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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凰-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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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墩,几上布着几碟瓜果,因怕热气将果肉融蔫,碟中备有晶莹的冰块。

    她啧啧称叹,拉着元湛的手,忙不迭问道,“这都是你准备的?”

    元湛笑意盈盈地望着她,犹如一道春风拂过她心头,“是我的吩咐没有错,但这些东西却都是段先生准备的。”

    他冲着木屋朗声唤道,“先生,出来吧!”

    段青衣一身天青色的粗布麻衣,将袖子挽得老高,从屋子里端出两盘小菜来。

    他见着颜筝,笑眯眯地问了声好,毫不见外地将碟盘放到石墩上头,这才立住说道,“满城欢庆佳节,大人怜惜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就让我过来也凑个热闹,颜姑娘不介意吧?”

    颜筝莞尔一笑,“段先生带着这许多美食而来,我怎会介意?”

    她跃跃欲试,“先生还要做什么菜,不如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段青衣略有讶色,“你还会做菜?”

    颜筝笑得越发明媚,“略懂,略懂。”

    段青衣抚了抚长长的胡须,点头说道,“好,那你进来替我切菜。”

    他斜斜的瞥了眼元湛,小小声地嘀咕,“某人的运气倒真是好,这姑娘能驭制烈马,会翻手射箭,生得又美,竟还会下厨,啧啧,真是……倘若老夫再年轻个二十年,说不定……”

    元湛无奈极了,“先生!”

    段青衣乐呵呵地扶着颜筝的肩膀离开,一边走一边对着颜筝说道,“颜姑娘,我告诉你啊,那小子……”

    崖顶风大,元湛渐渐听不到他们压低的话声,只传来颜筝犹如清泉般清丽动人的声音,激起他心中一道又一道涟漪。

    这时,一个紫衣人从天而降,正是苍狸。

    苍狸躬身行礼,压低声音说道,“查明了,当日在平州府的山道上,司徒锦是故意中伏,他被抓进山寨后,与一个叫鬼厉的周旋最多,我让山上的兄弟连夜查了,果然那鬼厉是朝廷派来的细作,埋伏在我们的人离已有十余年。”

    他轻轻抬头,“主上,司徒锦今夜要与韩王请辞,明日就出发离开,这人,咱们是要放还是不放?”(未完待续。。)

071 揭秘

    071。

    碧落和罗北辰姗姗来迟,两个人脸色都有些不大自然。

    一个双颊浮起西天云彩般的红晕,一个手足无措连眼神都不知要摆在哪里是好,显见在东街熙攘繁华的市集上,曾发生过什么。

    颜筝与元湛对视一眼,各自眼底都带了笑意,他们也曾由那步走来,对这等近情生怯的姿态最熟悉不过,只是,情生情起的滋味,当由自个慢慢体味,旁人是着急不来的,是以并不说破那对别扭的人儿心事,却只招呼着与段青衣一块落座。

    夜景如画,美食当前,这家常的宴席虽不及迎客来的热闹奢华,但温馨欢乐这四个字,却远非金银可及。

    欢声笑语,络绎不绝,碧落和罗北辰便也渐渐放下尴尬,一场好宴,众人皆欢。

    段青衣有些醉了,借着灯火通明的璀璨夜色,他豪笑纵饮,其实不过只是借着这几杯果酒,将多少诉说不得的心事,和着血泪深埋心底。

    他满面通红,一双眼醉色迷离,扶着元湛的肩膀似嗔似怨,“当年我离开家时,似也是个七月初七,一晃,十三年过去了。”

    元湛忙将他手中酒盏劝走,“先生,不能再喝了。”

    段青衣怅然一笑,“但愿长醉不愿醒。”

    元湛心底微叹,他早已成年,不是当初懵懂无知的少年,自然晓得这麻衣神医为自己付出了什么,家族、名誉、一切。

    有一种酸涩和心疼,慢慢爬上心扉。黄金面具遮住他表情。却藏不住眼底的怜惜。“先生……”

    他转头望了眼颜筝,“先生醉了,我不放心留他一人在此,便先送他回小院。”

    罗北辰忙道,“不如我去。”

    元湛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从腰间摸出个通身莹白的玉牌来,交递给罗北辰,“韩城今夜不眠。为防有人蓄意滋事,守备却分外严格,回去时要经过内所,恐有人盘查。”

    他顿了顿,“他们只认我的令牌。”

    罗北辰小心收好,“大人放心,我一定将两位姑娘安全送回去。”

    颜筝星辰般的目光在那块玉牌上停留半晌,又倏然离开,她仰起头笑着问道,“今夜我能不能回冬院?”

    她轻轻扯动云大人衣衫。“我和碧落好久不曾见了,有好多话想要对彼此说。”

    元湛想到夜里尚有诸事筹谋。兴许还要布置一场兵刃对决,让她一个人在怀玉阁寂冷,不如放她去冬院,与碧落也好有个照应。

    至于她一直担心的司徒侧妃……

    他早与元祁交了心,韩王府有元祁坐镇,就不怕司徒侧妃会对她不利。

    这样想着,他便含笑点头,“好。”

    颜筝上了碧落来时的马车,罗北辰亲自赶车。

    她微微掀开车帘对着那异常魁梧宽阔的背影努了努嘴,笑望着碧落,“说,是几时和那莽汉之间……嗯嗯……。?”

    碧落红着脸不肯说,被追问地急了,便去呵颜筝的痒痒,“别胡说,哪有什么嗯嗯,就算有什么嗯嗯,也不如你和那位云大人之间嗯嗯,我还没有问你呢,你倒先来问我,不依不依!”

    罗北辰竖着耳朵听车厢里的动静,他习武,耳力聪敏,隔得这样近,哪怕她们咬着耳朵说的话,他也都听得清。

    七月的夜风微凉,他挥动缰绳,嘴角不自觉翘起,再也停不下来。

    等回到冬院,颜筝和碧落窝在一块说了许久的体己话,直到碧落忍不住眼睫打架,这才散了。

    她踏入屋子里,刚准备梳洗,忽发觉一方信笺端端正正压在了妆台上。

    这字迹惊若游龙,颇有几分眼熟,只是过去许久了的事,她实在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所写,便侧着头犹疑地打开,待看见那白纸上落下的黑色墨迹,她浑身大震,犹如五雷轰顶,一时脸色煞白。

    “游魂?子时三刻,绿波廊见。”

    颜筝瞬时就晓得这信笺是何人所书,那惊心动魄的“游魂”两字,揭破了他的身份。

    驭马阁初见,她就觉得司徒锦有些不大对劲,后来连。城酒楼,他举手投足间的诡异,更令她心生怀疑和揣测。

    她早料到,也许,司徒锦的来历与她有些相类,是以刻意吃了她的原主平素最厌恶的虾仁,想要打消那人对自己的怀疑。

    谁料到……

    她惨淡毫无血色的面容微微一动,晶莹的眸光透过夜色灯火闪动,她想,司徒锦一举窥破了自己的来历,他竟晓得自己不是这具身体的原主,而只是个错入时空的游魂,这是不是意味着,对于这场出乎想象的玄奥之事,他比自己懂得的更多?

    心里有诸多的疑惑未解,也许……是该赴这子夜三刻之约。

    颜筝想了想,从柜子里挑出件干净利落的衣裳换上,并不梳繁复的发式,学着冬杏日常的打扮只绾一个小髻,因怕司徒锦突然发难,她又从匣子里取了两支尖锐的发簪藏在袖口。

    正想要从正门出去,又怕惊扰了看护着冬院的紫骑。

    不管怎么说,她夜半私会司徒锦,总不是一件说得出去的好事,更何况,倘若云大人问起,她还不能告知理由。

    她和云大人之间,好不容易从重重误会变成你侬我侬,不论是为了将来要离开韩王府的大计,还是为了不在她竭力经营的感情中留下不完美的印迹,她都该避讳着一些的。

    颜筝思忖半刻,便决定还是从后院的小门离开。

    穿过两片竹林,便离开了四季园的北侧,又经过一座石桥,便就是绿波廊了。

    黑影重重的树木下,司徒锦满身华服,身上尚余着酒气,显然是刚从韩王的宴会中离开。他听闻女子细密轻柔的脚步声,徐徐转过身来,目光落到素颜清淡的女子脸上时,唇角有些轻微的颤抖。

    他似是竭力维持自己平静的表象,目光明了又灭,良久才沉沉说了一句,“你来了。”

    颜筝神情肃穆,眼神里又毫不隐藏自己心内的彷徨和不解,她点了点头,“我来了。”

    她被司徒锦一眼看穿,倘若不是他诓她,那便是他胸有成竹,但,哪怕是他诓的她,游魂两字,却也不是随便就能说出口来的,司徒锦一定比她知晓的更多,这点毋庸置疑。

    既如此,那明人面前不说暗话,再摆那些虚的,显然不合时宜,倒不如彼此坦陈一些。

    司徒锦不言语,兀自席地坐下,良久,又拍了拍身边的青石板地,“坐下来吧。”

    身旁女子也不拘泥,抚了抚裙摆,便依言坐下。

    司徒锦便这样细细望着她,似乎想透过她的眉眼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可他有些失望,仍旧是同样的面容,可皮囊底下的灵魂不同了,样貌分毫不差,也总觉得身旁坐着的是个陌生人。

    他目光里百转千回,短短瞬间,不知道已经痛了几回,只是临了,终于还是低声开口说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你不来,我还尚存了一丝希望。可你来了……”

    他神色一黯,声音低得不能再低,“你来了,这便证明,你不是她。”

    这句话几若无声,可轻语中却带着锦帛撕裂般的狰狞,如同一块巨石,压得颜筝心上,令她有些喘不过来,司徒锦言之凿凿,想来在他这里,必然可以找到有用的线索。

    自己到底是怎么来的,为什么而来,这些问题虽已许久不曾想起,可积压在她心里,一刻也不敢忘掉。

    他话说得那样明了,她便也不再虚以委蛇,“没有错,我恐怕不是你想要找的那个人。”

    她歪着头,声音带着无限的困惑,“可这并不是我心意,我也不晓得我是怎么来的,又是为什么而来,或许……司徒五公子,可以为我解开这个疑惑?”

    司徒锦眉心闪过一丝痛苦和纠结,心底汹涌的波涛也不知道经过多少竭力的抑制,这才终于逐渐平静下来。他定定地注视着她,良久开口说道,“你虽不是她,但你身上也流着和她同样的血脉,你也是颜家的人?”

    似是忽然想通了什么,他一拍脑袋,随即苦笑起来,“啊,是了,我摆好阵法那日,恰值颜氏一族斩首午门之时,这滔天的怨怒借着我的阵法趁虚而入,倒也是有的。我原以为自己成功了,原来……竟是失败了……”

    他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哀伤,却依旧问道,“那你是谁,是颜家的哪一个?”

    颜筝眼底的惑色更浓,她双唇颤抖地问道,“阵……阵法……我来到这里,是因为……你的阵法?”

    怪力乱神,多是惑人之语,她虽然习佛理,但心底却从不相信神佛可以解救苍生苦难,她一直笃信,这世上的鬼神皆不过是众生心底的影像,心生恶念,便能遇鬼,心生善意,便有神佛相助。

    可现在,司徒锦却告诉她,她诡异地来到永德十三年,是因为他的阵法……

    司徒锦嗤笑一声,“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我设阵将你带来此地,又有什么稀奇的?”

    他顿了顿,又细细看了她两眼,忽得皱起眉头说道,“安国公府颜家,统共只有三个女儿,都已经出阁,按律,女子出阁之后,便不受娘家牵累,所以那回死的唯独……”

    他嘴唇微张,满目震惊,“颜皇后。”(未完待续。。)

072 商定

    072。

    沉冗的午夜,寂寥无声。

    颜筝坐在青石板地上,有冰冷的凉意从地心传来,很快便将她整个身子笼罩,她眼神木然地望着在浓墨般化不开的夜色里黑压压的亭台楼阁,一如此刻她城破欲摧的心情。

    她讷讷地问道,“他们……都死了?”

    司徒锦脸上闪过一丝讶然,“你不知道?少康三年十月二十三日,那日恰是霜降,安国公颜朝与宁王勾结叛乱,密谋造反,被斩于午门,颜氏儿郎都不曾逃过这一劫。”

    他似是料想到了什么,语气忽然低了下来,带着深切的同情与半分怜惜,“颜皇后受不住这刺激,在寝宫自绝了。”

    颜筝冷成一团,白皙的肌肤像是骤然失去了血色,变成凄惨诡异的煞白,她软软地将身子靠在了廊柱上,眼眸合上时,有滚烫的热泪从眼角滑落。

    从前的自己,实在是太天真了,以为拼着一死,也要将缪太后从至高无上的地位拉下,可谁能想到最后的结果竟是这样的……

    她的家族依旧免不了倾覆的命运,而她的死,却也成了另外一种说辞,她从九重宫阙之上纵身而跃时那份得意与自信,在现实面前被打击地支离破碎,一瞬间,周围像是有无数张脸戴着狰狞的面容,嗤牙咧嘴地嘲讽着她的软弱和无能。

    那张脸在说,“颜筝,你这个蠢货,看你的自作聪明拯救不了家人。还连累几个无辜的宫人丢了性命。你真是个蠢货!”

    她心里想道。倘若她的死因变成了这样,那缪太后的地位定然稳若泰山,甚至连缪妃,那个害死她孩儿的凶手缪妃,也一定平安无事。

    垂死前自以为有骨气的挣扎,原来在别人眼中竟是一场笑话。

    假若早知如此,当初就该拉着缪太后一起跳下去的。

    司徒锦看到他心中执念的那张脸上一时悲恸一时愤恨,心底深处某个地方竟然柔软了下来。他原本是打算要探清占了他心上人皮囊那人的底细,一经确认,就立刻将她斩杀的。

    可想到这具娇艳异常的身体里,藏的是她的后辈,身上与她流着同样的血脉,又曾经历过那样痛苦的往事,便有些犹豫起来。

    他垂下眼眸凉凉地说道,“替三十年之后才会发生的事流眼泪,你不觉得现在早了些吗?”

    颜筝身子一震,被泪水浸润湿透的眼眸中流转光华。半晌,她咬着唇点头。“没有错,你说的没有错,现在还来得及。”

    她转过脸去,目光直直地与司徒锦对视,小心翼翼,又担忧惊惧,“是你的阵法带我来到这里,所以你若是重新设阵,也可以将我带走,是吗?”

    司徒锦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却并没有开口说话。

    颜筝心里一沉,不由便扶住他的手臂,诚恳地哀求,“我早就已经是个死人,在姑姑的身子里多活一日都是赚来的,可现在我还不想死,更不想离开这里,求你……等我将夙愿了却,再带我走好吗?”

    她不信鬼神,但在她身上却遭遇了唯独鬼神之说才能解释的奇迹,司徒锦的阵法,能让人超越生死和时空,那他几乎便有着鬼神之能,她不得不敬畏的。

    司徒锦的目光却是一黯,但那份黯然转瞬即逝,他抬起头来时,眼神里唯独只剩下冷清,“我为何要答应你?”

    颜筝眉头微蹙,小心地说道,“你逆天改命,都是为了我的姑姑,可显然你没有成功,所以才会有我。我想,这等阵法既那样玄奥,定不是随意就能够再施术做法的,否则世道乾坤都会乱了套。”

    她咬了咬唇,“你耗费无数精力才找到的法门,一定也不想随随便便就浪费。不若再宽限我一些时间,我会替姑姑活下去,她的仇怨我替她来报,她不曾实现的愿望,我替她实现。这样可好?”

    司徒锦幽幽的眼眸流转着转瞬即逝的讶异,随即便是无边的失落,他没有想到,颜皇后竟如此聪慧,一眼就看破了他的天机。

    没有错,改天换命的阵法,并不是能够随意就施展的。

    他从道观中封存的古物里找到法门,花了二十七年的时间,才能够做成阵法,可惜竟还是失败了,倘若不是眼前这女人与他心爱的女子有着血缘,她的委屈和不甘太过强烈,不知道以什么样的方式,因缘际会下同他一起卷入了三十年前的时光中,他这阵法,或许根本就不能运转。

    他失败了一次,且根本就无法再运行第二次。

    连他自己都回不去了,又怎能再带走她?

    这张梦里思念过无数次的面容,如今触手可及,但里面的人却不再是他魂牵梦萦的那个,司徒锦一时也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难过,欢喜死去的容颜重新变得鲜活,难过他所爱之人终究如同云烟消散,再也回不来了。

    因胸中这股如何都发泄不出的惆怅和憋闷,看着颜筝的时候,他心里难免便带了几分诡异的情绪,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要为难她一下,以免她对这具身体得来太过容易,而不懂得珍惜。

    她虽然不是她了,但她的身体却还是,心里天人交战许久,终是不舍得再让鲜活的身躯受到伤害。

    司徒锦昂起头,脸上露出嘲讽神色,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语声幽幽地说道,“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嫁给我为妻,你能替她实现?”

    颜筝顿时愣住,假若从前她心无旁骛,嫁给他,也就嫁了,能换得几年报仇雪恨的时间,就算拿婚姻去赌,也未尝不可。

    可她的心里,在不知不觉中住进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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