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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佣人伺候她。”林田数马说。
远山了解林田数马,这个磁性女人吸引住了他。为他安排一个女人的食宿对于腰缠万贯的远山老板来说,举手之劳。
“放心吧,我叫玉米来照顾她的起居。”远山老板说。
“玉米?”林田数马略微诧异。
“那个给你擦皮靴的女孩。”远山说。
林田数马穿戴中最讲究的是他的皮靴子,一天几次擦拭,不能有一点污迹。
“我给你找个女孩……”远山从亮子里镇的街头找来玉米,“她很会擦鞋。”
第一次给林田数马擦皮靴子,很满意。他是远山造酒株式会社的常客,为取悦林田数马,远山把玉米留在烧锅(酒作坊)里干杂活,林田数马来了就给他擦皮靴子。
“好好交代她。”林田数马说。
玉米守在索菲娅身边,她没事就盯着俄罗斯女人的高耸处:高翘的鼻子,高凸的前胸,两只肥白的奶子,比她见过的奶牛的乳房大。
“男人一定喜欢!”玉米隐秘地想。她正被烧酒小工爱着,他摩挲过她的前胸,抱怨过:“你的……长得大点就好啦。”
玉米的东西发育很慢,16岁了,还杏儿芽苞似的。所以见了索菲娅的大乳令她羡慕不已。
索菲娅夜半再次醒来,一睁眼就猛然坐起来,嚷道:“我儿子,我儿子根儿呢?”
“根儿?”玉米惊讶。
“我儿子韩根儿,他在哪儿?”索菲娅扬掉被子,才发觉躺倒的地方奇奇怪怪的:“我怎么睡在地上?”
“夫人,你睡的是炕,地炕。”玉米掀起褥子,说,“呶,榻榻米。”
“日本人才睡榻榻米。”索菲娅说。
“这儿就是日本人……”
索菲娅迷惑,自己怎么睡到日本人的屋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玉米告诉她,宪兵队长将她带到这里……玉米面带羞涩讲了全过程。
“天呐!”索菲娅无地自容。
冻僵的自己被宪兵队长的体温暖和过来,什么都让人家看见了,赤身裸体在一个男人的怀里……看见了,看……她猛然想到什么,手下意识地顺着被子摸下去,触动了什么,轻啊了一声。
“哪儿不舒服啊?”玉米急忙问。
索菲娅发觉自己在无意识下,遭到了侵略,有时侵略是一种幸福。她对自己被侵犯没什么感觉,心里极矛盾,宪兵队长救了自己的命,他想得到一点什么不应该吗?只是方式不太恰当。
“他是谁?”
玉米答:“林田数马。”
“啊!”
索菲娅第三次“啊”了。
玉米怔怔地望着她,她怎么老是啊呀?
老天这是开的什么玩笑,她发誓要报复的仇人,竟救了自己的命,还侵略了自己。
“林田数马很爱你。”玉米说。
索菲娅很迷惘。
48
襁褓中的韩根儿被抛出去,落到离母亲很远的地方,那是一个雪瓮子,厚厚的积雪缓冲了他落地的力量,凑巧地上有一堆谷莠草,又搪了一下,韩根儿毫毛未损。
韩根儿后来就睡着了,躺在雪窠里和躺在母亲怀里没什么不同,只要是温暖不饿就无忧无虑地睡去。
林田数马找到索菲娅,却没发现韩根儿。
狼王后杏仁眼在傍晚嗅到韩根儿的气味儿,那时它正在雪原上捕食,路经事发现场,风中夹杂着动物气息,便小心翼翼地走过去。
卷十二 从狼嘴夺回羊羔(6)
白狼群离开香洼山快两年了,起初,它也随着狼王蹓蹄公狼下山。行走十分吃力,它怀着独眼老狼的遗腹子,决心把崽儿生下来。
蹓蹄公狼为照料王后落在队伍的后边,狼群按照狼王划定的路线有秩序地前行。
突然,狼群停下来。
蹓蹄公狼意识到前边出现了情况,它撇下杏仁眼,跑向前面。
狼群遇到了狩猎队布设的陷阱。这些陷阱两种用途,一方面防止别的猎人进入他们的场子;另一个用途,阻拦狼群离开场子。
身先士卒是蹓蹄公狼的天职,它是族群的“排雷手”,致命的机关都由它来排除。
韩把头在狼道上布了一道“雷区”:狼笼。
狼笼的设计猎人费尽心机,几经改进达到了完美,一般智商的狼逃不过去劫难。叫狼笼,并不是笼子形状。而是在地上挖个洞,再盖上伪装,上面放上诱饵。
猎人的全部智慧都体现在诱饵上,一块驴肝,割驴肝要用骨头刀,不可沾一点金属气味。就连挖掘陷阱的铁锹上都要涂上驴血,甚至送诱饵都要骑毛驴来,人的手绝对不能接触诱饵。
天衣无缝的陷阱,还是让狡猾的狼王蹓蹄公狼识破,它嘲笑猎人太蹩脚。领着族群绕过陷阱,顺利通过“雷区”。最后一只狼走出“雷区”,狼王抬起后腿,向诱饵浇了轻蔑的一泡尿。
香洼山远远抛在后面,蹓蹄公狼才想起杏仁眼来,找遍狼群也不见它的影子。
“亲爱的,你在哪里?”蹓蹄公狼用狼语大声呼唤。
空荡荡的茫茫雪原没有回声,它想回去找杏仁眼,族群迁徙之责任,不容它顾私情。
“走!”蹓蹄公狼狠跺下爪,毅然决然走了。
杏仁眼是在蹓蹄公狼“排雷”时,悄然离开群体。它的选择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是一种难舍难分,见到独眼老狼白骨,它很伤感,怀念起老狼王来。
遗腹子蠕动,即要做母亲了,更坚定它把崽儿生在香洼山的决心。它要守望领地,守望独眼老狼的坟茔。
杏仁眼采取不辞而别,是对蹓蹄公狼还有些感情,离开它不能快刀斩乱麻,情丝一下难抖断。
香洼山人去楼空,偌大的领地只剩下杏仁眼,它并未觉得孤独,至少心里不孤独,有未出生的崽作伴儿,还有老狼独眼的魂灵作伴啊!
雪下高山,香洼山是爱音格尔荒原最早落雪的地方。雪给大山戴上白色的帽子,关东的冬天飘然到来。
一只小狼随雪来到世间,眼睛还没睁开,母亲硕大的乳房蓄满奶汁,它怎么吃也吃不完,常常自动流出。独生子女的缘故,小狼到了能咬动碎肉的时候还没断奶,用人类的话说是“恋怀”。
人类对待“恋怀”的孩子,采用强制的措施断奶。狼这一点和人类相同,方法大同小异。
杏仁眼没给小狼断奶是因为奶水泉似的不断,乳房鼓胀得难受,小狼啯吮倒很舒服。
香洼山出现一只青狼,是一只公狼,什么原因变成孤狼的?每一只狼就是一个故事,或悲或喜或惊天动地或平平淡淡……青狼像个过客,在杏仁眼巢穴旁边找个空洞住下来,瞻望杏仁眼母子的洞口。
杏仁眼早早就发现了青狼,并没理它,出出进进的旁若无它。
这样日子过了几个月,青狼还没走的日子。它注视的洞口几天不见杏仁眼进出。
“它怎么啦?”青狼心想。
青狼大着胆子走到洞口前,侧耳听里边的动静。没有动静,气息还有,它便爬进去。
杏仁眼病了,而且很重。
女狼脆弱的一面表现出来,青狼关照它,回报是留它在洞里,一个同族但不同毛色的爱情故事,在那个夜晚发生了。
青狼成为杏仁眼的情人。
平常都是青狼外出捕食,杏仁眼留在家里照顾小崽。这一天,杏仁眼留下青狼,自己下山去捕食。
杏仁眼没见到惊马,走到惊马制造的现场纯属偶然。
卷十二 从狼嘴夺回羊羔(7)
恰恰是这个偶然,世间出现了奇绝的“人狼”或称“狼人”的故事。
杏仁眼面对雪窠里的韩根儿,观察些许时候,短暂的观察,穿越了物种的鸿沟。它对人类的襁褓没感觉,狼族从来不使用襁褓,繁殖期选择关东天气温暖的季节,狼崽出生后不久便长出茸毛可以御寒,狼族的历史上还从未没发生过冻死幼崽的事件。
襁褓里的生命杏仁眼感到亲切,是什么原因使它对韩根儿没一点敌意,至今是个谜。
杏仁眼下到雪窠里,叼起韩根儿,跑向香洼山。
那么,杏仁眼叼走韩根儿是作为食物,还是当成幼崽奶养起来,这个故事正在进行时。
卷十三 狼无狈不行(1)
狼无狈不行,虎无伥不噬。——汉族谚语
49
韩把头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拉爬犁的马受惊后,赶车的老仝摔死,索菲娅抱着根儿掉下去,掉下去的过程中,母子分开。后来,索菲娅被人救走,韩根儿却让狼叼走。
韩把头带人跟踪马蹄印,一直跟到亮子里镇,查找了一整天,没人知道索菲娅,也没听说什么人救回个俄罗斯女人。
另一路人马跟踪狼足迹,跟踪比较艰难。开始,它沿着狼道走,狼走路一般不走生路,多是走熟悉的路,正所谓狼有狼道,蛇有蛇道,许多动物为了安全都走自己的道。
杏仁眼叼着韩根儿沿狼道走了相当远的路,到了香洼山脚下,它甩掉狼道,钻入茂密的榛树丛,目的狩猎队员看出来了:
“它很聪明,甩掉我们。”
狩猎队明明知道狼耍的把戏,也无可奈何,榛树棵缠绊马脚,无法前行。
“狼肯定进了香洼山,我们回去吧。”
韩把头遭到重大打击,忽然间,女人下落不明,儿子被狼叼走,凶多吉少。
小松原见这番情形,也不提什么白狼皮了,骑上骡子下山去。
“太君,如果有我女人的消息……”韩把头请求小松原帮忙寻找索菲娅。
小松原答应了他。
小松原下山,一路山上寻思如何向队长林田数马讲这件事,白狼皮没到手,任务没完成啊!
他没见过韩把头的女人,也没见过他说的儿子韩根儿。韩把头猜测的他们母子的命运,小松原认为也就是猜测。
在小松原看来,也许他们现在好好地活在世上,子乌虚有的索菲娅被人救起,救她的人见她姿色不凡而弄走她;韩根儿被狼叼走更是耸人听闻。
“板上钉钉。”韩把头说得十分肯定。
“没有确切的消息嘛。”小松原说,“再找找看。”
“还找什么,他们娘俩的命真苦……都入了狼口。”韩把头忧心如焚,喃喃地说。
小松原在半路上遇到林田数马,他带着数名士兵顺着陈旧的爬犁辙印,一路向玻璃山找来。
“队长。”小松原打招呼。
“你从山上下来?”林田数马林问。
“是。”小松原规规矩矩的。
“见到一个孩子没?”林田数马比划包裹韩根儿的襁褓形状,说,“小小的男孩。”
“报告队长,没有。”小松原说。
“没有?”林田数马沉吟片刻,下令:“回去!”
宪兵队员随着田数马林赶回亮子里的队部。
“你过来。”林田数马叫小松原到自己的办公室。
小松原笔直地站着。
“坐下。”林田数马指了下椅子。
小松原坐下来。
“怎么样,白狼皮搞到没有?”林田数马问。
“报告队长,韩把头……”小松原一五一十地讲了韩把头的女人出事的经过。
林田数马愣怔。
“队长,过几天我再上山……”
“不用啦,夫人短时期内来不了。”林田数马打断他的话,“嗯,你说韩把头的女人乘坐爬犁下山?”
“是,队长。”
“下落不明?”林田数马问。
“是,队长。”
“她的女人还抱着一个男孩?”
“是,队长。”
林田数马平视小松原。
小松原感觉队长两只眼睛望自己的差异,左眼很正常,那只右眼望向自己的腿部,他心里发颤。韩把头讲过:狼眼总是往低处看。
民间流传句关于狼的嗑儿:铜头,铁腿,豆腐腰。意思是说,它的头和腿铜铁般地坚硬,不怕打击;它的最软弱处是腰,豆腐一样软弱。于是又有一句谚语:麻杆打狼,两头害怕。这句本意是说麻杆,但也说到了狼,如果你用麻杆去打狼的腰,它肯定害怕的。
林田数马这只狼眼烁烁发光,充满警觉和敌意,队长本人内心怎样不得而知,狼眼透出的东西让小松原战战兢兢。
卷十三 狼无狈不行(2)
“韩把头的女人叫什么名字?”林田数马问,
“索菲娅。”
“索菲娅?好像是俄国人的名字。”林田数马故意这样说。
“俄罗斯女人。”小松原说。
林田数马眨下左眼,右眼没眨巴。看起来狼眼和人眼的动作不太协调,或许队长给它们俩做了分工,一只睁着,另一只闭着,始终保持有一只睁着。
“你见过她?”林田数马突然问。
“没见过。”小松原如实回答。
“好啦,下去吧!”林田数马扬了下手。
小松原退出队长室。
林田数马靠在椅背上,闭目思考。他在想索菲娅,从她如山的部位切入,脑海里定格一座诱人的雪山。
特写的雪山生命起来,它微笑,楚楚动人。
林田数马双手在空间里摸了一下,猛然睁开眼睛,想到什么,按铃叫来小松原。
“你去把远山造酒株式会社的远山老板请来。”林田数马说。
“是,队长。”小松原去执行命令。
远山造酒株式会社小松原来过,也认得远山老板。
“我们队长请你去,远山老板。”小松原说。
“嗯,我就去。”远山老板放下酒杯。
“品酒你怎么不喝?”小松原问。
小松原进来时远山老板正品尝刚出锅的酒,方法让小松原不解。远山老板只用下嘴唇沾了沾酒,然后卷回下嘴唇,吧哒几下嘴,就这样品尝。
“我是品酒,不是喝酒。”远山老板对小松原印象很好,客套地说,“二锅头,不来一杯?”
“谢谢,我不会喝酒。”小松原说。
他们一起走了出去。
院子里的建筑物都经过酒精浸泡过一样,浓郁酒味儿,成天在这里,不用喝酒,闻都闻醉啦。
玉米拎着一筐吃的,她刚从饭馆回来。
“老板!”玉米略微低垂着头站在路边,等着远山老板过去,用眼角扫了下小松原。
小松原觉察到了玉米的目光有点热,像一滴热水溅到脸上。
玉米莞尔一笑,走开。
“她叫玉米。”远山老板说。
那会儿玉米已经走远,如一只蝴蝶向黄楼飞去。
小松原和远山老板走完一条长街,落在他心里的蝴蝶尚未飞走,仍旧扇动着薄薄的羽翼。
“蝴蝶。”小松原自语道。
“蝴蝶,冬天哪里有蝴蝶?”远山老板迷惑。
50
上了索菲娅复仇黑名单的人林田数马,此刻就躺在自己的身边。下山之前,亲手要除掉的三人顺序依次为:韩把头——郝眯缝眼——林田数马。现在需要把顺序做小调整:郝眯缝眼——韩把头——林田数马。怎么调整,林田数马都排在最后面。
“最后一个是林田数马。”索菲娅想。
近日她谁都不能杀,还没走出因失去儿子而悲伤的阴影。
“根儿,根儿!”她心里呼唤着,这个原汁原味的中国名字的根儿,他却不是中国人,那个韩姓她从来就不使用,他是卢辛的骨血(血脉)。
索菲娅原打算借回叶家的机会,将三个仇人除掉,而后带儿子回俄国。突然的变故,完全打破了自己周密的计划。报仇的初衷未改变,只是时间要向后推迟一下。
根儿落在雪窠了即便不被狼祸害,冻也冻死了。
“找遍了那条路,没找到。”林田数马遗憾地说。
三天过去了,找到了也是冻僵的根儿。
“恐怕让狼给吃了。”
“狼不吃死孩子。”索菲娅说。
林田数马用一种她始终未反对的方法安慰她,那种最动物的方式。
在做动物的事情时,索菲娅没勉强没装,花似地绽开自己,热情了奔放了,也喊了叫了。
“听你叫声像骆驼。”林田数马说。
“不,马叫。”她纠正说。
“那你再叫一次。”
卷十三 狼无狈不行(3)
“做什么?”她问。
“我听像不像。”
“你想听,你就再出色一次。”
林田数马出色一次,索菲娅夸张地叫,和马嘶鸣无二。
“是马叫。”林田数马听后,确认说。
索菲娅历来都把复仇和男女事混为一谈,性事是最自然的事,与仇没关系。她这样对待胡子大柜铁雷,对待韩把头也是这样,对待林田数马亦不例外。在某种时候,她认为她也需要,她是女人;杀他们也是需要,他们是她的仇人。
索菲娅知道自己和仇人上床,并非全是阴谋,也不全是虚情假意,但是一种效果不言而喻的:林田数马更加放松警惕,最终她更从容地杀掉他。
林田数马和一个杀手如胶似漆地厮磨,在锋利的铁刃还没刺进他的胸膛前,为男欢女爱唱首情歌吧。
泥人儿
好一个似咱两个
捻一个你
塑一个我
(看)两下里如何
将他来揉和了重新做
重捻一个你
再塑一个我
我身上有你也
你身上有了我(明代民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