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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夺嫡-第4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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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锅子各家各府其实都有,平日里偶尔也用,可那都是自个儿吃着开心罢了,在这等天家夜宴上用,却是破天荒头一回,大家伙自不免都有些放不太开,气氛自不免稍显沉默了些,还是老爷子再次下了令,让大家伙只管动手,又让同桌的哥几个讲些笑话儿逗趣,杯来盏往之下,气氛也就这么在笑闹中渐渐活跃了起来,先是同桌的相互敬酒,到了酣处,三个席面已是你来我往地活泛开了,便是连弘晴都跟着多喝了几杯,然则注意力却是始终着落在九、十两位爷的身上,隐约觉得今晚的夜宴指不定要有大戏上演。

    嗯,这就要开始了?

    果然不出弘晴之所料,酒过了数巡之后,就在五、七两位爷跑到弘晴所在的席面来敬酒之际,却见九、十两位爷飞快地对了个眼神,双双起了身,端着酒樽便往主席去了,一见及此,弘晴的眼神瞬间便凌厉了起来……

第773章 不好吃的年夜饭(四)

    “十五叔、十六叔,咱们也一道给皇玛法敬酒去。”

    这一见九爷、十爷联袂往主桌上凑了过去,尽皆是满脸的诡异之兴奋,以弘晴之智商,又怎可能会猜不出这两位主儿到底想作甚来着,无非是要借敬酒之际挑事罢了,心念电转间,已是有了决断,这便紧赶着起了身,招呼了老十五兄弟俩一句道。

    “好叻,走,敬酒去!”

    老十五哥俩个素来以弘晴的马首是瞻,这一听弘晴有邀,老十六爽利地便应了一嗓子,至于老十五么,虽无甚话语,可也是干脆利落地端起了酒樽,起身与弘晴一道便向主桌凑了过去。

    “三哥近来都忙些甚呢,怎地都没见三哥开诗会了?”

    “哎,九哥说啥呢,三哥眼下哪有心开诗会啊,嘿,每日里指不定都躲在被窝里数钱玩儿呢。”

    “啊,也对,小弟要是有个能捞钱的奴才,那一准也能数钱数到手抽筋的,三哥,您说是不?”

    “三哥真不够意思,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么,我说梁绪文那小子捞了如此多银子,怎么地也没少孝敬三哥您罢,不若趁着这年关佳节,就拿出来与弟弟们都乐呵乐呵好了。”

    ……

    果然不出弘晴所料,九、十两位爷先是假模假样地敬了老爷子一回酒,而后么,顺势便坐在了五、七两位离去的阿哥的位置上,一唱一和地挤兑着三爷,浑然不管老爷子的脸色已然是难看到了极点。

    “二位弟弟都喝高了罢,且先去醒醒酒可好?”

    三爷原本正打叠精神地哄着老爷子开心,冷不丁被九、十两位爷这么夹枪带棒地挤兑不休,登时便被气得个眼冒金星不已,偏偏又不愿在老爷子面前失了体面,自是不好发作出来,加之梁绪文一案如今还不知老爷子是怎个章程,三爷也真不敢为梁绪文说话的,没奈何,也就只能是强压住心头的怒气,勉强一笑了之。

    “哈,三哥这都说哪的话,小弟们虽是喝了些酒,可心底里却还是清醒的,三哥不乐意请客也就算了,拿这等借口出来搪塞,未免太瞧不起人了罢,九哥,您说呢?”

    三爷倒是想息事宁人,然则十爷就是来找碴的,又怎可能就此作罢,这不,三爷话音方才刚落,十爷已是狂妄地一笑,毫无顾忌地接着往下挤兑三爷。

    “没喝醉却不懂得说人话,那该是个甚玩意儿来着?”

    十爷正自乐呵着,弘晴已是领着老十五兄弟到了,这一见十爷猖獗若此,立马便毫不客气地反诘了一句道。

    “谁他娘的……”

    十爷就是来闹事的,自不怕将事情闹腾得大发了去,这一听背后有人打岔,立马怒从心起,一拍桌子,便要起身回骂。

    “十叔稍安勿躁!”

    没等十爷暴起,弘晴已是笑吟吟地伸出了一只手,看似随意地便搭在了十爷的肩头上,口中更是温言地劝慰着。

    “厄……”

    弘晴这一搭手看似随意,可其实却已是内力凝聚,重若泰山一般,顿时便压得十爷身子一塌,气血翻涌之下,骂人的话只说到半截子,便已是无力再说下去了,面色瞬间被被憋得个通红不已,口角乱颤,发出了阵有若被割了喉的阉**般的含糊之音。

    “弘晴,你在作甚,安敢对长辈无礼若此,还不赶紧放开你十叔!”

    十爷这等表现一出,九爷当即便是一惊,顾不得许多,张口便呵斥了起来。

    “九叔莫急么,十叔醉了,小侄这不过是帮其醒醒酒罢了,无甚大碍的,倒是九叔先前说的笑话不错,小侄听着颇觉稀罕的,实是有趣得紧。”

    任凭九爷如何呵斥,弘晴就是不挪开搁在十爷肩头上的左手,反倒是将端在右手上的酒樽朝着九爷一亮,笑容满面地便回了句有些个莫名其妙的话语。

    “笑话?甚笑话来着?荒谬,胡言乱语,还不赶紧退下!”

    一听弘晴这话说得蹊跷,九爷不由地便是一愣,纳闷无比地便呵斥道。

    “呵,九叔不是说梁绪文贪墨的银子都孝敬了我阿玛,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又是甚来着?嘿,我天家子弟门下奴才都多,若是奴才犯了罪,一体都要主子们来担当全责,那小侄就奇怪了,不说多,经小侄的手处置的贪官里,前山西藩台库席是八叔的门下奴才,前吏部考功司掌印郎中卓尔罗是九叔您的门下,再有犯上作乱的九门提督衙门的参将泰明鄂不就是十叔的门下么,这些可都是赫赫有名的大贪官,莫非他们贪墨的钱也都到了各家主子的口袋中了,哈,这不是笑话又是甚,难不成是事实么?”

    弘晴素来以辩才无双而享誉朝野,这会儿抓到了话柄,又怎可能让九爷恐吓了去,但见其戏谑地一笑,畅畅而谈间,便已是将九爷先前挤兑三爷的话原封不动地尽皆还了回去。

    “谬论,爷岂是那等小人!”

    九爷的口才虽也算得不错,可真跟弘晴一比,那显然有着不小的差距,这会儿被弘晴来了这么一手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顿时便怒极,只是怒归怒,九爷一时半会还真就找不到合适的反击之话语,也就只能是干瘪瘪地硬顶了一句道。

    “当然,当然,九叔自不会是这等样人,可也不能就说旁人便一准是这等小人罢,我辈天家子弟既是收了门下,也确是该为门下所为负责,然,监管不力纵或有之,要说同流合污,应是不致于的,九叔,您说呢?”

    弘晴既已发难,自不可能让九爷逍遥了去,也没管其脸色有多难看,顺着其之话头,又大肆引申了一番,末了,更是狠狠地挤兑了九爷一把。

    “这个,这个……”

    被弘晴这般犀利的反击一挤兑,九爷当即便语塞了,要说弘晴所言不对么,那他九爷与八爷等人门下的罪行岂不是也得担了起来,要说对么,那岂不就让三爷逃过了一劫,再想要借机发难可就没了借口,左右为难之下,真就不知该如何应对方好了。

    “皇阿玛在上,儿臣对门下确有监管不力之处,然,儿臣确是不知梁绪文竟糜烂至此,是儿臣管教不力之过也,儿臣不敢抗辩,还请皇阿玛处罚则个。”

    眼瞅着十爷被镇压,九爷被弘晴驳得个体无完肤,三爷心中当真爽利已极,不过么,他却是不会因之而得意忘形了去,反倒是极为机敏地抓住了自辩的机会,紧赶着便离了席,一头跪倒在老爷子的面前,一边磕着头,一边诚惶诚恐地自请着处罚。

    “罢了,此事朕已知晓,节后再议好了。”

    望着磕头如捣蒜般的三爷,老爷子心中当真是百味杂陈,既庆幸于弘晴能及时控制住即将崩溃的局面,又不免因梁绪文一案的震慑性失效而失落,同时也因诸子暗斗不休而伤感不已,更有着对八爷等人不择手段的阴暗行为之愤概,脸色时红时白地变幻了良久之后,最终还是没发作众阿哥们,仅仅只是声线暗哑地交待了一句,便即就此起了身,头也不回地便转进了后殿,那苍老的身形明显透着股悲呛之意味。

    “十叔,得罪了。”

    老爷子这么一走,年夜饭自然也就吃不下去了,弘晴倒也没再多为难十爷,待得老爷子的背影转入了后殿之后,立马松开了摁在十爷肩头上的手,与此同时,向后撤了一大步,满脸恳诚状地致歉了一句道。

    “你个混账东西,安敢算计你大爷,狗东西,爷活剐了你……”

    十爷就是个暴脾气,先前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都无法挣脱开弘晴的碾压,早就已是怒极攻心了的,这一得了活泛,当即便炸了,跳将起来,一边骂着,一边便要挥手去打弘晴。

    “十叔醉得太过,来人,送十叔回府!”

    十爷也是自幼习武之辈,拳脚功夫也算颇有些能耐,这一含怒蹿起,速度当真快极,边上诸般人等连反应都来不及,更别说拦阻了,不过么,这却难不倒早有准备的弘晴,但见弘晴只一探掌,已是一把将十爷挥过来的拳扣住,只一用劲,内力迸发之下,瞬间便震得十爷有若筛糠般地哆嗦了起来,没等其再动手,弘晴便已是运足中气地断喝了一嗓子。

    “喳!”

    弘晴如今不单监国大权在握,又是领侍卫内大臣,本就有着节制宫中诸般侍卫、太监的权力,他这么一喝令,边上侍候着的一众大内侍卫们自是不敢怠慢了去,齐声应了诺,纷纷抢上了前来,架着谩骂不休的十爷便往殿外拖了去。

    “时辰不早了,都散了罢。”

    好端端的一场年夜饭就吃成了这么个狼藉样子,一众阿哥以及大学士们全都为之黯然不已,一时间都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到了末了,还是位份最尊的三爷率先回过了神来,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有气无力地宣布了夜宴的结束。

    三爷如今是最年长的阿哥,又是亲王,他既是这么说了,一众人等自不会有甚异议可言,彼此面面相觑了片刻之后,也就三三两两地散了个干净……

第774章 坚决请辞

    康熙五十九年元月初九,老爷子下诏彻查梁绪文贪墨案,着大学士王掞为主审,刑部尚书阿尔松阿、左都御史纳兰揆叙为之副,三司会审以明真相,诏书中更有严厉之批示——从快从严!此等诏书一下,京师风云立马再次诡异了起来,各种版本之流言甚嚣尘上,等着看三爷父子笑话的可不再少数,三爷气急之下,索性闭门谢客,来了个眼不见为净,然则弘晴却是丝毫不因流言而动,每日里照旧到藏拙斋批折子,就宛若无事人一般。

    真的无事么?当然不是!实际上,自打开春之后,畅春园里的气氛便有些不对味了,先是有关梁绪文一案的进展全都有老爷子亲自把控着,有关这方面的折子都不曾再经弘晴的手,而后么,弘晴批过的折子被老爷子打回去重拟的也渐渐多了起来,尽管老爷子始终不曾有甚重话,可园子里不利于弘晴的流言却是悄然开始盛传了,只不过弘晴本人却是从不为所动,该干啥还干啥,任劳任怨地继续着自个儿的批折子生涯,哪怕被打了回票的折子渐多,也无一句的怨言,该改的改,该重拟的重拟,至于该坚持的么,弘晴也不会屈服,最多就是附上一份详细的说明罢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地过着,转眼间便已是二月底,西线突然警讯连传,说是准噶尔诸部突然大肆出击,接连袭击了清军的几拨运粮队,在其部中发现了为数不少的火绳枪,疑是俄罗斯人在背后搞鬼,清军与准噶尔部诸军小规模交火不断,彼此间各有胜负,然,粮道受阻却是不争之事实,老十四几番派出主力部队清剿四下流窜的准噶尔部诸军,皆无果,遂上本请求或是后撤沙洲,或是调丰台大营新军前来助阵,对此,老爷子并未与诸般臣工商议,也不曾让弘晴插手,直接下诏,准老十四率部回撤沙洲,并准备与准噶尔部谈判,争取从政治上解决准噶尔之乱。

    康熙五十九年三月初二,王掞上本,言称梁绪文一案已然审结,该人诸般贪墨之事大多属实,在河南任职期间,更是有过草菅人命之恶行,拟判大辟之刑。此本章乃明章拜发,朝野尽知,哗然一片之余,目光全都投向了畅春园,尽皆等着老爷子作出批示,然则老爷子却似乎并未急着下个决断,连着三天都不曾对此有只言片语,倒是三爷先行上了个请罪折子,自请处分,而老爷子也不曾对三爷的本章加以评述,朝堂内外自不免为之猜疑连连。

    “陛下口谕,宣:仁郡王弘晴,轩内觐见。”

    旁人不晓得老爷子在等待些甚,可弘晴却是心中有数得很,不过么,他却并未急于动本章,而是不紧不慢地处理完了手中最为烦难的几桩公务之后,这才直接去了瑞景轩,递了请见牌,不多会,便见李德全急匆匆地从轩内迎了出来,宣了老爷子的允见之口谕。

    “有劳李公公了。”

    弘晴谢恩既毕,又顺势朝李德全的衣袖里弹了张折叠好的银票子之后,这才拱了拱手,客气了一句道。

    “王爷,您请。”

    感受到了弘晴的“诚意”,李德全的老脸上立马便笑开了花,不过么,却也没多言,仅仅只是一哈腰,摆了个“请”的手势。

    “嗯。”

    弘晴点了点头,轻吭了一声,也没再有甚言语,抬脚便行进了轩中,这才刚从主殿的屏风处转了出来,入眼便见一身明黄袍子的老爷子正端坐在文案后头,手捧着本奏折,似乎看得极为的入神,一见及此,弘晴心头不由地便是一动,不过么,倒也没去细想,而是疾步便抢到了近前,一头跪倒在地,高声见礼道:“孙儿叩见皇玛法。”

    “嗯,免了,平身罢。”

    听得响动,老爷子终于抬起了头来,扫了弘晴一眼,声线淡然地叫了起。

    “谢皇玛法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老爷子既是叫了起,照着朝规谢恩乃是必然之事,只是弘晴的心里头却是不免有些个犯嘀咕,没旁的,老爷子明明知道自己已到,还在那儿摆出看折子的架势,摆明了就是在矫情,不过么,肚子里嘀咕可以,弘晴却是不敢带到脸上来的,谢恩一毕,便即躬身而立,作出了副恭听训示之模样。

    “何事?说罢。”

    老爷子面色平淡地看着弘晴,并无丝毫的寒暄之言,而是直截了当地便发问了一句道。

    “启禀皇玛法,孙儿此处有份折子,请皇玛法过目。”

    这一听老爷子见问,弘晴自不敢耽搁了去,忙一抖手,从宽大的衣袖中取出了本黄绢蒙面的折子,双手捧着,高高地举过了头顶。

    “递上来。”

    这一见弘晴取出了本章,老爷子的眼神里立马便掠过了一丝的精芒,不过么,却并未有甚旁的表示,仅仅只是声线淡然地吩咐了一声。

    “喳!”

    老爷子金口这么一开,侍候在侧的李德全自是不敢大意了去,忙恭谨地应了一声,疾步走了过去,伸手接过了弘晴所递出的折子,转呈到了老爷子的面前。

    “你要请辞,嗯?”

    老爷子随手翻开了折子,几乎是一目十行地过了一遍,而后霍然抬起了头来,眼神锐利如刀般地便向弘晴扫了过去,声线阴寒地从牙缝里挤出了句话来。

    “是,孙儿正是此意。”

    老爷子这会儿的神色极为的慑人,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被吓得两股战栗不已了,然则弘晴却并不曾有甚失态之处,但见其面色平静地一躬身,语调平缓地回答道。

    “理由?”

    饶是弘晴应对得体,可老爷子的脸色却依旧紧绷着,压根儿就没给弘晴留下丝毫喘息的余地,紧接着便又往下追问道。

    理由?还不是您老要收权来着,玩甚明知故问的把戏!

    这一见老爷子如此不依不饶,弘晴心里头当真是不爽得很,只是再怎么不爽,他也不敢表现出来,也就只能是满脸诚恳状地躬身应答道:“回皇玛法的话,孙儿自前年末蒙皇玛法宠信,得以代批折子,受益极多,然,人力终归有尽时,近来精力颇有不济,差错连连,幸得皇玛法指点,方才未犯下大错,实非孙儿矫情,而是能力所限,肯请皇玛法准了孙儿的请辞,容孙儿好生调养一番,再来听皇玛法差遣。”

    “嗯,尔既是坚持若此,朕也自不勉强,这些日子以来,倒是辛苦你了,朕别无他物酬谢,就送尔一袋礼物好了,来人,抬上来。”

    老爷子默默地凝视了弘晴好一阵子之后,脸色方才稍缓了下来,点了点头,嘉许了弘晴几句,而后又一挥手,断喝了一声。

    “喳!”

    听得老爷子这般吩咐,侍立在侧的李德全自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紧赶着便应了诺,而后指挥着几名小太监从后殿处抬出了个鼓囊囊的大布袋。

    “这礼物,尔回去再看。”

    老爷子没甚多的言语,仅仅只是伸手指了指那只大布袋,声线平和地便吩咐了一句道。

    “是,孙儿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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