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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奶奶只知道种田和赶鸭子!其他的她恐怕都不会吧?他看着顾卿莫名其妙的表情,抱着一丝同情和惋惜解释着。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君子的举止轻浮,态度不庄重,就没有威仪。”李铭接着说,“我要去赶鸭子,不免弄脏衣服,大呼小叫,不成体统,这不是君子该有的做法。”
顾卿反而被他这么认真的态度给逗笑了。这是哪里来的“小书呆”?听见他说的话,顾卿想起了原来在儿童医院里她经常逗弄的那个小病人,每次她想带她出去做游戏,那个小萝莉也是一本正经地说“妈妈说了会弄脏衣服,淑女不能像个野丫头,我要当淑女”。
后来那个小孩还不是给她带的一到活动时间就喜出望外?
只不过这小家伙李铭倒没有一口一个“妈妈说”,而是“子曰”。噗!
对付这种小孩子,她最擅长了。
李铭得意洋洋的说完了话,有些惴惴不安地看着自己的祖母。他说起来爽快,可说出口后就觉得不太合适。
连父亲在祖母面前都不敢顶嘴,说什么就做什么……他是不是被外祖父和外祖母惯得有些失了根本呢?子曰,弟子入则孝,出则弟……
“你懂得真多。”顾卿笑眯眯地说,“那孔子有没有告诉你要孝顺奶奶,听奶奶的话呢?”
李铭点了点头。
“那奶奶现在想吃鸭子,奶奶就想吃孙子们亲手抓的鸭子,你能不能给奶奶抓一只,表示你的孝心呢?”
李铭为难极了。他看了看早上才换的黑缎粉底小朝靴。这靴子还是新的呢!他准备穿到外祖家里给那些弟兄看看。这朝靴是按照他父亲的朝靴缩小了做的,有趣的很。
看着身宽体胖的长兄尚且艰难地为祖母抓着鸭子,自己明明熟读诗书,立志做个君子,却害怕弄脏了衣物而不去履行孝道,李小呆子羞愧地点了点头。
“奶奶,我这就去抓!”
“孙儿真乖!”顾卿喜笑颜开地看着李小呆头也不回的往菜地里奔去了。
噗,意外地好哄!对付这种乖小孩,只要把他自己绕进去就行了!孩子的天性就是玩耍,两个便宜孙子,感谢她吧,让他们沉闷的童年生活里留下了一些有意思的回忆!
“你怎么来了?”李小胖嫌弃地看着一身大衣裳的李铭,“你别给我捣乱!”
李铭向来不怕他的哥哥,他整了整衣裳,将袖子卷起来,袍子下摆别到腰带里,“奶奶说她想吃鸭子,我来抓鸭子。”
“什么?”李胖心神一震,悄悄看了一眼顾卿那边。后者正一脸期待的看着他们这边。他朝李铭伸过头去,威胁地伸了伸拳头。“奶奶是我的!你要敢用撒娇装傻那套跟奶奶卖乖,我就揍你,听到没有?”
李铭心里冷笑一声,哼,就你那体型你还揍我?我一撒丫子你拍马都追不上我!
“怎么了?兄弟两个要好好相处哟!锐儿,你是哥哥,要带好弟弟一起抓鸭子,别给鸭子啄了眼睛!”顾卿一脸满足地坐在阳棚下,满心自得地看着兄弟两个“亲亲热热”的凑着脑袋说话。说是照顾弟弟,其实她早就吩咐了旁边一堆下人看着呢,绝不会让两个小家伙被鸭子叨着的。
他们个个都是人精,若是小主子追的烦躁了,还会不动声色的把鸭子赶到小主子的身边,让他多些兴致。
唔,她真是个很棒的奶奶呢!
“知道了,奶奶!我会照顾好弟弟的!”李锐冲着顾卿灿烂地一笑。见李铭瞪大了眼睛吃惊地看着他,他接着就着那个灿烂地笑容龇着牙说:“鸭子都是我的!奶奶要吃也是我抓!你就做做样子就知道了,懂吗?”
‘兄长真幼稚!’李铭翻了个白眼,撅着小屁股就直接冲出去了。
那只好肥!他早就盯上了!
☆、第27章 子嗣艰难
两个小孩卯起劲来捉鸭子,那些可怜的鸭子被追的四方逃散;若说李锐一个人抓偶尔还能逮到一两只特别笨的;李铭的加入就让鸭子们跑起来更没有规律,直白忙活了一个时辰;兄弟两个才放下各自的小心思,“精诚合作”起来。兄弟俩一个赶,一个抓;这才成功的抓到了鸭子。
李铭抱着自己抓到的鸭子;笑的开心极了。就连一身的泥土和脏污,也不再觉得那么碍眼;至于自己的兄长李锐;也变得可爱起来。
“好生生的为什么要来拿衣服?铭少爷掉到水里头去了吗?还是摔了跤?”老太太身边四大丫头之一的磬云来了东园里;想要取儿子的衣裳回去;而且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连佩的香囊和荷包都要换掉。
一听这话,方氏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若只是摔了交,或者是更衣时弄污了衣服,换个外面的褂子就成了,何至于全部都要换掉?她越想越担心,恨不得抱着衣服快点去北园那边才好。
“禀夫人,少爷并没有掉水里去,也没有摔跤,只是早上在菜地里顽,弄脏了衣衫。”大丫头知道方氏担心什么,急忙解释。“少爷衣衫都汗湿了,外衣也有些脏,所以太夫人让我带着小厮回来给少爷另置备衣裳。”
方氏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让丫头们去开铭儿屋子里的柜子取来衣裳,又准备带着下人们亲自去给儿子洗漱更衣。老太太那伺候的大部分都是婆子,铭儿细皮嫩肉的,她不放心。
“夫人,太夫人吩咐过了,要留少爷在北园那边用午膳,太夫人嘱咐了几次,说夫人您管着府里里里外外,不比老太太闲人一个,还是先忙府里的要务要紧。让负责伺候换衣服的丫头跟几个跟奴婢回北园就行了。”
磬云蹲了蹲身,传了老太太的话。
方氏冷着脸,“什么要务抵得上我的儿子?”
“夫人,您这话倒是让婢子们臊得慌。太夫人把铭少爷和锐少爷看的跟心肝宝贝似的,丫鬟婆子们都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生怕有一丝不妥当。再说,太夫人被两位孙少爷逗的十分开心,这前阵子身子上的不爽利都没了。夫人您要去了,两位孙少爷难免不自在起来,反倒是不美。”磬云嘴皮子是四个大丫头里最利索的,这也是顾卿为什么派她来锦绣院的原因。
方氏听了磬云的话,终是没有跟着去北园。但她又实在不放心自己的儿子,所以派了刘嬷嬷跟过去看。等刘嬷嬷回来,禀了方氏铭少爷一切皆好,老夫人心情也很好,铭儿看起来并不是受了委屈的样子,方氏的一颗心才放回肚子里。
她也实在是分不了身,再没几个月就要过年了,大伯死后没几年公公也去了,这公府里重孝带了几年,年节里不能大办,今年夏天除了孝,过年重新开门迎客,现下已经成了府里的重中之重。
上次老太太说她子嗣单薄,她当时眼泪差点都没下来。她的委屈又有谁知道呢?
这孝期一过就是四五年,先是大伯,本应只守一年,但因为李锐要守满三年,老爷又刚刚袭了爵,为了怕人诟病,是足足守满了三年的。没两年,已经瘫在床上的公爹悲伤过度又去世了,府里重孝之上又是重孝,公爹去了,老爷哭晕了好多次,悲痛欲绝之下,差点没把身体给搞垮了。
这几年守孝,老爷丁忧回家,平日都是闭门谢客,她身上带着重孝也不好去登别人家的门,她已经离开自己的小圈子好多年了。老爷的身体虚空,因为每天只能茹素,将养了好一阵才养回来。就算养回来了,他们夫妻俩连都不敢有不庄重的言行,更别说弄出几个孩子来了!
人生有几个五年啊?她都三十多岁了!亏是大伯去之前有了嫡子,不然她这么多年更难熬。孝期里平日。
就是自己的儿子,也都是送到外祖家里读书,才和自己娘家的亲戚亲近起来。李锐的母族尚且没有踏进门,她娘家人更不好逾越。
她府里人丁单薄,数来数去主子就这么几口人,还是老的老小的小,能指望上办事的更是没有,就连唯一的小姑子嫁到外地里都三四年才回一次。她都快变成“孤家寡人”了。
今年春节和上元节,老爷要让府里重开府门大操大办,这上上下下要忙的事太多。光是把以前那些素淡的摆设换成喜庆的就花了几个月,更别提其他的了。
这时候老太太带走锐儿养在院子里,她即使是有心每天去持云院请安陪伴也□乏术。老爷刚出孝,回了原职,原先的同僚不是高升,就是去了他部,老爷每天熟悉人事,还要勤于王事,每天都要到很晚才回来,这来来去去的,人伦大事竟是又耽搁了。
要说方氏现在最担心什么,一是老太太发现锐儿不对,开始插手教养之事;二是老太太真的担心国公府子嗣太过单薄,想趁着刚出孝让老爷快点开枝散叶。
现在老爷还挡着,可是再过一年两年,她肚子里蹦不出个孩子,就算是老爷也难保不生出其他的心思来。
方氏一下子有了“孤木难支”之感,恨不得找一两个帮手来才好。
雕弓楼里,顾卿带着两个孙子在吃中午饭。两孩子抓完鸭子都巳时(九、十点)了,只是稍微进了些点心和稀粥填了填肚子。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两孩子早就饿得两眼发亮了。
小胖子李锐被顾卿路勒令不准多食,每天中午只有一小碗饭,配上清淡的小炒和汤羹。他的饭菜都是另做的,少油少盐,又比较扛饿。
顾卿其实最爱吃辣,可是这个老太太的胃不太好,一吃辣就胃疼的整晚睡不着,她只好含泪每天吃些容易消化,味道又比较鲜美的菜品。
“这个是用你们早上抓的鸭子做的,多吃点。”顾卿地夹起一块“蜜汁烤鸭”,放进了李铭的碗里。看见李铭吃的香甜的样子,顾卿和李锐都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减肥/怕中风什么的,太烦恼了啦!
像他们这样的人家,用膳通常都是不需要自己动手,她们只要负责吃自己碗里的,夹菜和其他琐事自有下人们伺候着。可是邱老太君以前一直是和老公爷一起用膳的,最讨厌丫头婆子们围着,情愿自己动手伺候老公爷,所以久而久之,这边的规矩就是用膳得自己来。
加之她想培养李小胖的独立能力,所以用膳时不准别人伺候李锐,李铭到了这里,也得守这个规矩。这让从小被伺候惯了的李铭非常新鲜。
顾卿给李铭夹了菜,扭头看见李小胖一副吃醋的表情,心情大好,破天荒地准备夹一个“金沙银卷”给小胖子吃。
“来,锐儿今天抓鸭子也辛苦了,你也多吃点。”
李锐咧嘴一笑,露出两个小门牙。
“金沙银卷”是鸭蛋黄加豆馅儿的点心,外面裹着山药炸的,每个只有拇指大小。这点心外酥内软,香甜可口,分量少又不甜腻,顾卿每天都要吃几个。
她拿起公用的牙箸,伸手去夹“金沙银卷”,手却不听使唤地抖了起来。趁其他人都没发现,顾卿迅速地夹起一个卷儿,准备往李锐的碗里放。
却听见“吧嗒”一声,那“金沙银卷”掉到了桌子上。
顾卿尴尬地举着筷子,手不由自主地又抖了抖。
‘奶奶这是怎么了?手疼吗?’
李锐看了奶奶的手几眼,连忙伸出筷子把掉到桌子上的卷儿夹到碗里。
“夫子说‘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掉了未免可惜。这么好吃的银卷儿,要不是我这肚儿实在太大了,真是恨不得多来几个啊!”李锐故意做出夸张的表情大声说着话儿,替顾卿解了围。
“掉了再夹一个就是了,兄长你这样太夸张了。”李铭皱了皱眉。掉到桌子上的点心还夹起来再吃,要是他做出来的,母亲已经打他手板子了。
“这是奶奶夹的!‘长者赐,不敢辞’的道理你不懂吗?”
李小胖真乖!真不枉她尽心尽力地对他!原本还尴尬着的顾卿被这小哥儿俩又逗乐了。
顾卿笑着收回了筷子,不动声色地瞧了瞧自己的手。
最近越来越频繁了。不知道是不是要叫个大夫来瞧瞧。但是她又担心万一闹出个“身体不适”来,方氏和李茂会拿着个做借口让李锐回擎苍院。
再加上她身体要欠佳,那方氏肯定早晚都要来“侍疾”的。她可不想那个女人一天到晚站在她面前,饭都吃不下去好吗。
想到这里,顾卿若无其事地随便吃了几口饭,拢了拢袖子就不再进食了。
哎,等手抖好一点了,下午再吃些点心果子什么的垫垫肚子吧。
邱老太太诶,你为什么就不让人伺候呢?让别人帮着夹菜多好啊!
李铭下午跟着哥哥写字,他虽然读的书比李锐多,但一笔字写的倒是没有李锐好。李锐小的时候父亲尚在,习字的功底是实打实练出来的。李铭年纪尚小,古时候为了不把幼儿的手指弄伤,到三四岁才让孩子拿真正的毛笔,所以李铭的字还是挺幼嫩的,只能说得上工整。
两个孩子每写一会儿字就被顾卿赶出去玩一会儿,放放纸鸢或者喂喂鱼休息休息眼睛。李铭觉得今儿一天过的快活极了。
尤其是奶奶,奶奶真会玩儿!听说那纸鸢也是奶奶做的,兄长要的样式,然后自己上的色。奶奶说下次他再休沐,也让他亲手做个纸鸢。
明天就要回外祖父府里了,以前每到这个时候都归心似箭的,现在倒是不想走了呢。
唔,回去跟娘商量商量,以后五日一回改成三日一回算了。奶奶还要吃他亲手抓的鸭子呢,这也是尽孝不是吗?
☆、第28章 过节过‘劫’
时间过得飞快,顾卿刚穿来时秋叶还未落尽;一晃眼大地都飞霜了。
原本顾卿带着李锐是过着平淡又“和谐”的日子的;可惜没过多久,确切的说是一入冬开始;顾卿就无法得闲了。
这是信国公府除孝后的第一个新年,为了“辞旧迎新”,也为了让信国公府重回京城顶级豪门的圈子;方氏是卯足了劲儿大办的。
越到后来;事越多,给下人置办新衣;采买年货;店铺查账、年底庄子里的收成;还有祭祀时的礼器出库等等全都要人。他们现在是国公府;自己是有家庙的,光年前的祭祖就可以忙活死。
这桩桩件件都是事儿,就算她方氏是三头六臂,一个人也做不了。没办法,腊八一过,方氏竟是不得不亲自来了北园,在持云院里委屈哭诉,只求婆婆能出山帮她一把。
她内外繁忙,大冬天里,嘴上急了一嘴的泡。
时隔七八年后,不理家务的“邱老太君”又被重新请了出来,就连她身边的孙嬷嬷和花嬷嬷都被借了去。这是攸关公府前程和门脸的大事,顾卿又不好说不放人,只好放了两个心腹嬷嬷并好几个年纪大经验丰富的家人去帮忙。
香云和烟云从小在府里,又都是家生子,她们跟着孙嬷嬷,从小识字会数,倒是帮了顾卿不少忙。北园的下人是几个主子里最多的,顾卿一伸手,方氏身上顿时一轻。
顾卿从年前开始,就接了无数人家的拜帖,大部分是相识人家的女主人希望年节里过来拜见的帖子。有些邀请赴约或者过府的,顾卿都以让方氏回了。
顾卿翻找老太太的回忆,有些帖子里的人家还有些印象,有些根本就完全不知道是谁。她只好把这些帖子按知道的和不知道的分了开来,然后把不知道的那些送去给方氏,让方氏斟酌。
无非就是摆个笑脸迎客,把这些人应付过去就是了。她都这般年纪了,身份又放在那儿,见或不见都有自己的道理。况且能让她见的,不是非常亲厚的人家就是最近朝廷新贵的女眷,这种人,总不会大过年的指责她招待不周吧?
所以她光棍的很。
从进腊月开始,迎神、接灶、敬天地、礼百神,那是一件接着一件。腊月天太冷,李小胖子也没有再出去“锻炼身体”,府上事儿又多,顾卿索性把他当小厮使唤,让他满府里跑腿,顺便监督各院里下人们事情做的怎么样。
信国公府的面积,丝毫不比后世的那些公园要小。从邱老太君住的北园到方氏住的东园,来回就要两三刻钟。更别说库房、针线房、家庙等处,李锐跑了大半个月下来,竟是脖子都出来了,比一直以来抓鸭耕田见效还快些。
只是每天累的够戗,倒床上就睡,连字都不想练了。
一个偌大的公府,这几年因为孝期都没有怎么采买下人,新买的下人好多还在调1教就拿来用了,不免有些纰漏,也有那些心大的,想趁着府里要用人的机会出头,反倒越了规矩。李锐从小在方氏院子里看着她办事,对这些下人该如何处置也清楚的很。
他脾气暴躁,有时候火上来了,叫家人把下人们拉到院子里打上一顿也是有的。对于那些偷奸耍滑的,他也不罗嗦,别人年节有的东西这些人都没有,都是家生子,羞也羞死了。他的办法简单粗暴,又有些孩子气,可是异常有效。
他是公府的嫡长孙,身份放在那里,下人们本想敷衍,可他身后带着老太太派来的几个老家将做护卫,一个不诚心就打,方氏向来对他又是百依百顺,比对亲儿子还好些,他们也不敢敷衍,一看到这个小煞星来了赶紧尽心尽力的把手中的差办好,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