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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绝-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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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终究还是忍耐了下。 



  他不光是“李列”,也是擎云山庄二庄主“白冽予”。打从一开始,他便不该沉浸于儿女情长之中,更遑论为此而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强自压抑下心头翻滚的情绪,青年一个旋身正待离去,怎料房门却于此时开启,熟悉的一唤随之传来:“冽?你怎会……” 



  “来看看而已。” 



  淡淡丢下这么一句,白冽予略一回眸后便欲拔足离去,可随之入眼的、包间中那位“主人”的身影,却让他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那一身华衣、含笑举杯的,不正是令他深存戒备的景玄! 



  他毕竟是心思缜密之人,只这一瞧,先前的情绪瞬间压抑,思绪数转间已然想明了什么——看来关阳是察觉此人有异,这才使计让他前来一探——当下一个回身,却不瞧东方煜,而是迳自朝景玄行去、驻足:“想不到竟会在此遇见景兄。” 



  “我也十分惊讶……本以为李兄仍留在总舵,没想到会相遇于此——正好我在此宴请柳兄,李兄何不一同入席?听闻两位相交颇深,在此得遇自也是个机缘了。” 



  景玄言谈间依旧有礼,可那“机缘”二字却是用得讽刺——明眼人都看得出李列是为寻柳方宇而来,哪谈得上什么机缘不机缘的? 



  听着如此,白冽予反倒更冷静了几分。双眉一挑,问:“我听柳兄笑得很是开怀,却不知二位都在谈些什么?若插不上话还贸然加入,就怕扰了二位谈兴。” 



  “也没特别谈什么。方才聊了遍远安美食,刻下正转聊音律书画。” 



  他带笑应道,“听闻李兄对‘茶’颇有认识,咱们就谈谈这个,倒也不失风雅。” 



  “这个……李某只略通茶艺,又是粗鄙之人,想来还是不大合适的。” 



  这下多少明白了东方煜会接受景玄邀请的理由,青年神色无改淡然婉谢,而在轻瞥了眼一旁似是糊涂似是明白的友人后,一个拱手:“那就不打扰二位了……李某告辞。” 



  言罢,也不待二人回应,青年已自转身、离开了太白楼。 



  * * * * 



  由始至终,青年的表现都是一贯的淡然静冷,半点瞧不出分毫异样……但那逐渐隐没于阶梯之下的身影,却让东方煜起了股前所未有的慌乱。 



  可他终究没有起身追上。 



  友人同景玄的一番对话让他选择了留在原地谨慎应对。可说是应对,到后头也只是虚应故事地饮食、对答而已。他人虽还在太白楼,心思却早已飘到了离去的友人身上。 



  待到酒停宴罢,故作从容地同景玄别过后,他已再难掩饰心头焦切,匆匆赶往了碧风楼的联络处——早前二人分别时本约好了在此相见的,不想今日却出了这么桩意外——。可一番探问之后,得到的却是全然否定的回答:从头到尾,冽都没踏进这据点一步,甚至连个影子都无人见过。 



  既是如此,冽又是怎么知道他在太白楼作客的? 



  可疑问方起,便旋即给满心的忧虑不安掩盖了过——比起这些,更重要的自还是冽的行踪。他匆匆回到太白楼问了友人的去向,甚至连早先二人投宿的客栈都跑了趟,但几番奔波之后仍是全无所得……望着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东方煜心下几分无力感升起,而终是深深吸了口气,转朝白桦在远安的据点行去。 



  本是担心给友人带来麻烦才未来此探问,可眼下他已无计可施,自也只得从权了。 



  “柳大哥?” 



  眼看离白桦已剩不到半条街,却在此时,有些熟悉的一唤自身后传来。东方煜闻声回眸,入眼的是一名容貌秀丽、神态活泼的少年。那同样透着几分熟悉的模样令他瞧得一呆:“你——” 



  “上回见面还是三年前的事吧?在石大夫隐居的村落……柳大哥忘了么?” 



  少年——舒越问道。他方才正在长生堂前洒扫招呼,却见着这位碧风楼主行色匆匆地往白桦的方向而去……虽不清楚个中因由,但他毕竟是心思机敏之辈,发觉情况不大对劲便出言叫唤,也因而有了现下的一幕。 



  经他这么一提,东方煜登即忆起了对方的身分。可仍行踪不明的友人却让他连驻足客套叙旧一番的余裕都有些……虽仍笑着应了句“我还记得”,眸中焦急之色却已再难按捺。 



  瞧着如此,舒越心下微讶,问:“发生什么事了么?” 



  “这————” 



  东方煜本待托辞瞒过,可想到少年也是识得友人扮相的,忙问:“可有见到你李大哥么?” 



  “有啊?今日他才上咱们铺子买过药。”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午时初过吧……怎么了?” 



  “午时么……” 



  那便是在太白楼相遇之前的事了……原有些升起的期待瞬间落空。俊朗面容之上虽仍强作平静,面色却已白了几分。 



  这明显失常的情况让舒越心下大讶——二爷不是去找他了么?怎么东方楼主却孤身一人,还失魂落魄地像是把人搞丢了一般……想起师傅曾提过、东方楼主同二爷相交极深的事,当下丢了句“等我一会儿”后便匆匆奔回了长生堂内。 



  东方煜虽已心急如焚,可听他这么说又不好甩手就走,只得驻足原地静候少年。 



  幸好那“一会儿”确实没有多久。小半晌方过,便已见着少年提了包药材出来、一把递到他手中:“既然遇上,便请柳大哥将这包药代为送交李大哥吧?” 



  “咦?但是我……” 



  语音未完,便因那药包上书着的地址而为之一怔……望着一脸俏皮、似乎什么也没做的少年,他感激地笑了笑,道了句“多谢”后便即转身急奔而去。 



  目的地,自然是那药包上所写的地址了。 



  而这一次,他的期待没有落空。 



  方至门前便听得一声极其熟悉的“进来”入耳,东方煜心下一松,脚步却分毫未缓,急急推门而入、循着友人的气息来到了卧房。 



  房内,自个儿苦寻了少说半个时辰的身影正仰卧榻上,毫无遮掩的绝世容颜带着一如平时的沉静淡然。如此情状让东方煜原已松了的心瞬间又给高高悬起,双唇微张正待说些什么,榻上青年却已先一步开了口:“你们后来又聊了些什么?” 



  “嗯?” 



  没想到他开口便是问这个,东方煜先是一怔,才答道:“你离开后,景兄先是继续了前头胡乐的话题,接着便问起了你我相识的事——当然,我只是粗陋答过,并未泄露什么。” 



  “……你也多少猜到他身份了?” 



  “嗯。虽与想像中的有些出入,可他应该便是天方四鬼中的‘玄武’吧。” 



  顿了顿,见青年并无反应,他又道:“我是三天前在路边的字画摊偶然遇着他的。当时我二人同样相中了一幅字画,一番相谈后发觉彼此颇为投合,故……” 



  “想来也是。” 



  语句未完,便因榻上青年的一句而为之中断。东方煜心下微讶略一趋前,只见友人神色淡然如旧,红唇一张、又道:“我同景玄虽只见过两面,可他瞧来一派风流儒雅,对书画音律似也有相当研究,无怪你二人今日聊得那般尽兴了。” 



  话说得平静。可那双眸子,却自始至终都未曾往自个儿身上移过。 



  胸口的不安因而更甚——冽到底怎么了?为何这般反常?好不容易见面了不是该十分高兴吗?又怎会……是在天方遇着什么事了?还是……? 



  可这涌上心头的无数疑问,却终只是化作了更为深切的担忧:“冽……” 



  包含着太多情感的一唤,令听着的青年浑身一震。苦楚之色瞬间溢满容颜,却又旋即给他压抑了下,同时掩饰地侧过身子、背向了友人。 



  可诸般反应却没逃过东方煜的注意。那一闪而逝的痛苦神色让他瞧得呼吸一窒,当下已是再难按捺地急奔至床前,轻扳过友人身子,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 



  “怎么可能没什么?你……” 



  察觉到自己的语调已近乎质问,他先缓了缓气后,才又道:“你今儿个这样不对劲,我又怎能置之不理?” 



  口气虽已放缓,可那份发自心底的担忧与关切,却只有更为加深。 



  而如此话语,终究换来了青年的一声低叹——太过复杂的。 



  “煜……” 



  回想起近日种种,睽违数日的一唤,却轻得出乎预期……“同我相处在一起,是否令你感到十分痛苦?” 



  伴随着脱口低问,原先直视着床顶的幽眸也终于望向自己,却带着几分少有的迷蒙。 



  甚至,泫然。 



  东方煜瞧得心口一痛,忙摇了摇头:“自然不会。你怎会这么想?” 



  可白冽予没有回答。 



  他只是静静凝视着眼前的男子,半晌后才勾起了个过于苦涩的笑。 



  “但你瞧来十分痛苦。” 



  “冽——” 



  “不论原因为何,我令你感到痛苦难受,都是不争的事实。” 



  “……若照你这种说法,刻下我不也让你十分痛苦?” 



  “那不同的。” 



  青年苦笑转深、轻轻别过了头:“我已很久……没听着你像今日同景玄对饮时、那样开怀尽兴的笑了。” 



  “便是如此,那一个时辰的对饮,也及不得同你相处时的分毫。” 



  若在平时,他是绝不敢将这么句形同表白的话语说出口的。可友人明显失常的状况却让他无法再顾及这些,想也不想便将这话脱口而出。 



  似曾相识的一句,令听着的白冽予又是一震……连日来煎熬着己身的思念瞬间溃堤。他怔怔凝视着眼前熟悉的俊朗面容,而终是再难按捺地将对方拉近自己、顺势偎进了那温暖的怀中。 



  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转变让东方煜又是一呆,却仍本能地挪了挪身子、张臂紧拥住钻入怀中的寒凉躯体:“冽……” 



  “先这样……抱着,好吗?” 



  “嗯。” 



  察觉到青年的声音已平静些许,他松了口气,搂着对方的双臂却不自觉地紧上了几分。 



  但青年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极为柔顺地倚靠怀中,静静地享受着这份包裹住身子的温暖…… 



  好半晌后,才由心绪仍有些起伏不定的东方煜打破了沉默。 



  “你在天方……没遇上什么事吧?” 



  “没有。一切都十分顺利。” 



  “那就好……” 



  应是应了,他宽掌轻抚过青年微微弓起的背脊,心下却已是一阵翻腾。 



  如果在天方的一切当真十分顺利,那么冽之所以这般失常,不就是因为自己了? 



  可,为什么? 



  因为他无甚戒心地接受了景玄的邀请?还是…… 



  还是因为他在同景玄聊天时的开怀一笑? 



  若冽真是为此而感到不快,岂不与吃醋、嫉妒无异了?但他还没来得及对自己的妄想狠狠自嘲一番,便又因怀中传来的话语而吃了一惊—— 



  “这五天来……我始终惦记着你。” 



  叙述的语调十分平静。可听在此刻的东方煜耳里,却不啻于平地惊雷——回想起方才的一切,一个平日只会被他当作痴心妄想的念头于脑中浮现,此刻却显得那么样理所当然。 



  也许这份情并不如原先所以为的那般绝望;也许冽只是未曾觉察,心中却已对他—— 



  呼吸因而微滞。他依旧紧拥着怀中的青年,却已不由自主地起了几分轻颤。 



  “冽……” 



  “嗯?” 



  “我……喜……” 



  我喜欢你——那狂涌而出的炽烈情意让他当下便要这么说出口,却话头方始,便给外面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了断。 



  叩叩。 



  入耳的声响让相拥着的二人同时一僵。片刻后,白冽予才轻挣开他的怀抱、坐起身道:“是关阳。” 



  刻意避过友人视线的容颜微红,因为明白了对方未尽的话语。 



  听是友人下属,东方煜微微苦笑后也只得认命地起了身,看着友人下床启门、同外头的关阳谈起了什么。 



  似乎只是交代些事情吧?二人只说了一会便结束了谈话。可便在关阳转身离去前,那越过友人投向己身的目光,却充斥了货真价实的敌意。 



  东方煜虽早清楚友人的这位下属对自己无甚好感,却还是直到此刻才了解情况远比自己所以为的严重……几分困惑因而升起,而在回想起从认识至今的几次接触后,心下恍然。 



  他虽不擅长耍什么手段,却也不是任人愚弄之辈。他和关阳根本没什么接触,若有什么足以引起对方敌视的,也只有同友人的关系了。 



  刻下想来,关阳几次打断彼此都是在他心绪难平、情思澎湃,险些便要将满腔情意付诸言辞之时……一次还可以说是巧合,可一而再、再而三,自然只能是刻意而为了。 



  如此推想而下,友人会找上太白楼自也不令人意外了——以白桦的能耐,在他并未刻意掩饰行藏的情况下,自然很容易就能掌握他的去向。 



  虽说这事儿最终也算是因祸得福,让他察觉己身情感并非全然无望……可一想到刚才被打断了的告白,东方煜仍不禁有些五味杂陈。 



  望着关了房门、重新回到床畔歇坐的友人,双唇微张本想接续前头的话表露情衷,却终只得一声叹息。 



  罢了,暂时就先这样吧……比起冒冒失失地表白,渐近地试探、拉近彼此或许更好上一些。尤其现下正是冽报仇大计的关键所在,实在不好为此而乱了他的心绪。 



  思及此,东方煜心思已定,唇畔温柔笑意勾起,问:“在天方待了五天,想必也很有些收获吧?” 



  “是啊。” 



  那再无压抑的温柔笑容让白冽予瞧得心神一乱,容颜微红,却仍强自冷静着颔首应了过:“只是收获虽不少,疑问却只有更多——早先咱们的推测,怕是全搞错了方向。” 



  “怎么说?” 



  听他说得严重,东方煜忙端了神色认真问道,“难道令堂之事不是天方主使的?” 



  “依成双透露的口风听来,确实如此。” 



  对友人的疑问给予了肯定的答覆,稍微理了理思路后,白冽予将之前同成双的对话一一转述,并将自己的几点疑惑同样说与对方。 



  这才明白他为何会说“全搞错了方向”,望着似有些消沉的青年,东方煜一声叹息,带着几分心疼地轻拍了拍对方。 



  “在这方面我的判断本不如你,一时间倒也想不出其他的疑点。不过当初你既如此肯定此事与天方有关,想必还有其他的理由在吧?” 



  “……你还记得我曾提过的、娘亲出事前我已缠绵病榻数月之久的事么?” 



  “嗯。” 



  “当初师傅为我施救时,便曾说过我是给人下了药。我当时虽仍年幼,却仍牢牢记住了这件事……后来一番细查,才知道那是种名为‘焚经散’的罕见毒药。” 



  “‘焚经散’么……连贵庄‘毒君’于扇都没能察觉、化解的药物,想来也是十分可怖了。” 



  “这药对身强体壮的成年人——尤其是习武之人——作用不大,调配方式又极为困难,故鲜少有人使用。不过它无色无味,症状又颇似风寒,用起来当真防不胜防。” 



  顿了顿,“而我之所以疑心天方,也正是因为这焚经散。” 



  “你认为这焚经散是出自成双之手?” 



  “嗯。只是若此事确与天方无关,就……” 



  “那么,方才你说的几个疑点呢?” 



  “我已命人调查相关情报,只是结果如何还须好一阵子才能知道……所以我想先从青龙故居着手,看能否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情报方面,蜀地一带便交由我负责吧。” 



  知道此事查来不易,东方煜遂主动请缨道,并在友人回答前先一步止住了他的话头:“就是你拒绝,我也会这么做……大不了咱们交换些情报便是。” 



  “……好吧。” 



  白冽予虽觉不妥,可面对友人如此坚持,也只得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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