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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间那些事儿-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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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痛快快说,别墨迹。”我说。

陈皮犹豫一下说:“我吧,最近手头缺钱……”

“你要借钱啊?”我看着他,这倒是个麻烦事。如果钱数不多,我问大哥凑凑能给他。不过他怎么把借钱的主意打到解铃身上了?

“不是借钱,”陈皮说:“我需要的数目比较大,借钱没人能借给我,所以我想委托一下你的那个朋友,用法术帮个忙……”他支支吾吾说:“我想赢两个钱。”

我一开始没听明白,后来明白过来,把烟头一掐,指着陈皮说:“你小子是不是脑子让门夹了,让解铃作法帮你赌博赢钱?你怎么想的,且不说他,我就不答应。陈皮,我没发现啊,你什么时候染上赌博恶习的。那玩意可吃人啊,多少钱都得填了大坑,刚过上两天好日子,你纯粹是烧的。”

我没理他,把烟头扔地上,用胶鞋踩了踩,扛着锄头就走。

走出老远,回头看,陈皮没有动地方,还坐在地上,一口一口抽着烟。

他和我年龄相仿,眼瞅着三十了,因为常年在村里劳作,人长得特别显老,皱纹已经爬上眉头。陈皮在我眼里,是个挺讲义气,嘻嘻哈哈的人。村里的年轻人基本上都走了,到城里打工,只有他还坚守在这片黄土地,守着老爹老娘。别人一说他没出息,他就嘻嘻笑,也不辩解,其实我知道,他是个很孝顺的人。父母一天天岁数大了,他更走不开了。就因为这个没出息,到现在也说不上媳妇,挺苦的一个人。

作为好朋友,我不能让他走歪门邪道,其他都好商量,黄赌毒这三个字不能碰。

回到家又细想了想,多少有些内疚,不该把话说的那么硬,明天问问需要多少钱,能凑就给他凑上。这时,大嫂喊我吃饭,饭桌摆好,都是农家饭,大饼子黄苞米,几根大葱一碗大酱。大家忙活一天,都饥肠辘辘,稀里呼噜上桌吃饭。

我们一家人正在热热乎乎吃着,门外来个人,正是陈皮。

陈皮进来打招呼:“哥,嫂子,吃饭呢。”

大嫂站起来擦擦手:“我去拿筷子,坐着一起吃。”

“不吃了,不吃了,我来找三儿有点事。”陈皮说。

我几口吃完饼子,就着裤子擦擦手,招呼说:“走,进屋说。”

我们进了房间,把门关上,陈皮有些局促。我们分开这些年,我在城里工作,他在乡下务农,相处的时间很少,兄弟之间都有些生分了。

我给他倒来一杯热水:“说吧,是不是钱的事?”

陈皮点点头。

“你需要多少,报个数吧,我找大哥凑凑。”我说。

陈皮喝了口热水,擦擦眼说:“罗稻,你现在跟我走一趟呗。”

“上哪?”我问。

“去了就知道了。”陈皮说:“到那你就全明白了。”

“好吧。”我站起身和他一起走。出了家门,陈皮一直没说话,领着我走街串巷,最后来到一户人家前。我一看认得,是以前老村长的家。老村长叫李文成,在任十几年,岁数大了退下来,家里虽然不是村上最有钱的,但家产也置办了不少。大院子,小洋楼,儿孙满堂,几个儿女各个都有出息。听说大儿子还在县上开工厂哩。

“怎么上这来了?”我疑惑。

“跟我进来,你就知道了。”陈皮说。

他站在院门外敲门,铁门一响,院子里狗窝跑出一只大黑狗,冲着我们狂叫。

陈皮骂:“真是狗眼看人低,乡长来了它就悄悄的跟只小猫似的,我来了它就猛叫。这狗东西也是看人下菜碟。”

正说着,屋子里走出一个女人,正是老村长的媳妇。别看老村长满脸褶子,长得跟土鳖似的,他还三婚哩。现在这个媳妇比他小十来岁,嫁到我们村也有个七八年了,大家熟门熟路都认识。

村长媳妇戴着围裙,擦着手说:“呦,这不是罗家老三吗……陈皮,又是你。”

陈皮笑:“阿姨……”

村长媳妇不给他好脸色看:“彩礼准备齐了吗,没事别老来,村里人都说闲话了。”

“我就跟李大爷说句话,一句话就行。”陈皮说。

都是邻里邻居,也不好过分,村长媳妇带着我们穿过院子,进到屋里。

一进去是大厨房,老村长正在吃饭,他吃相非常不雅,光脚蹲在凳子上,捧着热碗转圈喝稀饭,时不时嚼上两口大葱。两个小孙孙扎着兜子,小手拿着勺子去舀碟子里的咸菜,手一抖咸菜洒了一身。

老村长看到陈皮来了,脸一黑,把碗往桌子上一扔,也不知是呵斥孙子还是骂我们,说了一声:“吃货。”

饭桌旁,有个农村的老式灶台。灶台前,老村长的小女儿翠翠正坐在小板凳上拉着风箱。翠翠和我们年龄相仿,以前都在同一所小学念过书,都是知根知底的同学。后来她初中毕业没在继续念书,在城里打过工,现在回来和老爹老娘一起住。

李翠翠看到我们,眼睛一亮说道:“陈皮哥,罗稻哥,你们来了。”

“喊什么哥,有那么亲热吗。”老村长骂,他盯着陈皮两只手。

我们来的匆忙,没买东西,空着手就来了。老村长脸更黑,跟包公似的,摸出小烟袋锅,没搭理我们,往里填着烟叶。

我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也明白陈皮为什么这么需要钱了。

第二章赌博必赢术

我赶紧摸出烟来,递给老村长。

老村长没说话,放下烟锅,拿起我的烟看看。叼在嘴上。我把打火机给陈皮,捅捅他。陈皮再麻木,也明白怎么回事,擦燃打火机,走过去凑到老村长的嘴边,笑嘻嘻说:“李大爷,抽烟。”

老村长看了他一眼,还是给了面子,把烟点上,吞云吐雾,眯着眼说:“钱凑齐了?”

“李大爷,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说,”陈皮道:“要彩礼很正常,别人家的闺女一般都要个十万八万的。你老可好,一张口就二十万。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

老村长不耐烦:“一家有一家的情况。我老李好歹在村里也当村长十好几年了,大小也算个人物吧,不说咱们村,我到乡里镇里,那些领导看到我,谁不得毕恭毕敬喊一声老村长。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彩礼少了,我这面子往哪搁?这是其一。其二,我老李也算儿孙满堂。儿子女儿个个有出息,就这么个老闺女差点意思,好,算她自己没能耐,但她总可以找个好人家吧,女人的事业是什么,就是找个好婆家。要是嫁到你家,你认为她能幸福吗?”

陈皮刚要说话,老村长摆摆手:“我还有个第三,你听完再说。小陈,咱们都是一个村的。知根知底,你当着屋里人的面,老老实实说,你现在啥工作。”

陈皮挠着头皮说:“还有啥工作,务农呗。”

“你看看,还是的啊,”老村长说:“说明白就是个农民呗。就你们家那几块地,满打满算一年能有多少收成。我不是瞧不起农民啊,我本身就是个农民,但咱也得考虑实际情况,翠翠要是真的嫁到你们家,就你们老陈家那家徒四壁,穷得掉渣的,我闺女跟你受罪去?跟着你吃糠咽菜?跟着你到田间垄头干活出大力?”

陈皮说:“李大爷。现在农村政策好了,我和爹妈商量过了,等包一块山种植果木。过几天我就要去县里找技术员问这个事……”

老村长不耐烦:“得,得,玩嘴谁不会,我还说明年我能当首富呢。我就看眼目前的实际情况,你连二十万彩礼都拿不出来,还说啥。”

“爹!”李翠翠也不拉风箱了,眼里都是泪水,看着她爹。

我在旁边默不作声,能看出李翠翠和陈皮之间确实有感情。陈皮这个人,别看表面嘻嘻哈哈,其实他心挺重的,尤其在乎一张脸面。现在他能豁出去脸都不要,受这份侮辱和讽刺,说明他是真心喜欢李翠翠。

“爹,什么爹,”老村长一拍桌子:“我是为了你好。黄毛丫头,懂个卵蛋,嫁给个穷光蛋喝风啊?你就是想喝风,我也不让,我老李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陈皮有点动气,他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李大爷你这话说的,嫁给我就得喝风?嫁给我就是不要脸了?我是大小伙子,有胳膊有腿,我就算下死力气,我也得把彩礼给你凑齐。”

“晚了。”老村长把烟掐灭:“翠翠她大哥在县里给介绍了个对象,过两天人家就到家里相亲。”

“爹,我不看!”李翠翠说。

“滚犊子,有你说话的份吗?”老村长瞪眼。

李翠翠哭着进了里屋。陈皮声音颤抖:“李大爷,你再给我点时间。”

老村长说:“知道着急了?先把彩礼拿来,拍桌子上你才有资格继续和我对话。屋里的,傻愣着干什么,送客。”

我们被村长媳妇送出门。铁门“哐”一声在身后关闭。

陈皮形似断魂,深一脚浅一脚往前走,我赶忙追过去安慰他,说了一些什么大丈夫何患无妻,莫欺少年穷之类的废话。从始至终陈皮一句话也没说,我吓坏了,拍着他的肩膀:“陈皮,你振作一点。”

我叹口气说:“要不然我找大哥问问,二十万数目确实有点大,能凑多少算多少。”

这时走到路的拐角,大晚上的村路没有灯,我正说着,陈皮忽然转过身,面向我。我愣了一下,下一秒他“噗通”一声跪在我面前。

我吓坏了,赶紧要把他扶起来。陈皮常年务农,身子骨不是一般的结实,力气极大,死活就不起来。

“三儿,什么借钱啊,凑钱啊,”陈皮说:“这些我都不考虑,我就要自己的钱!本来想用家里的存款上个项目,勤劳致富,可翠翠她爹什么狗德性,你也看见了,他不给我这个时间差啊,我只能想办法挣快钱!这是他逼得!我求求你了,三儿,你去找找你那个叫解铃的朋友,让他用法术帮帮我吧。”说着他就要磕头。

我拦住他:“你起来说话,要不然我走了,你跪着折我寿是不?”

陈皮站起来,借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他真哭了。他擦眼泪:“我这么大没求过人,今天我就求求你了。三儿,我是真喜欢翠翠,翠翠也喜欢我。我这辈子非她不娶,难得有个女人这么爱我,这么体贴我,我也想好好保护她。现在就差这二十万,如果手旺的话,也就几晚上的事。”

我像牙花子疼一样,呲着牙说:“不是我不帮你,我那朋友是名门正派,你赌博属于捞偏门。我如果把你的事告诉他,不但他不能帮你,连我都要骂一顿。”

“你就是不帮了呗?!”陈皮在黑暗中目光炯炯地看着我,逼问道。

我左右犹豫,赌博这东西确实有点触到底线。且不说有没有这样的法术,这件事本身就在拷问我的良知。我正犹豫还没说话,陈皮还真是有脾气,转身就走。

我急忙跑过去拉住他,陈皮看我:“你不是不帮吗,拉我做什么。”

他扯开我,我一迟疑,他就走远了。这小子脾气真倔,我掏出烟抽,看着他的背影。

回到家之后,我把解铃的古书翻出来看,查阅目录,翻找内容,看看有没有跟赌博相关的法术。反正现在解铃不在,如果真有类似的法术,帮帮也可以。

翻着翻着,我停下来,想到一个问题。陈皮借着法术赌博,挣够彩礼之后呢,他会收手吗?什么叫赌徒,什么是赌得红了眼,如果一个人有一种不劳而获的方法,能得到很多财富,他会就此罢手吗?

可能因为没有彩礼,陈皮会失去一个媳妇。可如果他掌握了法术,继续赌博,就算有了媳妇,而他自己则掉入那个深不见底的深窟,永远无法回头,走一条不归路,这合适吗?巨坑每技。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媳妇固然不是件好事,不过从某种意义来说,我算挽救了陈皮的一生。

我躺在床上直哼哼,觉得自己就像是无名的城市英雄,藏经阁的扫地僧,受人误解受人白眼,众叛亲离,可谁又能知道我在背后做的这些工作,付出的这些良苦用心。

我迷迷糊糊睡着了,第二天一大早起来,忽然想起陈皮那双郁闷的眼睛,我又有些于心不忍,昨晚那些壮志情怀都随着马桶水一起冲走了。

又翻了翻书,我有了主意。

陈皮正在田间劳作,我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陈皮对我的态度发生明显变化,说话都透着客气:“罗稻,有事?”

“你昨天说的事,我考虑过了。”

陈皮的眼睛亮了:“怎么说?”

“是这样,”我咳嗽一声说:“我那位朋友现在有点事,已经到很远的地方去了,找是肯定找不到。”

陈皮极度失望,他觉得我在撒谎,“哦”了一声,继续干活。

我说:“不过他留了一本书在我这,我查了查,给你几个建议吧。”

陈皮“嗯”了一声,没有太多表示。

我说:“我目前能查到有这么几种方法,赌博属于捞偏门,所以不能用正规的法术,两者也相冲,只能想点歪招。一个方法是养小鬼。”

陈皮来了精神,看着我。

我说:“小鬼这东西太邪,如果压不住,迟早会反噬,所以不予考虑。还有一个是戴佛牌。我们都是中国农民,也没地方淘弄泰国佛牌去,这个也不考虑。还有一个嘛,最实用了。”

“啥?”

“穿红裤衩。”我说。

陈皮眨着眼看我:“还有呢?”

“没了。”

陈皮嘴角一抽,开始解自己裤腰带。我看愣了,他这是要干啥。

陈皮解开腰带,就当着田间那么多人的面,“蹭”一下把裤子脱了,露出里面鲜红的大裤衩。

“罗稻,还用你说?”陈皮阴着脸看我:“穿红裤衩管个蛋用!你走吧,我不用你帮忙,我自己想办法。”

第三章出了意外

我和陈皮的关系降到冰点。他的态度虽然让我很不舒服,但是也能理解,可让我最不痛快的是,挣钱途径这么多。他为什么非要捞偏门呢。

我觉得作为朋友,应该为他寻找一些正道的挣钱路子,可细细一琢磨,发现一个很可悲的现实。我自己都是个穷光蛋,在大哥家蹭饭吃,还怎么帮朋友想挣钱的法子呢?

我把解铃的那本古书来回翻,知道这里藏着很多法术,可愣是干瞪眼挖不出来。算了,别想了,再想我也要入魔了。

这天干完活,我溜溜达达准备回家,在村路上看见陈皮和一个黄毛搂着肩膀,又说又笑的过来。我走过去打招呼,看清黄毛的相貌。大概三十多岁,满脸褶子,皮肤黝黑,长这么丑这么老居然还把头发焗成黄色,弄得像个老流氓。

这人让我不舒服。我现在看人,除了看貌相外,还观察一个人的气场,直觉往往很准。眼前这个黄毛,身上有一股莫名的气质让我有些难受。

陈皮说:“我介绍介绍,这位是黄哥。黄一山,可以说是我在赌场的恩公,领着我挣了不少钱。”

黄一山眼神闪烁,有些尴尬地笑:“小陈,别什么事都往外抖落,这也不是啥好事。”

“这有什么的,”陈皮说:“罗稻是我好朋友,我们小时候穿一条裤子。再说,我耍钱的事他也知道。”

“这样啊。”黄一山看我:“小罗啥时候到我们那也玩两把,哥哥保你赢,咱们一块挣那些棒槌土豪的钱。”

我不知道说啥好。支支吾吾道:“行,有机会去。”

两人不再搭理我,搂着脖,好的像一个爹生的,说说笑笑走远了。

回去吃饭的时候,我把这个事跟大哥大嫂说了。大哥抽着烟说:“三儿,你可不能跟着他们学。咱们村现在是好过了,家家户户都有余钱,这些人就开始聚众赌博填大坑。这是没惹着我头上,惹我头上我到乡里去告发,把他们这些烂窝全端了。”

“我听说陈皮挣了钱。”我说。

“他是你哥们,你不知道吗?”大哥诧异地说。

我苦笑:“前些日子我劝他别赌,他不听,我们闹别扭。很长时间没说话了。”

大嫂用围裙擦着手从厨房走出来:“三儿,你做的对!看报纸写,赌博赌得人性都没了。为换两个钱,老婆孩子都能卖。村里确实传开了,都说陈皮挣着钱,你看他现在牛气的,以前上老村长家像耗子似的,人家用笤帚疙瘩往外打。可现在呢,他再去老村长家,据说村长老婆都得给他端茶倒水……”大嫂感觉说得太夸张,马上道:“陈皮家里要翻修新房子了。三儿,你知道吗?”

我摇摇头。

“这小子赌博挣到快钱了,要把那破家翻修一下,这几天正在招瓦匠和木匠。我那天看见陈皮他爹,谈起新房子老头乐的门牙都漏风,他也不想想他儿子那些钱是怎么来的。”大嫂气哼哼地说。

我默默喝了两口汤说:“行啊,只要他过的好,比什么都强。”

其后几天,我没事就到陈皮家附近转悠。他家真的破土动工了,院子里都是建筑材料,他爹和他妈捧着茶杯茶碗张罗那些工匠干活,不停地发烟。遇到走过的村民,老两口就拉住唠嗑,说儿子出息了。老头老太太窝囊一辈子,临老终于享儿子福了。

这天下大雨,我没有出工,躺在床上玩手机。外面风大雨大,昏天黑地的,窗户吹得嘎嘎响。

我眼皮子老跳,正有的没的乱想时,电话突然响了,吓了一大跳。接通后,居然是陈皮来的电话,我们已经很久没说话了。我狐疑地说:“陈皮,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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