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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间神捕 by 堕天-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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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劫过后,教中子弟四下查找刀谱和内丹的下落,自然,而这种神奇武功堀起于江湖的武家逃不过我教弟子的追踪。我们教的人当然找上门去了,可是一来武氏高祖已经修习了掌刀,去的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二来是那可恨的小人居然诡称,因为自己救了垂危在际的老教主后,为了报恩,刀谱与内丹都是教主临终前赠送予他,嘱他修习的。我们的教众虽然将信将疑,但也不敢忤逆教主的遗言,只好无功而返,让教中大法师练识了血蛊,以自行牺牲的方式去报自己的血海深仇。不过那个武氏高祖谎言的揭穿却是在他过身后。他死后据说几代武家弟子虽然按照刀谱修习‘掌刀’却没有一个学成的,上一代的武家家主还为此发了疯,总说府里藏的刀谱是假的,真的已经被我们偷换去,天天挖墙掘地要找出真刀谱来。”

  “那真刀谱你们的确夺回去了?”

  这一段故事俞湘君也有听说,也是一直弄不明白的疑点所在,不由得插嘴说了一句。

  “啐,我们哪有中原人那么小人,送出去的东西绝不会自己私下偷偷拿回。不过我说知道刀谱并不是教主送他们的,也正是因为他们那之后几代都无法修习成刀谱上的武功。‘掌刀’说明白了是一种罡气,这种无形的罡气能产生刀斩斧劈的威力,是因为修习者体内有极深厚的内力。我们冥月教每一代教主临终前都会毕生功力练化成内丹,刀谱与内丹同时交付下一任教主,如果真的像那个武氏高祖所说,刀谱与内丹都是老教主送他的,老教主断不会不传他将功力凝聚成内丹的法门。要知道,这门高深武功我们冥月教一代传一代,就是每一代教主都会在死前把功力凝聚成内丹,和刀谱一起传给下一代。但那可恨的小人居然就死了,他不懂功力凝聚的法门,生生把我教传导了几代的功力带到了坟墓里,白白浪费掉了。那时候就算我们夺回刀谱,老实说,短期内也没什么用了,没有内力做辅,刀谱根本只是废纸。”

  “可是后来,不是说在你们二次寻仇的时候,武家有一个嫡系弟子能使出‘掌刀’的刀气,逼退了你们么?”

  “那个人就是擎阳。他天赋异禀,生于阳年阳月阳日阳时,体质非常特殊。不过就算是他,按正常的修炼方法至少也一甲子的时间才能把掌刀所需的功力聚齐,不然起劲弱了,‘掌刀’只是给小孩要把戏的玩意儿。我们首创此刀谱的教主是天下再难找出第二个的武学奇才,巧的是他的体质也与擎阳相似。不过,他之所以有超越前人,甚至后来都没有人能赶上他的功力,是因为他瞒着大家私下修习了另一种被我教中人视为‘邪术’的内功心法。”提及这个,倪红棠脸上闪过一丝暧昧神色,顿了顿,还是尽职地解释了:“其实这种内功心法也不能算是邪术,在另一种方面来说,也是一门极高深的武功。那门武功叫素女经,但种种门法显视只适合女子修习。我们位教主既然是武学奇才,为人又骄傲自大,觉得天底下的武学难关没什么是他闯不过去的,看了素女经后,觉得这门功法逆阳转阴,是个速成的快捷方式:打个比方来说,一般练习内功的心法多是循序渐进,让内息顺着经络的流向聚少成多,最终如涓涓细流汇川成海;但他逆功法,以男子阳和之体修习素女经后,功行方式就好像在经络里逆流而上,溯本求源一样,以这股逆冲的真气打通任督二脉。不过由于逆转真气由督脉进入任脉虽然比正向容易许多,但极其危险,如若成功,便是短时间内可让功力大增的极好门法。当时我们那位教主成功了,才不过三十多岁就已经笑傲群雄,一身武功不敢说绝后,但已是空前。不过,因为以男子阳和之体去修习只适合女子阴性体质修习的素女经,那任教主的武功虽然进境一日千里,可是心性却完全扭曲。时而好战嗜杀,时而阴柔焦躁,武林同道若是一言不和便大打出手,死伤无数;教中弟子即使只有小过也从无赦免。冥月教也是因他而被人称为魔教,从此开始了逃亡走避的生涯。幸好他老来痛悟前非,临死前还找到了聚功的办法,以内丹传功,后任教主除‘掌刀’刀谱外连内丹一并继承,这才让我冥月教自他以后还能屹立百年不倒,也还不至于被外人欺负得太惨。”

  提及这位功过皆叫人无从评述的祖辈,倪红棠脸上挂了一丝无奈的笑,略停了停,把话头转回当时修习这一武功的武擎阳身上:“见到武擎阳的资质巧合地与那位前辈教主相符,我们退回去后,决定对武家智取,当年他们祖先从我们这里夺去的东西,我们也要从他们了孙身上夺回来!”

  说到这几句时,倪红棠语调铿锵,似带了极大的恨意,叫听的人也为接下来将要开展的阴谋不寒而栗。

  “擎阳当年才十五岁……我跟他同岁,不过心思却比他复杂多了。因为失去了‘掌刀’,我们冥月教代代教主都修集‘血煞阴罗’,为的就是如果有敌人大举侵犯,教主至少可以一瞬间解决掉敌人大部分甚至全部兵力。”提到这个以牺牲自己来达成目的绝决门法,倪红裳面上全是绝然之色,俞湘君不由得为之叹息。

  “我既修炼‘血煞阴罗’,自是不能练武,可笑你们这些习武之人,总觉得不会武功的人就不存在危险。所以在接近擎阳的时候,他从来都没有提防过我。那时候,我把自己卖到了当地最大的南馆,化名叫海棠,趁着我们的人设计布局把他诱来后,抢先下药迷惑了他——因为要他以阳和之体去练素女经,就不能与女子和体,调和阴阳。他真傻,居然真的迷恋上我,以为我是这么无辜天真的一个人,却被他强占了身子,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他把我宠上了天,从来都不忤逆我的意思。后来我骗他练素女经,他毫不犹豫就练了,我们的计划也算成功了一半。可他不知道那时候其实我是恨他的。因为与他祖辈的种种纠葛而使我不得不修习‘血煞阴罗’,做一个随时准备送命的牺牲品已经很委屈了;而且,我是男人,却要以这种方式来服侍另一个男人。我的脾气有时候比修习了素女经后性格开始扭曲的他更坏,哄他一阵子,又恼上一阵子,心情不好时就打他踢他咬他,可是他却仍是宠着我。他总说我任性时最好看,叫他忍不住想纵容我。就像他最爱的海棠花,一定要殷勤照顾,半点马虎不得,那花才开得好看……”

  陷入回忆的倪红棠大约是想起那段最甜蜜的时光,脸上红晕泛起,当真是明艳不可方物,想象他雄雌莫辨的少年时,一定也是颠倒众生的风流人物,无怪能叫男子倾心。

  “他那个时候天天都来南馆看我,堂堂武家二少在那里像小厮一样赔尽小心,跟他相处久了,渐渐的,我也不气他了。开始天天盼他来,他会带我出去山野里放风筝,也会带我去集市吃夜市小吃,后来我们的事被他爹知道了,找上门来与我为难,可是擎阳却说他是真心喜欢我的,还说要娶我。他那时候练素女经已有小成,虽然因为他的本性太过善良,那种扭曲的脾气发作得并不厉害,可固执得要命,谁劝也不听,武家老爷虽然满心想杀了我,但他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正派人士还是不敢犯下杀仁罪行,只好强行把擎阳带走,关在房里软禁了十来天,结果后来他绝食抗议,饿得自己奄奄一息的,他爹才怕了,再加上他是武家唯一有希望练成‘掌刀’的人,拧不过只好顺着他了。不过武家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儿子时常跑南馆传出去太难听,只好把我赎出来,安置在武家一个偏僻的别院里。擎阳为我在那里种了满院的海棠花,还说以后就这样陪我过一辈子也就足够了——他家里人说得再难听他也不管。不过,因为我们天天厮混在一起,他的素女经进度很慢,有几次他说想练了,因为觉得练功过后气血翻涌,心情很狂燥,怕一个不慎伤到我。大法王——从我们教的教主失去‘掌刀’,只能练‘血煞阴罗’后,为了防止教主早逝教中无人执掌教务,所以设立了大法王一职,教中所有事务都由他处理——大法王说,这样下去不行,一定要激起他的斗志去加快进境,这才我们才有可能从他身上重新得回内丹。他说,什么力量都比不过仇恨,如果我们提前对武家进行报复,让他们这个小人门派从此不存活于世的话,为报血海深仇的武擎阳一定会勤奋练功,而且更求急成,也就不会再顾虑素女经的害处了。”

  原来武家灭门血案的根由竟是这么来的!终于听到自己关心的两大事件之一,俞湘君神色凝重。

  “不过,以我们教的能力当初还没办法一举歼灭整个武家,我以为大法王是要我催动‘血煞阴罗’,毕竟我从出生开始,我的存在的意义就是为这个而来的。然而大法王说,我还不能死,因为武擎阳失去了全部亲人后,必须要有个人陪在他身边为他励志,否则他也很有可能从此一蹶不振。我当时竟不知道,大法王早在几年前就已经策划好了所有的一切,他把擎阳的哥哥捉去,废了武功,然后在他身上下了血蛊,再送回武家。可笑武家不知道大难临头,居然还把他当大恩人看。等大法王跟我说出这一切的时候,寄养在擎阳大哥体内的血蛊也已经练成,他叫我找个借口把擎阳骗出家门,然后实施了他的计划,先以‘血煞阴罗’一瞬间将武家人全部毒死,然后放了一把火。那一夜武家庄的大火直烧了大半夜,我虽然只是隔得远远地看,可心里还是害怕极了,我好像能看到人的血肉被大火烤出焦油,能闻到尸体上散发出的焦臭。”

  听得他的描绘出了一幅地狱惨状图,俞湘君生生打了个冷颤。

  “在火光中,我看着熟睡在我身边的擎阳,突然觉得有点不忍心让他再继续背负这种痛苦了。可是计划已经启动,我已经没有办法回头。他要是知道了真相后一定会恨我,但是,那时的我虽然还是恨他,却好像渐渐也有点开始喜欢他了。”

  倪红棠非中原人士,说喜欢什么的毫无忌讳,直截了当,倒是听的俞湘君脸上一红。

  不过他的喜欢着实奇怪,恨意犹在,这其中只占了三分的喜欢,调剂出来的感情,到底是什么滋味?

  “当然,我瞒着这件事情不让他知道,第二天武擎阳回到武家,看到满地焦土,地面上尽是人油焚烧而留下的黑迹,几乎要发疯。幸好他因为受打击太大,当场就晕了过去,我才能悄悄把他带走——大法王为了显示武家全家都没有自火灾里逃出来,另行抛了两具尸体进去,一具是代替已经肉身炸裂的大哥,一具是代替还活着的擎阳。这也是他的设下的圈套之一,这么做一是让官府和江湖中人不再追究,二是也为了叫擎阳误以为敌人也相信武家再无传人,自己抓住这个机会隐姓埋名,再伺机报复。到这一步,大法王所有的计划都成功了,他要我做的就是激励和督促擎阳,早日练成素女经,然后,在哄得他散功聚成内丹,把‘掌刀’重夺回来。可是素女经的功法实在太过邪门,加上擎阳急于求成,几度陷入查点走火入魔的险境。他的脾气越来越暴戾,也一天比一天不近人情了。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伤害过我,如果他体内狂暴之气实在控制不住,他就跑到外面去折磨自己。我大着胆子劝他不要再练了,他却抱住我说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亲人了,如果连我也离开他的话,他一定活不下去。但……只要他活着,这仇是一定要报的。”

  听得武擎阳的感情已经孤注一掷地全押在自己的仇家之一身上,为了他而活着,却不知道自己活着的目的就是为了要杀了他。如果这个真相被他察觉,无异于将他生命里最后的支柱都无情的抽走,这境况,是不是比死更痛苦?

  而更可怕的是,真相,无论如何掩饰,都会有大白于天下的一天。

  这个几代恩仇的故事带了这一步,已经悬到了把千斤铁锤的吊在一根钢丝在线的地步,俞湘君那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他的身份一向都是充当抽丝剥茧去找出事实真相的捕快角色,可是这一刻,却也情不自禁地希望那个真相被掀露的时间,来得越晚越好……

  而倪红棠却沉浸在往事的回忆里,竟丝毫感觉不到俞湘君的紧张。

  这个任性妄为的青年,最后是怎么处理自己与武擎阳这份感情的?在他那复杂的情感世界里,到底是恨占了上风,还是爱占了上风?

  “我听他这么说,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伤心,如果最后他知道,他的素女经练成后,他的下场就是被我们散功取走内丹,根本不可能报仇,他会不会比现在更痛苦?如果最后他知道,其实我一直是整件事的主谋之一,而且,是他认定为仇家的冥月教的现任教主,他会不会比痛苦更痛苦?我突然不想报仇了,也不想看到他这样的最后下场。于是我对他说:不如我们一起去死吧。当然,在这之前我编了些什么素有隐疾,命已不长之类的谎言,并且说不忍心比他先走,让他在失去我之后一个人独自承受所有的痛苦云云。那时,他刚好又一次经历了失败,挣扎了三天三夜才从走火入魔的关头回来,万念俱灰。听我这么说,他看定我,然后笑了,说:‘好啊。反正我本来就说过,如果你死了,我也不活了。至少还有你陪在我身边。我其实也一直在想,怨怨相报何时了,而且,如果我因为报仇而离你先去了,留下你要怎么办?你不忍一个人先走,留我在这世上受苦,我又怎么忍心做同样的事?这样好了,我们谁都不用怕承担这样的痛苦了。你要死,我陪你!’”

  倪红棠把六年前那个人说过的话,重复得一字不差,说到“你要死,我陪你”的时候,脸上神色有是凄楚,有是温柔。

  “那后来呢?”

  武擎阳的死,就是海千帆诞生的关键,虽然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但……俞湘君扪心自问,当时如果换做是他,也会这么做的。怀抱着虚假的幸福死去,比活着发现残酷的真相仁慈多了。

  “我们手拉着手到了悬崖边,那天山上的风吹得真猛。我不会武功,被风吹得从悬崖边上倒退了回来,心里突然很害怕。擎阳却没有察觉到,他还笑着跟我说:下面一定会很冷,地也会很硬,他先下去给我垫底。死生契阔,来世再见。后来……”

  “后来?”

  武擎阳这武功高强的人跳下去,还摔成海千帆那种样子,这个娇怯怯的人全身上下连一个疤都没有,俞湘君再次深深看了他一眼,新头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跳下去了,而我却没有。”

  一句话,十个字。淡淡的十个字,死生契阔的盟约被无情的撕碎,俞湘君可以想象得出,当武擎阳被救活时,那种瞬间宁愿再死一次也不愿意发现这是彻头彻尾的骗局的心情。

  俞湘君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出门前对他说的那些重话了。他不了解他的过去,不了解他过去受到的伤害已经在潜意识里留下了无法抹灭的印记,他没有权利斥责一个全心付出后,只收获过伤害的人对自己不敢付出真心。相反的他只想冲回客栈去,抱着海千帆跟他好好地道歉。

  俞湘君箭一般的身影向来时的方向疾冲而走。在他身后,倪红棠却仍旧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喃喃自语。

  “那天再见到他的时候,我是真的很高兴。虽然身形样貌都已经大大改变了,但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他呢?”

  “哪怕一次也好,我好像再回到他对我的宠溺无度的时光,擎阳……擎阳……”

  那已经是他永远的梦魇。

  人为什么在失去后,才懂得珍惜?

  可惜一切都已经回不到从前。
“你要找那个脸上有疤的,穿青衣的公子啊?他已经走了,就在半个时辰前。”

  客栈的老板笑得跟一尊弥勒佛似的,刚刚那公子走的时候还没忘光顾他的小店生意,打包了不少食物上路,这样的客人怎么能不叫人喜欢呢?

  “走了?”

  俞湘君正待问清方向再追上去,然而,官道上的急驰来的一骑阻止了他的行动。

  “俞大人,接到紧急密件,要大人即刻返京。”

  马上的驿馆差人翻身下马,还来不及喘口气,就赶紧把那八百里加紧公文呈上。

  “喝!”

  敢情这漂漂亮亮的冷面男人居然还是官爷,本来还想多嘴搭几句讪的掌柜立刻收声,赔上了万分小心的笑脸,哈着腰站一边去了。

  “返京?”

  拿过火漆封的筒笺拆开,云飞扬那熟悉的字体跃入眼帘。俞湘君暗骂一声“偏在这种时候来这种事!”,但公务在身也无可奈何。

  或者,等过一阵子再去找他也好,他们之间必须要有个充裕的时间好好谈谈。

  俞湘君翻身上马,突然想到什么,又折回树林去,想仍在那里出神的倪红棠问道:

  “你要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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