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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门派扩建（2）
五分银子递出，师爷便耷拉着脑袋在心内盘算着小账本，自己要为这次的付出少吃多少肉，少喝多少酒，应该从什么地方的账目上补些损失回来。
谁知那枯瘦的手伸出去半天，却没感觉有人来拿银子，师爷有些诧异，抬起头看时，却见那门子已将名帖拆开，正在那摇头晃脑的默读着。
“大胆狂徒！”师爷下意识的怒了，斥责道：“你这小厮好生无礼，这是府尊给你家掌门的，你怎能拆开便看？待我禀过你家掌门，治你个不敬尊长之罪！”骂着骂着觉得不过瘾，又跟了一句：“将你这长袍也扒将下来！”
“我便是冲霄门掌门林卓啊，这帖子不就是给我的吗？”林卓一脸的无辜相，对有些傻眼的师爷解释道：“谁跟你说我是门房小厮了？里面的人都在练功，本掌门刚好闲来无事，便出来开门。对了，我这袍子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师爷的身段立刻矮上三分，一路小跑的到了不远处的官轿侧面，掀开帘子冲里面耳语几句，就见官轿里走出个身穿五品官服的胖子来，离着八丈远就冲林卓抱拳笑道：“本官南华知府陈书德，见过林掌门！掌门同在乡梓，一向有失亲近，是本官之过啊。”
这段词儿熟啊，听着那么像儒林外史啊？林卓笑眯眯的答道：“兄弟亦是久仰府尊大人，只是无缘，不曾拜会，原想寻个机会去看望大人，谁知却叫大人找上门来，兄弟当真罪过！”
陈大人为官年头已经不断，正是扯闲篇的好手，林卓这些日子跟着程秉也是学了不少，加上他这人本来就贫，也能对付几个回合。等说到一个该千刀万剐，另一个该五马分尸的时候，两人才结束了对话，陈大人命师爷献上临来时买的各色瓜果，二人又是好一番客气，这才拉着手一起进入冲霄门。
刚刚迈进大门，陈大人脸色就是一变，待到走过影壁墙，一窥冲霄门全貌之时，陈大人面色更加痛苦，捶足顿胸大声感叹道：“竟然如此之小，竟然如此之小！哎呀，下面的人太不懂事了，林掌门来我南华府数月有余，竟然还住在如此窄小的地方，这让本府的脸面的往哪里放啊？”
“陈大人，本派其实还好，居住条件不算太差，这里环境幽雅，空气清……”
“林掌门这是骂我！”没等林卓说完，陈大人就悲愤的打断了他，满脸愧疚的说道：“让林掌门和冲霄门的各位修士住在这里，实在是本府失察啊，还请林掌门千万不要怪罪！”
林卓知道府尊大人过来，应该就是为了扩建之事，只是没想到这位爷反应会这么大，忙解释道：“本派刚来的时候人丁单薄，跟程县令一家同住在这里，都显得绰绰有余，也是最近这些日子丁口多了起来，才显得有些拥挤，这不正等着扩建些新地方呢。”
“程德全有罪！知情不报不说，还跟林掌门抢房子，本府要上本参他！”府尊大人义愤填膺。
身旁师爷见话头不对，忙上前附耳提醒道：“大人，程大人家公子是冲霄门掌门二弟子。”
“哦，对对对！”陈大人一拍脑门，恍然大悟道：“瞧这事闹的，都给本府气糊涂了，程大人主政舞阳一县，也说得上是日理万机，不能有罪，万万不能有罪。师爷，那个给林掌门做户籍造册的是谁？”
“吏目龙套丙！”
“知情不报，欺瞒上官，是可忍孰不可忍！”陈大人憋得脸都红了，怒喝道：“给他抓起来，满门抄斩！”
“不至于的，这真不至于的。”林卓见越说越过份，知道这位大爷自己已经刹不住闸了，赶忙跟道：“府尊大人，这真不关别人的事，全是兄弟自己的主意，现如今本门正巧需要扩建，看上了周围的那片官地，还要府尊大人鼎力相助，大开方便之门。”
“好说好说！”陈大人自己也觉得这戏有点没把握好火候，还好林卓机灵，帮他找回正题，忙借坡下驴道：“这件事情好说，本府今日正为此事而来，贵派外面那片地方都是官地，此刻正好闲置无用。这南华府历来富裕，并没有什么等米下锅的情况，各家商号分店林林总总，也都开得差不多了。所以，若是将地方租给那些商户，虽说能为府内增加一些商税，在江南之地，却并不显得突出，在整个大炎朝来看，就更没什么显眼之处了。”
林卓心下有些不解，心说你不收商税还想收什么？还有比这个更值钱的吗？难道把房子租给我，靠着每月那点房租，就能在江南之地，甚至整个大炎朝抬头露脸了？他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没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等着府尊大人的下文。
陈大人看了看林卓的表情，知道这位年轻掌门恐怕对修真门派在凡间驻扎，能给地方官员带来多少政绩还不大清楚，本想将这事遮掩过去，卖林卓个空头人情，转念一想他林卓又不是傻子，不会自己去查吗？冲霄门在南华府内势力越来越大，这事迟早瞒不住的，就算他林卓没兴趣去查，手下人等也会提醒于他，将来若是他自己察觉了，纵是不对我有甚怨恨，怕也会生出些隔阂，还是实话实说的好。
“林兄弟，我老陈也不瞒你，事情是这样的。”陈大人的称呼又亲近了一层，叹口气道：“咱大炎朝虽说历来是文武仙三等并重，可你们这修仙之人却是不大卖朝廷的面子，眼下朝中虽说有些神师供奉，但这些供奉们的师门，却都在名山大川之中，轻易不肯下来。皇上早有旨意，各州县府道官员谁能让修士在治下开宗立派，朝廷一定不吝嘉奖，做得好了，升官那是一定的。”
说到这里时，陈大人偷眼看了看林卓，见后者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也不再客气，很光棍的说道：“你老哥我在这五品官衔上晃荡了有些年头了，虽说辗转去过的几个地方都还富裕，可终归也只是个知府。老哥我也不怕你笑话，我打小读四书五经，人早就读疯魔了，现在说白了就是个书呆子，没什么治民的本事，更不懂什么经济之道，想走那些大佬的门路，却又找不到地方，若是想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还要着落在老弟你的身上啊。”
“老哥的意思是说，只要兄弟我在这舞阳县里常住下去，你就好升官了？而且我冲霄门混的越好，势力越大，你便升的越快，越高？”
“正是这个道理，老弟睿智！”陈大人赞了一句，又道：“若是老弟应允此事，不但这扩建的地皮好说，等冲霄门势力大增，老哥我又能再进一步，将来也可以向朝廷请封，让老弟做个神师供奉，也算是光耀门楣啊！”
光耀门楣的事情，林卓倒还真没想过，在他看来，那些神师供奉无非就是各派跟朝廷互相妥协的一种产物，朝廷花钱养着这批人，若是有什么事情，各门派也不好坐视不管。而且这些人有了官身，做事多少会收敛一点，也可以替朝廷去对付那些不大听话的野修士，反过来讲，各大派想要对付谁的时候，也会有个朝廷大义的名目可用。
可门派扩建的问题，他还是很感兴趣的，按照这位陈大人的说法，只要自己的冲霄门在南华常驻，那些官地便可以立刻拿下。不但如此，若是真的要把这事当做政绩，那么官府应该还会大开方便之门，在各方面给予自己不少帮助，以后咱这也算是有官府背景的产业了，而且自主权依然还在自己手里，这可是件不错的好事，能省了他不少的心。
即便将来势力大了，又需要一些名山大川上的灵脉辅助修行，大不了在那里设置个分院嘛，掌门人带着各位需要修行的弟子去分院度假，这谁也说不出什么吧？
不错，这下要是若是运作得好，小爷说不定能把那魏三思弄成人民公敌，人人得而诛之！
想到这里，林卓看向陈大人的目光也热切起来，二人就此事诸般细节又细细商量了许久，因为时间太久，还特意留陈大人在这里吃了顿午饭。
午饭过后，两人分别代表冲霄门和南华官府立下一张字据，言明有修真门派冲霄门愿在南华府内开山立柜，希望获得朝廷承认的意思，由陈大人上报朝廷。陈大人拿着这张字据反复看了几遍，仿佛在看自己升迁的圣旨和委任状一样，心中那份得意之情难以言表，又和林卓套了几句交情，便迫不及待的夺门而去，立刻安排人八百里加急，连江南道都没通知，直接越级上报，将消息快马送到江南总督那里去。
反正这江南道一向与自己不睦，平素也没少被他找麻烦，听说这厮得罪了朝中大佬，总督大人也不喜欢他，若是此事做成，下一任江南道八成就是他陈书德陈大人了。
本大人怕他个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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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门派扩建（3）
总督大人的治所在金陵城，距离南华并不算太近，陈大人的消息虽说是八百里加急，但送到之后再等来回复，怎么也要有几日工夫，若是要派人查证消息，怕是还要耽搁些日子。
不过这件事既然已经得到林卓首肯，冲霄门又货真价实的开在这里，上面即便派人查证，也应该不会出现太大问题。陈大人也不等上面的回复，自己先行动起来，反正冲霄门扩建所需要的那些地方，都是他南华府的官地，只要属下几名官员不反对，他想给谁就给谁。
“我说诸位大人，都考虑的如何了？”南华府后衙，陈大人噙了一杯茶水，慢条斯理问属下众官。
“大人，这是好事啊，您老找下官们商议什么？自己拿主意不就是了。若是此事真能做成，不但大人前途无量，属下等人说不定也能跟着往上提个一官半职呢。”
“就是就是，大人自己做主便是，我等久在南华，身价也都不菲，若是租给那些商户们，无非是多赚点钱而已，哪比得上升官痛快。再者说了，官位上去了，诸位还怕没有钱好赚吗？”
“刘大人言之有理！”
“大人，下官倒有二事不明，请大人解惑。”
陈大人一看，却是自己极为亲近的通判古禾，笑道：“古通判有何事不解？”
“回大人话。”古禾站起身来深深一躬，其恭谨态度让陈大人非常受用。行罢了礼，古通判才道：“大人，据下官所知，那些修士们之所以选择名山大川建立门派，不单是因为那里山清水秀、清静自然，更重要的是那些地方有修士修行所需的辅助之地——灵脉。这冲霄门当初也是舞阳山上的门派，据说是与人争夺灵脉失败，这才下得山来，谁知在那有灵脉的舞阳山上，冲霄门名声不显，在这充斥着贩夫走卒、市井之徒的舞阳县内，反倒是一飞冲天，声势之隆，名声之大，几有直追在南华久享盛名的飞云、烈火两派之势，此为一不解。”
屋里的同知、知事几位老爷也听住了，见他一顿，忙问道：“那二不解呢？”
“这二不解嘛，就是这林卓应下大人，同意在舞阳县常驻之事。”古禾说到这里时，微微有些得意道：“下官有一表弟，现在飞云剑宗做个钱谷管事，据他传来的消息，飞云烈火两大门派和冲霄门结为盟友，为的就是对付新近崛起的百鬼门。那百鬼门崛起之时，曾将冲霄门前任掌门打伤致死，更是占了冲霄门的灵脉，两边可谓有不共戴天之仇。冲霄门前途无量，下官自然相信大人眼光，我那表弟也曾说起，若是三派联手，百鬼门覆灭只是时间问题，可若是百鬼门真的倒了，冲霄门是否还会遵守此时约定？若是将来灭了百鬼门，那林卓却又不守约定，带领门人回山，大人的面子上可是无光啊！”
“呵呵呵呵。”陈大人听完这番话，抚须长笑道：“古通判多虑啦，你这第一个问题，本官也是有些不解，不过既然冲霄门在前任治下名声不显，到了林卓手中却大放异彩，可见此人确有大才，似这般有才之人，又怎会不识时务？本官昨日与那林卓聊了半日，此人不但知书达理，更是善于审时度势，先前不过是没到那个位份上，所以心思便没往那处去想。本官不过稍加提点，那林卓立刻就能举一反三，知道将自己与朝廷联系起来，对他的冲霄门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又怎会反悔？”
见古禾还有些犹豫，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同知马文才道：“府尊大人言之有理，那林卓好歹是一派之尊，说出话来若是反悔，自己的脸面也不好看。至于说那什么灵脉之事，就算到时候他们夺回灵脉，大可以在那里设个什么别院之类，带着门人弟子都搬过去，这边留些寻常之人看管便是，谁还能说他什么？咱们要的是这个名头，至于这些人是否留在此地并不重要，这些修士向来无法无天，若是不在这边晃悠，南华府内的治安还能好上一些呢，真有上面来人巡视，大不了通知他一声，派几个弟子下来装点一下门面，这个面子想来他还是会给的。”
“恩，马同知这话在理，此事就这么定了。”陈大人一拍桌子道：“自今日起，阖府人等放下手头事务，全力协助冲霄门扩建事宜，要将工程做高做大，做到整个江南道，甚至整个大炎朝人尽皆知！”
“下官等谨遵大人之令，当竭尽全力促成此事，愿大人早日荣升！”
当官府没有扯皮，上下一心做一件事情的时候，效率是非常可怕的。后衙会议结束后不到半个时辰，各类杂佐官员已经整装完毕，带领着最快速度、最短时间能够找来的画师、工匠、民夫、风水先生，以及一应相关人等，便到了冲霄门拜见林卓。
这些专业人士都是临时被抓起来的，没错，就是抓，府尊大人撒出手下衙役捕头，挨门挨户抓过来的。那些工匠民夫还好，本身就没有多少地位，被衙役们抓了也只得自认倒霉，带着工具跟了出来，可那几名画师却是不折不扣的文化人，没那么好说话。陈大人平日里喜好吟诗作画，对治下的文人礼敬有佳，即便是没有功名，只要你有一技之长，在南华府内也能混得不错。
这些艺术大师们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些文人士子，甚至府县官员，那都是彬彬有礼之士，哪里受过这般委屈。加上来此之前众人都在翠玉坊中聚会，和姑娘们探讨艺术人生，正在讨论的热血澎湃、汗流浃背之时，冷不丁被衙役们踹门而入，更将其从房中绑了出来，心中的愤怒已经达到了顶点，一个个吵嚷着要去知府衙门讨个说法。待到同知马文才亲自过来压阵，并说明情由，更是拿出不少花红银子和压惊费，艺术家们拿了银子，又听说是去给那些高来高去的修士们画图纸，这才老实下来。
可他们老实了，不代表所有人都能老实，至少那位风水先生就没当回事。那位爷可是与一般文人不同，不但会些粗浅拳脚，更是能耍上几手道术，却是出了远门刚刚回来，在黑鹤楼与朋友吃酒之时，被几名衙役硬扛过来的，衙役们一路上求不住的爷爷告奶奶，他才没有动手。
“什么修真门派啊？能在咱们舞阳县落脚？”风水先生一脸不屑的说道：“本人出门降妖不过数月工夫，咱这舞阳县还出了真神了，莫不是什么欺世盗名之徒吧？我说马同知，您可得盯仔细了，别叫什么江湖匪类给骗了。”
马同知知道这人有些本事，他对冲霄门的本事也只是听说，并未亲眼见过，一时间无法判断孰优孰劣，便笑着敷衍几句，说这是府尊大人亲自安排，有没有本事先生一去便知。
那风水先生叫杨茂才，今年四十来岁，据说是龙虎山上一位高士记名弟子的表弟，在南华府内名声甚大。很多高门大户的人家建宅子都是请他去看的风水，你还别说，经他过眼的地方，还真都成了风水宝地，保佑主人家升官发财。就是有些许干碍，也都被这位爷略施小计，将地貌风水略作改动，摆平了事体。
这次出门，便是受了邻县一名大户的邀请，到人家新建的宅子处去看风水。那宅子据说闹狐狸精，杨茂才到了地方略一打量，知道此事自己应该能够解决，便讹上主家三千两银子，与那尚未化形的小妖狐斗了几个月，混得不少酒食。看日子差不多了，这才大发神威将其捉拿，眼下就牵在手边，拿了根低品的困妖索套着。
由此可见，这位叫做杨茂才的风水先生，并非是江湖上那些走街串巷的骗子，而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
可越是有真才实学，进了冲霄门才越紧张。
本着为南华府清除骗子，为自己保住生意的宗旨，半骗子杨茂才也不等叫门，一马当先便闯了进去。林卓招募的门房都是舞阳县民户，早就认出这位半仙来，知道是个有本事的，情势不明之下也不敢阻拦，只得放他进去。
杨茂才大大咧咧的绕过影壁，见院子里林林总总戳着十几号人，正在那里呼喝着舞枪弄棒，冷笑一声：“我就说嘛，无非是些武把式，还要冒充什么修真门……”
话没说完，杨先生便觉得院内气氛不对，十余股强大的气势立刻笼罩了自己，那正在舞刀的汉子更是放出几道璀璨刀芒，法力轮廓清晰可见。杨茂才这才觉得情势不对，自己怕是来错地方了，手中那只妖狐更是吓得浑身哆嗦，不顾困妖索勒的生疼，拼命的想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