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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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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眸中的愧意因而又深了一层。他抬头张唇正想为自己的鲁莽道歉,可再次给牵动的后颈却又是阵阵疼痛传来,让他不由得蹙紧了眉头。 



  这诸般表情变化自然全入了白冽予眼底。瞧他一派可怜兮兮的模样,对侧的青年终忍不住一阵心软,起身上前为他揉了揉颈子。 



  知道这代表情人多少消了点气,东方煜如获大赦,顺势拥上情人腰肢,并将头轻轻靠上了他胸前。 



  “对不起,我不该自以为是地跑去同景玄周旋。” 



  “……人没事就好了。” 



  “可让你如此操心忧烦,本就……我是想成为你的助力才来此的,却反倒拖累了你……” 



  “那些都不重要。” 



  “冽……” 



  “我苦苦追查真相,说好听是为了告慰父母在天之灵,实际上却只是希望能藉此让自己由过去解脱出来——可过去的终究过去了。查到也罢、查不到也罢,比起那些,更重要的,是刻下正在眼前等着我珍惜、等着我守护的一切。” 



  青年唇角苦笑浅扬,却又交染着令人心醉的温柔。 



  “爹过世前曾一再这么劝我,但真正让我体会到这些的,还是你……对我而言,你的平安才是最为重要的,所以——” 



  “我明白。” 



  听着那满载情意、却仍潜藏着几丝不安的话语,东方煜胸口一紧,低低应了声后、轻扳过情人身子让他坐到自己怀里。 



  “气消了吗?” 



  “……算是吧。” 



  虽说方才让他气着其实不是这些……想到这,白冽予背对着情人的容颜微红;心下亦不禁有些五味杂陈。 



  他确实对情人明知危险还自己送上门去的事十分生气,却也只限于昨晚而已——毕竟,人找回来才是最重要的,他也相信东方煜多少会有所反省——真正让他一大早就情绪不佳的,是情人在清醒后又一次将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说是忘也不太对。瞧煜的脸色,十有八九又以为那只是个梦了——他就想昨晚煜怎会问也没问就那般对他……想来煜根本就以为那是在梦境之中,所以动起手来全无半点顾忌。 



  可不管怎么说,那都是确切发生过的,也是他所与人有过最……亲密的行为。所以他明知事情也许暂时揭过会比较好、也将床收拾得了无痕迹,却仍是希望煜能记得、能…… 



  但他终究还是没能开口,没能说“那不是梦”。 



  对自己心里矛盾的想法感到无奈,青年低低一叹,略为望后更深地将自己埋入情人的怀抱中。 



  “你与景玄用宴时,可有言及他的来意么?” 



  “我有稍微出言试探,却都给他避重就轻的带了过。接着没过多久,我就觉得脑袋一阵晕眩……也不知他用的是什么迷药?以往我对付这些,靠你的药就成了,这次却……” 



  “暗青门的奇药甚多,他与暗青门有关,这手段自也不同寻常了。” 



  “说的也是……唉,上回听你说他加入天方必有所求,眼下又见着他出现于此,本想说他会否与十三年前的真相有关,结果一番波折后,却连一点线索也没能……” 



  “这却也未必。” 



  因情人的话而回想起昨夜与景玄的交锋,青年眸光微暗,“虽没法找出他与这事儿的联系为何,可有一件事却是可以肯定的。” 



  “喔?” 



  “他很在意‘李列’的医术如何,或者更直接一点——他很在意我是不是医仙聂昙的弟子。” 



  “为什么?难道他猜出你的真实身份了?毕竟,当时最有可能治好你的,便非聂前辈莫属了。” 



  “这点我也无法确定。但从他当时的神气语态看来,不像有在怀疑或者认定气李列就是白冽予……问题就在于‘医仙弟子’这个身分对他究竟有何意义了。” 



  “如果你是江湖上除了暗青门中人外唯二能解开其独门秘药的人,景玄确实有理由对你多加留心。” 



  “或许真是如此吧。” 



  白冽予虽然不觉得事情有这么简单,可眼下一时也摸不着头绪,索性暂时搁了下,转而问:“德济堂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虽探出了不少东西,但实在看不太出和青龙之间的联系在哪……” 



  苦笑着这么道了句后,东方煜整理了下思绪,将自己先前查到的消息尽数告诉了对方。 



  听罢他的叙述,青年略一沉吟:“要说有什么值得深究的地方,就是那骆芸的死了……镇上的人对此总是含糊其辞,想来不仅是出于哀悼吧?” 



  “你果真十分敏锐。” 



  东方煜一个颔首:“除了这些外,其实镇上还私下流传有两个谣言,其中一个便是关于骆芸的死——据说她不是病故,而是投水自尽的,只是给德济堂方面想方设法掩盖了下。” 



  “投水自尽……难道是为情所困?” 



  “好像是。不过镇上的人都对此讳莫如深,又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所以问不出什么详情来。” 



  “那么,另一个谣言呢?” 



  “是与德济堂的发家有关。原本德济堂创立之初,镇上还有另一个相当大的药铺,是一户姓林的人家开的。只是这间药铺十分黑心,不仅时常以次充好或卖霉烂药材赚取暴利,甚至还卖过伪药,结果吃出了人命。只是这林家在附近地区产业甚大,又与地方官有所勾结,所以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德济堂初始发展不佳,便是受林家打压所致。” 



  “但现在林家却不在了,而骆玉芳也得以成功拓展事业,取代了林家的地位。” 



  “正是。随着德济堂发展日盛,林家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威胁恫赫、裁赃嫁祸,什么肮脏事儿都干过,就差没买凶杀人一了百了了——甚至骆芸的死都有人认为其实是林家搞得鬼——可就在双方斗得正凶时,林家一家老小突然集体暴毙而亡,与之勾结的那位地方官也得了怪病……当时虽有人疑心此事与骆玉芳有关,却找不到证据,镇民们也只将此事当作林家受了天谴,所以事情就给这么掩盖了下,德济堂也在之后顺理成章的成为邻近地区最大的药商。” 



  “这是多久以前的事?” 



  “十六、七年前吧。那时骆芸已经亡故近十年了。” 



  “集体暴毙……听来很像是给人下了毒。仵作没发现任何徵兆?还是查出毒药的痕迹,却没法证明是骆玉芳指使的?” 



  “仵作验尸时没有任何发现。” 



  “所以除非真是天谴,不然就是下毒的人手段十分高明了……德济堂中可有精通此道的人?” 



  “没有。学过医的只有骆芸,据说她医术颇精,对药理亦相当有研究。但她当时已经亡故,自然不可能……” 



  说到这,东方煜猛然瞪大了眼:“除非她没死。” 



  “可曾有德济堂以外的人看过她的遗体么?” 



  “没有。” 



  “如果她真的没死,那就极有可能了——但听你转述,这个骆芸该是个性情温婉、颇有济世之心的女子……这样的一个人,真会做出将人一家灭门的事?” 



  “也许她忍无可忍了?” 



  “就算如此,一个女子要如何进入一户地方豪强的家中下毒,而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如果不是有内应或外援在,就是她已想方设法潜入其中,且有办法掩饰自己的身分……” 



  青年微微苦笑:“如果真是如此,这个骆芸未免也太可怕了些。” 



  “是啊。这可与镇民的描述完全不符——换作是我,即使知道这林家作恶多端,也绝不会想把人一家老小都给……不管怎么说,这种手段都太过激烈且狠毒了。”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喔?” 



  “如果骆芸没死,她人现在又在哪里?” 



  脱口的是问句,语气却透着肯定——东方煜闻言先是一愣,而在明白过来的同时又是一惊:“你是说……前来义诊的那位净缘大师?” 



  “在骆芸确实没有死的情况下。” 



  “这么说来,净缘大师为人看诊时总是带着面纱……看来是得调查一下这位大师是在哪家寺院、又是何时剃度为尼的了。再隔几天就要开始义诊了,我们也可以趁这个机会——” 



  话语未完,便因房外逐渐靠近的脚步声而被迫中断。 



  听出是小二,白冽予当即起身避到一旁让情人上前应对。不到片刻,东方煜便拿着个信封回到了内室。 



  “是给你的。” 



  “喔?” 



  青年接过信封,面上虽微露讶色,心下却已隐隐明白了什么……只见里头搁着张便笺,用的正是冷月堂特制的传讯纸。取出相应的药物处理后,上头简单写着的几个时地让他神色一沉:“流影谷要收网了。” 



  “什么时候?” 



  “针对已被诱入白桦各分舵的部份已然陆续展开行动;至于我必须参与歼灭的总舵,则是在半个月后?” 



  “半个月后?那你不就又得……” 



  一想到情人才刚千里迢迢赶来此地与己会合,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便又要启程,东方煜不由得蹙起了眉头。 



  “这样吧,我想办法安排一艘快艇沿水路回远安,你就好好在船上休息几日……就算是以官兵作为剿匪的主力,你还是有可能会对上天帝、白虎,甚至景玄的。如此,以逸待劳总是比疲于奔命来得好吧?” 



  “……如果不至于令你暴露身分,就这么做吧。” 



  “好,我马上去让人张罗。你就留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个早上,咱们中午过后出发。” 



  言罢,他取过配剑正待出房,身旁的青年却突然拉住了他。东方煜方回眸,便给熟悉的温软覆上了双唇。 



  想起这是两人见着后的第一个吻,心下几丝甜意升起,他一把回拥住情人、更深地品尝起那熟悉的芬芳。 



  * * * * 



  “对远安周边道路的部署已经完成,时间一到半个时辰内就能将附近完全封锁起来。” 



  “白桦各分舵的剿灭行动已陆续传来回报,除南路仍有零星抵抗外,其他地区皆已顺利平定。” 



  “已截杀各路残党欲派往总舵的信使,剿灭行动的消息成功封锁。” 



  “据派驻城内及天方总舵外监视的人员禀报,朱雀与玄武自一个月前外出后便下落不明,现在已确认停留于总舵内的,共有天帝、白虎、琰容等三个主要目标,以及近二十名有案在身的高级杀手。” 



  听着流影谷人员逐一向西门晔禀报事情进展,白冽予于书房一侧静静歇坐,心下一瞬间因眼前的情景起了种十分奇妙的感慨。 



  于情人的陪伴下,经过了十三日的船程,他终于在行动前两日赶回了远安。可还没来得及入城休息,西门晔派驻于城门的人手便先一步拦住了二人,将他们请来了这座位于西郊的庄园。 



  二人被领至书房时,西门晔便已在听取下属的报告。也不知他是出于试探还是单纯希望能多个臂助,同二人见礼略作客套后,不仅没有让应属“外人”的东方煜回避,甚至还让他一道在此聆听。再加上本就于此同西门晔处理相关事宜的关阳,还有已被西门晔认定是白桦第二号人物的自己,这称不上大的书房内一时竟挤满了江湖上最具影响力的几个人物。 



  东庄、北谷、西楼……三年前南安寺之事时,三方虽曾经由白冽予的建议、东方煜的斡旋有过短暂的合作,却也只是间接沟通交换情报、消弥误会的程度。而此刻,擎云山庄二庄主、碧风楼主、流影谷少谷主却齐众一堂准备共同商讨进攻天方总舵的计画……如此阵容,真可说是十分惊人了。 



  ——若非白冽予和东方煜各自隐瞒了身分,能让几人代表各自势力进行合作的,怕也只有会波及整个江湖的动乱了。 



  而让白冽予有所感慨的正是造成这一切的主因:彼此的身分、以及东庄北谷间的敌对。 



  他向来很欣赏西门晔,能像这般合作感觉也颇为愉快。可说来讽刺:这趟“合作”的起因,却是他对流影谷及天方所下的借刀杀人之计。 



  作为世家子弟,便必然免不了为家业所束缚。 



  这点,亦存在于他和东方煜之间。若非碧风楼向来无意对外拓展,他和煜,想必也很难发展至此吧。 



  也在青年略为分神间,前来禀报的人龙终于到了尾端。待西门晔略作吩咐斥退下属后,书房终于只剩下了四人。 



  而他的目光,也在扫过关阳及东方煜后、直接对到了白冽予身上。 



  “听了方才的禀报,李兄想必已对事情的进展有所了解吧。” 



  “不错。” 



  知他此举已完全认定了自己是白桦真正的主事者,青年略一颔首正待应答,一旁的东方煜却于此时先一步起身,一个拱手: 



  “既然几位要商议详细的计画,柳某这个外人还是离开的好。” 



  “柳兄无须在意。方才未曾请柳兄回避,便是将柳兄当成了自己人……当然,柳兄不愿参与,我也不好勉强。只是此事若能得柳兄臂助,想来也能为李兄减轻不少负担吧。” 



  李列和柳方宇的至交情谊在江湖上差不多已是人尽皆知,西门晔上回便曾用柳方宇来威胁过李列,现在同时面对二人,话说得婉转客气,却是反过来用李列来影响柳方宇了。 



  不过类似的要求东方煜在回程时便已数度同情人提过,眼下见西门晔主动邀请,他心下一喜,面上却因那“负担”二字而微微蹙起了眉。 



  他重新坐回椅上,先看了看身旁的情人,而后才将视线对向了西门晔。 



  “负担?少谷主此言所指为何?” 



  “柳兄不知道么?剿灭行动进行时,我得配合关兄的情报适时调度人手,所以担纲主力攻人总舵的便是李兄了。就算有我流影谷的人在旁配合,可要想击败天帝、白虎等一流高手,却仍得仰仗李兄的归云鞭加以应付。” 



  顿了顿,“当然,我不是怀疑李兄的能耐,也对我方的部属有绝对的信心。可在此情况下,多一分就能多一分胜算,让事情尽快完结总是比较好的。” 



  “……少谷主此言,可真让柳某无从拒绝了。却不知另一边这位……白桦的阳三爷是否也同意这些?” 



  东方煜向来只将关阳当成情人的心腹股肱,所以提及他对外的身分时不免有了短暂的迟疑。可这点落在西门晔眼里,却以为是柳方宇对白桦并不熟悉、甚至不清楚至交李列的真实身分,心下自然另有了番计较。 



  而被问及的关阳早则在确定主子没有反对之意后,点头道:“有柳公子相肋,此趟定能十分顺利。” 



  “那么事情就此定案,我先谢过柳兄的帮助了。” 



  说着,西门晔语气一转:“不知几位可有什么想法?” 



  问的是几位,目光却是对在李列身上——察觉这点,青年也无意掩饰,略一思量后启唇问:“朱雀和玄武下落不明之事,少谷主打算置之不理,还是已想好了计划应对?以二人实力,若不牢牢控制住,只怕会是行动中的一大变数。” 



  “朱雀的部份大致上不成问题——据阳三爷的线人所言,他给派去擎云山庄暗杀白飒予。眼下擎云山庄一切无事,想来朱雀不是放弃了任务,就是给擎云山庄擒了住。无论如何,在天帝已有意致他于死的情况下,他就算得了消息,显然也不太有可能来套千里救主。” 



  “那么,玄武呢?柳兄曾言他足以媲美昔年的‘玉笛公子’莫九音,如此人物,若是察觉我方动向而故意隐匿以待时机从中作梗,必是一大麻烦。” 



  “玄武对天方并不忠心,必不至于为天方拼命。再加上他此趟是私自离城,位于城内的宅邸又已被搬空,想来是此人察觉天方的败亡将至,所以打算就此脱离了。” 



  “既然能排除这两人的介入,接下来只要再单独诱出白虎加以伏杀,事情便十拿九稳了。” 



  “听李兄此言,是有办法单独诱出白虎了?” 



  “不错。此人最为好斗,我初入天方时便曾受其挑衅。若以此为由加以约战,白虎必然不会拒绝。” 



  “既是如此,便请李兄马上向其下战帖,我会遣人安排好伏击地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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