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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都知道这便是大银国的国师，可只闻其名，多数都未见其人，今日见这他这般年轻，又显得颇为柔弱，倒是有些出乎众人的预料。等他走的近了，秦百川也看清，这人不能说英俊，可也不能说丑，举手投足之间既有蛮夷的野性，也有大颂的书卷气。
“大银国国师阿力木，见过金刀大汗。”阿力木打量了一眼秦百川，脸上也闪过一道诧异，不过很快便被收起，单膝跪地，曲臂捶胸。
“国师远来辛苦，起来吧。”秦百川点点头，吩咐道：“看座。”
“是！”特穆尔和亲自搬来一块石头：“国师，请。”
“有劳。”阿力木道谢之后，又冲着秦百川行礼，侃侃而谈：“我在大银之际便听说，流沙部落得佛子相助，一路所向披靡，本以为这位大汗应该是一位壮年男子，却没想到这般年轻。”
“年轻怎么了？国师难道不知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特穆尔和不爽的道。
“特穆尔首领，我绝无轻视之意。”阿力木摇头，道：“大汗何止是年少有为，简直是万里挑一。本来我还有些怀疑，但现在我基本可以确定，秦佛子，金刀大汗……敢问大汗，您的名讳可是秦百川？”
“正是。”名字不是什么秘密，秦百川也不隐瞒。
“那就难怪了。除了秦百川秦佛子，恐怕这天下间也无人能整顿丘山，谈笑间覆灭黑虎、肥水吧？”阿力木重重叹气：“这回大银国遇到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第659章 国师银刀
“国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特穆尔和冷哼道：“你大银国横征暴敛，处处欺负流沙部落！怎么，想要趁着我大汗大婚之喜，故意来找茬是不是？”
“当然不是。”阿力木摆手，笑道：“看来现在说这些话也不合时宜，既然大汗金婚，我前来贺喜自然也不能空手。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说着，阿力木从怀里拿出一张羊皮卷，特穆尔和接过，双手递交，计无策下来接过之后，打开看了一眼，高声道：“大银国国师阿力木，代表大汗穆扎恭贺流沙部落金刀大汗金婚，特赠战马三千匹、战刀五千把、肥羊万头，边境领地三十里！”
“哗！”
计无策这话一出，现场顿时爆发出一团惊骇之声。我勒个去哟，在大漠来说，如果送银子大家可能没什么概念，但战马、肥羊、领地，这是什么概念？最最关键的，大银国强横无比，吃到他们嘴里的肉，什么时候又被吐出来过？流沙部落的勇士个个挺胸抬头，看到没有，有金刀大汗在这坐镇，来大银国都要示弱！
“阿力木国师，你这是何意？”计无策也有些发愣，在他眼里，大银国这样的蛮夷，贪得无厌，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大的让步啊？
“意思还不明白吗？”阿力木摇头苦笑：“极乐军跟流沙部落联合，虽然人数稀少，但却让我觉得恐惧。金刀大汗‘法力无边’，流沙部落在驯马术上大漠无人能出其右，这种进可攻退可守的战部，我大银不敢捋虎须。”
阿力木特意在“法力无边”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似乎在提醒什么。
“不可能！”特穆尔和第一个反对，哼道：“大汗没跟你们打过交道，但我对你们这些狼崽子却是知之甚深！若不是有阴谋，你们根本不会做出让步！”
“阴谋也要分对谁，跟你们金刀大汗耍阴谋，我是活得不耐烦了吗？”阿力木笑道：“特穆尔首领，说句话你可能不爱听，对你们这位大汗，我的了解比你深。我父亲是大银人，我母亲则是大颂人，无事的时候我便偷偷潜入颂境，因此知道的消息比你多得多。”
特穆尔和怒目圆睁，他竟敢说自己对大汗不了解，多少带着一点侮辱的意思，可特穆尔和还真无法反驳，只好另外找借口：“说得好听！流沙部落已经打败了你们两次，你就没想着要复仇？”
“我想，非常想，可不敢。原因嘛，我前面已经说了。”阿力木无奈的道：“你们这位大汗或许真的是佛子转世，否则的话，他不会具有那样的思维。算了，这些事和你说不清，但你们大汗听得懂。特穆尔首领，我便可以告诉你一句，只要有你们大汗所在，天大的仇恨我也会咽回去，只要有你们大汗所在，大银部落便不敢进犯。”
“吼！吼！吼！”
别管阿力木说这话是真是假，但能得到敌国国师的认同，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流沙部落的勇士高高举起弯刀，山呼海啸。
“我大概知道你的用意了。”秦百川沉默了一会，道：“做出这么大的让步，你想做交易？”
“大汗会答应吗？”阿力木抬头道。
“不会。”秦百川毫不犹豫。
“我也觉得不会。”阿力木有些懊恼，旋即又笑道：“所以，我至少表现出一些合作的态度，也免得大汗对我大银国再举屠刀。”
“你知道那些东西？”秦百川又问。
“嗯。”阿力木重重叹气，点头：“说起来，这件事还跟大汗有关。”
“哦？”秦百川皱眉。
俩人一问一答，旁人基本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但俩人心里都有数。阿力木拿出这么多好处，可谓是下了血本，最终想要从秦百川这里获得什么？无非就是火器啊！而秦百川询问后，竟得知阿力木知道火器，而且还和自己有关，这如何能不让他觉得意外？
“大汗可能忘记了。”阿力木也没隐瞒，道：“大汗还记得那一副对联吗？上联是，独揽梅花扫腊雪，下联是，睥睨山势舞绿溪吗？”
“记得。”秦百川点头，当初在望江楼，苏木卿和楚轩就是用这个对联难为自己，里面蕴含了音律，秦百川为追求效果，还演唱了一首《丁香花》。
“大汗对下联的时候曾说过，下联的音律来源于北方的欧罗巴。我本人也对音律极有兴趣，左右大漠哪里都是家，我便穿越千山万水，走了一个多月，到了大汗嘴里所谓的欧罗巴。”阿力木叹气道：“真正到了那里，给我震撼的不是音律，而是火绳枪。”
“火绳枪……”秦百川笑了笑，大概枪支最早的雏形就是利用火绳点燃引线，大概原理跟秦百川的也基本差不多。
“是的，火绳枪。”阿力木继续道：“我见识过火绳枪的威力，但坦白说，这种枪支并不稳定，随时都有炸开的风险，而且杀伤力跟大汗的‘法力’也没办法比。更重要的是，整个欧罗巴仅有最多上百支罢了，可大汗……呵呵，所以，我觉得害怕，是真的怕。”
“既然你熟悉大颂，那你也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会背井离乡？”秦百川又问。
“知道一点。”阿力木承认。
“我的‘法力’便是我活命的根本，所以即便你把整个大银国都送给我，我也不会教你——至少，目前不会。”说到最后，秦百川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流沙部落能作为盟友震慑大颂，那么大银国更具有拉拢的价值。
“初次见面，大汗能做出这样的承诺，对我来说已经是万千之喜。”阿力木起身，笑道：“大汗也无须多想，我此次前来只为道喜，别无所求。如果大汗不嫌弃，这个小玩意送给大汗。”
阿力木伸手入怀，从身上摸出一把银色弯刀，双手递交上去。
“国师银刀！”特穆尔和大惊失色。对于这些崇尚武力的蛮夷，每一个重要的职务代表着权利的都是刀，而这把银刀仅次于大汗的金刀，特穆尔和本人就有一把！如果放在大颂，这把银刀，大概跟首席国士令具有同等意义！
“国师，你这又是何意？”秦百川心里微微一动。
“大汗。”阿力木正色道：“大汗的极乐教宣说众生平等，收编了大银的俘虏，想来在大汗心里也无种族之分。既然这样，大汗能做流沙部落的大汗，为何又不能担任我大银部落的国师？阿力木固然自负，可却有自知之明，我之才能照大汗相比，相去甚远。”
第660章 二十一条合作
“阿力木！你的意思是，我流沙部落的大汗，只能在你大银国做一个国师？”特穆尔和瞪大了眼睛。
“不是。”阿力木摇头，道：“我虽然代表大银大汗而来，可我始终只是国师，所以我只能在权限范围之内，做出一些调整。如果有失礼之处，也请诸位莫怪。”
“哼。”特穆尔和冷哼一声，没话找话的道：“我家大汗不会上你的当！”
“别说这不是个圈套，即便是，大汗想来也不会拒绝吧？”阿力木胸有成竹的道：“大汗，这把银刀在大银国的地位仅次于大汗，掌握了这把银刀，便等于拉拢了大银国作为最坚实的后盾。而为了维护和大汗的关系，大汗但有吩咐，大银国敢不尽全力？”
“蛮夷固然愚钝，但舍得舍得，先舍后得的道理阿力木还是懂的。”阿力木很自信的道：“我便只相信，如果阿力木表示出了足够的诚意，别说以大汗的为人不会亏待兄弟，就按照大汗公平交易，童叟无欺的性格来说，大银国日后也不会吃亏。”
“你倒是看得透彻。”秦百川点头，这个阿力木不同于其他蛮夷，考虑问题很长远，也很清楚。
“本来也稀里糊涂，哈斯巴的死亡算是给我敲响了警钟吧。”阿力木深吸口气：“换一个角度来说，大汗的敌人来自于大颂，无论是哪一路王孙贵族，他们终究是颂人。所以说，大银国跟大汗还是可以建立合作。签订什么盟约，说什么百年和平不现实，但阿力木可以以狼旗发誓，只要我还在世一天，大银国便永远不会与大汗为难。我也愿意相信，大汗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崛起于江陵，只要大汗愿意，也能带给大银子民富足的生活。”
“阿力木，你的意思是想怂恿我家大汗攻打大颂？”阿力木这话一出口，始终安静的长公主勃然大怒：“尔心可诛！”
“丹公主说得对，也不对。”阿力木摇头，道：“大银国只与金刀大汗建立合作，大汗说打谁，大银国便倾巢而出，大金国，大颂国，对我们来说都是一样的。所以，丹公主不应迁怒于我。”
“伶牙俐齿！”长公主呵斥了一声，可人家说的也没错。
“大汗，该说的不该说的，阿力木毫无隐瞒，银刀在此，双手奉上。”阿力木单膝跪地，双手托着银刀。
“先生……”计无策犹豫着要不要上前，长公主也是咬紧了红唇。
“刀来。”秦百川面色凝重的道。
“明白。”计无策走下来，单手持刀，递给秦百川。银刀刚入秦百川的手里，流沙部落的勇士便再次举起弯刀，发出虎吼。对于这些普通军士来说，大汗掌握了大银银刀，便代表着他们再也不用和大银国开战！他们不畏战，但正常人谁想天天过征战沙场的日子？
“多谢大汗。”明明是送出去了巨大的好处，可阿力木好像感恩戴德一般，对着秦百川再次行礼，补充道：“我这次来到流沙，担心目标太大引起大汗误会，所以不敢造次。送给大汗的贺礼，大汗只需派出一队军士前往边境接收便是。”
送上门的好处，秦百川当然不可能不要，不过拿人家的手软，秦百川沉吟了一下，道：“国师，既然是合作，我多少也该表达出一点诚意。我流沙部落有两百少年补充到了极乐军，你大银国也可以输送两百少年，我给你们编成一个队伍，教授他们如何使用‘法术’可好？”
“再好不过！”阿力木顿时便兴奋起来，在欧罗巴，一两百条火绳枪便可以纵横一个国家，而秦百川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打算帮他们训练一支火器部队啊！而且，如果他没猜错的话，秦百川很可能会给这些少年配置火器！这不正是他此行的目的？
越想越觉得痛快，阿力木哈哈笑道：“既然这样，那事不宜迟，请大汗给我一份手书，我这便回国复命！大汗，既然是合作，我大银国便要公布于天下，真算起来，极乐军，流沙各部，加上大银，这三方足以威震天下，大真国也不敢轻举妄动！”
“也好。”秦百川也笑道：“至于大银国让出的三十里领地，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必要。如果可以的话，倒是不如在大银与流沙部落交界处，双方各让出三十里，在这六十里范围内建立城镇，但有战死的兄弟，令其遗孀幼子在那安稳生活，开荒垦地，种树繁育，倒也是一大乐事。”
“大汗心系两国百姓，阿力木不甚感激。”阿力木认真点头：“大汗但有任何要求，便请手书一封，我便带回去拿给大汗过目。”
“事关重大，一起商议。”秦百川摆了摆手，带着众人来到议事大营。原本这等时候新娘子应该回避，可长公主担心他不在场，双方签订什么对大颂不利的合约，因此根本就不敢走。
好在，秦百川、特穆尔和、阿力木都不是那种卑鄙小人，所谈论的一些事务也都是建立在如何发挥各部落优势，真正实现合作的基础上。这次会议从中午一直商讨到午夜时分，用现在话说，从经济、国防两个大方面，制定了足足二十一条合作计划。
秦百川的现代思维本就缜密，他提出的一些构想不仅让阿力木大开眼界，就算长公主也是叹为观止。就算特穆尔和这等鲁莽汉子也不得不承认，大汗站在完全客观的角度，所提出的每一条建议对双方人民都是互惠互利，他甚至可以预见，如果大汗的计划能推行下去，都不用太多，十年，十年之后，大银、流沙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二十一条全部拟定，众人仔细推敲再无遗漏，三人当下歃血为盟，便算是建立了初步的合作关系。人逢喜事，哪里会有半天困顿的意思？特穆尔和提议燃起篝火，一醉方休，一直这时候长公主才幽幽的说道：“你们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长公主不提醒还好，一提醒众人才反应过来，次奥，今天是金刀大汗大喜的日子，人家正等着洞房花烛呐！特穆尔和和阿力木都觉得尴尬，哈哈大笑之后，他们起身抬着秦百川扔到了新房，然后吆五喝六的出去狂欢。
第661章 我还是很特别的。
流沙部落这种地方，所谓的洞房也不过是临时搭建的营帐罢了，经过一番布置，多少有一点点洞房的意思。火炉上烤着喷香的羊肉，桌子上放着马奶酒，两根红烛燃烧的正旺。
“你就打算在那烤火烤一个晚上？”沉默了许久，坐在床上的长公主咬着红唇，轻声开口。自从进来洞房之后，秦百川就一言不发，坐在那里呆呆的失神。
“已经快天亮了。”秦百川回头看了长公主一眼。
“天快亮，但是还没亮。”长公主懊恼的道：“秦百川，你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么问？”秦百川有些头皮发麻。
“别说我贵为大颂的公主，就算我是普通女子，相公也不该这么对我吧？”长公主哼道：“良辰吉时已过，为什么还不掀起我的盖头？”
“因为我有心里障碍。”秦百川老实的说道：“我跟瞿溪是名正言顺的夫妻，可我还没有为她掀起过盖头。”
“在你心里，我不如她？”长公主反问。
“我跟瞿溪是在吵吵闹闹中建立的感情，我和你……或许更多的是利用与被利用吧。”秦百川叹气道：“你可以说我虚伪，可我的确是这么想。”
“你知道一个男人成熟的标志是什么？”长公主问道。
“我明白的。”秦百川苦涩的道：“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那你又知道一个男人与女人最大的区别是什么？”长公主不依不饶。
“是担当。”秦百川又道：“打碎了牙，自己要吞掉，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那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掀起我的盖头？”长公主站起身：“是不是怕看到现在的我，就会把你的娇妻撇在一边？”
“我没什么好怕。”秦百川握紧了拳头，心里惦记瞿溪是一方面，可将长公主一直冷落在一旁也不是男人所为，索性，秦百川走到长公主跟前，撩起了她的盖头。长公主本来就是国色天香，加上大红色喜服的映衬，她整个人看起来高贵艳丽，美艳绝伦。
“我还以为你永远都不会掀起盖头呢。”长公主看着秦百川，目光里流露出的柔情甚至能将秦百川融化：“我可以坦白的告诉你，我对你有好感，但没有到那种山崩地裂的地步。可你也说了，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会走完。因此，无论为了皇室也好，还是为了维护我的声誉，这辈子，我便只会对你一个人好。”
长公主终日与豹子为伍，说起情话并不是多么华丽，可偏偏这种朴实的话，具有一种让秦百川心酸，心碎，心疼的力量：“对不起，我……”
“没必要说对不起，我也不需要。”长公主笑容里有点凄凉：“出身皇室，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