的跟前。秦百川也的确是个混蛋，似根本没看到那些少年干巴巴的眼神，拿过小碗往嘴里塞了一块红烧肉，刻意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甚至让油水都从嘴里流了出来：“喏，味道不错，加点盐。”
秦百川将红烧肉递给家丁回锅，好似一直到这个时候才看到那些少年眼馋的模样，他嗬嗬一笑：“怎么样，你们想不想吃肉？”
“想！”这回少年们倒是打起了精神，整齐的说道。
“想吃肉是好事，可你们至少要给我一个请你们吃肉的理由。”有家丁搬来凳子，秦百川稳稳当当的坐下，接过家丁又送回来的红烧肉，边吃边道：“怎么？没听明白我的意思？那我可以说的仔细一些。”
秦百川再次让自己的嘴角流油，不冷不热的道：“你们都是极乐教的教众，极乐教供你们吃饱穿暖，每月还给你们薪俸，我这个觉主似乎没有请你们吃肉的必要。如果你们真想吃，便给我一个理由，要么是这段时间你们为极乐教做出了什么突出的贡献，要么你们有什么办法帮助极乐教发展壮大……总之，只要有正当理由，鸡鸭鱼肉，管够。”
听秦百川说完，谭教头等人心里既觉得好笑，又不得不佩服。秦先生这般做法分明就有些儿戏，怎么看都有种报复那些少年的味道，可他也必须要承认，对这些少年来说，当前阶段猪肉的确有着莫大的诱惑。
“先生，我也饿了。”五音见那些少年呆呆傻傻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主动站出来道：“我吃肉的理由是，自跟随先生以来，出生入死也好，身为戏子也罢，但凡先生有任何命令，五音赴汤蹈火，不敢皱一下眉头，唯先生之命是从！”
“喏，这个理由很充分，吃肉去吧。”秦百川很配合，家丁果断递过来一碗肉，五音也是当着少年们的面大快朵颐。
“秦教主，我……”有五音前面做了表率，为首那个少年顿时醒悟，向前走了两步要行跪拜之礼，忽然想起教主已经将礼节废除了，他僵硬的行了一个新的军礼。
“军礼还算标准，但以后要干净利落，记住了没有？”秦百川赞许的点头。
“是！”这为首的少年隐约有些明白了教主的意思，挺起胸膛，大声道。
“说说吧，你有什么理由？”秦百川颇有些欣慰，不怕这些少年都是二货，就怕又二又不听管教，现在找到了法子治他们总是好事。
“回秦教主……”
“等等，我忽然又想起来，以后我问话的时候要喊报告，有多大声喊多大声。”秦百川打断他。
“是！”为首少年稍疑惑了一下，用尽全身力气：“报告！”
“说！”秦百川终于是找到了一点感觉。
“我吃肉的理由是，自加入极乐教以来，按时完成五音大哥交代的各项任务，协助处理教中琐事，上个月有江陵地痞流氓欺负教中兄弟，是我带人讨回了公道！”为首这少年脑子也不算笨，观察了一下秦百川的脸色，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