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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再次被雷声惊醒，柳鸳儿颤抖了一下向床里缩了缩，想要离沈遥华近些。
沈遥华却不在床上，床里侧被子掀开，里面冰凉一片，显然她已经离开床有一阵子了。
在山里，即便是夏夜，落雨时也觉得凉意颇重。
柳鸳儿披衣下床，迈过睡在地上的乔止走到了窗边。
一望之下不由大吃一惊。
沈遥华居然站在院子中央的槐树下，在她旁边蹲着西巫主，好似正向槐树下施着法术。
那两位都没撑伞，雨滴却在未接近时便滑到了一旁。
看来是西巫主作了法。
槐树下埋着的是老神婆的残魂，柳鸳儿倒不担心西巫主会伤害老神婆，却也看不懂她正在做什么。
只是不知道沈遥华是她带出去的还是自己走出去的。
如果是自己走出去的或许是件好事，至少说明沈遥华是被吸引过去的，她还是有着本能的。
不过这么想的话就更奇怪了，她对老神婆有执念，难道对公玉爻就没有？
第379章 理智
落清浣将公玉爻从沈遥华的记忆中抹了出去，后来也并没有还给她。
这些事柳鸳儿是不知道的。
也就是说就算现在沈遥华是有记忆的也不记得公玉爻这号人了。
落清浣是出于什么心态才这么做的谁也别想知道了，因为她已经和墨夷契一同消失了。
说起来是舍身取义与无人可压制的墨夷契同归于尽了，实际上不得而知。
在那场乱战之中，墨夷契原本是一直守在落清浣身边的，就是最疯狂的时候也为她留了一丝清醒。
也只是为她，对别人却没有。
墨夷契与落清浣消失后，墨夷离又不肯罢休了。
那时的天界既要应付妖界，又要应付诸境的反扑，可谓是焦头烂额。
妖界打着为妖族报仇的名号在人间捕杀修行中人，遇人杀人遇仙斗仙，搅的人间腥风血雨。
好在墨夷离志不在人界，也瞧不起渺小柔弱的人类，不然的话人界现在可能已不存在了。
墨夷离是朵奇葩，行事比妖界更加肆无忌惮，谁挡了他的路就对付谁，不管对方是人是妖是仙。
也因为他的搅和，妖界派下的妖越来越强大，天界也不得不派出更多的仙。
最后对决墨夷离的是公玉爻，说起来有些莫明其妙。
像墨夷离那种大魔头，应该由天帝少帝出马去对付才是，怎么也不该由他一个小小的境主出马。
原因主要是公玉姝。
因为父母的关系，公玉爻不得不再去魔界。
公玉寥和公玉夫人非常非常的担忧公玉姝，如果他带不回确切的消息，那两位一定会想尽办法亲自去魔界。
去了也只会更加伤心，说不定还回不来了，公玉爻怎么会让他们去冒险。
于是便通过落清浣的关系让墨夷契开了个方便之门。
原本公玉爻只是想用术法将公玉姝的影像带回去让父母安心兼死心，说什么也没想到公玉姝会变成那副模样。
墨夷离没有哄女人的习惯，向来都是女人主动朝他身上贴。
公玉姝从失了神石之心以后性格大变，没了自信，也便少了争强好胜之心。
很多时候只是将自己关在屋子里黯然神伤或是愤世嫉俗，没心情也没能力再去争宠。
墨夷离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种种类型都有，共同点是都有着极强大的内心。
墨夷离不是一个靠柔弱或眼泪可以吸引的男人。
公玉姝表现出来的恰恰是他最讨厌的。
公玉姝根本就不在乎了，从前她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后来更是将自己困在了
她最恨的是落清浣，其后是公玉爻，埋怨着父母和其他所有的人，唯一不曾抱怨的人是自己。
公玉爻则是惊讶的发现了一个现实：公玉姝是他妹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在以前，他看不见公玉姝的时候从来没相念过，看见的时候只想远远的避开她，在里对公玉姝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那就是憎厌。
他努力的将她划在自己生命之外，就好像两个毫不相干之人。
公玉姝总是一副拒人千里又高高在上，好像自己是天地间的女王一样，公玉爻连看都懒得看一眼那样的她。
然而看到她如今凄楚憔悴又强装高傲坚强的模样时，莫明的就心软了。
“你想不想回家？”
他就问了一句话。
公玉姝什么也没说，只是黯然的点了点头。
公玉爻一下子便将公玉姝过往的种种劣迹都忘记了，直接便杠上了墨夷离，要带走公玉姝。
墨夷离也是会看人下菜碟的。
没像上回对落清浣时一样说什么要公玉姝说了才行，而是懒洋洋漫不经心的说道：“行啊，只要你打赢我，你就是把我这后宫的女人全带走都行。”
说话时他正在饮酒作乐，满殿中除了酒坛子就是美人儿。听到这话时美人们可都不依了，七嘴八舌表示这辈子哪也不去，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不管她们是真心还是假意，公玉爻都觉得她们很蠢，很烦。
当时落清浣和墨夷契都在殿外，落清浣很担心他一时冲动下与墨夷离打起来，墨夷契则骂了一声愚蠢。
“我会将她带走的。”
好在公玉爻没有冲动到立刻便与墨夷离分个高低，而是选择离开了魔界。
墨夷离有个要求，是生死对决。
打死了他不准任何人替他报仇，还可以接管他的一切，那么同样的，被他打死的也不能报复，他也要接管对方的一切。
公玉爻若有苦海之心在身上还可以博一博，没有的话根本没有胜算。
落清浣觉得他很明智，墨夷契与公玉姝一前一后的说了同样两个字。
懦夫！
公玉姝的心从小被神石之心侵蚀着，并不会因为神石之心被取走而一下子变得纯净无尘。
神石之心凝聚着天地间最污浊阴暗的气息，让她的心也变得阴暗污浊。
她并不想走，只是想让公玉爻死，然后便可以顺理成章接管苦海，重新夺回苦海之心。
如此一来她既有身份又有能力，便又可以高高在上，将那帮愚蠢的女人踩在脚下了。
往回走的路上，公玉爻沉默不语，面色阴郁。
落清浣劝道：“她的事可以暂且放一放，墨夷离虽然对她不怎么上心但也不会伤害她，等到苦海情形稍稳，我便将净土之心借你，让她带在身上一段时间之后，她应该会有所不同的。”
她不希望公玉爻意气用事，回去后想些乱七八糟的方法来解决此事。
要想解决公玉姝的事，最大的阻碍是墨夷离也是她自己。
一个甘愿以身侍魔的女人，定有一颗黑暗无比的心。
公玉爻表现的不置可否，回去后也没再提这件事。
落清浣没多久便因为墨夷契的发作取走了净土之心，苦海大乱，公玉爻从异兽境回来后，少帝已经将事情压下去了。
公玉爻没多说什么，只是将好不容易被压制下去的苦海之心取了出来放进了自己体内。
现在的苦海之心上充满了恶气，公玉夫妇两人自然要阻止的，怕他会因此被苦海之心控制而走火入魔。
但是公玉爻执意要做一件事的时候，根本没人拦得住。
第380章 怄气
公玉爻取回苦海之心后没有去魔界，也没去别的地方，苦海还有许多事情需要他留下来善后。
落清浣隔了几日将净土之心带过来时，公玉爻表示不需要了。
那些溢出去的浊气极大的缓解了苦海的状况，神石之心与神石融合之后威力大增，能够将更多的浊气吸引到苦海之心内。
公玉爻淡淡道：“我现在走不开，你若有空不妨去清理下散出去的浊气。”
“已经来不及了。”
落清浣表示无能为力。
浊气散出去的时候没有立刻处理，如今早就找到了寄主，该蛰伏的蛰伏，该作恶的作恶了。
这一点公玉爻比她更清楚，不然天帝也不会借机发挥。
“你……”
落清浣欲言又止，公玉爻现在的表现令她凭添忧虑。
他不在的时候天帝曾围攻过苦海，又囚禁过公玉寥，而他又在外面替天界办事，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不对天界产生怨恨之情的。
可是他现在表现的太平静了，除了将巡查各境的事情推迟了，没有多说一句话。
还有就是与墨夷离之约，还有沈遥华的事，他都绝口不提。
发生了这么多事，他的沉寂才是让人觉得可怕的。
“我没事，你记得将遥华还给我就行了，你要操心的事太多，我的事不劳费心。”
公玉爻就这么一句话打发了落清浣。
浣清浣要操心的事确实多，便也没再理会他。
后来公玉爻与墨夷离在魔界爆发了一场大战，公玉爻将苦海之心的浊气尽散魔界。
原本公玉爻凭着苦海之心之力勉强能够对抗墨夷离，只是想不到苦海之心的浊气会被墨夷离收为已用，真真正正的入了魔。
“是不是因为他入了魔，才让主子成了神的？”
乔小妖终于忍不住问出埋在心里许久的疑惑。
正推着秋千的公玉爻淡淡一眼瞟过去，面无表情的问道：“谁告诉你我成了神？”
“呃……”
乔小妖傻了眼，他也不记得从哪知道的了，反正是听说那一场混战惊动了远古之神，降下神迹令后人有了神身才平息了最大的祸患。
难道是谣言？
乔小妖有些失望，柳鸳儿也是一样。
他们在人间经历了许多奸险，很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和详细情况。
那些什么神啊魔的都是他们不可触及的，因为太过神秘了，所以才有了许多的猜想，也有很多期待。
而那些事情只能从公玉爻那里才能知道真相。
“你还想不想回苦海。”
公玉爻的话让乔小妖大怔。
什么叫他想不想回啊，不是应该公玉爻说了算么。
乔小妖怔了一阵，说道：“主子说了算。”
“你不问问她意见么？”
公玉爻说话时谁也不看，眼睑始终半垂着，似是盯着身前的沈遥华又似什么也没看。
为什么要问她？
乔小妖又怔了一下才明白那个她是柳鸳儿。
可是为什么要问柳鸳儿呢？
乔小妖转眼望去时，柳鸳儿只给了他一个后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猛翻着白眼，也不知哪里来的酸意一阵阵的涌上鼻端，害她要不时轻抽一下鼻子，免得那股酸意不小心冲到眼上去。
乔小妖犹豫了一下说道：“带她一起回去行不行？”
“我不去。”
柳鸳儿一甩手跑进了屋里。
乔小妖抓了抓头，一脸茫然。
公玉爻明白但是懒得说懒得管，只是淡淡道：“过一阵子我会来带遥华走，不会再回苦海，到时你可以自己选择去处。”
“主子要去哪？”
乔止的耳朵‘扑’的支了起来。
“你自己决定吧。”公玉爻没理他的问题，转身走了。
公玉爻这一走乔小妖便变得不安了，心里总觉得出了什么大事，可是他左思右想，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比不久前的大乱更大的事了。
乔小妖蹲在院子里冥思苦想，连晚饭都忘了做。
柳鸳儿怪他心里没她，赌着一口气也不去提醒，所以西巫主回来的时候便看到院子里有两个人在夜色中发着呆。
沈遥华一直坐在秋千上像尊雕像，乔小妖蹲在稍远处像另一尊雕像。
“哎哟，小俩口闹脾气了？”
西巫主含笑打趣了一声，乔小妖如梦初醒般的‘啊’了一声，这才发觉已经入了夜。
惊觉沈遥华在外面待了太久，乔小妖急匆匆站起来要扶她进屋，却因为蹲了太久双腿麻痹，狠狠摔了一跤。
“巫主先歇歇，稍后我便去煮饭。”
乔小妖躺在地上龇牙咧嘴的捶着腿，左看右看没见到柳鸳儿的身影，张嘴喊了几声也没人理他。
明明就在屋子里呢，这是怎么了？
乔小妖一头雾水的时候，西巫主上前扶起了沈遥华，一边带着她在院子里散步，一边说道：“我饿不饿不要紧，你那小媳妇饿了可是大事。”
一句打趣让厚脸皮的乔小妖都顶不住了，嘿嘿讪笑两声踉踉跄跄的跑进了厨房。
他走了，柳鸳儿才出来，满脸的懊悔。
她光顾着跟乔小妖怄气了，居然把沈遥华给忘记了。
柳鸳儿来到沈遥华另一边，扶住了她的手臂，闷着头与西巫主和沈遥华一同在院中慢慢走了起来。
西巫主笑呵呵问道：“闹别扭了？”
柳鸳儿摇了摇头。
见她不愿说，西巫主转而问道：“公玉爻来了？”
“嗯。”
柳鸳儿挤出一个字。
小姑娘怄起气来往往都会变成闷葫芦。
西巫主百分百确定她与乔小妖生气了，不过她一向不擅长哄人，便不问他们的事，只追问道：“那他今日说什么了？”
公玉爻那边发生的事情她也很好奇，特别是关于落清浣的下落，所以既然是看出柳鸳儿不想说话，也还是问了下去。
柳鸳儿的确是不想说话，但西巫主毕竟是长辈，是她敬重的人，太没礼貌的事她也做不出来。
于是便只好抛了心头的怨气，将公玉爻说的话又讲了一遍。
她们现在所知道的一切，都是公玉爻隔三差五来时讲的，每次讲的事情都不同，不能完全的联系起来，只能知道大致上的情形。
西巫主听说过阵子公玉爻要带走沈遥华，并且还不是回苦海，仔细想了想后，微笑道：“他或许是带她去什么地方看病吧，那你们是怎么打算的呢？”
第381章 不敢奢望
西巫主的话差一点捅了马蜂窝。
柳鸳儿听到‘你们’两个字眼也瞪起来了牙也咬起来了，要不是对方是西巫主，柳鸳儿可能就控制不住的喊起来了。
柳鸳儿答道：“我当然要跟巫主回去。”
西巫主问的问题与公玉爻差不多，乔小妖既然选择让公玉爻做主，那么她就直接选择与西巫主回去。
大家一拍两散，谁都看不见谁也省得闹眼睛。
西巫主笑道：“你想与我回哪去？”
风华岭的灵气已经十分淡薄了，普通人居住没有问题，对于修行中人来说就没有意义了。
西巫主在世间行走，一边斩妖驱邪一边寻找适合的地方。
柳鸳儿并不知道西巫主的打算，理所当然的答道：“回风华岭啊，当初下山时不是说了等时局稳定想回去的弟子便可以回去么？”
西巫主道：“那你和小马妖怎么办？”
柳鸳儿气哼哼道：“我与他什么关系也没有。”
“呵~”
西巫主轻笑一声，不置可否。
她现在已经不太在乎山里的规矩了，如落清浣所说，各人有各命，强求无用。
柳鸳儿明明就已经动了心，没必要自寻烦恼。
去留的问题暂且搁下，柳鸳儿因为有心事连晚饭也没吃便睡下了。
只是翻来覆去的怎么也睡不着。
到了半夜时好不容易泛出睡意，床里直挺挺躺着的沈遥华忽然僵尸一样站了起来，轻飘飘一跃便越过了她和乔小妖，赤着脚向门外走去。
沈遥华直接撞开了门，来到院中的槐树下就那么直挺挺站在那里不动了。
她在这干什么呢？
柳鸳儿跟了出来，站在沈遥华对面不远处，满心疑惑。
上一次是因为西巫主替埋在树下的老神婆补魂她才出来看的吧，这回西巫主又不在，她自己在这看什么？
“她在自行补魂，你看天上。”
西巫主披衣站在门口，神情恬淡。
柳鸳儿仰面望上去，这才发现天上好大一轮圆月，清光皎皎，落地成霜。
柳鸳儿开心道：“她是不是快要好了？”
西巫主道：“那要分怎么说。”
按照普通人的标准来说，她的魂魄正在慢慢成长着，少则半年多则两三年，便能够撑起她的身体。
但她可能永远也回不到从前了，最大的可能是成为一个还不如普通人的凡人之躯。
她不但没有了灵身灵根，智商和体力也不如普通人了。
这样的她，公玉爻要拿她怎么办？
他会喜欢一个有些呆傻的凡人吗？
这个凡人连普通人也比不上，不健康，不聪明，会随着岁月的流逝一点点老去，很快会在他面前变成一个鸡皮鹤发的老妇人……
想一想就让人觉得难以按受。
沈遥华如果有了神智，恐怕也不会愿意的。
谁愿意在一个完美无暇，不会老去的情人面前变成不堪的模样呢？
柳鸳儿思绪翩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