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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物贩子在唐朝-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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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将石盘设于其上,卢鸿一点点将事先准备的山石堆叠起来。这盆景形制颇大,足有半人高,乃是分成东西两峰,前方又有平台短崖,水中危石。两座山峰一高一低,互相呼应,其上石纹斑驳,石沟罅隙遍布。远远看来,只见危峰伫立,虽然只是方寸之地,气势竟如万仞峻岭一般。

    卢鸿又在其中几处备好的石缝中,铺下泥土,将寻来的几株矮小灌木略为修剪后,植于其中。这几株小木形状并无特出之处,但衬着其后的山崖,便觉得林木高致,本来光秃秃的山石一下子就充满了生机。

    之后又择其岭背山顶等处,将青苔一一贴于其上。那麦秆石上全是孔洞,吸水性极佳,因青苔有水则生,不至于枯死。青苔这一点衬,更觉得山石郁郁苍苍,大有情趣。

    最后卢鸿才把云松植于崖顶之上,将那枝条,披拂下来,散落在崖头石壁之间。又取过几个前两天加工的石制小塔、小亭、小桥等物,一一以树胶,粘于合适的位置之上。

    等一切收拾完毕,才命人取来清水,注入石盘。

    在制作之初,红袖等人还偶尔说笑几句。待盆景形态初具,便再无一人出声,只是默默看着眼前的山形水色一点点的生动鲜活起来。待卢鸿完工,起身请大家观赏时,诸人看着眼前这一片盆中山水,都不由陶醉其中,神为之夺。

第十六章 隐士与名士

    柔看着眼前这一派山水,黑亮亮的眼睛里全是掩饰不整个下午,她拉着卢鸿,指点着这盘中的微缩大千景象,忽然变得絮絮叨叨起来。

    这里适合观景,那里可供垂钓;山头可以起楼,坡上最宜筑居;这一处石壁应加题字,那一处平台似堪野炊…

    盆景本来就是小中见大,可供神游。郑柔此时便大有神游之意,半天好象还没有回过神来。

    “柔妹你这般喜爱山水丘壑,不若为夫便与你购园深山之中,隐居其间,陶情自乐如何?”

    “得此神游之趣,妾身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夫君身负重望,只怕便是欲要归隐,也有诸多为难之处呢。”

    “那依柔妹之意,还是希望为夫出仕庙堂,而非悠游于山水之下吧。”

    “哪里,夫君志在何方,是男人家的事,只要夫君定夺便是了,妾身是不懂的。妾身便如那依附于山头的云松一般,能日日伴在夫君身畔,便心满意足了。”

    郑柔偎在卢鸿身侧,脸上全是小女人幸福与满足的光芒。

    卢鸿一笑,此时世间,俱以成功立业为尚。而如自己这般心远功名的,怕也是世间少有的怪物了。按说郑柔出身世家,功名利禄,应该比较热心才对。不过郑柔的回答,卢鸿觉得也颇为喜悦,轻轻拉着郑柔的手道:“早先曾闻,前朝一位名贤避世草堂,不理世事。为着明志。专做一联为记。”

    “哦?”郑柔柔声道:“不知是何联?”

    “上联是:两口寄安乐之所,妻太聪明夫太怪;下联是:四界接幽冥之地,人何寥落鬼何多!”

    郑柔一听笑了出来:“这位老先生,好似颇为激愤呢。”

    一边的红袖却听不明白:“这青天白日地,哪来的鬼。他家住在坟地边上么?”

    卢鸿笑着道:“怎么说青天白日便没有鬼呢?这世间,多的是鬼。如那酒鬼、色鬼、馋鬼、懒鬼,贪婪鬼、小气鬼、伶俐鬼、下作鬼,岂在少数。所以那老先生便道:人何寥落鬼何多啊。”

    红袖瞪大了眼睛,一时琢磨着说不出话来。郑柔轻轻捅了一下卢鸿:“夫君可不要也这般偏激才好。对着这般美景。说这些杀风景的话做什么。”

    众女崇拜的眼神让卢鸿总有些飘飘然,虽然听惯了了夸奖,但郑柔的热情还是让卢鸿感觉惊喜。以至于当天夜里大架子床上,郑柔都比往常主动和积极了很多。让卢鸿在享受之余,大叹想不到盆景还有这般妙用。

    卢鸿这件盆景最后被郑柔命名为“秀峰叠翠”,对此红袖大为不满,认为郑柔太偏心——为什么要用小翠的名字。就不能用自己的名字呢?

    小翠笑着道:“这里边山是绿的,树是绿地,云松也是绿的,用翠字当然合适。满山一点红色也没有。姐姐的名字好象没办法用呢。”

    红袖大为郁闷,要不是卢鸿笑着让她不要急,几乎要缠着郑柔给自己改名了。

    结果没几天。也许是卢鸿这房中确实是比较温暖。那云松居然开花了。

    那云松又名萝。花形不大,开放时攒堆成片。极为茂盛。远远看来,就如一片怒放的红云也似,挂在下垂地藤条之上,散落在山崖之上。映着其下一湾浅水,衬着苍岩碧苔,缤纷烂漫,当真是美不胜收。

    红袖这一下子大喜过望,口口声声这回那花红得如新娘子盖头一般,再不改名,当真对不起这一山红花了。最后卢鸿拗不过她,只好告诉她,以后这盆景就叫“万山红遍”。红袖虽然觉得这名字有些夸张,又看着卢鸿笑得有点奇怪,但也喜孜孜的不再说了。

    卢鸿房中这件盆景,自然得到了郑柔等人的精心照顾。尤其是红袖,现在将对家具的热爱与对砚石地投入全都转给了这盆景。每天都要细心的将松木座和青石盘擦拭一遍,然后在给林木和青苔上洒上清水,再将山顶的云松一点点的清洗一遍。看她小心翼翼地料理着云松,唯恐碰落一片花瓣地样子,卢鸿都忍不住有些妒嫉了。

    “红袖啊,你要再这么照顾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这云松便要如同云林子院中的梧桐一般,让你给照顾死了。”

    “怎么会照顾死的,少爷不要吓我了。那云林子院中地梧桐,是怎么一回事?”红袖不以为然。

    别说红袖,郑柔也不知这云林子是何方神圣。

    很正常,云林子他老人家还得再过几百年地元朝才能出生呢。

    卢鸿笑着道:“这云林子本名倪儹,字

    号云林子,乃是不出世地一名画家。其所绘山水以萧林远水,淡然高致,人称‘逸品’。只是这位云林子先生有个怪处,便是深有洁癣。不只自己收拾得一尘不染,身边人物器具,见不得一点脏污的。”

    红袖听了道:“干净还不好么?总比邋里邋遢地强吧?”

    卢鸿道:“问题是这位倪先生太干净了。便是有客来访,走后也要紧着打两桶水来,将客人用过的东西全都擦洗一遍,地面都得冲三回。在他院里有棵梧桐树,树形清古,深得其喜爱。因此天天都要给这树除虫拂尘,清洗干净,将那枯皮干枝黄叶等,一一剔去。结果没过多久,硬把棵梧桐树给干净死了。”

    小翠听了不由掩嘴笑道:“原来红袖姐姐乃是效仿那个云林子,倒合了什么‘见贤思齐’。少爷,我这典故用得对不对?”

    卢鸿不由称赞:“不错不错,小翠这句成语用得甚是妥当,看来这一年来学得不错。”

    小翠喜上眉梢,红袖却道:“学那云林子有什么不可以的,把树料理死了是他不会收拾。我这云松断然不会的。只是那云林子这般样子,只怕没人受得了他吧。”

    卢鸿嘿嘿笑着道:“正是如此。只因他洁癣过甚,因此终生未娶,更离那男女之事甚远。只是有一次,不知怎么着,忽然喜欢上了一位名妓,便带了她回到自己的别墅中过夜。”

    郑柔不由“啐”了一声,脸红了起来,小翠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倒是那红袖道:“哼,所谓名士总是这般的,不知怎么的总要与那名妓搅和到一起去。”

    卢鸿也不理她,自顾讲道:“结果回了家后,又生怕这位名妓不够干净,便命她先沐浴。洗完香喷喷地上了床…”

    讲到这,卢鸿偷偷看着三女面色发红的样子,嘿嘿笑着继续说道:“他还是不放心。便从头到脚,边看边嗅,但有觉得还没洗净的地方,便命那名妓再去洗过。”

    红袖听了,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郑柔与小翠也都是面带笑意,又不好意思笑出来,只得强自忍住。

    “洗完回来,他依然不放心。结果嗅完再洗,洗完再嗅。这般折腾到了天亮,什么事也没做,只得做罢。可怜那名妓洗了一夜,几乎将皮都洗破了、泡肿了,以后再也不敢到他家里来了。”

    三女这回都撑不住,全都笑出了声。就连房中伺候的两个小丫头,本来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竖了耳朵偷听少爷讲的故事。这下也都红着小脸,偷偷地笑了起来。

    当天晚上,卢鸿上了床,抱着香喷喷的郑柔,不知怎么就下意识地**鼻子,嗅了一嗅。

    郑柔一时有些羞恼:“鸿哥你嗅什么?不许乱想!妾身可不是那等女人,浑身上下干干净净的!”

    卢鸿一脸无辜:“我哪里乱想了,是你多心了嘛。柔妹你香喷喷的,还不许我闻闻么?”

    “闻什么,不然妾身再去洗洗?”

    “这回可是你说的。过来,让我从头到脚闻一遍再说。”

    二人闹成一团,被翻红浪,旖旎无限。

    卢鸿房中这件盆景开始制作时,知者不多。后来从丫环口中传扬开来,卢夫人知道了后,特地跑来看了个够。于是第二天,卢鸿便给叫到了卢祖安的书房里。卢大族长高踞于太师椅上,正襟危坐。

    “听说这几天你不务正业,搞了个什么盆景,堆在自己房中,惹得家中下人都纷纷传说,可是有的?”

    “儿子也是一时糊涂,才弄了这个盆景。今后再也不在这些闲务上耗费光阴,必然要专心事业,更求精进。请父亲大人放心。”卢鸿这一套早练熟了,一脸地沉重肃然。

    卢大族长连连点头:“孺子可教,可教。为父对你期许甚高,万不可为这些杂事折了进取之心。当然闲时怡情养性,亦无不可——正好为父这书房中新家具都搬过来了,却少些装饰。明儿你便也给为父做一件吧。”

    “…”

    “对了,大小不必太过份了。就比照你房中那个的大小,再略大一点就好了。”

    “是,儿子这便告退,马上去做。”

    “对了,你娘亲也喜欢,顺便给她卧室中也弄一个吧。你娘什么都喜欢大一点的,你就做得再大点,随便给她做个一人高的吧。”卢鸿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第十七章 快乐的人们

    袖很快乐。

    每天收拾完多宝格,上边摆的石头红袖姑娘已经都认识了,然后就呆呆着凝视着半人高的“秀峰叠翠”——不对,是“万山红遍”,这可是少爷亲自改的名。想到这些,不由红袖心中充满喜悦。那青上的小小露珠,就如红袖透明的心思一般清亮。

    卢族长很快乐。

    每天坐在书房的太师椅上,环顾四周全套的新式家具,然后拈须斜视摆在一边那个多半人高的山水盆景——自己亲自起名为“巍峰雄峙”,微笑不语。经常有宾朋来访时,不断的惊讶叹息声,使得卢族长天天在自己的谦虚声中飘然欲飞。

    卢夫人很快乐。

    每天等儿子与媳妇问了安之后,便斜倚在儿子给自己设计的箱柜上,心中无比踏实。偶尔看看眼前足有一人多高的高大山峰——儿子说了,这叫“无限风光在险峰”。嗯,就是比媳妇房里的高,可不能让这小子娶了媳妇忘了娘。不过话回来,这儿媳妇还是挺懂事的,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给我生个大胖孙子…卢夫人每天便这样沉浸在幸福生活的畅想中无法自拔。

    卢鸿很苦恼。

    连着忙活了几天,总算把老爹老妈打对高兴了、满意了,想要歇歇手、散散心吧,老婆你看咱们是不是该再放松一下了——郑柔微笑不语,手中亮出来的是什么?

    “据说是夫君在长安的某位挚友,送给夫君地什么什么珍贵礼物。妾身岂敢轻动。小心收着等夫君拆启呢。”

    空气里这是什么味道,怪怪的。

    “这有什么不敢轻动的,打开便是。”卢鸿一时没想那么多,伸手便打开了。

    里边是一件卷轴,一函书。

    谁送的?字还是画?卢鸿顺手先将卷轴打开来。

    一块顽石,一丛新兰。看这笔法——眼熟啊。

    “并蒂花呈瑞,同心友谊真。一拳顽石下,时得露华新。试写兰石图为浩然兄新婚之贺。玥。”郑柔念着画上题字,眼睛笑眯眯地弯成了月牙。声音柔和得如三月里轻拂的春风:“看来这便是长安有名的才女美女上官玥姑娘的大作了。啧啧,看这画这诗这字,真不负才女之名呀…”

    “咳,咳咳。”卢鸿一连串的咳嗽。

    “唉哟。夫君怎么呛着了,快让妾身来给你捶捶。”郑柔一边说着,却是纹丝不动,“按说这上官姑娘也是的。怎么光捎幅画来,也不写封信呢。就不知道我夫君朝思暮想,神魂颠倒地么。”

    “哪里哪里,夫人说笑了。我与那上官姑娘只是为了出版画谱一事,略有交往罢了。对了,这函中定然便是新出的《芥子园画谱》。还请夫人查阅。”

    郑柔手中拿着画谱。一边称赞上官玥文笔清新。诗词雅致。一边从头翻到尾——没找到夹带的东西。

    “嗯,也是。写什么信啊,一切,尽在不言中么。这画谱啊画轴啊,还请夫君好好收藏,以作睹物思人之念。”

    “夫人说哪里话来,自然应该由夫人保管才是。对了,昨天书院的古大人来寻我,正值为母亲制作盆景错过了,今天为夫却要回访一下才是。夫人稍坐,为夫去去就来…”

    卢鸿跑出来,叫了洗砚去书院。那古铁古大人过年回来,才到了范阳,便来拜访卢鸿。正值卢鸿为了母亲地盆景外出寻找材料,未曾见到。因此今日回访,也不是胡说。

    再次见到卢鸿,古铁大人——很快乐。

    古大人自从到了范阳之后,本来就不胖的脸又瘦下去了一圈,累的。就算他真是铁打的人,也架不住天天没日没夜地在金石碑拓堆里埋着。

    因此过年假期之时,古大人回返长安,也有心好生休息几日,调理一下身体。等回到长安才发现,原来自己离开不过半年的时间,长安金石之风也是大胜,尤其篆刻之道,更是方兴未艾。各类名石名料充斥于坊间,各种珍贵碑帖也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长安士子文人,均金石为尚,更以篆刻为文人雅艺。而已经形成了相当规模的篆刻队伍,其领军人物,正是那褚遂良褚大人。

    古大人本就喜爱金石碑版,对篆刻之道一见倾心,这下子可是找到组织了。因此也来不及休息,马上就托人引见,拜见褚大人,请教篆刻之学。等褚遂良知道这位古铁古大人现在范阳太极书院为训导,居然还跑回长安来找自己请教篆刻来了,当场差点把眼睛都瞪出来。

    古铁见褚遂良的表情,一时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听褚遂良给自己讲起这篆刻一

    起来由,才知道自己舍近求远,居然将卢鸿这位大神了,可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这也怪不得古铁。自打他到了范阳,卢祖安着人四处搜求碑拓相赠,古大人可说是足不出户,夜以继日,根本就处于全封闭的状态。虽然知道卢鸿书法极精,于金石上甚有见识,却不知道他还有篆刻的手艺。这下子不由古大人归心似箭,巴不得快些结束假期,回范阳来找卢鸿请教。结果心神不定,哪还能调理身体,搞得倒比前时更瘦了几分。

    好容易过了十五,古铁大人昼夜兼程,回来范阳太极书院。到了范阳,脸没洗饭没吃,书院都没来得及回,便直接来到卢府求见卢鸿。

    不想来得不巧,卢鸿恰好为了给卢夫人制作盆景,外出搜求材料未回。古铁无奈,只好怏怏而去。

    今天正在想是不是再次去卢府求见卢鸿,忽然闻说卢鸿亲自登门。这一下子大喜过望,连忙抢出来将卢鸿迎进去。

    卢鸿开始时还不明白,为什么这位古大人见了自己这般亲热。只见古大人头巾都没戴,拖拉着鞋就冲了出来,拉着自己好像三十年没见地老朋友一样。

    进屋坐下,一句废话没有就直奔主题。金石、篆刻、碑拓之学。卢公子你大名久仰久仰,日后多多指点,古某人不胜感激。

    卢鸿有些好笑,再想也很自然。篆刻之道,与金石之学本是一脉相承。这位古大人既然沉迷于金石,对于篆刻发生兴趣也是很自然地事。

    “卢公子,在下对于篆刻是不懂地,只是兴趣极深。在长安时,也曾拜会褚遂良大人。褚大人对卢公子推崇倍至,言道放眼天下,可言篆刻之道者,卢公子一人而已。古铁不才,愿随公子习学篆刻之道,还望公子成全。”

    卢鸿口中自然连连谦虚,只道才识学浅,互相既为同道,多加切磋便可,却不敢称为指点。

    之后二人相谈渐深,卢鸿才发现,这位古铁大人虽然对于篆刻接触得不多,但由于其扎实的金石功底,其见识却大大超出了当下时人地水平。

    篆刻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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