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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很不容易。
A走了一圈,绕了回来,继续坐在冯进军的身边。冯进军正抓挠着自己的背心腋下,没事一般说道:“你不会是想破坏掉那个水槽吧。”
A撇了撇嘴,说道:“那还不至于。”
很快,一个特务开始冲着铁笼子内吼叫了起来:“懒家伙们!都滚起来!放风时间结束了!”一边吼着一边用力敲打着铁笼子的支架处,发出刺耳的哐当声。
放风广场的铁门又打开了,那两个看守老涂和老六走进来,铁门旁一边一个地站着,将铁棍握在手中敲打着喊道:“都给我滚过来!动作快点!谁慢了一步下午就别想出来了!”
所有的犯人都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向铁门处靠拢,老涂吼叫着:“排好队!排好队!两两一组给我站好了!”
A跟着冯进军走向铁门,他们排在一楼的最后两位,旁边则是二楼的犯人。由于那几个右派已经提前被带走,所以队伍参差不齐。
A一直注意着二号楼的动静,到目前为止,似乎还没有犯人出来放风的迹象。这让A很是揪心,难道见都见不到机要员吗?
队伍在慢慢地前进着,铁笼子外的一个特务捧着一本名录,吆喝着:“101,李本伟,张前。”大胡子李本伟和张前各自有气无力地喊了声“到”,跨过铁门向里走去。特务继续念着名号:“102,郑广利,王致胜。”只有一个人“到”了一声,老涂冲铁笼子外面的特务说了声:“刚才闹事先关进去了。”特务点了点头,骂道:“进去!”
很快就轮到冯进军和张海峰了。
特务喊道:“108,冯进军,张海峰!”
冯进军喊了声“到”,A并没有跟着冯进军一起答到。冯进军用胳膊捅了一下A,A才慢慢地应了声“到”。
老涂就站在A旁边,一把揪住A的领子,瞪着眼对A骂道:“新来的,下次叫你的名字给我反应快点!听到没有!下次回答慢了,把你舌头割掉喂狗!”A这么做是想故意延迟自己向前走动的时间。
A连忙点了点头,他的目光越过老涂的肩头,此时他看到二号楼正有犯人走了出来,正停在进广场的第一道铁门边。二号楼的这群人低头不语,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A连忙又说了句:“长官,我新来的,不懂规矩,下次不会了。”
老涂骂骂咧咧地把A放下,骂道:“快走!”
A和冯进军跨进铁门,跟着前面的张庆和豆老板慢慢地走着。A的目光锐利起来,他正向二号楼的犯人扫视着,猛地,A的目光停下来,他终于看到了那个他已经在脑海中勾勒了千万遍的机要员的形象。就是他,没错!
快速地识别人以及在广大人群中迅速找到目标,是一个优秀的特工必须具备的一个基本素质。不得不说,A在这方面不仅合格而且很优秀。
特工的地下斗争往往是在非常复杂的情况下发生的,很多场合是没有时间给你慢慢寻找、观察的机会的,你必须用不超过两眼的时间,在你的目光范围内找到你应该联系或者跟踪的人。如果时间太长,就会被同样敏锐的对手发现。不恰当地比喻一下,好像警察抓小偷,双方都没有见过,如何识别呢?小偷往往在锁定目标的时候会左顾右盼,不断地观察,这就给了警察极好的判断;同样,如果一个警察太长时间到处乱瞄,小偷也会注意到这个人不是自己的同伙很可能就是警察。要做到特工的级别,就需要用最快的速度来锁定目标,这不仅仅是一种技能,也是一种心智。
A如同闪电一般从二号楼犯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第一眼就锁定了几个人,第二眼就已经认了出来。尽管此时机要员仍然浑然不觉地低着头,A知道以机要员的能力,如同他再盯上几眼,机要员可能就会察觉到有人在观察他,而转过头来。但是A并没有这么做,因为A也注意到铁笼子外还有几双眼睛在他身上扫视着,同样是训练有素,他如果再盯着机要员,机要员一转头,恐怕国民党的特务就会发现他们两个认识了。A必须用一个其他的方法来让机要员注意到他。
电光火石之间,A想到了一个办法。
A已经不再注视二号楼的机要员,他向前迈了一步,突然一个趔趄,摔了一跤。这个动作一半是装的,一半是真的。此时的A的确又饥饿又憔悴,所以他任着自己的一条腿一软摔了下去,这种半装半真的表演是极难被人识破的。
A摔倒的同时,极有穿透力地“啊”了一声!顿时,齐刷刷的目光向他扫来,不仅仅是特务,甚至前面的张庆和豆老板也都回过头来。
A连忙爬起来,他已经感觉到机要员也向这边望了过来。
二号楼的看守已经骂了起来:“看什么看!头低下!”
一号楼的看守也冲着A骂道:“好好走路!妈的!”
冯进军拉了A一把,问道:“没事吧。”
A站了起来,并没有说话,脑袋左右左右地摇了七八下。A摇头很奇怪,尽管很快,但并不是左一下,右一下,而是左一下,右一下,再左两下,再右两下,再左一下,一共七下,然后才说:“没事。”继续向前走去。
特务骂道:“脖子摔断了?”
A边走边对特务说道:“我有颈椎病,晚上睡不好就难受。”
穿过特务的身后,A扫了一眼二号楼机要员那边,只看到机要员已经低下头来,那边的第一道铁门已经打开了,人群正缓缓地向前移动。A再也不能扭头观察机要员了,如果他再转头,就会超过九十度,相当于回头看了。
A和冯进军步入牢房,门哐当几声,从外面锁上了。
冯进军站起来,抓着铁栅栏冲外嚷道:“长官,今天能有点肉吃吗?”
落锁的看守正在逐个检查房间的情况,回头骂道:“你每天哪儿来这么多废话!滚回去老实坐着。”冯进军继续不依不饶,嚷道:“长官,嘴巴里都淡出鸟了!”
那看守骂道:“那你就把淡出的鸟嚼嚼吃了就是!”
冯进军嚷道:“谢谢长官了!”
冯进军转过头,用暗语的方式对A说道:“你好像在引起谁的注意。”
A居然淡淡地笑了笑,用暗语说道:“希望真的能注意到。”
十六、机要员的判断
机要员当然也注意到了一号楼突然摔倒的犯人。他并不认识张海峰,甚至从来没有见过。他看到一号楼有人突然摔倒以后,才注意到了这个陌生的犯人。
摔倒并没有什么奇怪的,这里每天都有人会摔倒。不过,这次机要员觉得和以前不一样,一号楼摔倒的男人站起来的时候,头左右摇动了几下,尽管只是几秒钟的时间,机要员还是记住了。左右左左右右左,这是摇头的顺序。
当机要员把“左右左左右右左”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后,他的职业特点突然给了他一个提示——摩斯密码?这是一种以长短间隔为信号的情报语言,比电报电码更加简单,也更为复杂,比如远距离的通过灯光闪烁的长短来打信号。这种密码在整个二次大战的情报通讯中一直发挥着重要作用,特别适用于短句的通讯传达。
这七次摇头,是用左右来代表长短吗?那么“左右左左右右左”的顺序,有几十种意义的组合,每个国家还都有每个国家的说法。机要员掌握的就有国际标准、欧洲、美国、苏联四大类十余种摩斯密码的规则,这更让“左右左左右右左”的意义增加到了上百种。
机要员是经历过极其严格的解码训练,他已经有一种习惯,把任何类似于电码的信号记忆下来。自然,A所做的摇头动作也引起了机要员的注意。
机要员能够判断的是,要么是这个人只是无意之中这样做的,要么是有意的。如果是有意的,那么这个人很可能是要传达什么信息给他。但是机要员又想到,这个人怎么知道二号楼的这群人里面有我这样一个精通解码的人?难道是重山市党组织派来营救我的?但现在没有办法证实这一切,只有下午或者第二天放风的时候,再次注意一下这个人,如果这个人又左右摇头,那就有意思了。
多亏了机要员的谨慎和机智,才让A有机会和机要员进行初步的联系。
A的急中生智绝对不是盲目的乱想,而是对机要员的能力非常了解之后的急中生智,不仅符合逻辑又能够隐人耳目。
A是懂摩斯密码的,但是他只懂共产党常用的苏联制密码规则,而且只能交流有限的信息。A的摇头是有深刻含义的,但是今天摇七次头,却没有实际意义,因为他弄错了一个。他应该是按“左右左右右右左”来摇,代表长短长短短短长。A也知道自己弄错了,不过A觉得没有关系,机要员只要留意到了他,就给了他第二次向机要员传达信息的机会。
A计划用几天,甚至是十天的时间来告诉机要员——我来救你,你关在哪儿?
我来救你,你关在哪儿?这句话按苏联制的密码规则,一共是长短65个信号,也就是,A必须要想办法左右摇头65次,还要次次被机要员记住才行。
这是个天才的想法,整个白山馆,甚至整个中国,可能再不会出现一个像机要员这样有能力也有兴趣去记忆一个陌生人类似颈椎病的摇头顺序了。A是坚信机要员一定会注意到的!一定!
A是个天才,机要员也是个天才。当然,白山馆里也有国民党的天才,只是他们不知道张海峰是来营救机要员的,也不知道关在二号楼的那个既老实又胆小的刘明义居然是苏联培养的高级解码员,更不知道张海峰计划用这种方法来和机要员联系。
二号楼关押的犯人比一号楼略少,只有二十多人,主要采用的也是两个人关押在一起的制度,但是二号楼有许多独立牢房,用于关押一些更重要的犯人。因为在二号楼中的犯人,都是白山馆认定为非常重要的犯人,由于担心犯人之间彼此对口供,才会独立进行关押。
机要员刘明义和一个老头关在一起。这个老头姓孙,名广博,入狱前是重山市国立师范学院的副校长,教授身份。这个孙教授其实并不是共产党,但是极力倡导国共合作组建美国式的民主政府,是重山市非常具有学术号召力的知识分子。白山馆尽管无法判定孙教授是否是共产党或者与共产党有什么具体关系,但是出于孙教授在重山市知识分子中的影响力逐渐增加,所以秘密绑架了孙教授,关入了白山馆。
机要员刘明义本来是关押在独立牢房,不过他表现出的懦弱和老实让白山馆的人也犹豫起来,这才决定将他和孙教授关在一起,期待通过监听,得到一些不同的信息。
二号楼还有女犯,总共是四名。分别叫胡婉、刘佳莉、杜彩蝶、张兰。
胡婉也是被“青盲”组织告发而入狱,这个女子是清河情报线的第二桩,身份非常重要。入狱前,胡婉是重山市女子自强社的社长,组织重山市女子自强自救自立的工作,在重山市遭受日军频繁轰炸的时期,胡婉组织的女子救护队表现得英勇无畏,在重山市几乎家喻户晓。
刘佳莉是和胡婉同时被捕的。因为在胡婉被捕时,刘佳莉恰好和胡婉在一起,“青盲”怀疑刘佳莉是清河线的第三桩,甚至是第一桩。但刘佳莉极口否认。
杜彩蝶,对外的身份是关押在一号楼107豆老板的夫人,和豆老板一同入狱。贤妻良母,性格温和,白山馆亦认为杜彩蝶完全不知道丈夫在干什么,关押在二号楼纯属一号楼无女犯的原因。
张兰,重山市最著名的女艺人之一,也是著名的交际花,雅名小春兰。她的入狱曾经在重山市文艺界和军政界掀起当时著名的“春兰风波”,因为担保张兰的人数过多,很多人不惜以命相保,这里面就包括了当时重山市市长。蒋委员长曾经密电呵叱,戴笠也曾经秘密来到重山市处分相关人士,总计有十五位出面担保张兰的军政要员被撤职或处分,另还有数十位文艺界人士被捕或失踪,这种铁血压制才平息了当时闹得极大的“春兰风波”,只是很少有人知道,这个“小春兰”也被关押在白山馆。张兰也是青盲组织告发,揭示其是共产党“六水”情报线的第四桩,实际上,张兰并不是共产党员,为什么会为共产党提供情报,加入“六水”线,还担任重要职务,这在国民党情报部门内忌讳颇深,是个仅限于几个人知道的秘密。
机要员默默地走到广场边,很快走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待着晒太阳。
二号楼的犯人并不像一号楼犯人,分成几个群落,而是彼此都相对保持独立,既可以聚在一起聊聊,又可以各自去散步闲逛。大部分时间,都是呈分散状态。
那四个女犯人倒是经常聚在一起,可能因为她们是白山馆里唯一的四个女犯人吧,女人是需要待在一起的。
很罕见的是张兰嘴上叼着一根烟,坐在那个棋桌旁边的石凳上悠闲地抽着。这是有的看守垂涎于张兰的美色主动示好给张兰的,张兰一般都不会客气。另外三个女子则坐在张兰旁边,杜彩蝶还是那副贤妻良母的样子,正在给刘佳莉整理头发,还不时和胡婉说上两句。
孙教授已经从小广场绕了一圈回来,看到机要员刘明义独自坐在那里,走过来温和地说道:“小刘啊,屋里潮气比较大,你还是活动一下腿脚,别老是坐着。”
刘明义一脸苦笑地对孙教授说道:“孙先生,我是心里郁闷得很。”
孙教授摸了摸自己有一段时间没有打理的胡子,露出一丝笑容来,说道:“既来之,则安之,大家谁不想出去呢?还是快活一点吧。来,起来起来,陪老先生我走走。”
刘明义点了点头,拍拍屁股站了起来,陪着孙教授慢慢地走着。
走着走着,孙教授说:“小孙啊,我至今都觉得奇怪,你怎么会被抓进来呢?从任何角度来看,你都不像和共产党有什么关系的。共产党人,我是见过的。”
刘明义上前搀着孙教授的胳膊,说道:“我这辈子肯定犯了什么天煞星了,唉,就是不该和那个卖草鞋的多说话,谁想得到呢。满肚子的冤枉,谁也不信啊。在这里关到啥时候是个头啊。”
孙教授说道:“小孙啊,你看不出来么?这里不是普通的监狱,只怕是天下局势不大变,我们就别想出去了。但我觉得,最近这四五年之内,必然有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革。”
刘明义赶紧问道:“啊,孙先生,你是指什么?”
孙教授看了看正散落在四处的人,说道:“这天下,肯定是要姓共的。”
刘明义说道:“姓共的?”
孙教授呵呵轻笑了几声,说道:“姓共,就是共产党的天下,共产主义的天下。”
刘明义还是疑惑地问道:“共产主义是什么?”
孙教授说道:“这个可就不是一两句话能说得清楚的,你愿意听,我就慢慢和你讲讲。”
刘明义说道:“那烦劳孙先生了。”
孙教授就娓娓道来……
在二号楼的楼顶上,一个人正往下观看着,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二号楼的看守长徐行良。这个人和一号楼的冯彪截然不同,不仅残酷无情,也心思细密。只要他有空,就会在二号楼的楼顶向下观看犯人的放风情况,他比冯彪要勤快得多。按徐行良的话说,这叫旁观者清,辨大局而知小节。
此刻,他正扫视着楼下广场里的所有人,居高临下,又是在整个白山馆居中而立,自己也不禁得意起来,对身边的一个随行特务说道:“黑鱼,你看出什么来没有?”
那旁边的特务绰号就叫黑鱼,是徐行良的助手,因为徐行良经常要出去抓人,所以大部分时间,二号楼的看守工作都是他在负责。这个黑鱼不像徐行良长得文质彬彬,满脸专横暴虐之气,一股子恶人的劲头,一双三角眼也是滴溜溜地乱转,显示出滑头的气质来。
不过,这个黑鱼在徐行良面前还是温顺得如同小绵羊,听到徐行良叫他,赶忙探出头来应了一声,也往下看去,看了片刻,黑鱼说道:“徐头,看不出什么来啊。每天都是这个样子。”
徐行良嘿嘿笑了两声,说道:“你当然是看不出来什么!”
黑鱼连忙应声,说道:“是啊是啊,属下眼拙得很。”
徐行良说道:“这些人里面,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尽管我不知道是谁,但是感觉到了,有一种味道,一种想跑出去的味道。”
黑鱼点头称是,其实心里骂道:这个徐行良说的什么废话,谁不知道这些人里面有天大的秘密,要不我们在这里养着这些人干吗?靠,官大一级,放屁还得恭维他是香的。
黑鱼心里这么想,嘴巴上可说得动听:“是啊是啊,徐头这么一提醒,还真能闻到下面那帮人今天气味不对。”
徐行良瞄了黑鱼一眼,知道他说话就是恭维而已,也不见怪,他可不愿意黑鱼也和他一样,有猎狗般的直觉。所以,徐行良也懒得再看黑鱼,目光越过黑鱼的中分头,向远山看去。徐行良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换换眼神。而就在他即将转过脸的时候,余光察觉到了一道光从北山上射过来。他猛地转头向北山看去。
此时,小孙正趴在山顶一棵古老的松树上向院内观看。这棵树至少在这个山崖上长了上百年了,经历风吹雨打尚能屹立不倒,全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