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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摸了我一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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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返回来,我更怀疑你了,当时我已经下定了决心,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再跟着,我就毙了你。可是,你没有再出现。”   
    “还有一个事我不清楚,那个老头家里还有一个粗粗的鼾声,那个人是谁?”   
    “可能是他家亲戚吧。”             
    这几个贩毒分子都是死罪。   
    从这个角度说,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长水就是一个赶尸人。   
    一个鬼气森森的赶尸队伍被警方铲除了。   
    而他们走过的那条不见人迹的山路,依然在深山里惊险地蜿蜒,似乎更荒凉了。依然很少有人知道它。   
    现在,天又黑了。那个地方的天空上,挂着一个冷冰冰的月亮。山路两旁,怪石嶙峋,草木幽邃。什么动物在树丛里低低地咳嗽着,什么动物在梦中嘀咕着什么,还有什么动物在打哈欠……   
    四周杳无人迹,但是黑夜是如此漫长,肯定要发生点什么。   
    你依然不用怕,因为你不在那个恐怖的地方,你在阳光下或者灯光下阅读。我也不在那里,我只是在讲述荒山野岭的一个场景,那里没人。   
    和开头一样,你也不要问我怎么会知道那个地方发生的事,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我接着对你讲述那里的情形:   
    黑暗中,好像有一种若有若无的腥气,夜色中好像有一种幽幽的绿光。这些征兆让人感到凶险异常……   
    看来,这个夜晚不会平安。   
    可是,会发生什么呢?   
第二部分:谁摸了我一下 
有人摸了他一下(1)   
    蓝村这个人有几个特性:   
    一,天生对数字不敏感。   
    二,多愁善感,面对半片落叶能产生一片森林的感想。   
    三,同一天有可能被同一个骗子(必须是女性)骗三次。   
    四,一心想出名。   
    五,永远不会去杀人。   
    综上所述,蓝村这辈子不可能开公司,做老板。于是,他就当了作家。   
    对物质的态度,蓝村是那种比较容易知足的人,这一点很少有人像他。一日三餐有保障,没有夺命之疾病,再能够找到一个长久点的老婆,他基本上就今生足矣。   
    如果再得到什么,那就是神格外的恩赐了。   
    最近,蓝村想写一篇关于人类贪欲的小说,可是怎么都写不出来。他一天抽两包烟,每次都是抽几口就揿灭;一晚上跑数趟厕所,每次都是挤一挤就回来;他还在台灯下挠掉了数不清的头发。   
    顺便交代,蓝村写作不用电脑,一直用纸笔。保留这种古老书写方式的人估计不多了。   
    电脑那“吱吱啦啦”的电流声使蓝村总是无法进入写作状态,他总觉得那声音是一种催促:快点快点快点快点……   
    蓝村刚刚租了一套房子。   
    这是一栋旧楼,墙皮已经掉了颜色,看上去灰头土脸,十分难看。白天的时候,家家户户的阳台上挂满各种衣物。   
    房东冯大爷原来在文化馆工作,擅长书画,现已退休。去年,冯大爷的老伴去世了,他就搬到了郊区,和女儿生活在一起。   
    这套房子在最高层,十三楼,八十八平方米,很宽敞,房租却不贵,而且,家具一应俱全。   
    不过,冯大爷对蓝村说:“我租房有个条件,一次收一年的房租,若是中途搬走,不退钱。”   
    蓝村敏感地问:“您为什么要强调这一点呢?”   
    冯大爷是个老实人,他犹犹豫豫地说了实话:“三个月前,这楼里有个老太太死了。后来就有人说,半夜在楼道里见到她了……你要是住进来,也会听到这个传闻。”   
    “她家在几单元?”   
    “和我家在同一个单元。”   
    “几楼?”   
    “八楼。”   
    蓝村想了想,说:“没关系,我不信这些。”   
    这一天,蓝村去参加一个朋友的婚礼,有点喝醉了。   
    大家正喝得高兴,突然发现蓝村消失了。四处寻找,终于在桌子下发现了他——桌子下散落着满地的瓜子和瓜子皮,他正撅着屁股,专心致志地挑瓜子皮吃。   
    酒席散后,几个朋友要送他回家,他逞强,坚决不用,最后就一个人摇摇晃晃地回家了。   
    他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   
    电梯停了,他只好爬楼。   
    楼道里的灯都坏了,漆黑一片。   
    当他爬到第七层的时候,突然听见空荡荡的楼梯上传来一个人孤单的脚步声,很轻,像猫一样,越来越近,听得出来,那个人正朝下走。   
    蓝村停下来,一边靠在楼梯扶手上喘息,一边听动静。   
    这深更半夜,楼道里又这么暗,换了谁听见另一个人的脚步声都会感到发怵。   
    那个人终于慢慢走下来。   
    两个人擦肩而过时,蓝村隐约看出对方是个六十岁左右的老太太,她的脸似乎很白。   
    他多疑地回过头,只看见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   
有人摸了他一下(2)   
    蓝村的家在外省,在这个城市,他孤身一人。   
    这套房子位于市中心。每次蓝村从窗子望出去,都感到头昏目眩。   
    朝上看,云朵依然高远。   
    朝下看,人像布娃娃一样走来走去。   
    朝远看,是高高矮矮的房顶。   
    朝近看,是易碎的玻璃。   
    大家都在忙碌,而每个人都不知道其他人为什么忙碌。假如这个世界还有十二小时就毁灭了,那么,这奔忙的景象就显得极其荒唐和滑稽……   
    这种感叹古往今来无数人都发过,都有唾沫味了,没什么了不得,只要站得高一点,谁都能想到。   
    今夜,蓝村不想朝外看,他担心自己头重脚轻,不留神掉下去。他把窗帘拉严,想脱衣服睡了。   
    他喝醉之后不饶舌,不闹事,不哭不笑不唱歌,就是爱睡觉。而且每次醉酒之后都做美梦。   
    有一次,蓝村梦见在海岸沙滩上,他看见一个绝色女子,她皮肤黝黑,具有典型的东南亚风情,穿着艳丽的三点式,大眼睛一闪一闪勾人魂……这个梦与本故事无关,不讲它了。   
    蓝村关了灯,脱毛衣。   
    他真是喝多了,脱毛衣的时候,几次都脱不下来。   
    这是怎么了?他在心里暗暗问自己。   
    毛衣朝上翻,蒙住了蓝村的脑袋,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他的耳朵也被挡住,那种和毛衣相互摩擦的杂乱声音,堵满了他的耳朵,致使他的听觉严重被干扰。   
    他的内衣被毛衣带了起来,露出了肚子。   
    就在这时,蓝村突然感到有只手碰了他肋骨一下,碰得很轻,迅速地缩了回去。   
    蓝村吓得哆嗦了一下。   
    他猛地把毛衣拉下来,麻利地打开灯,敏锐地四处看了看,卧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啊。这套房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啊。   
    他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所有动作都停止了,包括眼珠都一动不动,他一边静静地听,一边急速地在思考——   
    是谁?   
    是谁摸了我一下?   
是谁摸了我一下?   
    蓝村多希望是有人在跟他开玩笑啊!   
    可是,四周根本没有人,不可能有人。此时,楼里的人都睡了。而且,他进门之后就把门锁上了,谁都进不来。   
    蓝村却真真切切地感觉到有人摸了他一下,他甚至都感觉到了那只手略微粗糙的指纹,而且有点凉。   
    他想欺骗自己,说那是幻觉,可是这种欺骗太勉强。   
    他慢慢转过身,盯住了身后的一幅画。   
    那是列奥纳多·达·芬奇的油画《蒙娜丽莎》,一米高,木框厚厚的,看上去很笨重,它镶嵌在墙壁上。   
    画中的蒙娜丽莎静静地看着蓝村,神秘地笑着。她的两只手极其放松地抱在胸前。   
    难道刚才是她突然把手伸出来了吗?   
    蓝村的头发一点点竖起来了。   
    古往今来,没有人能说清蒙娜丽莎微笑的含意,此时,蓝村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的微笑是最恐怖的!   
    也许,这个女人在数百年前真有其人,也许她压根就不存在,不管怎么说,她借助画家的笔在这个世上活了这么久,也该成精怪了。   
    他颤颤地伸出手,摸了摸画中人的手。它是布的。   
    他又注视了她一会儿,终于转过身,退出了卧室,到各个房间看了看,都没有什么异常。   
    他回到卧室,又打量了那幅画几眼,蒙娜丽莎依然深邃地笑着。   
    他犹豫起来。   
    继续睡?他怕。   
    跑出去?满大街乱喊——有人摸了我一下! 那不是有病吗?   
    由此,我们可以断定,很多人都可能遇到过类似的奇怪事,不过是由于不好启齿,不好广而告之,而偷偷埋在心里了,时间一长,也就腐烂掉了。   
    打个电话吧?蓝村想。   
    他立即给一个叫阿菜的朋友打电话,阿菜刚才也参加了那场婚礼,估计他同样到家没多长时间。他也喝醉了。   
    “阿菜,我问你一个问题——我刚才回到家,脱毛衣的时候,有人摸了我肋骨一下,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阿菜口齿不清地问:“脑筋急急急转弯呀?”   
    “不是!”   
    “靠!这个问题太简单了——那是你老婆!”说完,他“叭”地把电话挂了。   
    蓝村站在电话旁想了想:老婆?我有一个看不见的老婆?   
    这时候,他猛地想到,明天要调查调查这个房子以前住的是什么人?出没出过什么横事?   
    最后,没法子,他还得睡觉。   
    蓝村又开始脱毛衣了。   
    这次他有了十分的警惕,想猛地一下就把它脱下来。   
    可是,中国有句很哲理的话,叫“事与愿违”,此言极是,蓝村越想脱得快反而越脱得慢。他的手竟然哆嗦起来,不好使了。   
    那只手趁机又摸了他一下。动作很快,碰了一下,马上就缩回去,就像大人逗小孩玩,坐在小孩左边,手却从后面绕到小孩右边摸了他一下,然后笑眯眯地问:“谁?”   
    蓝村狠狠地把毛衣拉下来,惊恐地回过头,盯住那幅画——在这深深的夜里,蒙娜丽莎看着他,还在神秘地微笑着,似乎对什么都一清二楚。   
    他伸手晃了晃画框,纹丝不动。   
    他把目光移开,四下看了看。   
    衣柜毫无表情,静静地关闭着;窗帘静静地垂挂,一条条皱褶藏着阴影……这些物品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蓝村陡然感到了愤怒。   
    有这样一句话——恐怖产生暴力,太对了。他猛地拉开衣柜,撩开窗帘——什么都没有。他又近乎歇斯底里地掀开了床上的被子,踹翻了椅子——还是什么都没有。   
    他傻眼了,呆呆坐在了床上。   
    所谓恐怖就是这样,它在永恒的暗处静静与你对峙,你怎么都抓不到它的把柄。   
    你先是恐惧,哆哆嗦嗦,它不理睬。   
    接着,你开始探索,想把它弄清楚,事实上你永远不可能弄清楚。它依然不动声色,静静观察你,看着你滑稽的一举一动。   
    再接着,你愤怒了,这一切都在它预料之中,它依然静默,毫无表情。   
    然后……   
    然后你怎么样?   
    你彻底屈服了。别以为这样它就傲慢地显形了,不,它依然在暗处,连冷笑都不冷笑,继续静默地看着你……   
    你永远斗不过它。   
    蓝村在床上坐了一夜。   
    那个画中的女人静静地看了他一夜。   
笑 话   
    天亮了,蓝村的胆子大了一些。   
    他的大脑里出现了这样一个字:手。   
    这是一个很关键的字。   
    蓝村认为,昨夜那个恐怖的幻觉(现在他把它定义为幻觉),给了他创作的一个灵感。   
    手。   
    人类的一切贪欲都体现在手上。手是一种象征。   
    数钞票的急切的手。   
    小偷伸进别人口袋的颤抖的手。   
    妓女招引嫖客的黄色的手。   
    抽大烟的病态的手。   
    杀人的青筋纵横的手。   
    伸向食物的饥饿的手。   
    翘着兰花指的捏着麦克风的男歌星和女歌星的手。   
    写工作汇报的夸大其辞的手。   
    为了生存干下等活的粗糙的手。   
    警察给人上刑的残暴的手。   
    医生拿着手术刀的手。   
    谈判桌上不停叩动桌子的手。   
    囚犯抓着铁栏杆的手。   
    政治家演讲时不停挥舞的手。   
    赌徒犹豫不决的手……   
    次日,蓝村把一群朋友叫来聚会。   
    在酒桌上,他吞吞吐吐地讲了昨夜发生的事。   
    没想到,如此恐怖的经历被大家当成了笑谈。   
    A:我认为,你这个房子以前住的一定是一个寂寞的寡妇,她后来自杀了。昨天夜里,她本来想伸手偷你身体上的某个器官,结果摸的位置高了……   
    B:那是一个外星人的手,那手能够探测到地球人心里装的都是什么,借以推断人类的道德水准,结果它们大失所望,它们发现你一肚子坏水!你差点引发了一场外星人对地球人的灭绝性进攻!   
    C:你们扯得太远了。我觉得,那是一个小品演员的手,他在胳肢蓝村。只要蓝村不笑,那只手就会永远来骚扰他。   
    D:蓝村,一定是被角碰了你一下。你太希望那是一只温柔的小手了 ,于是它就变成温柔的小手了。   
    E:那是一个小偷的第三只手……   
    蓝村跟着大家说笑,不过他笑得很勉强。   
    大家散去后,房间里又剩下蓝村一个人了。   
    他感到阴森之气从房间各个角落慢慢渗出来,慢慢把整个房间的空间都充满了。   
墙体内的声音   
    这次聚会蓝村没喝一口酒。   
    他把残席收拾了,站到窗前朝远方眺望。   
    真静,楼的高度使他远离都市的吵闹。过去,他一直梦想拥有这样的环境,可是现在他却渴望听到喧哗声,哪怕是菜市场的讨价还价。   
    这个楼层让他离黑暗的夜空更近了,他感到无比孤独。   
    站了一会儿,他猛地转过身来。   
    他坚信那只手的存在,他担心它在背后突然推他一下,那样,他就会像石头一样重重地摔落下去……   
    他慢慢退到床上,再次脱毛衣。   
    这次,他先把两只胳膊抽出来,再把毛衣堆在脖子上,双眼一直警觉地观察着四周,最后,猛地把脑袋从毛衣里掏出来。   
    谢天谢地,那只手没有出现。   
    它没有机会。   
    蓝村躺下来,关了灯。   
    有一种人越害怕越开灯,有一种人越害怕越关灯,蓝村属于后者。   
    在黑暗中,蓝村感觉到那个画中的蒙娜丽莎依然在看着他。   
    房间里出奇地静,静得有点不正常,好像一切都处于等待状态,有一个惊天动地的声音正要响起。   
    其实只是一个很轻的声音而已:“唰——唰——唰——”好像就来自那个蒙娜丽莎。   
    蓝村的心狂跳起来,轻轻转过头,朝她望过去。他隐约看见,那个蒙娜丽莎在动,她的手上好像拿着一把梳子,正在一下一下梳头。   
    蓝村猛地坐起来,打开灯,死死盯住那幅画。   
    在明晃晃的灯光下,蒙娜丽莎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她静静地看着蓝村,似笑非笑。   
    蓝村使劲摇了摇脑袋,然后把灯关了,慢慢躺了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再次响起来,好像清晰了许多:“唰——唰——唰——”   
    蓝村又一次转过头去,看到蒙娜丽莎又开始梳头了,一下,一下……   
    他再次坐起来,颤巍巍地打开灯。   
    蒙娜丽莎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静静地看着蓝村,似笑非笑。   
    蓝村陡然想起,前几天他搬进来的时候,借了一个电钻,还没有还回去。于是,他跳下地,把它找出来,插上电,对准她的手恶狠狠地钻起来。   
    “吱——”   
    电钻钻进了油画后的墙壁,由于急速摩擦,温度迅速升高,蓝村的手感觉到了那种可怕的热度。电钻的声音也迅速提升,变得尖利无比,仿佛钻进了人的耳朵……   
    突然,蒙娜丽莎的手流出鲜红的血来,可是,她依然在笑着!   
    蓝村松开电钻,傻了。   
    电钻停了之后,房间里变得无比寂静,只有那阴森的血在流淌:“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冯大爷在背后大喝一声:“小子,你赔我的画!”   
    他打了个冷战,一下从梦中惊醒了。   
小 说   
    蓝村的小说一直没有动笔。   
    实在没感觉,他索性写起这只手来。   
    他像我一样写下了上面这些情节。他不知不觉地成了我的同行。   
    本来,他想写人类的贪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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