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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花缘-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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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剖龟童儿手中牵著一个大蚌从海中上来。走到黑面道人跟前,交了法旨。
随后屠龙童儿也来岸上,向黄面道人道:“孽龙出言不逊,不肯上来。弟子本要将甚屠戮,因未奉法旨,不敢擅专,特来请示。”黄面道人道:“这孽畜如此无礼,且等我去会他一会,将身一纵,撺入海中,两脚立在水面,如履平地一般。手执拂尘,朝下一指,登时海水两分,让出一路,竟向海中而去。迟了片晌,带著一条青龙来至岸上,道:“你这孽畜,既已罪犯天条,谪入苦海,自应静修,以赎前愆,今又做此违法之事,是何道理?”孽龙伏在地下道:“小龙自从被谪到此,从未妄为。昨因海岸忽然飘出一种异香,芬芳四射,彻于海底,偶然问及大蚌,才知唐大仙之女从此经过。小龙素昧平生,原无他意。大蚌忽造摇言,说唐大仙之女,乃百花化身,如与婚配,即可寿与天齐。小龙一时被惑,故将此女摄去。不意此女吃了海水,昏迷不醒。小龙即至海岛,似觅仙草以救其命。到了蓬莱,路遇百草仙姑,求他赐了回生草,急急赶回。那知才把仙卓觅来,就被洞主擒获。现有仙草为证,只求超生!”
黑面道人道:“你这恶蚌,既修行多年,自应广种福田,以求善果,为何设此毒计,暗害于人?从实说来!”大蚌道:“前年唐大仙从此经过,曾救廉家孝女。那孝女因感救命之恩,竟将我子杀害,取珠献于唐大仙,以报其德。彼时我子虽丧廉孝女之手,究因唐大仙而起。昨日适近其女从此经过,异香彻入若海,小蚌要报杀子之仇,才献此计。只求洞主详察。”黑面道人道:“当日你子性好饕餮,凡水族之类,莫不充其口腹。伤生既多,恶贯乃满。故借孝女之刀,以除水族之患。此理所必然,亦天命造定。岂可移恨于唐大仙,又迁害其女?如此昏愦奸险,岂可仍留人世,遗害苍生?剖龟童儿!立时与我剖开者!”
黄面道人道:“大仙且请息怒。这两个孽畜,如此行为,自应立时屠剖。但上苍有好生之德;兼且孽龙业已觅了仙草,百花服过,不独起死回生,并可超凡入圣。他既有这功劳,自应法外施仁,免其一死。第孽龙好色贪花,恶蚌移祸害人,都非良善之辈。据小仙之意:即将二畜禁锢无肠国东厕,日受粪气熏蒸,食其秽物,以为贪花害人者戒。大仙以为何如?”黑面道人点头道:“大仙所见极是。二畜罪恶甚重,必须禁锢在无肠国富室的东厕,始足蔽辜。”黄面道人道:
“加等办理,固觉过刻,亦是二畜罪由自取。”因将回生草取了递给林之洋道:
“居士即将此草给令甥女服了,自能起死回生。我们去了。”林之洋接过下拜道:
“请神仙留下名姓,俺日后也好感念。”黄面道人指著黑面道人道:“他是百介山人,贫道乃百鳞山人。今因闲游,路过此地,不意解此烦恼,莫非前缘,何谢之有!”正要举步,那孽龙、大蚌都一齐跪求道:“蒙恩主禁于无肠东厕,小畜业已难受;若再迁于富室东厕,我们如何禁当得起?不独三次四次之粪臭不可当,而且那股铜臭尤不可耐。惟求法外施仁,没齿难忘!”林之洋上前打躬道:“俺向大仙讲个人情,他们不愿东厕,把他罚在西席,可好?”孽龙、大蚌道:“西席虽然有些酸臭,毕竟比那铜臭好挨。我们愿在西席。”两个道人道:“且随我来,自有道理。”一齐去了。众水手在旁看著,人人吐舌,个个称奇。
多、林二人回船,将仙草给小山灌入,吐了几口海水,登时复旧如初,精神更觉清爽。大家都替他道喜。小山道:“只要寻得父亲回来,就是受些魔难,我也情愿。”林之洋把水仙村之话说了。随即开船,向小蓬莱进发。
又走多时,如轩辕、三苗等国都已过去,这日,多、林二人在船后闲谈。多九公道:“林兄,你看:去岁起风,岂不就在此地?今年有意要到小蓬莱,偏又不遇风暴。若象去年,何等爽快!老夫素于此处甚生,恰好前面有个小国,只好到彼问问。”随即收口,上去打听。原来此间是丈夫国交界。及至细问小蓬莱路径,众国人听了,莫不害怕,都说:“离此千余里,地名田木岛,有一亥木山,近来忽生许多妖怪出来伤人,来往船只,每每被害。”二人慌忙回来,告诉众人,都不愿去;小山那里肯依。多、林二人说之至再,小山宁死也要前去。二人明知劝也无用,只得拼命朝前进发。
这日正行之际,迎面有座大岭,细着路径,须由山角绕过,方能出口。走了多时,离岭不远,只见上面密密层层许多果树,如桃、李、橘、枣之类,四时果品,无般不有。那股果香,阵阵向面上扑来,令人好不垂涎。柁工被这果香钻入鼻孔,一心想啖,不因不由把船靠了山角。方才泊岸,船上众人早已一拥齐上,遇见鲜果,不论好歹,摘来就吃,口中莫不叫好。多、林二人也饱餐一顿。林之洋摘了许多桃、李、橘、枣之类,送上船来,吕氏正在垂涎,即同小山姐妹大家分吃。小山道:“舅舅为何将船泊在此处?前日打听路径,都说前面有妖怪,怎么今日就忘了?”林之洋道:“俺自闻了这股果香,心里迷迷惑惑,只顾想吃,那里还顾甚么妖怪!俺去催他们开船。”于是来至外面道:“俺们走罢!莫要遇著妖怪出来。”众水手道:“今日吃了这样鲜果,浑身绵软,就如酒醉一般。好不快活!那个还有气力开船!”说著,个个睡在树下。
多、林二人站在船头,只觉天旋地转,遍体酥麻,站立不住,正在发慌,山中忽然走出许多妇女,来到船上,把吕氏、小山、婉如、若花、乳母,搀扶上岸,又有两个,把多、林二人也搀了下船,还有几十个,把众水手也都搀起,走上山来,众人心里虽觉明白。就只口不能言,浑身发软。小山此时虽然照旧,因见众人这宗光景,明知寡不敌众,只好且装洒醉,跟著同来,看他怎样,再作道理。
不多时,来至石洞跟前。进了石洞,又走两层庭院,进了厅堂。正面坐著一个女妖,头戴凤冠,身穿蟒杉,极其美貌;面上有条指痕,从那指痕之中,更增许多妩媚。旁边坐著一个男妖,年纪不到二旬,生得齿白唇红,面如傅粉,虽是男妖,却是女装。多九公看了,身上虽觉瘫软,心里却还明白,暗暗忖道:“这是男妖,怎是妇女打扮?此时林兄见这模样,回想当日女儿国风味,只怕又要吃惊了。”
只见下首还有两个男妖:一个面如黑枣,一个脸似黄橘,赤发蓬头,极其凶恶。
忽听女妖笑道:“他们只知吃果,那知其中藏有酒母。果然毫不费事,就都跟来。此皆贤妹并二位爱卿赞画之力,将来自然慢慢一同受享。但这倮儿有三十余口之多,不知贤妹可能别出心裁,另有炮制?”少年男妖答道:“这些倮儿刚才已吃酒母,皮肉未免带有酒味,若照向日烹调,恐不合口。据妹子愚见:莫若竟将这些倮儿酿为美酒,其名就叫‘倮儿酒’。姐姐以为何如?”女妖喜道:“如此极妙!”黑面男妖道:“以倮为酒,固是美品,但清浊不分,亦恐酒味不佳。
据臣看来:女倮之味必清,男倮之味必浊,将来酿时,必须预分两处,庶清浊不致紊乱。”黄面男妖道:“今日倮儿如此之多,其中酒量大的谅亦不少,莫若先将好酒给他尽量而饮,教他吃的烂醉,日后酿出酒来,岂不更觉有力?”
女妖道:“两位爱卿所见极是。”因指林之洋向少年男妖笑道:“这个倮儿与贤妹模样相仿,莫若把他留下,给贤妹做伴如何?”少年男妖笑道:“这倮儿生的虽好,就只嘴上新留几根须儿,令人可厌。他如拔的光光如人鞟一般,我才笑纳哩。”因向黄面、黑面二妖道:“二位可要留他做伴?”二妖道:
“弥君嫌他新留几根须儿,所以不喜;那知我二人因他须儿过少,也不慊意。他如满部胡须,抑或络腮,我倒喜的。”少年男妖道:“这却为何?”二妖道:“这叫作‘人弃我取’。”少年男妖笑道:“若据二公之言,难道世间胡子都是弃物么?你要晓得:‘十个胡子九个臊。’他要发起臊风,比那没须的还更有趣哩。”
说著,一齐大笑。
女妖分付手下,将众倮儿带至后面,多将好酒令其畅饮,以便蒸熟酿酒。众妖答应,把众人带到后面,七手八脚,各去取酒。小山随即跪下,望空垂泪,暗暗祷告道:“我唐小山因来海外寻亲,忽遇妖魔,性命只在顷刻。务望过往神灵,早赐拯拔!倘脱火坑,情愿身入空门,一世焚顶。”忽见有个道姑走来道:“女菩萨休要害怕,小道特来相救。”
未知如何,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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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回 施慈悲仙子降妖 发慷慨储君结伴

话说道姑向小山道:“女菩萨不消焦心,小道特来相救。”随即杂在众人之中。众小妖把酒取到,道姑道:“他们不会饮酒。我的量大,拿来我吃。”众小妖道:“刚才进来,未曾留神,原来却是六个女倮。”把酒送至道姑面前。道姑饮完,又教快去取酒。这些小妖来往取酒,就如穿梭一般。一面取酒,一面只说:
“好量!”道姑一面饮著,一面只教取酒。叠时把洞内若干美酒,饮的一滴无存,还是催著取酒。众小妖无酒可取,只得禀知女妖。女妖那里肯信,即同三个男妖来至后面。道姑一见,把口一张,那酒就如涌泉一般,一道白光,滔滔不断,直向四妖喷去,登时洞里洞外,酒气扑鼻。这股酒香,非比泛常,乃百种鲜果配成,芬芳透脑,若教好饮的闻了,真可神迷心醉,望风垂涎,道姑一面喷酒,把手一张,只听呱刺刺雷声振耳,霹雳之中,现出一朵彩云;彩云之上,端端正正托著桃、李、橘、枣四样果品,直向四怪顶门打将下去。道姑大声喝道:“四个孽畜!
尔等胞衣巢穴,现俱在此,还不速现原形,等待何时!”四怪刚要逃走,不防云中四样果品落下,只打的满地乱滚,霎时变出本相。远远看去,个个小如弹丸,不知何物。道姑上前,抬在手内。众小妖都变本相,无非山精水怪,四散奔逃。
此时大家都已苏醒,俱向道姑叩谢。小山道:“请问仙姑尊姓大名?这四个是何妖怪?”道姑道:“我是百果山人。因与女菩萨有缘,特来相救。”手中取出四个物件道:“女菩萨请看:这就是四怪原形。”小山同众人进前观看,原来却是一个李核,一个桃核,一个枣核,一个橘核。多九公道:“世间此物甚多,何以竟能为怪?莫非都是异种么?”道姑道:“此核虽非异种,但俱生于周朝,至今千有余年。李核名叫‘携李’,当初西施因其昧美,素最喜食;桃核虽非仙品,当年弥子瑕曾以其半分之卫君;橘核,昔日晏子至楚,楚王曾有黄橘之赐;
枣核名唤‘羊枣’,当日曾晰最喜。这四核虽是微末废物,因昔年或在美人口中受了口脂之香,或在贤人口内染了翰墨之味,或在姣童口边感了龙阳之情,或在良臣口里得了忠义之气,久而久之,精气凝结,兼之受了日精月华,所以成形为患。今遇贫道,也是他气数当绝。”多九公忖道:“怪不得男相女装,原来却是‘分桃主人’。”因问道:“请教仙姑:刚才那美妇人同那美男子,自然就是西施、弥子瑕形状了。但那两怪,一个面如黑枣,一个脸似黄橘,难道当年曾晰同晏子就是这个模样么?”道姑道:“西施、弥子瑕俱以美色蛊惑其君,非正人可比,故精灵都能窃肖其形?至曾晰、晏子,身为贤士,名传不朽,其人虽死犹生,这些精灵,安能窃肖其形?所谓邪不能侵正。故枣怪面似黑枣,橘怪面似黄橘。
任他变幻,何能脱却本来面目!”小山道:“请问仙姑:此去小蓬莱,还有若干路程?”道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女菩萨自去问心,休来问我。”收了四核,出洞去了。
多、林二人把人数查明,一齐上船前进。一路谈起仙姑相救之事。多九公道:
“这是唐小姐至孝所感,故屡遇异人相救。若据前日大蚌所言,唐兄已成神仙无疑了。”林之洋道:“俺妹夫如成了神仙,俺甥女遇了灾难,自然该有仙人来救。
俗语说的‘官官相护’,难道不准‘仙仙相护’?俺最疑惑的:他们所说‘百花’二字,不知隐著甚么机关?莫非俺甥女是百花托生么?”小山笑道:“若谓百花,自然是百样花了。岂有百花俱托生一人?断无此理。即使竟是百花托生,甥女也不情愿。舅舅莫把这件好事替我揽在身上。”林之洋道:“若是百花托生,莫不红红绿绿,甥女为甚倒不情愿?”小山道:“舅舅要知:这些百花无非草木之类,有何根基?此时甥女如系天上列宿托生,将来倘要修仙,有此根基或者可冀得一善果;若是草木托生,既无根基,何能再荫妄想?即使苦修,亦觉费事。当日有人言:狐狸修仙最苦,因其素无根基,必须修到人身,方能修仙,须费两层工夫。
即如甥女,若是百花托生,如要修仙,必须修的有了根基,方能再讲修仙,岂不过于费事?”林之洋道:“若这样,俺倒盼你根基浅些,倒觉安静,省得胡思乱想,又生别的事来。”
若花道:“刚才那个少年男妖,为何搽胭抹粉,装作女人模样?”多九公道:
“侄女:你不知么?他这模样,是从你们女儿国学的,并且还会缠的上好小足,穿的绝妙耳眼哩。”林之洋忍不住要笑。小山不解,再三追问。婉如把当日女儿国穿耳缠足之事说了,小山这才明白,道:“怪不得前在东口那个道姑把舅舅称作‘缠足大仙’,舅舅满面绯红,原来是这缘故。”
忽听众水手喊道:“刚走的好好的,前面又要绕路了!”多、林二人忙至船头,只见迎面又有一座大岭拦住去路。多九公道:“前年到此,被风暴刮的神魂颠倒,并未理会有甚山岛。今年走到这条路上,纯是大岭。要象这样乱绕,只怕再走一年还不到哩。”林之洋道:“俺们上去探探路径。”将船停泊,二人上了山坡。走了多时,迎面有一石碑,上面写的也是“小篷莱”三个大字。多、林二人看了,这才晓得此山就是小蓬莱。多九公道:“怪不得那道姑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谁知今已到了。”随即走回,告知小山。
小山欢喜非常,惟有暗暗念佛。因天色已晚,不能上山。次日,起个绝早;
吕氏同婉如、若花也都起来。水手已备早饭,大家饱餐一顿,婉如、若花也要陪著同去。林之洋手拿器械,带了水手,一同登岸,上了山坡,上面有条山路,弯弯曲曲,虽觉难走,幸喜接连树木,可以攀藤附木而行。林之洋搀著小山,小山手挽婉如,婉如手拉若花,慢慢步上山来,到了平川之地,歇息片晌,又朝前行。
转过“小蓬莱”石碑,只见唐敖当日所题诗句,仍是墨迹淋漓。小山一见,泪落不止。又向四处细细眺望,暗暗点头道:“看了此山景致,凡念皆空,宛如登了仙界。如此洞天福地,无怪父亲不肯回来。此处不独清秀幽僻,而且前面层岩错落,远蜂重叠,一望无际,不知有几许路程。此时只好略观大概。少刻回船,再同舅舅商议。
不知不觉天已下午。林之洋恐天晚难行,即同小山姐妹下山。及至到船,业已日暮。吃了晚饭,吕氏问问山上光景,小山道:“今日细看此山,道路甚远,非三五天可以走遍。甥女父亲既要修行,自然该在深山之内。若照今日这样寻访,除非父亲出来,方能一见;若不自己露面,就再找一年,也是无用。今甥女立定主意:明日舅舅在此看守船只,甥女一人深入山内,耽搁数日,细细搜寻,或者机缘凑巧,也未可知。”林之洋道:“甥女独去,俺怎放心?自然俺要同去。”
小山道:“话虽如此。奈船上都是水手,并无著己之亲;多老翁虽有亲谊,究竟过于年老,此处又非内地可比:若舅舅同去,虽可做伴,船上无主,甥女反添牵挂,何能在内过于耽搁?与其寻的半途而废,终非了局,莫若甥女自去,倒觉爽利。好在此山既少人烟,又无野兽,纯是一派仙景,舅舅只管放心。甥女此去,多则一月,少则半月。如能寻著固妙;即或寻不著,略将里画大概看看,亦即回来先送一信,使舅舅放心,然后再去细访。必须如此,两下方无牵挂。甥女主意已定,务望舅舅曲从。”若花道:“阿父如不放心,女儿向在东宫,也曾习过骑射,随常兵器,也曾练过。莫若女儿带了器械,与阿妹同去,也好照应。”婉如道:“若是这样,俺也同去。”小山道:“妹妹与乳母一样,行路甚慢,如何去得?至若花姐姐近日虽然缠足,他自幼男装走惯,尚不费力,倘能同去,倒可做伴。”
吕氏道:“甥女上去,上面既无房屋,又无茶饭,夜间何处栖身?日间所吃何物呢?”小山听了,不觉愣了一愣。沉思半晌道:“甥女今日细观此山,层岩峭壁,怪石攒峰,错错落落,接连不断,虽无屋字,到处尽可藏身;就是那些松阴茂林之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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