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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小友，慎言。”褚老也开口了，“圣人篇章自有灵性，就跟圣人传道一样，无德者，是万万不能领悟其中道理的。”
白衣老者冷笑道：“这事间公道，黑白分明，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这黄口小儿，以为单凭几句颠倒黑白的污蔑，就能毁了老夫的清誉？真是无知！真是可笑！”
和他同行的另一位老者，也是冷笑连连：“任你今天舌灿莲花，也要落个身败名裂、横死当场的结果！今日这事，就算传播出去，世人也只会说你死得好，死得活该！有这篇‘圣人文章’为证，你再怎么颠倒黑白，也不可能动摇得了孙兄在世人心目之中的德望！”
“说本侯颠倒黑白？”孟斯傲哈哈一笑，对岑灿说道，“岑夫子，能借你的‘浩然正气’一用么。”
岑灿一愣，但还是让自己的“经典”升腾了起来，然后里面无数的学问、诗文、经义、道德篇章流淌出来，化为了最原始、最纯净的“浩然正气”。
他这一部“经典”施展出来，对面的白衣老者孙老和另一个老者，都是目光一凝，脸上流露出了惊讶和诧异的神色来，显然是没有料到，在大离这个中洲大陆的东部小国家中，居然也有一个在学问上并不逊于自己二人的存在。
不过，对于孟斯傲想要借用岑灿的“浩然正气”，两人虽然没有开口嘲笑，但是眼神之中流露出来的讥讽，就连瞎子都能够看得到——
一个连“浩然正气”都没有蕴养出来的纨绔子弟，莫非还想作一首诗词以证明自己的德行操守不成？
简直就是笑话！
两人都不出声，只等着孟斯傲一会儿诗文作出来，先让他好好丢人现眼一番，再狠狠羞辱，最后才将他击杀。唯有这样，才能稍稍洗刷一下中央圣朝所遭受到的羞辱和蔑视。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这两老的神情目光，一举一动，孟斯傲全都看在眼里，他也是心中一声冷笑，口中开始徐徐吟诵了起来，“于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皇路当清夷，含和吐明庭。时穷节乃见，一一垂丹青。”
他竟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开始吟诵起了文天祥的《正气歌》！
两个老匹夫，你们不是说少爷是个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的小人么？不是依仗着一篇圣人所写的“八德”，就自以为已经站在了道德的至高点，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了么？
那好！少爷就先用这一首《正气歌》，狠狠抽你们的老脸一记耳光！
你们要站在道德的至高点，狠狠羞辱少爷！那少爷我就直接站在这天地正气的至高点，看你们这两个老匹夫，一会儿吐不吐血！
“在齐太史简，在晋董狐笔。在秦张良椎，在汉苏武节；为严将军头，为嵇侍中血，为张睢阳齿，为颜常山舌；或为辽东帽，清操厉冰雪；或为出师表，鬼神泣壮烈。或为渡江楫，慷慨吞胡羯，或为击贼笏，逆竖头破裂。”
“是气所磅礴，凛然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地维赖以立，天柱赖以尊。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磋余遘阳九，隶也实不力。楚囚缨其冠，传车送穷北。鼎镬甘如馅，求之不可得。”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语气之中，同样有中正之气徐徐升腾而起！
第340章 天地有正气（下）
而且，比起那白衣老者祭出这“圣人篇章”的时候，此时，此刻，孟斯傲吟诵着文天祥的这首《正气歌》，不但是褚老、陆离和青衣儒士三人，眉心天轮穴中蕴养的“经典”受到这诗文的激发，主动升腾了起来；就连白衣老者身边的这老者，和七人之中那书卷之气极浓的中年儒士，脑后也升腾起了各自的“经典”。
这种激发，并非是这几位大儒有意为之，而是他们的“经典”，受到了《正气歌》诗文之中蕴含的那一股磅礴的天地正气的意境吸引，自发地共鸣了起来。
“阴房冥鬼火，春院閟天黑。牛骥同一皂，鸡栖凤凰食。一朝蒙雾露，分作沟中瘠。如此再寒暑，百沴自辟易。哀哉沮洳场，为我安乐国。岂有他谬巧，阴阳不能贼！”
孟斯傲已经看到了白衣老者的一张老脸，随着自己诗文的吟诵，变得越来越红润，越来越红润——
这已经是一种不正常的潮红，之前的周傲，在被他狠狠打脸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一种表情。
孟斯傲心中冷笑，口中的声音却是越来越洪亮，越来越磅礴。
就连他也感受得到，在他吟诵吟诵这首《正气歌》的时候，自己的胸腹之间，的的确确有一股“气”正在升腾起来，通过他的喉咙和口腔，变成声音，发响出去。
这一刻，岑灿、褚老、陆离、青衣儒士和对面中央圣朝中的三大儒士，都是齐齐勃然色变了。
因为，他们脑后这部“经典”，不是受他们意念驱使升腾而起也就罢了，现在，居然在他们没有动念头的时候，里面记载的诗文、经义和道德文章，就自己流淌了出来，化为了最原始、最纯净的“浩然正气”，向着孟斯傲涌动了过去。
就连祭出了“圣人篇章”的白衣老者，在意识到不对的第一时间，想要收摄回自己的经义、诗文和道德文章，但念头动了一百次，那些本该听命于他的学问记载，却是依然不管不顾，照样还是向着孟斯傲涌动而去。
就连孟斯傲自己，也没有料到，文天祥的《正气歌》，居然搞出了一个如此夸张的场面来。
不过，场面越是夸张，对于这中央圣朝的白衣老者，打脸效果也就越好！
此时此刻，整篇《正气歌》虽然还没有吟诵完毕，但是这白衣老者的脸上，已经从之前的老神在在，完全变得窘迫起来，一张老脸整个都给涨成了猪肝色。
“顾此耿耿在，仰视浮云白。悠悠我心忧，苍天曷有极！哲人日已远，典刑在夙昔。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当最后那个“颜色”的“色”字，从孟斯傲的口中迸发出来的时候，他的声音，已经不再是他自己原本的声音，而是好像化作了天地之间那宏伟浩大的中正之音。
这声音不像“天地法音”那样，充满了气势上的威压，但却让人本能地从心底之中生出一股敬畏、仰望的情绪。
正如这诗诀第一句所言——天地有正气！
此时此刻，在孟斯傲的身前，七位大儒毕生积累的“浩然正气”，化作一个个笔走龙蛇的文字，这些文字，虽然不像那“圣人篇章”那样，光华耀世，依然还是“浩然正气”那朴实无华的乳白颜色，但却是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返璞归真的感觉。
这些“浩然正气”化形而成的文字，也并不是从中央圣朝流传出来，已经成为中洲大陆各大王朝统一了的文字，而是一个个的中华汉字！
这些文字四方端正，棱角分明，光是这字形，就令人感到了一种宁折勿弯、宁直不屈的铮铮傲骨的气节。
更不用说这些文字组合而成的这一整篇诗诀！
岑灿、褚老、陆离、青衣儒士，还有中央圣朝的这三位大儒，看着这一篇气势浩荡，宛如一柄通天之剑一样的诗诀，人人的脸上，都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神情。
这上面的任何一个文字，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认得。就连见识过“圣人经典”的大离四位大儒，也只是隐隐觉得这些文字似乎和那部“圣人经典”中的文字，是同出一脉。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感受这篇诗诀之中所蕴含的“天地正气”的意境！
“这篇诗诀，我总有一种感觉，好像就是我儒门‘浩然正气’的根本所在。”青衣儒士喃喃着说道。
“我也有这种感觉……”陆离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摸这一篇诗诀，但是手伸到一半，不知道为什么，却又一下子缩了回去。
他们对面中央圣朝的这七人，此时此刻，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除了——
“我敢发誓！这篇诗诀，已经道尽了我儒门‘浩然正气’的一切根本！简直就是千古诗篇！千古诗篇啊！”这个同样穿着一身青衣儒衫的中年儒士，一脸的激动和兴奋，居然旁若无人地手舞足蹈起来，和其余六人那阴沉到了极点的脸色，形成了最最鲜明的对比。
“怎么样。”孟斯傲看着白衣老者和他身旁的这位老者，“你们两个老家伙，还要质疑本侯的为人么？”
孙老和钟老看着他面前这篇气势浩荡的诗诀，铁青的脸色，突然变得一片惨白起来。
“哇”的一声，下一刻，两人竟然是齐齐吐出了一口鲜血来。
“哼！你们不是说本侯颠倒黑白么？不是说我大离这四位夫子是在为虎作伥么？说啊！怎么不说了？继续往本侯身上泼脏水、扣屎盆子嘛。”孟斯傲看他们吐血，只是冷笑了一声，直接将白衣老者之前拿来教训他的话原封不动返还了回去，“这事间公道，黑白分明，黑就是黑，白就是白！你这老东西，以为单凭几句颠倒黑白的污蔑，就能毁了本侯的清誉？真是无知！真是可笑！”
白衣老者惨白的脸上，突然涌上了一抹病态的潮红。
他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指向孟斯傲，浑身都在颤抖，喉咙“咯咯咯咯”地作响，似乎是想要说点什么，但最后，却是“哇”的一下，又喷出一口鲜血来。
这一口鲜血，可是比之前那口足足猛了一倍有余。
这一口鲜血喷出，白衣老者整个人的气势，一下子就变得萎靡了起来。
第341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上）
那篇一直矗立在他身前虚空之中的“圣人篇章”，上面流转辉耀的金光，突然一下子完全黯淡了下去，只是两三个呼吸的时间，金光就完全破灭了。
而这篇“圣人文章”上所有的文字，竟是在这金光破灭的瞬间，全部变得漆黑如墨，然后如同是一蓬蓬灰烬一样，一个个的黑色文字崩灭开来，化作无数的尘埃粉末，并没有重新化回到“浩然正气”，而是就这样彻底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道德崩灭。”岑灿看着这一幕，沉重地叹息了一声，“这篇圣人所书的《为人八德》，已经彻底弃他而去了。”
“何苦来哉！”褚老也是摇了摇头，“他是被这诗诀，彻底撼动了本心。就连他的道德良知，也认为自己是做出了污蔑他人的损行。这篇《为人八德》本就是对道德最高的考量，一旦有损八德之中的任何一德，立刻崩灭，神仙也难以挽回。”
陆离看看仿佛苍老了二十多岁的白衣老者，又看看一脸冷笑的孟斯傲，禁不住苦笑了起来：“虽然这首诗诀正气无双，可谓是古往今来，这天地之间一等一的正气诗诀，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以他这样的脾性，根本做不出这样的诗诀来。”
青衣儒士也是苦笑了一声：“我也不太相信，但若不是他发自本心所作，根本不可能引动我们在场所有大儒的‘经典’！我‘经典’之中那些学问记载，至今仍然凝聚在那诗诀之中，不能收回。”
一语惊醒梦中人！
他这话一出口，连带他自己在内，四位大离的大儒都是齐齐一怔，跟着一个个的脸上，都流露出来了惊骇欲绝的表情！
引动大儒的“经典”产生共鸣，让“经典”之中的记载重新化为最原始、最纯净的“浩然正气”，为其所用——
这虽然令人难以置信，但以这篇诗诀的浩然意境，也不是不能让这些大儒们接受这个事实。
但是！
在他们意识到以后，居然无法将属于自己的“浩然正气”从这篇诗诀之中抽离出来，这就实在是太过惊悚了！
儒门“浩然正气”的三大铁则之一，“浩然正气”能够被借用，是指拥有“浩然正气”的一方主动配合的情况下，从来没有听说哪个人能够强行“借”用他人的“浩然正气”。
像孟斯傲此刻这样，已经不是单纯的“借”的了，而是“掠夺”！只有被夺走的东西，才是收不回来的。
“怎么会这样？！”陆离看着这篇气势浩荡、好似顶天之柱一样直冲云霄的诗诀，整个身体，都在微微打着颤儿。
“传说之中，似乎只有圣人的意志，才能引动儒门其他人的共鸣，集万千人的‘浩然正气’，与天争高。”岑灿不愧是四人之中学问最深、见识最广的存在，立刻就想到了一个可能。
不过这个可能一说出来，四人脸上的惊骇之色非但没有削减一丝一毫，反而变得更加的浓郁——
圣人的意志！
难道说，这篇诗诀之中，竟然是蕴含着真正圣人的意志？！
但是，即便这孟斯傲得到了“圣人传道”，执掌“教化经典”，是圣人在这世间的“代言人”，但他也只是拥有了成为“亚圣”、甚至是“圣人”的可能而已。这种可能，只是一个潜力，只是一个希望，想要真正达成，不知道要经历多少磨难，付出多少的努力和代价。
以他现在的真实才学和“浩然正气”的积累，连自己的“经典”都没有能够凝聚出来，怎么可能作出拥有“圣人意志”的诗诀来？！
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就在岑灿四人被自己的猜测惊骇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时候，对面七人之中，那个手舞足蹈的青衫中年儒士，却是开始数起了这篇诗诀的字数来，“一百五十六，一百五十七，一百五十八，一百五十九……两百九十八，两百九十九，三百……三百！果然是满百的大圆满之数！”
他一拍大腿，拽住身边武姬阗的胳臂，使劲摇着：“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这是真正的‘圣人诗篇’！真正的圆满之数！”
武姬阗本来想想挣脱他的，但一听这话，眼睛立刻就直了。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他也开始数了起来，片刻后，他的眼睛瞪得简直就像是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一样，“三百！三百？！竟然真的圆满之数！这……这这……这这这……真的是‘圣人诗篇’！！！”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身子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一个趔趄，差点就要一屁股摔翻在地上了。
三百字，满百，这是真正的圆满字数，周身无漏，虽然和一百、一千、一万这圆满之中的圆满相比，要略显下乘一些，但是，毫无疑问，三百之数，一样也是真正的圆满！
“怎可可能？！”他好像见鬼了似的，突然怪叫了一声，“怎么可能有人吟诵得出来这一字不漏的诗篇！只有真正的圣人，才能周身无漏，无一不是大圆满！这小子不过就只是一个毛都没有张齐的黄口小儿而已！”
他脸色一片病态的潮红，血脉喷张，整个人已经有些癫狂了。
“大道缺一，已经是极限！只有儒门的圣人，和达到了夺命境的至高大能，才能够周身无漏，大道圆满！这一定是非常高明的幻术！看我破幻！”紫袍男子一声厉喝，身上水火两系的灵焰越发高涨起来。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卷轴，郑重无比地在面前平铺了开来。
“阵图？！”青衣儒士惊呼了一声，“你疯了！这里是我大离的京师！你竟敢直接动用‘阵图’这种法器！是想直接被诛杀当场么！”
紫袍男子根本不为所动，卷轴平铺开来，两手在上面狠狠一按。
顿时，他身体之中的灵力，潮水一样被这平铺开来的卷轴吸纳了进去。
“这就是阵术师布置出大阵后，将其完整封印在特殊材质的卷轴中，炼制出来的‘阵图’么？倒是和符箓有些异曲同工之妙啊。”孟斯傲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微一动。
他已经从这卷轴之中，感应到了一股足以毁灭整个“琉璃厂”坊市的破坏力量。是真正的毁灭，彻底将方圆周遭夷为平地！
第342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中）
“不知道是什么阵法，威力居然如此恐怖！”他暗暗心惊。
要知道，整个京师的地下，都有防御大阵贯穿，以一条龙脉镇压，据说是当年帝师风远清亲手所布，其防御威能，足以抵挡五十个结丹境修为的修士，全力一击出手而不被攻破。
以琉璃厂在外城之中的占地，能够将其彻底夷为平地，少说也要有两个结丹境虚丹修为的修士，全力出手，才有可能做得到。
这紫袍男子，表面上说的好像是要“破除幻阵”，但一出手，却是直接动用了这种几乎是压箱底的手段，明显是要趁机把孟思傲等人全都毁灭！
他是真正的忌惮和恐惧了。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年，居然吟诵出了一首“圣人诗篇”，而且，比起孙老之前祭出的“圣人篇章”，这一首不知道是用什么文字撰写出来的诗诀，居然是真正的圆满、真正的一字不漏！
这是连孙老、钟老这种级别的大儒都还没有能够领悟到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