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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洛却说道：“师父，我觉得未必是程雨不愿意救。而是她救不了。”
“为什么？”虞子楠问道。
叶洛叹息了一声，看着无泪，道：“因为即便是乾坤镜，也救不活死人的。”
第395章 第一场雨
无数道剑意自红泪剑上犹如鱼鳞般一片片飞出，均是带着强大的灵力。而身处这片剑意中的虞子楠，身上已是多了十几处伤痕，面色间满是狼狈，赤牙剑握在手上也越来越不稳。
反观无泪公子，剑法则是越来越霸道，他嘴角的笑容也是越来越明显，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
他自信，在那一片剑意中，虞子楠必定会暴露出他的破绽。
两人眨眼间已经对上了十三剑，而虞子楠已经被杀的丢盔弃甲，满目疮痍，连勉强支撑都很困难了，只要再补上一剑，那么他必死无疑。
看了旁边仍旧在沉默的叶洛，无泪公子眼中还是划过了一丝疑惑。虽然和虞子楠相斗的时间并不算很久，但是自始至终，叶洛都没有出手。如今虞子楠生死更是在他一念之间，为何叶洛还是无动于衷的模样？
“罢了，无论如何，这一剑刺下去后，我便立刻转向叶洛，到时候看他如何应对？”无泪公子打定主意，手中长剑已是出手。
一出手，便是刺向了虞子楠的胸口。
这一剑，虞子楠知道，自己避无可避。手中长剑来不及收手，即便能够收回，挡下这一剑，单凭自己现在的能力，恐怕也是会被其剑气波及。
到时候，终究还是难免一死。
“嘿，叶洛啊叶洛，你再不来救我，我可就真的要死了啊！”虞子楠此时没有时间瞥叶洛再做什么，只能是心中默念。
不过，尽管知道挡不下这一剑，他还是及时回了剑。
这一回剑毫无灵力，如何能够挡得住？虞子楠微微闭眼，似乎已经预感到了自己胸口气血翻涌而出的模样。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赤牙剑横在胸前，却是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而且，自己竟是一点痛苦的感觉都没有，身体全然没有异样。
“这……这是怎么回事？”
虞子楠惊讶地发现，红泪剑，在刺出的那一刻，竟是停了下来。
难道说，是无泪对自己手下留情，不愿杀了自己？
再看无泪公子，只见他同样是一脸愕然，右手在挥动着，似乎想要将这一剑刺过去。然而，红泪却是完全不听从使唤。
“红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无泪公子对着红泪剑，愤然说道。
“这件事很简单。从现在起，红泪就是我的了。”
原本一直站在旁边不动声色的叶洛，此时却是走了过来，脸色苍白，气色虚弱，似乎经历了一场大战般。
他话说完，右手往前面伸出。在虞子楠和无泪公子惊愕的脸色中，红泪剑十分乖巧地挣脱开无泪，飞到了叶洛的手上。
“无泪姑娘，将这禁术‘无情’解除吧。”叶洛对着红泪剑说道。
立刻，一道白光，自剑尖那个暗红色痕迹上飞出。
这道白光，点入了无泪公子的眉心。
“啊！”
瞬间，一声痛苦的吼声，自无泪公子的喉间发出。他全身上下，有一道道白色的光球自气窍中飞出，缓缓聚集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一片白色的光幕。其中有一股股奇特的晶莹在流动。
接着，那片光幕，往天空飞了过去。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瞬间变得阴暗起来。凉风阵阵，周围的草木随之摇曳，竟是带着凄凉之色。
“不，不可能的。红泪的无双剑阵，天下间没有几个人能够破解，你……你又是如何能够破解的？不可能的！”
无泪跌倒在地上，一身华服已是弄得褶皱不堪，如雪的白发此时竟是一束束脱落下来。原本的面容虽说苍白无血，但是现在却是迅速地挤在了一起，一道道皱纹也是陡然出现。他全身的每一寸皮肤，在这一瞬间，竟是迅速苍老了下去。
“这……难道说，使用了那个禁术之后，便会变成这个样子吗？”虞子楠支撑着走了过来，和叶洛并肩站着，眉宇间多了一丝不忍。
叶洛叹息道：“是啊，就算我没有阻止他，这禁术使用完后，便会立刻衰老。毕竟，人若无情，于死何异？”
忽然，叶洛觉得鼻尖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滴落了下来。
抬起头，只见空濛的苍穹中，有一条条晶莹的细线，坠落下来。
“下雨了？”叶洛望着天空，讶道。
“下雨了！下雨了！真的下雨了啊！”
这时候，周围竟是响起了震耳欲聋的呼喊声。无泪宫的朱墙早就轰然倒塌，放眼望去，只见无泪城所有的百姓，都纷纷走了出来，在大街上欢呼着，雀跃着，奔走相告着。他们抬起头，看着天空，眼角有什么东西在闪烁。
那是喜悦的泪水。
而与此同时，还有更奇怪的现象发生了。这雨水，滴落在城墙上，房屋上。每落下一滴，便会有一块砖墙瓦砾消失。
整个无泪之城，在第一场雨中，渐渐消失。那些所有的金银财宝，所有的关于无泪之城的记忆，竟是都渐渐被抹去了。
然而，所有的百姓，都在这第一场雨中，高兴地手舞足蹈，至于身边的财富的消失，已经变得丝毫都不在意了。
唯一在意的，只有叶洛眼前，那个垂垂老矣的无泪公子了。
冰冷的雨水落在他的脸上，如刀如剑。他的身体蜷缩着，颤抖着。有风吹过，将他身上的头发吹落，然后狠狠地摁入了一片泥泞之中。
“这一切，真的是你希望看到的吗？”叶洛低声说着，“眼泪，从来都不仅仅带着悲伤。它不过是一种情感到了极致处的宣泄，可以是悲伤，也可以是喜悦。然而，无泪城却将其禁止，纵使这里的百姓富足安康。可是，他们连哭泣的权利都没有，你觉得，无泪之城，当真是一座快乐之城吗？”
无泪没有说话，沉默着。
这时候，一个绿衣人远远跑了过来，身上带着剑伤，道：“启禀城主，程雨姑娘，趁着城墙被雨水侵蚀的时候，离开了无泪城。”
“什么？！”
无泪陡然一惊，他此时的声音也是变得苍老无比。
“这个程雨，果然，她从一开始就没有安什么好心。如此看来，她根本就没有救人的意思，我们都被她耍了啊。”虞子楠道。
叶洛却说道：“师父，我觉得未必是程雨不愿意救。而是她救不了。”
“为什么？”虞子楠问道。
叶洛叹息了一声，看着无泪，道：“因为即便是乾坤镜，也救不活死人的。”
禁术无情，使用后，使用者必定会被其榨干一身精血，变成一个苍老无比的老人。而现在，无泪那张苍老的脸上，好像要瞬间塌陷一般，包着骨头的面皮颤动着，似乎随时都要脱落下来。
“你……你说什么？”无泪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叶洛道：“其实，在冰室看到夫人的时候，我就觉得夫人不像是还活着，虽然说的确有时候人会处于假死状态，浑身冰冷，没有呼吸。但是，如果她还活着，那么她就一定还存有一丝神识。可是，我并没有感觉到……”
“……而且，据我了解，程雨并非是那种言而无信之徒……虽然，我对她也不是很了解。但是用乾坤镜救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她没有必要为此而欺骗城主。所以，她应该也是在察觉到夫人已死之后，不得已才离开的。”
“哈哈，原来是这样。”无泪苦笑了一声，道，“我早该知道的，我早该知道，婉儿她是救不活的。如今我落得这般下场，也全是我咎由自取。倒是叶掌门，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在最后一刻明白了……”
他看着叶洛，脸上的笑容渐渐僵硬了，声音被哗哗的雨水所淹没，那最后几个字，叶洛并没有听见。
但是，听没听见，又有什么关系呢？
无泪之城的第一场雨，并不算很大，也不算很小，那是一种恰到好处，恰到好处的凄美，足以将一座城池的过往回忆，尽皆融入其中；足以将一个人的悲欢离合，尽皆看透。
无泪就死在了这样的雨中。和他一起离开的，还有这个似乎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城池。金砖银瓦，玛瑙琉璃，似乎成了一堆粪土，没有一个人会在意它们，任由它们一点点消失，如梦幻泡影。
叶洛等人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他将无泪城主和冰室中他的妻子葬在了一起，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因为这里还有其它几个门派的人，虽然叶洛问心无愧，但是和他们在一起少不得会纠缠一番，越是解释，或许越是难以解释清楚。若是如此的话就没有时间去追寻离开的程雨了。
还好他们也不过七人，撤离时也极为方便；再加上周围都是逃难的百姓，所以并没有被那些人发现。
走出了森林，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往北飞了十多里，由于夜色渐至，只好找了附近一个小城镇休息调养。
“李师叔，你此次去北方，可有找到雪儿的下落吗？”叶洛一落脚，就立刻向李云逍打听蓝雪的下落。
第396章 双剑在手
李云逍不知道是因为醉意未醒，还是因为无泪城一战消耗巨大，一路上都是无精打采的，便是喝酒也是闷着。
左右两边都由一个弟子搀扶着，李云逍道：“叶洛，说实话，这一路上，我都由找到他们的踪迹。那个丫头至少在到达苦寒之地的时候是安全的。”
“那在苦寒之地之后呢？”叶洛着急地问道，“难不成，雪儿她已经……”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李云逍摆了摆手，道，“我当时一路追踪，那丫头想来也是聪慧之人，路上都留下了一些独有的细微记号，所以我追踪的还比较顺利。可是，等我到了苦寒之地，一处小山那里，却完全找不到了关于她的踪迹。”
李云逍接着道：“这一路上她都是安全的，那么即便到了北方，他们应该也不会急于杀害那丫头。所以，你放心，我觉得她应该是被带到了一处极为秘密的场所。当时关于程雨的消息已经传了过来，我找不到那丫头，索性回来想要截住程雨，没想到在无泪城碰见了你们。”
“那……师叔，你还记得那个小山具体的位置吗？”叶洛问道。
听到这话，李云逍神色间才恢复了一些自信，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笑道：“这个你放心，师叔我这脑子可是好得很。你若是想要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找到那座小山。”
“这倒不用，大家中的毒还没有完全排清，今晚咱们还是好好休息一晚上吧。”叶洛想了想，接着道，“师叔，那座小山……是不是属于昆仑派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昆仑山连绵起伏数千里，这座小山的确是它的一个分支。但是，距离昆仑派所在地还有一定的距离。”李云逍说道。
叶洛点了点头，两人随便交谈了几句，便各自回房间了。
夜色渐渐深了下来，叶洛盘坐在床上，用灵力检查着全身。虽然说身上受了多处伤，但是并不严重，几天之内应该就能够恢复。
随意清洗了一下伤口，叶洛躺在床上，想着在无泪之城的一系列遭遇，尤其是想到无泪公子的死，心中不免还是有些复杂。
自己本意并不想杀了无泪，但是他却因为自己而死。如果不是自己闯入无泪城，他也不会轻易动用禁术无情。而且，自己原本可以早些提醒他的。
不过，这一切，还是因程雨而起。
“程雨师姐，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呢？难道仅仅是为了让苍龙门和天下交恶吗？可是，这么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呢？”
想起程雨使用乾坤镜滥杀无辜，叶洛更是辗转反侧，睡不着。
便在这时，叶洛忽然察觉到，房间里有两股奇异的灵力在波动，犹如有两个剑客，在房间里生死相搏着。
叶洛睁开眼睛，只见桌子上摆放着的赤牙剑和红泪剑，这两把剑各自闪耀着独特的光芒，赤牙剑的红光和红泪的白光相互交错着，变幻出各种各样的形状。
与此同时，叶洛的脑海中，还传来了兵器碰撞的声音和赤牙大声喊叫的声音。
“叶洛，快来救我，这女人……这女人疯了！”
叶洛一惊，连忙进入精神之海。
这一进不要紧，着实将叶洛吓了一跳，只见八十一把宝剑将赤牙团团围在中间。而此时，身上早就多了七八个窟窿的赤牙一边破口大骂着，一边又在那里着急地跳脚，看上去完全是束手无策。
瞥见叶洛过来了，赤牙犹如见到救星一般，就差眼泪鼻涕一起落下来了。
“叶洛，你总算来了，快管管这个疯女人。她……她简直是不可救药了！我想着既然你多了一把剑，我就过来串串门，谁知道她就动了这么大的动静。”
叶洛见红泪站在剑阵外面，面色如霜，只得咳嗽了一声，道：“红泪姑娘，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即便此时叶洛已经是她的主人了，但是红泪仍旧没给叶洛什么好脸色，冷冷地说道：“如果不是这个家伙用了那个破阵法，我也不会输，更不会……更不会……”
想到之前在赤牙阵法中自己因为往日之事而疯癫的窘态以及刚才赤牙那几句风言风语，红泪更是怒从心来，双手一挥，八十一把宝剑当即刺了下去。
“红泪，住手！”
叶洛连忙制止，道：“我现在可是你的主人！”
听到这话，红泪一怔，转过身，直视着叶洛。
那眼神，似乎要杀了他。
虽然八十一把剑停了，但是红泪的眼神，却似乎比那八十一把剑还要锋利。
叶洛尴尬无比，他自知之前那一战赢的的确不光彩，但是兵者诡道，再加上留给叶洛的时间不多，他只能够那么做。
现在想来，心中的确有些惭愧。
自己心虚，叶洛自然不敢直视红泪，直视嗫嚅道：“红泪姑娘，还……还请你网开一面。”
红泪哼了一声，手指一招，八十一把剑当即飞了回去。一身是血的赤牙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坐在地上。
“多谢姑娘了。”叶洛恭恭敬敬地说道。
红泪瞥了一眼赤牙，道：“当初我在世时，赤牙剑剑主风魂子，也是名动天下的风流人物，却想不到，他的剑魂竟然如此没用，当真是辱没了这把剑还有风魂子的名声！”
赤牙一听，当即挺起胸膛，正要说几句男儿狠话，被红泪一瞪，却是当即如泄气的皮球般，只是喃喃说了一句“好汉不吃眼前亏”，算作自我安慰了。
见两人都没有说话了，叶洛便道：“好了，既然没事了，赤牙大哥你就回去，好好养伤吧。过几天我们就要到昆仑派那里去了，到时候我还要靠你帮忙呢。”
赤牙点了点头，在叶洛的搀扶下，两人正要离开，红泪却是眉角一挑，转眼来到两人跟前，道：“叶洛，既然我已经成为了你的剑魂，那么红泪剑必须要在你手上发挥作用。我也很久没有出来过了。从今以后，你就干脆让这家伙和赤牙剑一起养老吧。”
赤牙一听，笑道：“疯女人，你这是要跟我抢饭碗啊？嘿嘿，你又不知道我和叶洛兄弟感情多好，岂是你能够挑拨离间的？而且，你的红泪剑除了那个禁术外，只能够使用冰属性的法术。叶洛可是一直使用火属性法术的。”
红泪道：“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有我助他，只要他使用剑术，我的灵力自然会帮助他，不需消耗他自己的灵力。”
“啊呸，你那灵力也就在这里厉害。能够散发到剑身外面的又有多少？”赤牙笑道，“疯女人，怪就怪你的剑太挫，像我的赤牙剑，那可是任何一种属性的法术都能够使用。”
红泪右手一指，道：“既然如此，那要不要我们再来较量较量？”
赤牙往后退了一步，身上的伤又隐隐作痛起来，但是想着有叶洛在这里，这疯女人再猖狂也不能够把他怎么样，当即又和红泪斗起嘴来。
叶洛在旁边听得心烦意乱，想着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却在这里听他们吵架，当即吼了一句，道：“别吵了！大不了，我以后使双剑就是了。”
这句无心之话脱口而出，叶洛却是心中一亮，道：“对啊，使用叶楚剑气，需要同时使用显脉中的火属性灵力和隐脉中的冰属性灵力。现在只要我将这两种灵力分别用在赤牙剑和红泪剑上，那么或许对我自身的损耗会小许多。”
听到叶洛的这一番话，红泪面露疑惑，赤牙却是拍手笑道：“不错不错，叶楚剑气算是你现在的最强杀招了。虽然说赤牙剑能够使用任何一种属性的法术，但是冰火两种属性的法术一起使用，不单单你觉得费力，我也有些吃不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