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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间那些事儿-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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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

整个过程大概持续了十来分钟,坍塌震动停止,周围满目疮痍,所有的山体几乎都变了样子,尤其我们逃生的洞窟早已埋在乱石深处看不见了,放眼望去,面目全非。

众人停下来,面面相觑,所有人都愣了好几分钟,才回过神。蔡玉成脸色惨白,磕磕巴巴地说:“地震了吧?”

只见所有的村民都一起跪下来,面向嘉措母亲湖,开始跪拜磕头。村长跪在最前面,用当地土语不停地说着什么,那模样像是祭天,也像是诵经。

巴梭站在后面对我们说:“这是村里的一种仪式,他们认为这么大的波动,是母亲湖里的神发怒了。”

只有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刚才斗法,花图郎毕其功于一役,激荡了整个山洞,才发生这么大的变故。

蔡玉成忽然一拍大腿:“坏了,老花还在洞里,他抱着史文生和我们走散了……”话还没说完,他才注意到我怀里抱着的史文生。他愣愣看着我:“老花呢?”

我不知道怎么说话,此时也很难细讲,苦笑一声:“他走了。”

“上哪了?”蔡玉成还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

“不知道。”我说。花清羽这一世过完了,他走了,下一世是什么,在哪里,都是未知数。他就像上帝扔出的骰子,会随机落在这个地球的任何空间任何纬度里。不过万幸的是,他还留有这一世的记忆,他能记住我们这些人,能记住我们朝夕相处的日子,能记住发生在我们身上的这些事。

不知下一次见到他,会是什么时候,会是什么情境。或许,我们再也没有相见的可能。

我们跟随村民回到村子,在村长家的房间里大家秉烛夜谈,所有人围坐一起,我把山洞里发生的一切讲述一遍。

听得过程中大家一言不发,全都听愣了,就跟听传说故事一样。

等我讲完,已经过去很长时间,冯良下意识用摄像机对准我脚边的那只白猫,疑惑地说:“你说这只猫会说话?”

蔡玉成道:“罗稻,你讲的这段经历太神乎其神了,这里毕竟关系到花清羽的生死安危,不是说我们不相信,只要你能让这只猫开口说句话,我们就更确凿了。”

我摸摸白猫的脑袋:“说两句吧。”

白猫伸着懒腰,喵喵叫了两声,突然开口说话:“玉成,你是为了你爷爷来的,我能帮到他。”

蔡玉成估计也就是随口这么一说,他根本不相信猫能说话。白猫这么一开口,他眼珠子瞪得比牛眼都圆,“啊”一声惊叫,整个人摔在地上,冯良把他扶起来,眼神还发直。

白猫喵喵叫着,说道:“罗稻说得都是真的,所发生的一切都是劫数。”

冯良用摄像机拼命拍着,向导加多也瞪圆了眼,他活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见过动物能说人话。

巴梭还算镇定,双手合十,道:“白猫啊白猫,你就是上师吗?”

白猫学着人的模样坐起来,伸着小爪子说:“看看你的画。”

巴梭曾经临摹过上师修行洞窟砖墙上的莲花图,他把纸展开,上面是三朵诡异的莲花,一左一右分别是一大一小的人形,而中间那朵莲花造型奇诡。他颤抖着把纸拿起来,和眼前的白猫对比,我们都看出来,中间那朵莲花正是一只猫蹲坐在地上的剪影。

巴梭跪在地上,毕恭毕敬对着白猫磕头,再抬起时已泪流满面:“上师……”一句未了,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白猫叹口气:“巴梭,你是我生前最看重的心子,你最有慧根,可是现在竟然还如此不悟!还要修行啊。我即是宗磕玛珠,又不是宗磕玛珠,他已经死了,我就是现在的白猫。他的智慧记忆修为虽然有部分继承在我这里,但我们毕竟是两个物种,性存而身异。巴梭,你太眷恋上师这个名头这个相了。”

巴梭含泪磕头:“上师,没想到你会转世成一只猫。”

“每一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有一些功课要做。”白猫说:“很长时间以来因为科学带来的实证主义,世人都太看重数据和资料了,把所有的东西都进行量化。这些看法不是错,而是不够周延,我们要用一种更为开阔的生活标准或人生价值去看待这个世界。不是说转世成了猫,成了狗,成了猪马牛,就一定有什么特别的业障。经由不同的体验才能领悟到不同的任务和功课。巴梭,真正的大境界是不要执着人的观念,要站在风的角度看风,站在云的角度看云,站在猫的角度看猫,这才是你要修的方向。”

巴梭重重磕了一个头。

蔡玉成磕磕巴巴地问:“那你和史文生,还有罗稻,你们仨人……到底是什么关系。”

白猫说:“我生前转世曾有宏愿,分出身、口、意三幻法身,身为罗稻,口为我,意为史文生。罗稻为金刚身,我为传经口,史文生是智慧意。”

“可你们的年龄不一样啊,罗稻都快三十了,史文生才五岁,而你多大呢。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分出去的?”冯良提出一个很敏感的问题。

白猫笑了:“转世既然能跨越物种,必然也能打破时间和空间的束缚。转世轮回六道中,六道众生皆平等。六道的存在就打破了时间和空间的传统观念。你们可以这么简单的理解,转世这套系统用的是人类目前所不能理解的方式和机制进行的。”

“那才从怡宝又是什么人?”我问。

白猫说:“这个孩子与我与山寺有很深的缘法,我不可说破,你们要带他回寺里,自会有老喇嘛给出答案。”

我苦笑:“我完全没感觉到你与史文生和我之间有什么关系。”

“何必强求关系?”白猫笑:“我们三法身凑在一起已经是莫大的缘法了,完全出乎我生前的预料。我本想是分散身、口、意,永不相见的。”

这时,史文生走过来,抱住白猫,拍着它的小脑袋说:“就你多嘴,不愧是传经口。”

白猫喵喵叫,不说话了,开始舔爪子。

史文生看着我们说:“我有一事相求。”

第四十五章颠簸回寺

我们问他有什么要求。

“白猫也要和我们一起走,希望你们能和这家人商量。”史文生说。

讲完所有经历,众人跟我打趣,说我是上师转世什么的。我苦笑。对他们说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完全没有上师的觉悟,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好在哪。该累一样累,该感冒一样感冒。

巴梭和这家人商量,要把带着才从怡宝回寺里。我瞅个机会问史文生:“我们是同一个人吗?”

史文生笑:“不是,你放心吧,你还是你自己。我也是史文生。不是上师宗磕玛珠,他已经死了。转世成谁就是谁,你不是别人的附庸,也不是顶着别人的灵魂,你就是你自己。”

这句话消散了我的心理阴影。我是上师的转世,这个听起来挺牛逼,但细细一想,会觉得非常可怕。因为我没有了,成为了别人,这里有一个自我认定的坍塌。我忽然有些明白,科学幻想上的克隆人战争,他们为什么要反抗人类,因为骨子里失去了自我认定,“我”消失了,根本就没有“我”,居然是别人复制出来的。这样的心理机制。看似简单,其实是一个人立足于天地的根本,连“我”都没有了,你还活什么大劲。

我又问史文生:“在洞窟里,我看到金身喇嘛本来有能力制服花图郎,可为什么要放纵他用刀杀了花清羽?”

史文生半晌沉默。然后道:“人生而有因果,前世的因,后世的果。花清羽能舍身为上师挡刀,甘愿受死,看似一劫,实则一果。你不必追究了。天行道,不要用人的道德价值观来评断。”

他看看我:“罗稻,你资质平庸,徒有金刚身,是凶是福,现在还说不明白。希望你不要仗持这个能力,为非作歹便好。”

我听得都笑,就我这熊样还为非作歹呢。

经过协商,这家人决定让才从怡宝跟随我们回寺,同时他的父母也会跟着一起去。

我们在这里耽误了太长的时间,第二天一大早出发,村长非常热情,在村里找来了几头骡子,我们一人骑着一头。所有的村民都出来送我们。他们唱着当地的土歌,为我们奉上碰头礼。才从怡宝和他妈妈骑着一头骡子,小孩躲在妈妈的怀里,眼睛一眨一眨着,我怎么看他怎么别扭。

我们一行人从村里出来,骑着骡子,晃晃悠悠向着遥远的山寺进发。

这段旅程,说起来也有些伤感,回去的队伍里少了花清羽。我有种人生就像是一列旅途中的火车的感觉,我们在某一站上车,在车上认识了一些人,他们中有的人陪伴我们走到终点,更多的人是在半路下了车,从此不再相见。

空气很好,我抬起头看着蓝色天空,远处白雪皑皑的山脉。

花花已经恢复了神智,还很娇弱,这些天一直躲在我的衣兜里不出来,偶尔飞出来盘旋一圈又缩了回去,可能一直在养伤吧。这种神鸟,不能用普通的鸟类行为来定义,我从来没见过它进过食。

回来的路上,我们发现了很不寻常的事情。嘉措湖延绵的村庄,很多地方发生了地震,不少村子房屋坍塌,有不少大城市来的救助队正在村子里紧急救助,搭建了很多的临时救生棚,有序的组织村民发放救生物品。

我们不约而同都想到了那天从洞窟里跑出来的情景,地动山摇,山体崩塌,湖水倒流。难道这一切都是上师和花图郎斗法的结果?引起的地震,一直延绵到了这里。

我们在其中一个村子驻足,向当地人打听,这才知道地震发生的时间和洞窟坍塌的时间惊人的吻合。我心中无比惊骇,斗法居然会引起这么强烈的后果。

每到一处受灾的地方,史文生就要队伍停下来,他带着白猫和巴梭,一起到村子里的祈福。一个大人一个孩子还有一只猫,形成了奇怪的队伍,他们安慰受灾的村民,为他们祈祷。尼泊尔是个有信仰的国家,老百姓们虽然遭遇到了这样的天灾,但心中有了信仰,便能很快地振作起来。

在路上我们见到了很多喇嘛,他们自愿加入救助站,成为志愿者。有的帮助工作人员来做震后工作,有的进入灾民家里用宗教方式进行心理疏导。沿途一路走来看到了很多藏传佛教的祈天仪式,香火滚滚,天空湛蓝,整个地域都散发着浓浓的气息。

走了将近两天,我们终于回到山寺,此时回来,发现气氛大不相同。

山路的两侧,竟然站满了喇嘛和信徒,他们看到我们的骡队回来,谁都没有冒然上前,而是一片欢呼,挥动手臂上的哈达表示敬意,不停地向我们招手。

“他们知道上师的转世灵童回来了。”巴梭说。

不少游客和信徒拿着手机和摄像机对我们进行拍摄。此时队伍里有两个孩子,一个史文生一个才从怡宝,这些人也搞不明白哪个才是,但他们知道,上师的灵童就在其中。

这时,有个颤巍巍的尼泊尔老人,拄着拐棍看我们的骡队过来,竟然放下拐棍,跪在地上,双手把白色的哈达举过头顶。他这个举动极具感染力,像是一片波浪,所有夹道的信徒们,一个接一个的跪下,全都双手把哈达捧到头顶。

这个场景,我这辈子都没看过,感到深深的震撼和感动。这一刻,我眼泪“哗”的夺眶而出,想止都止不住。

向导多加反应很快,他从骡子上跳下来,牵着自己的骡子默默走进人群,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配受到信徒们如此的大礼,他承担不起。

蔡玉成、冯良也都下了骡子,追随着多加,从另外一条路走。我想了想,也从骡子上下来。我虽然是上师的身体转世,但我丝毫没有悲天悯人的觉悟,我就是个普通人,我担不起信徒的一跪。

我跟着他们一起走。

路上最后只剩下一匹骡子,上面坐着巴梭,他的前面一前一后坐着两个孩子,史文生和才从怡宝。那只白猫跟在骡子的旁边,坦然地看着下跪的信徒,信步往前走。

可能是经过了这场巨大的地震,人们都感受到了天灾之后信仰的力量。尤其在这个时候,传出了伟大上师转世的消息,更是激发了人们对生命的希望。

一路走来,一步一个脚印,我们终于进了山寺。尽广爪巴。

在门口,我看到了诸多的熟人,老喇嘛津巴波肯、主持喇嘛彭措,还有诸多喇嘛,更是看到了人群中的解铃。他看着我们笑,招招手。比起前些日子,他似乎有所成就,志得意满的样子。

我兜里还揣着安歌给他的信,不知道他拿到这封信会有什么反应。

喇嘛们和我们道了平安,他们自有安排,带着巴梭以及两个孩子,白猫,还有孩子的父母一起走了。我们被小喇嘛引领,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休息。

进了屋,解铃迫不及待问我们的经历。

此时花清羽不在了,巴梭也不在了,只有这么几个人,气氛显得冷清和萧条。

“老花哪去了?”解铃问。

我嗫嚅了一下,不知从何说起。

“他是不是遭遇意外了?因为上师?”解铃很聪明,马上做出初步推断。

“这个故事很长,我慢慢说给你听。”我说。

解铃掌了灯,坐在我的对面,点点头说:“洗耳恭听。”

我从我们出发开始讲起,随着讲述,我也沉浸到那段回忆之中,每个细节每句对话都在心里栩栩如生……我一直讲到我们逃难而出,一路颠簸回来,以及我看到地震后的尼泊尔,所感所想。

解铃听过之后,许久没有说话。我从兜里掏出安歌的信递给他,解接过信,慢慢打开信封。

我在旁边看着,昏暗的灯光下,解铃看到师父安歌写的第一句话“致吾徒解铃”,眼圈瞬间就红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解铃,不论经历了什么,哪怕前些日子他被阴间通缉,遭受侮辱,逼入绝境的时候,都非常坦然,甚至还有心情调侃。

而现在,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动心、如此用情。

解铃看信的过程中,屋子里寂静无声,谁也没有说话。他一字一句地阅读,深吸口气,慢慢折好信,小心翼翼收了起来。

“我知道了。”解铃说。

他随即笑笑:“希望我能等到师父出关的那一天,我也想学学那个空之境界,听起来很牛的样子。”他看我:“罗稻,我就说你身体不同凡响,没想到居然继承了上师的金刚身。看来我收你入我们的无常门,是收对了。”

这时不知谁的手机铃声响了,蔡玉成做了个不好意思的手势,他走到外面接通电话。时间不长,走回屋里,灯光下他面色惨白。

“我爷爷不行了。”他说。

第四十六章猫非猫狗非狗

蔡玉成哭得泣不成声,擦着眼泪说:“我要赶最快的班机回国,我要见爷爷最后一面。”

我们都劝他,现在上师的转世灵童已尘埃落定。明天和喇嘛们商量之后再说,然后争取尽快赶回去。

第二天一大早,没等我们去。巴梭就来了。让我们随他到经堂去,主持喇嘛对我们有话说。

我们跟着他向经堂走去,经过大操场来到后面的时候,所有人都愣了。眼前竟然出现一大片建筑的废墟,地上砖头瓦砾堆起很高,建筑的碎片大都是涂抹着鲜艳颜色的墙面,看颜色还很新。应该是刚坍塌不久。

巴梭道:“地震发生的时候,山寺也遇到了震波,寺里什么都安然,只有这栋建筑塌了。”

“这是哪里?”我好奇地问。

“这就是原来被烧毁的藏经阁。”一个声音传来。

我们看到史文生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他换上了全套的红色喇嘛装,头顶的头发已经剪光,完成了剃度。小孩白嫩的脸上尽是庄严之色,看起来不但不违合,反而有种神圣的庄严感。

史文生说:“原来的藏经阁被花图郎和花清羽烧毁。百年之后,又重新建了一座藏经阁,在这次地震中它又一次轰然倒塌。劫数吗?或许是吧。”

巴梭拉起史文生的手,带我们进到旁边的一间经堂里。

经堂四面都是通透的木门,阳光很柔和,寺里的三尊老喇嘛坐在神龛下,身后是余烟渺渺的香炉。墙上挂了一幅不知用什么色彩涂抹出来的老画,画的主体正是生前的宗磕玛珠上师。

上师穿着红色的喇嘛衣服站在山寺的天台上,他背朝画面,看着远处落日余晖中的雪山。整幅画的色彩基调十分饱满,带出了一种绝妙的意境。他面前的天空飞翔着无数的白鸟,他的脚边匍匐着一只黑狗,这幅画简直太美了,我甚至联想到古老的诺亚方舟传说。

我们众人坐在地上,和对面的老喇嘛们行礼。

这时我才注意到,才从怡宝和那只白猫也在老喇嘛们的身边。

“首先要感谢大家,帮我们找到了宗磕玛珠仁波切的转世灵童。”老喇嘛津巴波肯说:“现在诸位都已经明了,上师转世后共化解为身、口、意三部法身,罗施主是金刚身、白猫是传经口,史文生是智慧意。这种转世,在历史上极为罕见,却也作出了先例。跨越物种跨越时间跨越地域,正说明六道众生平等。”

史文生说道:“我已经决定留在寺里修行,麻烦冯良给我拍摄一个视频,拿回去给爷爷看。我会在视频里表明自己的心意。让他老人家不要挂心。如果爷爷愿意,他也可以来寺里常住。”

蔡玉成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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