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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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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在前头,我若有什么不良的睡癖,还请多多担待了。” 



  “这话还该由我来说才是——夜半正是我行气运功、存养先天气的时候,周身寒气会比平时要多上几分……希望届时不会影响楼主太深。” 



  笑着这么道了句后,青年语气一转:“我此行的目的,你想必也略知二一了?” 



  “是和流影谷的人见面吧?” 



  “不错……这个人你也是见过的。” 



  “西门晔?” 



  “正是。” 



  顿了顿,“三年前——就在南安寺之事前、你我分开行动后不久——我曾以白桦李列的身分同他有过一番密谈。当时,他曾言及白桦与天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而‘何人为虎’四字,便是你当时回他的?” 



  “嗯。” 



  “单只四字便将身分与相邀的目的说清了,看来你二人还颇有默契的。” 



  “或许吧……我和他见面的次数虽屈指可数,却总有种奇妙的亲切感。” 



  “因为彼此的立场相似?” 



  同为一方之主,东方煜自然多少研究过西门晔的事。此人和冽虽相互对立,却同为智计卓绝之辈,各自主导着所属组织的种种行动。也因此,近年来东庄北谷间一连串的试探、交锋几乎等同于二人隔空较劲。只是西门晔在明,白冽予在暗,故前者虽隐有所觉,却仍不免为之算计了。 



  思及至此,心下叹服之情升起,却又旋即添上几分苦涩,因为自己的不如。 



  察觉了友人的异样,白冽予淡笑无改,眸光却已柔和了几分。 



  “不仅是立场……我和他很像,任何事权衡利弊后皆可为之,便是与昔日仇人携手合作也非难事——如此作风,说好听是成大事不拘小节,说难听便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相较之下,倒还是楼主的磊落正直让人钦服呢!” 



  “你忒也客气了……且那‘不择手段’四字,用在西门晔身上很适切,用在你身上却是太过了。” 



  他带着几分宠溺地温柔一笑:“若真不择手段,你便不会那样自责、那样难受了不是?这点,作为至交的我自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嗯。” 



  中晌怔然后一个颔首轻应,青年神色静稳如旧:心绪却已是一乱——因为友人出乎意料的安慰,以及那过于温柔而迷人的笑容。 



  那勾画成弧的双唇,一瞬间让他忆起了那夜意外的四办相接,以及其后险些发生的…… 



  有时,他总不免会想……当时若继续下去,一切又会如何发展? 



  他,和东方煜—— 



  周身几分燥热因而升起,颊上亦不由自主地添上了几分薄红……想起刻下并无面具遮掩,白冽予忙在友人察觉前匆匆起身:“明儿个还得赶路,早些歇着吧。” 



  语音初落,也不待友人回应,青年已自解衣上,于床榻里侧躺卧了下。 



  ——若说他之前还对友人同榻而眠的邀请存有什么期待,见着青年全无顾忌、如此自然地阖眼歇息,所有的期待立时成了不切实际的妄想。 



  对于心底升起的几分失落暗感无奈,东方煜有些认命地应了声“好”后,也自解衣熄灯、上榻就寝了。 



  * * * * 



  自那晚之后,若遇着客房内只有一张床的情况,二人便如先前所约定的那般同榻而眠。 



  刚开始,东方煜还对与心上人同床而眠这点感到万分志忑,就怕自己会一时受不住诱惑而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可友人宁静安详的睡容平抚了他紊乱的心绪……虽仍免不了几分绮思遐想,却更多是爱怜、疼惜与满足。 



  至于白冽予么,他本就是清心寡欲之人,修习的又是宁神静气的无上玄功,前几日虽隐约察觉了几分情欲,却仍十分懵懂,自也不至于有所影响。也因此,一路上二人虽数度同床,却都规规矩矩、相安无事。 



  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在夜夜抵御友人周身冻人的寒气后,东方煜觉得自己的内功有了微妙的长进——如此神效,只怕是传说中的寒玉床也不遑多让的。 



  便在如此情况下,二人于端阳前一日顺利到达了淮阴。翌日,取了顶宽帽稍加遮掩后,白冽予于正午时分依约来到了南安寺山门前,并在一名小沙弥的引领下来到了位于寺院深处的一间禅房。 



  眼下正值端午,天候炎热、骄阳炽人。可这间位于南安寺内院的禅房却是依循山势、绿荫而建,幽凉静僻,尽涤心头躁乱……知道西门晔此举多少有展现诚意的意味在,白冽予微微一笑后,取下宽帽推门入房。 



  随之入眼的,是西门晔冷傲深沉一如往昔的身影,以及一桌香味四溢的素菜。青年笑意不掩关门入房,眸光却已微微转沉。 



  “上回见面,是南安寺一战前的事了吧?” 



  “是啊。” 



  男子扬唇笑道:“李兄还没用过午膳吧?这南安寺的斋菜在淮阴也算小有名气。若不嫌弃,便请歇坐用膳吧。” 



  “劳少谷主费心了。” 



  “此趟本是我冒然相邀,这桌菜肴也不过是聊表歉意而已,称不上费心与否。” 



  “如此,在下就不客气了。” 



  言罢,青年当即入座,取过碗筷用起膳来。 



  以西门晔的身份和性子,自是不屑于菜中动什么手脚的。只是见着李列半点犹疑未露就这么入座用膳,对此人的评价立时又高了几分。 



  “李兄此来淮阴,想必走得不大平顺吧?” 



  “顽石挡道,虽不平顺,避一避也就好了,倒没怎么碍事。” 



  “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李兄难道不担心这顽石不仅阻你一人之路,还会进一步阻了整个白桦的路么?” 



  “且不说那颗顽石会否做出此等招人非议之事……我若无把握,又岂会做出任何可能损害沧爷利益之事?” 



  青年搁了碗筷、眸光微凝:“少谷主邀我来此,不也正为了同样的理由?” 



  “……李兄果真是聪明人。” 



  “过奖了。” 



  “那么,我就直说了——流影谷要参与且主导这次剿灭天方的行动。” 



  “言下之意,是要白桦只负责提供情报?” 



  “不错。” 



  “我白桦为此布线已久,又岂有可能将结果供手让人?” 



  “白桦的情报能力虽好,可若论及武力,只怕仍比天方差上一筹吧……如此情况下,就是计谋再好,单以白桦之力,也很难完全吞下天方。万一行动稍有差池,只怕非但无法灭了天方,反倒要赔上整个白桦。” 



  “……若无把握,我方又岂会轻举妄动?” 



  “和流影谷合作,白桦便可连那点险都不冒。” 



  说着,他语气一转:“当然,既得由白桦提供情报,流影谷自也会提供相应的报酬和保障。” 



  “例如?” 



  “除了基本的报酬外,流影谷愿意无条件提供密探遇险时的援助,且在合理的范围内承担此次行动中白桦所遭受的任何损失。行动中所得的名册、帐册等则由双方共享。这样优厚的条件,李兄想必没有拒绝的道理吧?” 



  “确实如此——恕我直言,像这样优厚的条件,便不免让人怀疑流影谷是否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话说的婉转,却是暗指流影谷有意藉此吞并白桦了。 



  闻言,西门晔并不急着反驳,而是笑了笑,问:“三年前,当我言及白桦与天方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时,李兄不是曾回了句‘何人为虎’么?为何如今面对我流影谷,却无了这等气魄?” 



  “区区天方,又岂能与流影谷相提并论?不说别的,单是少谷主一人,便足以教我方忌惮三分了。” 



  白冽予啜了口茶,“我也知道少谷主看不上白桦这点基业,可若流影谷内部有此提议,少谷主真能保证不会出手吞并白桦么?以少谷主之能,单由行动的过程便能多少掌握我方的底子。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流影谷决意要对付白桦,我方只怕连抵挡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 



  “所以若无相当的保证,白桦宁愿继续与天方虚耗下去,也不愿倚靠流影谷之力。” 



  如此话语教听着的西门晔神色一沉,双眉微挑、唇畔冷笑勾起:“像李兄这样聪明的人,不会以为白桦真能拒绝这次合作吧?” 



  “我并非拒绝,只是希望能得到少谷主一个承诺。” 



  “若不给呢?” 



  “强摘的瓜不甜。少谷主就是真逼了白桦和流影谷合作,也无法确定我方给予的情报是否有些微妙却致命的错误,不是么?” 



  “确实如此。可流影谷却有很多方式能让造成错误的人负上应有的责任——不说李兄,就是李兄那位以侠义闻名的挚友,也在刑部留有不少‘纪录’吧?” 



  这已是明显威胁的一句令听着的白冽予神色一变,双唇微张正待说些什么,却见西门晔神色忽改,又道:“当然,这种两败俱伤的情形谁也不愿见着……因此,只要白桦不与流影谷为敌,我可以保证让白桦独立发展,而不为流影谷所动。” 



  “……这就是少谷主的承诺?” 



  “不错。” 



  “早先的条件也不变?” 



  “自然。” 



  “……明白了,我会尽快将此事上禀——可届时出面和贵组织商谈详细的事宜,便不是李某,而是阳三爷了。” 



  “今日一见,本就只是想透过李兄了解一下白桦的想法而已,实际商谈时自然另当别论。” 



  顿了顿,“李兄此趟深入敌营,可须得小心为上呐!” 



  “谢少谷主关心。” 



  知道西门哗是在暗示己方的计划已被他看破,白冽予颔首谢过后,起身一个拱手:“那么,李某便先告辞了。” 



  言罢,示意对方无需相送,他戴回宽帽、转身出了房门。 



  会面至此告终……听着青年越渐远去的足音,西门晔面上沉冷笑意勾起,却不知此刻在外的青年同样扬起了一抹淡笑。 



  此番相谈中,二人几度试探交锋,乍看之下是白冽予处处受制,实则却是他占了上风──他很清楚流影谷之所以能提出那样好的条件,是因为此趟“剿匪”本是出于朝廷授意,用度支出自也由朝廷负担。可他却故意“误将”这点当成是流影谷不怀好意,从而显现出白桦对流影谷的忌惮以及己身实力不足的“缺点”,让西门晔确信白桦确实是个独立的组织、从而混淆对方的判断……能将一件本是出于他谋划的合作变得像是受对方所逼而不得不为,自可说是十分成功了。 



  唯一出乎意料之外的,或许就是西门晔以让刑部查办和东方煜有关的案子来威胁他这点吧。 



  当然,就算他当时真拒绝合作,西门晔会不会将这威胁付诸行动仍十分难说。可如此举动,却已让白冽予对西门晔日后可能的手段多了几分认识和戒心。 



  流影谷这边的事已大致定下。紧接着的,便是“走投无路”地前往远安“投奔”天方了。 



  报仇大计的关键,至此于焉展开。 



  第七章 



  同西门晔达成协议后,白冽予当即于友人的陪同下离开淮阴连日急赶,并在今日正午到达远安、顺利同“朱雀”成双取得了联系。 



  会面的名义是收取诛杀青龙的报酬,可拿了报酬、几番客套后,话题自然转到了“李列”刻下的困境之上。 



  知道天方方面的想法确实与自个儿预期的相差不远,青年遂委婉表达了托庇天方的想法,愿在不做任何伤天害理之事的情况下为之效劳。 



  那“不做伤天害理之事”的条件虽有些麻烦,却也不是不能接受。故成双思量一阵后便即答应过,并同青年安排了入天方面见天帝的时日……待到会面真正结束,已是华灯初上了。 



  早先分头行动前,他和东方煜便已订好了住宿的客店。眼下好不容易办完了正事,想到刻下多半已在客栈候着自己的友人,白冽予心头一热,脚步立时加快了几分。 



  明明只分别了几个时辰,却这般急切地想见到对方……这样的感觉,他还是第一次有过。 



  便怀着如此情绪,青年进到客栈匆匆入房,可望见的,却仅是一室漆黑。 



  东方煜并不在房中。 



  多半是给碧风楼的事务耽搁了吧?白冽予只觉心头顿时一冷,却仍只得压下一瞬间升起的淡淡失落,招来小二先行点了桌菜肴,待友人回来后再一同用膳。 



  然而,直至菜凉汤冷,都仍未见着友人的身影。 



  心下几分忧虑因而升起。青年一个起身正待出房寻人,期盼已久的足音却于此时传来。 



  而后,房门由外而启,友人带着些踉跄的身形映入眼帘。 



  浓浓酒气,扑鼻而来。 



  如此情形令青年双眉微蹙,却仍是一个箭步上前扶住对方。后者本就醉得深了,全是仗着一股劲才没半途倒下。眼下见着青年熟悉的脸庞,本就乏力的身子因而一松,竟就这么瘫在了青年身上……幸得白冽予早有准备,倒没发生两人跌成一团的惨剧。 



  熟练地用脚带上房门后,他环上友人腰际将那欲倒的身子搀扶至榻上歇息。 



  “絮姑娘……别……我还得回去……冽……” 



  搀扶着友人的手方松开,便听得了这么一句低喃流泄。白冽予心下微愕凝神一嗅,只觉浓浓酒气中还参杂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脂粉香气,暗示着友人方才的去处显然不如自己所以为的“简单”。 



  看了看显然已酒足饭饱、迷糊睡去的友人,又看了看满桌已冷的菜肴……少有的愠怒自心头窜升,却又旋即化作了深深自嘲。 



  会因为一点小事就起了情绪,也是头一遭吧。 



  一个探手替友人解下外衣、盖上锦被后,他松了床帷掩下一切,并自坐到桌前,用起那迟来的晚膳。 



  本以为东方煜是给公务耽搁了,哪想到他原来是上青楼逍遥去了?亏得自己还这般苦苦守候……回想起他先前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已节制许多,青年胸口一紧,过于陌生的酸涩随之溢满于心。 



  食不知味地吞了几口饭后,他搁下碗筷、一声叹息。 



  便是两情相悦又如何?是他自个儿掩藏了心思不让东方煜知道,让东方煜陷在那儿进退不得……既是如此,上青楼寻欢作乐又算得了什么?他又有什么立场为此动怒不快? 



  只是不论他想得再怎么透彻,心头的酸涩烦郁却是怎么也解不了的。知道这多半就是所谓的吃醋了,他望了眼床帷后完全牵动了自个儿心绪的身影,终于是认命地唤来小二、撤下那桌他怎么也没心情用下去的菜肴了。 



  灯影摇曳下,青年就这么端坐桌前怔怔凝视着床帷,直至火灭灯熄、浓浓夜色瞬间盈满房中。 



  又是一声叹息后,白冽予除下面具解衣上榻,依着近日来的习惯越过东方煜在床榻里侧躺卧而下。 



  可一双眸子,却依旧停留在身侧的友人身上。 



  青楼么…… 



  记忆中唯一一次同煜一起踏足那等烟花之地,还是初识不久时的事。当时,东方煜虽也同身旁女子调笑取闹,神态却依旧风流潇洒,半点不失平常的端正飒爽……他既是周游花丛出了名的,自没有不识情欲的道理。却不知他软玉温香在抱之时,又是怎生模样? 



  ──他究竟……是用什么样的表情,沾染上这一身香气的? 



  如此疑问浮现之时,身子亦已是一热。白冽予深深望着“友人”沉睡的俊颜,满心情感却只有更为翻腾。 



  而终是不由自主地挪动身子、跨过了近月来彼此刻意维持的界线。 



  随着距离渐近,酒气、香气,以及他无比熟悉的温暖,越渐清晰。 



  “煜……” 



  轻唤脱口之时,躯体和躯体,已然相偎。 



  那落于颊上的浑浊鼻息,竟让他有些微微晕眩了── 



  也就在这略一恍惚间,腰际乍然一紧。白冽予大惊回神,却是东方煜迷糊中抬臂一揽,竟就这么将身旁的自己紧紧收揽入怀。 



  这般顺手得近乎浑然天成的举动,想必是身经百战之后才练就的吧? 



  思及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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