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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凰-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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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母亲公主之尊,又不是非他不可,难道还怕嫁不出去?

    假若父亲一开始就拒绝这门婚事,说不定母亲早就儿孙满堂,也就不会那样早就郁郁而终了。

    元湛眼底写了惊讶,但随即却笑得更深,他再度拉住她的手,沉沉点了点头,“那好,你想要先试着相处看看,我便听你的,等到你什么时候觉得时机成熟了,我们便成婚。”

    他拉着她进了正堂,推开侧屋的门,“这是我的寝居,等会让人去换了被褥铺面,这几日你就宿在这里。怀玉阁没有侍女,倒有个使唤用的小厮名叫全福,他是个哑子不会说话,但能听得懂唇语,你若是想要什么,便摇这个铃铛,直接吩咐他就是了。”

    颜筝见这屋子宽阔,摆设却十分简单朴素,只除了床头的矮柜上高高低低置了一排木刻的小物算是装饰,竟连一点额外的器皿也无,不由有些惊讶,她笑着回头说道,“这院落华丽精致,都赶得上帝宫的殿宇了,怎么屋里头这样清淡?”

    她瞥了他一眼,“我瞧你穿戴豪奢华贵,是个极讲究的人,难不成其实你的性子,也和看起来不一样?”

    元湛似不曾料到她会这样说,倒是微微愣了一下,他唇边漾起一朵笑意,“这院落是工匠所造,身上穿戴的衣衫却是针线房送来的,他们给我什么样的屋子,我就住什么样的屋子,他们送来什么样的衣裳,我便穿什么样的。”

    他顿了顿,“但我这里从不准许人随意进出,全福也只是负责洒扫干净,无人打理的屋子,大约都该是这副模样。若是你觉得太过冷清,看不过眼,就烦请替我将屋子收拾一番,需要什么摆设尽管和全福说,他有本事得紧,不论你要什么,他都能给你弄过来。”

    “至于我的性子……”他贴近她的脸,温热的鼻息均匀地洒落在她额头和脸畔,“说来听听,在你眼里,我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颜筝觉得有些痒,便略略偏开些头去,但他像是甩不脱的牛皮糖,身体和脸庞紧紧地跟着她的举止贴住。

    她推脱不开,便也不再浪费力气挣扎,乖顺地贴在他下颔下,垂头望着地上说道,“先前觉得你讨厌地很,既张扬又跋扈,还有些蛮不讲理,为一点小事就想要出手伤人,视人命如同草芥,实在是我平生最厌恶的那一种。”

    元湛闷哼了一声,“是吗?”

    颜筝认真地点了点头,眼角依旧只看盯着脚尖,“第一次见面,你就不分青红皂白说要杀我,后来每次相见,我身上也总要挂一点彩,倘若换了是你。难道你还会喜欢上这样对待你的人吗?”

    她微微一顿,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更何况,你总说我生得丑。虽然我不大在意自己的相貌,但总是被人说丑,我也会伤心的。”

    元湛忍不住笑出声来,“先前的事,我和你道过歉啦,你也说是一场误会,我以为你不放在心上了呢。至于总说你丑……”

    他袖长的手指抚上她的脸庞,细细地看了一圈,这才认真地接着说道。“大约常有人说你生得好,所以你就自以为果真如此了吧?那只不过是因为,你没有见过真正的美人。与四季园那些庸脂俗粉相比,你或许真的要强上几分,但若论美色,其实真有些差强人意。”

    见颜筝明眸微张,一脸不敢置信地瞪着他,他心情不由愈发愉悦,挑了挑眉说道。“你以为我骗你?”

    他目光微动地摇了摇头,“等以后你就会知道了。到那时你就会知道,我可不是因为看上你的美色,才答应要娶你的。”

    颜筝撇了撇嘴。

    前世她可是少帝的皇后。共替少帝主理过两次选秀,全天下的美人如同百花争艳般齐聚帝宫,多娇艳的颜色她都曾见识过。对于美丽或者丑陋,她想。她应该还是有判断力的。

    她从前的那张脸就生得十分美丽,如今这具的面容因是血亲的关系。与她从前的容貌其实有七分相似的,但秉承了名盛天下的月姬血脉,她如今又比从前更胜过三分,举手投足间天然流露出的那份风情与娇媚,更令她极具迷人的韵味。

    倘若不是先前刻意藏拙,韩王定会注意到她的。

    可这样的她,他竟还要说丑?难道……

    颜筝心念微动,右手轻轻攀上他左侧的脸颊,“你既说要娶我,可是你看,我不只不知道你的名字,连你长什么样我都没有见过呢。”

    她说着便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试探着想要揭开那枚精致绝伦的黄金面具。

    元湛轻轻握住她的手,她的指尖顺着他冰冷的面颊滑落,然后捂在了他胸口,他低声说道,“我有些不得不需要的原因,不得不要终年带着这面具,不是我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样貌,也不是我不想对你说我的名字,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微微轻叹,声音里带着几分惆怅,“筝筝,你再等一等,不会太久的。”

    颜筝目光涌动,心里更多了几分疑惑。

    然而她一向都懂得分寸,也并不愿意强人所难,是以便笑着冲他眨了眨眼说道,“若是将来我也喜欢上你,你看,也绝不是因为你生得好看,或者特别英武。”

    元湛朗声笑起,轻揉着她头发说道,“方才我问你,在你心里我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晓得你只说了一半,现下我有些重要的事必须要立刻去处理,事情有些棘手,或许会到很晚。”

    他接着说道,“所以,那剩下的一半,你有足够的时间仔细想想,等我回来了再跟我说。”

    这话说得极其暧昧,倒好像他也将住在这里,就此与颜筝同住一室。

    颜筝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淡淡的红晕,她纠结了半晌,终于咬了咬唇说道,“有些事一时半会急不来的,方才你还答应我要慢慢相处,所以……若是你回来时,我屋子里的灯火已经熄灭,那还烦请你移步离开。”

    她急急补充,“刚才进来时,我看到这院落里有好多空置的屋子的。”

    她话音未落,便听头顶几声竭力压抑的低笑,“有些事一时半会急不来,到底哪些事是一时半会急不来的?你这脑瓜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颜筝垂下头去,低地不能够再低,倘若这里有个地洞,她相信自己也一定会毫不犹豫地跳下去的。

    好在元湛急着要出去处理事务,并不曾过多盘桓调笑她,他脚步轻快地离去,剩她一个人红着脸在寝居里无地自容,门外树叶飘摇,似也在笑她一般。(未完待续。。)

059 大事

    059。

    元湛出去没一会,便有个长相清俊的小厮捧了个食盒进来,态度恭敬地将饭菜置于桌几上。

    颜筝见他礼数周全,做事又利索仔细,但却不开口说话,便晓得他就是素来服侍云大人的那个哑子全福,她想到全福能听得懂唇语,便笑望着他,缓慢而清晰地说了声,“多谢你。”

    全福果然明白了她的意思,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来,他从袖口里取出张早就备好了的纸条,摊开来,上面赫然写着,“爷叮嘱要好好照顾姑娘,姑娘有什么要吩咐的,尽管跟小的说。”

    颜筝心念一动,望了眼这寡淡到乏味的屋子,想了想说道,“这屋子太过冷清,连个摆设都无,我想要找些东西来好好妆扮一下,稍会我写个单子,若是不麻烦的话,能否请你替我将单子上的东西寻了来?”

    鉴赏与布置,是皇城每个待字闺中的贵女都要学的本事,眼光和品位的不同便是富与贵之间的区别。

    前世她出生在锦绣膏粱,后来又掌管着帝宫库房,这世间的宝物不知道见过凡几,布置一间卧室,不过信手拈来。

    似是早先云大人临走时已经有过交代,全福听了这话并没有见为难和惊讶,却连连笑着点头,示意他一定会将事办好。

    果然,傍晚刚至,全福便令人将颜筝单子上写下的东西一件不少地搬了进来,羊脂白玉做的净瓶、沉香木刻的插座屏风、一丈高的红珊瑚树、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湘色滚了金边的刻花云锦缎帷幔、雨过天青色绢绫纱帐,以及各色用具。皆齐齐整整地搬进了正堂。

    全福拿出早有准备的纸笺张开,满面笑意地指了指上头的字。“姑娘点算一下,若有不满意的。跟小的说,小的可再去库房寻。”

    颜筝将这些物件看了一遍,倒是对全福刮目相看起来,她笑着摇了摇头,目光里带着惊叹和赞许,“你寻来的东西很合我的心意,就这样便好,不必再麻烦了。”

    其实她在单子上不过列出物件的名称,譬如净瓶一对、插屏一座。并不曾写清质地和品级,这主要是由于她对云大人的家底不甚了解,虽他将话说得满,但倘若她写出来的东西十件里倒有七八件他没有,岂不是有些难堪?

    写得笼统些,也不过是给全福方便。

    谁料到全福取来的东西,竟皆是上品的材质,光这对极品羊脂白玉做的净瓶,就价值万金。更别提万年沉香木制的插屏了,就连那些帐子帷幔,也都是万金难求的稀罕物件。

    她赞叹,不只是因为全福的眼光出乎她意料。更因为云大人的家底丰厚令她咋舌。

    颜筝想,倘若不是她身上还有未了的心愿,不得不要重返皇城。她就此留下来,果真嫁给云大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和元忻相比,这个男人多了份决断和果毅。对她也很是情真意切的样子,她给予回应,他必更炽烈热情,假以时日,也未必不能琴瑟和鸣,你侬我侬。

    至于他的命运……

    史书上的那些记载,以她亲身所历看来,其实很有些出入,但成功者所能改写的,也不过是那部分微小的细节,历史的车轮滚滚而前,任谁都无法改变总体的趋势。

    就像上回她拿出治瘟的方子,令鹿城上万口百姓获救,看起来虽然十分至伟,但其实也不过只是早几日解了他们的痛楚罢了,真正挽救到的生命有限,载入史册时,也就是数字的区别而已,于大局,其实并未有所偏离。

    所以她相信,她虽然是这个时空的变数,但她的力量太过微弱,根本没有办法左右时局,韩王是一定会反的,不论是因为贪恋莲姬的美色,冲冠一怒为红颜,还是因为他早受够了永帝无时不刻的压迫和监视,或者是别的这样那样的理由,总之,韩王一定会反,而若一切仍如同前世,那么北府军和紫骑恐也难逃全军覆没的命运。

    颜筝晓得,她无力改变些什么,但如果只是救云大人一个,她却有绝对的自信可以做到。

    他家底丰厚,这屋子里的东西只要取走一两件,就足够在山清水秀的某个地方安家乐业,他若是喜欢耕田,她其实也愿意学会织布,安逸快乐地过普通人该过的生活,其实是她一直以来最大的梦想。

    然而,梦想,终究只不过是梦想而已。

    颜筝叹了口气,收回遐思,转身见全福仍然恭敬地侍立一旁,便笑着对他招了招手,“这些东西不轻,不如你帮我一起?”

    全福便听着她指挥,将正堂里的那些东西一件一件地摆放好,连床幔和帐子都帮着换好了。

    等忙完,屋子里焕然一新,简直换了一个模样,从先前冰冷孤寂的一座空屋,变得温馨又雅致,她推开窗,抬眼看到外头的天色已沉,西天爬起红霞般的云彩,约莫已过酉时。

    她心里还惦记着云大人离开时的戏语,想着是不是该趁着他人未归来就赶紧将门窗锁上,熄了灯,佯装自己早已经入睡。

    她这样想着,全福咿咿呀呀地说了两句,从袖口掏出个纸条来,“时辰不早了,小厨房该做好了晚膳,姑娘在此稍等,小的去去就来。”

    他躬了一身,便动作迅捷地退了下去,过了小半刻果然提了个食篮将晚膳送了过来,仍旧掏出一张纸,“姑娘用完就将食盒放在堂上,耳房存了热水,姑娘可自个取了用,若是有事吩咐,请姑娘尽管摇铃,那小的就先下去了。”

    颜筝见他纸条掏得流利,这些话竟都是事先写好了的,不由有些惊叹,随即又想到,云大人这般挑剔,能在他这院里伺候左右的,该都是绝顶机灵的人,全福虽是个哑子,但论心思和处事,却一点也不比旁人差。

    她点了点头说道,“嗯,多谢你了,全福。”

    全福冲她笑笑,忽然又想起什么来,从怀里掏出张纸片来,“爷去了墨城,许是公务有些棘手,拖人带话过来说,这几日恐都不能回了,他请姑娘安心在怀玉阁里住着,这里清静,亦留了保护您的人,很安全。”

    他躬了躬身,便安静地退了下去。

    颜筝对着满桌的珍馐有着片刻的恍惚。

    先时,她有些害怕云大人回来得早,不晓得该怎样与他接触,甚至还矫情地想过,要趁着他没有回来赶紧将门窗琐实的,可这会听说他公务繁忙,这几日都不能回来了,心里竟又有些隐隐的郁闷。

    因着心里这种古怪的情绪,满桌的精致饭食看起来虽香,可吃到嘴里却味同嚼蜡。

    她勉强用了几口,便将食盒放到了正堂的桌几上,晓得全福过会就要来收走的,便也没有摇铃。略用清水梳洗过后,她从包袱里取了件干净的衣裳换上,便合衣躺在了新换过被褥铺面的榻上,吹熄了灯烛,但辗转发侧,却怎么都睡不着。

    她便索性又点了灯,睁着眼睛望着新换的帐幔顶上发呆。

    蓦然,她忽得从榻上惊起,口中念道,“墨城……”

    颜筝想起来了,永德十三年的夏月,在北府与安王藩地接壤相邻的墨城曾发生过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夏朝到永德年间,其实只剩下四位藩王了。

    东南的临王和西南的宣王都是永帝的皇叔,与恒帝是亲兄弟,到永德十三年时,算得上垂垂老朽,子孙皆不成器,一心只靠着藩地的税银过享乐的生活,并无什么雄图大略。

    西北的安王说是永帝的堂兄弟,但其实隔了好几层血脉,因夏朝有一等不成文的规矩,藩王只能世袭三代,到第四代就要削爵一等收回部分藩地,这其实是变相地将那些散出去的土地都收回到帝王手中,好再分给嫡脉的子孙,否则天家血脉那么多,夏朝的土地却就这么大,帝王的日子就没法过了。

    这位安王恰好便是这尴尬的第三代藩王,等到他的世子袭爵时,按律便该削减一等,成为平郡王。亲王和郡王虽都是王爷,且只有一字之差,但封地和俸银却有天壤之别,差了不知凡几。

    安王享受了亲王爵禄的好处,自然不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将来过苦日子。

    是以,和别的藩王不一样,这位王爷十分积极地参与和插手了皇城永帝三子的夺嫡之中,想要借着从龙之功,再搏一份世勋。

    永帝曾立过姜皇后所出的嫡子为储君,但皇储先天不足,勉强靠着汤药支撑到去岁,还是抵不过生死和伦常,一命呜呼去了。

    储君的位子空缺,永帝剩下的儿子便都起了心思。

    洛王为皇贵妃所出,母家是镇国公闵氏,在这些皇子间除了原先的储君外,就数他出身最高贵。

    景王的母妃是贤嫔燕氏,母家并不显达,他的母舅燕翀,只做到四品的侍郎,贤嫔的位份虽不高,但向来得宠,除了景王外,她还诞育了永帝唯一的公主安雅。

    最后一位宁王,生母不过是个美人,那那位美人早逝,连王自出生起就抱养在皇后宫中养大,说起来,算是姜皇后替自己留的一条后路,亦是储君的替代品。

    这三位王爷中,明着来看,洛王和宁王的实力不相上下,景王却略逊一筹。

    西北安王揣测宁王到底并非姜皇后嫡出,且有传闻姜皇后身子不济,恐怕熬不过明春,若是她一死,连王和姜氏一族并不齐心,恐怕难堪重任,是以,他便将宝押在了洛王的身上。(未完待续。。)

060 救援

    060。

    去岁,永帝因一场风寒,偏瘫了半面身子,自此缠绵病榻。

    太医说,他年轻时刚猛过度,早就掏空了身子,迟早都有这一劫,如今虽靠着珍贵的药材吊着,但也不过两三年的寿。

    朝臣便纷纷请立储君,洛王和连王的呼声各占一半,但永帝贪恋权势王位,将这些奏章全部压下不理。君王体弱,不知何时就要驾崩,但朝中却无储君继承,一时,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但没有定下储君,也意味着人人都还有机会。

    是以,永帝的三个儿子各显其能,为了夏朝大统,争得你死我活。

    前两月,永帝终于放出话来,要在十月初六他生辰日过后宣布储君的人选,三位王爷便晓得,生辰宴上若能搏父皇龙颜一笑,那便是最后的机会,是以,从前月起,便不断有负责猎奇的马车从皇城离开,去往夏朝各府州,搜集奇珍异宝。

    颜筝还记得史册上是以何等华丽的辞藻来记载这次盛宴的,宁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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