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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兵突击-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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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小宁说:“我更逊。上次对抗我武装到牙齿,被老A拿无声手枪就给押了。所以我更想去那里。他们纯粹,你去吗?”马小帅郑重而心事重重地点头。
  荒原上的五班,荒凉和空寂一如往常。几个兵在门外的空地上站着,直到一辆拖拉机过来,拦下。五班除了薛林已经没有熟脸了。薛林在门口抽烟,抽了最后一口,把烟头踩进了半沙化的地里,他进屋。成才捆紧了自己的背包,然后愣愣地看着身边的这间宿舍。然后,他叼上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把烟盒揉了,准确地扔进屋子另一边的纸篓里。纸篓里已经有了好几个同样的烟盒了。
  薛林看了一眼窗外,说:“班长,车来了。”
  成才闷闷地说:“我收拾好了。”
  薛林帮他拿起行李:“那走吧。”双方都有些例行公事的冷淡。
  成才说:“这几天班里靠你盯了。抽屉里给兄弟们留了点意思,回头给大家分了。”薛林并不太热情:“是。”
  出了门,成才爬上拖拉机,放下包,心旷神怡地对着草原舒口长气。士兵们在车下站着,虽无形却也成个队形:“班长再见!班长好走。”
  车驶动,五班的几个人影被抛落,这是一场例行公事的送别。
  成才的目光里充满了憧憬,但看着五班那破地时就没有了表情。他手里捏着张纸,来自师部的命令。那没有必要,但捏着它成才就像捏住了前途的保证。
  几乎是在成才离开的同时,许三多打扫完宿舍,将扫帚放回原处。安静地躺下,第一百次地看着那张今天刚拿到的命令,安静的时候总是想得最多。
  袁朗的说服工作白做了。拿到命令我只在想两件事,老七连会有人去吗?如果去了,我们能在一起吗?一直想到熄灯号吹起。
  寂寞不可怕,寂寞只让人强烈地渴望人群。
  天色未明。几个老A纹丝不动地把守着他们临时的驻地,周围没有标杆,没有标语,只有覆着伪装网的军用车辆和帐篷,朴实而冷调。
  铁路开着车,带着团长王庆瑞驶来。来自各个方向的军车也一辆一辆驶来。车上,是一个个参赛的士兵。只有风声,天地显得很寂静。未尽的月色下,集合的士兵们,谁都看不清谁。
  篷布打开,各单位的士兵一个个跳下。铁路和王庆瑞是在场军衔最高者,但他们特意离了很远,以免形成任何干扰。
  袁朗从一顶帐篷里出来,草草地给空地上的那排步兵敬了个礼,一个装甲团军官下意识的口令:“立正!敬礼!”导致所有士兵极正式地回应。袁朗笑了:“放松,往下会很耗体力。大家是客人,客人要好好招待,所以往下为各位准备的是直径一百公里范围内的两天行程,标准负重,武器在提供范围内任选,食品任选……嗯,再选也只是一个早餐似的野战口粮。”
  他注意到士兵们明显地松了一口气,乐了:“真轻松,是吧?就是个野外生存,野菜炖野兔,本地的炖野兔我也吃过,一绝,自己打来的恐怕更香。”
  士兵们就笑,笑得正高兴时,袁朗的笑容没了:“我还没说完呢。——最终要求深入敌主阵地完成地图作业,那是你们到达目的地后必须交给我的东西。建议小组行动,因为会有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在途中对你们围追堵截。听说你们很强,我也想看看你们有多强。现在六时,截至后天下午六时,我会在目的地等你们。事先声明,我开着车,车上有三个空位,我会带走前三个到达的人——现在请牢记目的地参照物。”
  下面的人早就连笑纹都没了,稍微有点概念的人都知道这比他们经验中的任何一次都难。几个老到的人甚至掏出了纸笔,以便记下经纬度。
  袁朗看见了:“纸笔收起来。从现在起六十个小时内,我是你们的敌人。敌人绝不会告诉你们经纬度,记住参照物,东南方向,草原边缘有个海泡子,旁边有座山,翻过山有片槲树林,我在林边等你们,不明白的可以问了。”
  马小帅:“报告,配发定位设备吗?”
  袁朗:“GPS是没有的,指南针人手一个。”大家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但再也没人提问了。
  袁朗接着说:“领发装备后会送你们去战区。警惕,进入战区等于进入战场——解散。”
  士兵们悄然地走向几辆装备载车。袁朗则走向铁路和王庆瑞:“报告,我先去战区了。”
  王庆瑞看着袁朗走开,而颇为怨愤地看着铁路:“这样做不够苛刻呀。你大可以把他们绑上,再用机枪扫射,最后把没打死的带走算完。”
  铁路将他一军:“我高估了你的兵?”
  王庆瑞:“没有。”
  铁路:“那你干吗低估他们?”王庆瑞有劲没处使地瞪着铁路走开。
  一份野战口粮扣到列队经过的士兵手上,跟着还有一支信号枪扣在另一只手上。所谓的野战口粮是真空包装里少得可怜的一点东西:一块巧克力、一块压缩饼干、咸菜、葡萄干、一小袋葡萄糖水,它只满足一个早上热量、盐糖和水分的需求。
  军官重复而淡漠地叮嘱:“撑不住打信号弹,记住,等于弃权。”
  伍六一接过来,甘小宁接过来,许三多接过来。一件件带发烟装置的装具背心被穿上,一个个沉重的野战背包背到了士兵的肩上。伍六一几个在将一身装束紧当,甘小宁看着手上那袋口粮抱怨:“我现在就饿了,我们都是空腹来的呀。”
  伍六一:“那就吃吧,如果你够想得开。”甘小宁的架势是真要吃,许三多抢过来塞回他的背包里,甘小宁只好苦笑。
  马小帅挤进三个人的圈里,看着他们乐:“老七连的家伙们,联合行动?”
  伍六一:“还用说?”甘小宁:“不抛弃,不放弃。”
  许三多很认真地点点头,然后看见人圈外的一个人:“成才!”
  成才站住,瘦削而深沉,看着他也没什么表情,但是伸出一只手。许三多冲动地和他拥抱,成才有些被动地回应,他看起来比许三多更少与人交流。
  许三多:“我们联合行动,行吗?”成才看那几个,那几个反应可称冷淡。于是成才不说是不说否,走向武器载车。士兵们正在这里选择自己擅用的武器,成才第一眼盯上一支狙击步枪,他伸出手触摸。
  发枪的兵忍不住了:“长行军带那个可不方便。”成才没听见一样,亲昵地将脸颊在枪面上贴了一贴。
  车在不平的路面上摇晃,车帘拉得很紧,到了外边看不见里边,里边也看不见外边的程度。一辆车里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但老七连的几个总算都在一辆车上。扶着枪,坐着,也不说话。许三多、甘小宁、马小帅都是突击步枪,伍六一机枪,成才狙击步枪。成才一直默不作声地在调校瞄具,其他人不理他,而许三多的注意力几乎全在他身上。
  成才看着许三多眼里难以形容的愉悦:“看七连的日子很难过吧,这点小事你这么高兴。”
  许三多说:“不难过,可这也不是小事啊。”
  甘小宁:“可不,这么快乐的事情我愿意拿十份口粮来换!你呢,六一?”
  伍六一:“我只想提醒你不要再偷嘴了。”
  甘小宁忙把一块巧克力放进嘴里,然后很得意地笑。他们快乐,但完全把成才排除在外。七连没了,他们对亏欠了七连的人反而更加难以释怀——虽然那并不叫亏欠。
  许三多只好一个人照应着成才:“跟我们一起行动吧,成才,上次对抗你是干掉老A最多的。”
  成才不说话,看看那几个,那几个并不表态。许三多只好岔话:“在五班还好吧?”“垃圾中转站,你明知故问。”成才并不喜欢五班。
  “别这么说。”
  “我不想为那地方多费口舌,你们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说话爽快点。”
  “一起吧。”
  “好,我跟你们联合行动,他终于校好了他的枪——我对你们会有用的。”
  老七连的人沉默下来,他们并不习惯这种权衡利益得失的说话。伍六一打破了沉闷:“谢谢你好心加入我们。”
  车已经驶入旷野,领队车驾驶室里,一个军官用定位仪查找着方位。他向后车挥了挥手。此时,车里的人在车辆的晃动中已经有点麻木。一个从驾驶室传来的声音让麻木的神经立刻绷紧了。
  “即将进入战区,做好战斗准备。被击中激光信标者即为阵亡,立刻退出比赛……”
  士兵们纷纷地拉栓上弹。一张张年青而紧张的脸,因为看不见外面的事物而显得茫然。
  “已经进入战区,准备下车。”
  车停了下来。
  “倒计时,十、九、八、七、六……”
  士兵们紧张地互相望着,什么演习也没有过这样压人的气氛。许三多拍了拍马小帅的头盔。马小帅笑笑。伍六一示意大家让一让,他端着机枪站到最前方。
  那个令人紧张的声音还在继续:“……五、四、三、二、一!下车!”
  车帘哗地一下拉开,刺眼的阳光射进,当头的几个人顿时被晃花了眼睛。外面是空阔的草原和小山丘。
  伍六一第一个跳下车,就地打了个滚,就着车体掩护打开了枪架。老七连的人自然而然地跟在他后边跳下,警戒。成才在瞄准镜里搜索着四面的山丘。
  风从草原上吹过,四周静得出奇。几个人狐疑地互相看了看。一个个士兵从几辆卡车上跳下,当跳到一半时,忽然一声尖厉的枪声,一名士兵还没落到地上就冒了烟。枪声顿时炸开了,来自四面八方,低沉而震撼,把士兵们还击的枪声都压了下去。车边立足未稳的几个士兵纷纷冒烟,就地躺倒。
  成才紧张地报着:“三点……五点、八点……六点方向也有!”
  甘小宁大喊:“没有反应时间!无法组织反击!”
  伍六一:“全是重火器!组织起来也拼不过!”
  甘小宁:“全是重火器,咱们根本干不过!”
  许三多指指远处一条干河沟:“先撤!”他们向那条干河沟冲去,瞄准他们的射手训练有素,一路追射又放倒几个,自马小帅起的几个兵被堵得只能躲进半道上的一个小丘后。
  许三多这一小组人重重地摔进干河沟里,就在许三多身边的一个兵在还没跳进沟里的当头就被打得冒了烟,气得摔了头盔大骂:“哪个部队配合的?一个师兄弟打这么狠?”
  成才在瞄准镜里观察,远在步枪射程外的袭击者终于肉眼可辨,那是一队轻型装甲车和高机动越野车承载的步兵,一边使用着车载武器,一边全速向这边包抄过来,这并不难辨认:“师装甲侦察营!刚换装完的部队!全师的步兵尖子一多半在他们那!”
  甘小宁情绪上有点无法接受:“连长的人?”伍六一叹气:“跑吧。”
  这么一队溃兵根本没有抗衡的可能,沿着河沟逃开。只剩下那个没能进沟的兵躺在河沿边冒烟。
  草原上那几辆卡车顾自驶开,露出车后几个失去掩护的士兵,他们只能在旷野上奔跑,被一个个射中和追歼。周围渐渐地寂静下来。侦察营在旷野上搜索,其中间杂着和他们服色不一致的老A。
  一辆高机动越野车驶来,高城阴着脸在副驾座上,车后的机枪由老A里的齐桓把持着。高城扫视着这没悬念可言的战场,他颇有些愤愤不平。
  高城拿起通话器:“猎手一号……A10点的伏击已经结束,淘汰二十六人,接近半数。”
  通话器里传出袁朗的声音:“组织追击。”
  那几辆卡车还没有开走,可以将刚下车就被淘汰的那些兵带走,远远的有几个人不甘心这样就被拉走,争吵推搡:“有这么打的吗?没下车就开打!等于拉进了包围圈再打!”
  侦察营士兵不理他们:“又不是对抗!这是考单兵综合能力!没挺下来叫能力不行!”兵急了:“你行你来呀!”
  高城不忍心:“好好请人上车!动什么手?”
  侦察营的兵后退,沉默地看着。那几名士兵终于泄了气,默默地爬上车。高城发动了自己的车,他是往追击方向,草原深处,被扔在原地的齐桓冲他挥手。
  高城没有停车的意思,齐桓苦笑着走向另一辆车。
  许三多几个在干河沟里狂奔,上午的阳光已经很毒,加上身上的重负,已经汗流浃背。忽然,许三多站住了。甘小宁这时也发觉了:“马小帅呢?”
  成才说:“跑散了,他去的东北方向。”
  “早怎么不说?”
  “有工夫说吗?”沮丧加上疲劳和焦急,两人互相瞪着。
  伍六一喝道:“行了,要吵被抓回指挥部再吵。”
  几个人随后安静了下来。许三多看看自己这一行人,一共七人,成才、伍六一、甘小宁、自己和三名不认识的士兵。伍六一也在看:“七个人,从现在开始我们不能再丢掉一个人。”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袁朗说得很清楚,他只要三个人。
  草原上是没有路可言的,只有一尺多高的野草,高城似乎想在颠簸中一泄心绪。他忽然发现了什么,一个转向,急刹车,车子差点翻进了草地里。高城从车上跳了下来,大步向刚才的草丛走去:“有你这么藏的吗?看见车压过来都不吱一声!”
  一个用草叶伪装得极为良好的士兵,从草丛中站起来。竟是马小帅。他刚才就伏在高城将碾过的草丛中。
  “连长,您说过,伪装潜伏第一要点,没被敌方发现时绝对不能暴露!”
  “我是装甲侦察营副营长!”
  “老七连的兵都叫您连长!”
  高城愣一下,打量着那张被迷彩覆得看不出来的脸:“马小帅?”
  马小帅笑了:“还以为连长不会记得我。”
  “每个我都会记得的。你是钢七连第五千名士兵……也是最后一名。”高城犹豫了一下,看看四周,说,“听我的命令,继续隐蔽。”
  马小帅下意识地又伏在了草丛中。高城若无其事地向自己的车走去,刚走到车边,马小帅在后边突然叫道:“连长?……连长!您干什么不把我带走?”
  高城不理他,烦躁地挥挥手!可马小帅已经站了起来说:“您已经发现我了!”
  高城:“那是碰巧,瞎猫撞上死耗子,懂吗?”
  马小帅说:“这违规了!连长!”
  “有什么规则?整个装甲侦察营加整队老A扫你们一小股溃兵,没有规则。”高城说,“老七连的兵生存不易,别因为碰巧卡掉你这次机会。”说完上车去了。
  马小帅在后边又喊了一声连长,但高城已经发动了汽车,往前开走了。
  “连长?!七连的人不做这种事!别以为我来连里没几天,就长不出七连的骨头!”马小帅说着摘下自己的头盔,在激光信标上弄了几下,一股烟从上边冒了出来。
  高城猛然把车刹住了。马小帅将钢盔戴回了自己的头上,笔挺地站着。高城只好把车倒了回来。马小帅终于忍不住哭了,终究是太年轻。高城在他肩上拍了拍,说跟我回去吧,以后还做我的兵。
  袁朗正在基地里量地图上标出的距离,看着齐桓从车上下来,不由得愣了一下:“你不是跟高副营长一起吗,怎么就回了?”
  齐桓笑笑:“被甩了。那家伙很傲气的,受不了我看着他。”
  “那正好去H7位置设点打伏,是通往目的地的必经之路。”袁朗也乐了。
  齐桓刚出门张干事和李梦就走了进来。“您是这次比赛的负责人吧?”
  袁朗扫了一眼张干事,笑了,他说:“哪里有比赛?一小队人要从困境中挣扎出来而已。我是战地指挥,就是给他们制造困境的人。您什么事?”
  “我姓张,三五三团报记者,也是军报特约通讯员。这我助手小李,想请您谈一下关于这次比赛。”
  袁朗:“说了没有比赛。嗯,就叫体检吧,来的都是步兵的佼佼者,靠数据评定是小瞧他们了,体力、智力、意志、经验,单瞧一项也是以偏概全,真正优秀的兵会找到那个平衡点,我们也在找那个平衡点。”
  “嗯,您这话就透着思想。您造就这支必胜之师的观念、意义、高科技?”
  袁朗笑了:“必胜?扯了。未打之战都是未知之事,对未知谈必胜的不是军人。我们的士兵很可爱的,也很坚忍,现在的努力是为了在战时能让他们少一些牺牲。”
  张干事看看李梦,李梦看看张干事,两人没能记下什么。
  外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嚣和车声,袁朗笑着站了起来:“俘虏回来,我得去挨骂了。你们自便。”他走了,把张干事和李梦扔在那发呆。
  草原深处,一辆高机动车在追赶着跑开的两个小人影。那是两个士兵,可他们是分开跑的,机车在最接近其中一个的时候,放下了两个人,车转向另外的一个追去了。车轮碾过一堆刚刚冒头的火堆,一只刚宰的野兔扔在旁边。一个兵正要翻过山丘时,被打冒烟了,一个兵被车子给活活圈了回来。
  车上的兵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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