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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正3-金缕曲-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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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你说了些啥?”
  “说啥,他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出来。”
  “没想到武清伯如此胆小。”
  张居正半是感叹半是鄙夷,冯保盯着他,缓缓说道:“早晨戚继光告御状,文武百官个个都仄着耳朵听得清清楚楚,这大的阵势,有谁不怕?”
  “是啊,风波既已形成,回避是回避不了的,”张居正刚松弛的神经又紧张起来,他喟然长叹一声,问道:“不知李太后如何看待这一事件。”
  冯保揣摩张居正的心思,索性挑明了说:“张先生,老夫知道你眼下最怕的事情是李太后顾及私情而不能秉公谋断。”
  “不谷是有一些担心。”张居正老实承认,旋即又改口说,“转而一想,这担心又是多余的,太后深明大义,处事施政,莫不以社稷纲常为重,她决不可能因小私而弃大公。”
  冯保不想挑破张居正的掩饰,而是把小皇上退朝后在乾清宫门口跪举破棉衣的事添油加醋大肆渲染了一通,最后说:
  “李太后问老夫,戚继光所言兵士冻死的事情,究竟是真是假,咱当即回答,戚将军久经战阵,是~个言必信行必果的英雄,绝不可能在皇上面前说半句假话。”
  张居正听罢,忧心忡忡说道:“太后如此问话,恐怕别有心思啊:”
  “这是肯定的,”冯保正想利用这件事做文章,让张居正不敢小瞧他,于是表示关切地说,“其实李太后也知道,支持戚继光告御状的,是你张先生。”
  “这一点不谷也不想隐瞒。”
  冯保本以为张居正会遮掩,没想到他答得如此坦然,他当下一愣,问道: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因为这关乎朝廷法度。”
  “但你也该想想后果,”冯保劝道,“我赫赫皇朝.兵士有八十万之众,纵冻死几个,终无碍于大局。但武清伯李伟只有一个,你得罪了他就等于得罪了李太后。这后果是什么呢?高拱去职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结怨于太后么?”
  平心而论,冯保说的是实情,正因为是实情,才更让张居正感到了官场的残酷与政局的不可捉摸。但他相信自己的判断与择机行事的能力。他向冯保投以感激的一瞥,动情地说:
  “多谢冯公公的提醒,不谷执掌政府以来,每事都得到冯公公的无私奥援,这一点不谷深藏在心。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而冯公公正是不谷最为信赖的良师益友。但是,这一次戚将军御前告状一事,不谷窃以为不会得罪太后。”
  因有几句奉承话垫底儿,冯保眉开眼笑。他问道:“说说你的理儿,为何不会得罪太后?”
  张居正答:“因为不谷从未想到要把武清伯怎么样。”
  “但戚继光告的就是他。”
  “告归告,处理归处理,这是两码事。”
  “既不惩处,又何必告他,这不是白得罪人么?”
  张居正悠悠一笑,回道:“太后最英明之处,在于她明白一个许多雄才大略的帝王都不曾明白的一个道理:把天下治好,累的苦的是我们,而得实惠的是皇帝自身。冯公公你把内宫二十四监局治理得井井有条,你安排了那么多勤勉肯干的监官,请问哪一个是为你服务的?不谷执掌政府推行改革,行富国强兵之路,如今不过两年,太仓里从一无所有到今日积贮了四百多万两银子,其中又有哪一两银子可以装入我张居正的腰包?你我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辅佐小皇上,开创朱明王朝的太平盛世么?”
  张居正娓娓道来,冯保内心受到极大的震动。他觉得张居正的话句句在理,但他素来不肯在朝廷的大政方针上发表高见。此时,他依然只问很现实的问题:
  “你为何要把武清伯作为靶子?”
  冯保的问话点在“睛”上,记得两年前出任首辅前夕,在天寿山上,他曾对故友何心隐讲到官场的顽症之一乃是朋党政治。经过两年多时间的厘清,以高拱为首的朋党已被他收拾得差不多了,但通过子粒田征税一事,他发现皇亲国戚这一朋党已成为他推行改革的最大阻力。尽管武清伯李伟并不是这个朋党的首领,但他在这个圈子内的地位最高,影响最大,若是能把他惩治惩治,对其余的皇亲国戚就能取到震慑作用。古人云:“破民间盗贼易,破朝中朋党难。”惟其难,他才想着要花大力气对付。但这些话对任何人都不能明讲,只能私藏于心。张居正与冯保谈话向来极有分寸,这会儿更不肯把心思完全敞开,他想了想,答道:
  “实是因为武清伯制作的棉衣太不像话。”
  “王崇古把这笔生意送给武清伯做人情,这事儿当时就有人议论,记得有一次老夫还问过你此事,你的态度也是默许的,为何如今一变初衷,又要追查此事?”
  “不错,当初不谷是默许的。”张居正点头承认,接着又说,“不谷当时虑着因子粒田征税,武清伯有些损失,他想做这笔生意补回几个银子,此事虽不合法,却也无悖情理。但不谷默许的是让他做这笔生意,而不是让他以劣充优,弄些发霉变质的布疋棉花来制衣服。”
  “是啊,武清伯这件事情是做得不大体面,”冯保附和着说道,“咱替他算了笔账,这一套破棉衣,最多值二钱银子,可是王崇古给他的工价银,是一两一套,你说,这笔生意他赚了多少?太黑了!”
  “李太后知道这个内情否?”张居正趁机问道。
  “暂时还不知道,”冯保觑着张居正,意味深长地说,“若张先生想让李太后知道,老夫随时都可以到乾清宫禀报。”
  很明显,冯保想利用手中的通报大权来拿捏张居正,目的是让张居正买他这个人情。张居正虽然厌恶与人做交易,却又明白眼前这位内相实在得罪不起,只得以问话的方式表达己见:
  “冯公公,你去武清伯府上,是不是奉李太后之命?”
  “正是。”
  “那你就应该把真相如实禀报。”
  “真相多多,老夫该说什么,又不该说什么呢?”
  “有哪些真相?”
  “譬于说,武清伯上吊,说不说?”
  “这个……”张居正感受到冯保笑面虎的厉害,只笑着答,“说与不说,决定权在冯公公。”
  “依咱说,该说!”
  张居正身子一震,说:“你若讲起此事,李太后心里头肯定难过。”
  “老夫不会让她难过,而是让她怒气冲冲。”
  “怎么会有这种可能?”
  “张先生,实话告诉你吧,武清伯并没有上吊,老夫一见他那副样子,看他躲躲闪闪的眼神,就知道所谓上吊,是他那现世宝儿子李高和驸马都尉许从成两人合计出的一个阴谋,他们想以此要挟李太后,不要给武清伯任何惩处。”
  “原来是这样,”张居正恍然大悟长出一口气,对冯保投以感激的眼光,说道,“若不是冯公公明察秋毫,险些让他们弄出个新骗局来。”
  “张先生,还有更令你惊奇的事呢。”
  “哦!”
  冯保坐乏了,站起身捶了捶腰,复又坐下说道:“你知道武清伯把这棉衣生意交给谁做了?”
  “不知道。”
  “你猜猜?”
  “这哪猜得出来。”张居正两手一摊。
  “老夫说出这个名字,包你吓一跳,”冯保说,就一字一顿念了三个字,“邵、大、侠。”
  “真的是他?”张居正双眼一亮。
  “千真万确,武清伯亲口对老夫所讲。”
  张居正霍地站起,兴奋地说:“这事情就好解决了。”
  “老夫知道张先生如何解决,”冯保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说道,“你可以借此薄惩武清伯,以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同时重办邵大侠,更是做到了一箭双雕。邵大侠不除,终是祸害。”
  张居正笑了笑,没有作答。
  大约五天以后,一乘四人抬女轿在乾清宫后游艺廊门口停了下来,从轿上走下一名袅袅婷婷的女子。她穿着一件红缎大团花的对襟袄儿,外头披着一袭白绫衬里的紫貂斗篷。虽穿棉着彩,却一点不显得臃肿和俗气。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积香庐中的女主人玉娘。一大早,宫里头就放了轿子到积香庐,传旨说是李太后请玉娘过去叙话儿,玉娘不敢怠慢,忙梳妆打扮一番,然后登轿而来,到游艺廊的门口,已是辰时三刻了。听得落轿声,尚仪局女官容儿忙掀开棉帘儿迎上来,笑道:
  “玉娘,快进来,太后早等着你!”
  玉娘也不及答话,随着容儿进了游艺廊,朝坐在榻椅上的李太后跪下行礼。李太后笑吟吟地让她起来坐在自己身边,拉着她的手问:
  “玉娘,这些时做什么了?”
  “启禀娘娘,张先生让奴婢读《女诫》。”
  “读《女诫》?”李太后颇觉奇怪,追问道,“张先生怎么让你读这个?”
  “他也没说为什么,大约是看奴婢任性,没有大家闺秀的那份矜持,”玉娘说着眼帘儿一挑,又道,“太后为《女诫》写的序言,奴婢已背得烂熟。”
  李太后顿时想起隆庆六年六月间的事,六科廊一帮言官人手一册洪武皇帝亲自审订的《女诫》,争相传阅,以此暗示她女流干政有悖祖制。当时张居正为她出主意,由她个人捐资印行《女诫》五千本颁发天下,并亲撰序言,以此回击那帮惟恐天下不乱的饶舌者。这一招儿还真灵,那些反对者再找不着闹事的口实了。那篇序言虽是张居正代撰,但很合她的口味,因此一字不曾更易。如今听说玉娘能把它背诵下来,心中大感快慰,便问侍立一侧的容儿:
  “容儿,你有《女诫》一书么?”
  容儿一屈膝,禀道:“有,娘娘曾赐奴婢一本。”
  “你可否背来那篇序言?”
  容儿脸色腾地一红,局促不安地回答:“启禀太后,奴婢不曾背得。”
  “还是张居正调教有方,”李太后由衷地赞赏,“张先生的身上真有古大臣之风。”
  玉娘一向没有受到过拘束,因此也不懂得怕人,李太后话音一落,她就接嘴问道:
  “请问太后,什么叫古大臣之风?”
  “为社稷轻生死,对皇上忠心不二。”
  “若是这两点,首辅老爷倒当之无愧。”说到这里,玉娘小嘴一噘,又道,“但有时候,他也显得不通人情。”
  “说说看,张先生怎的不通人情?”李太后非常有兴趣地问。
  “奴婢已经有五天见不着他的人了。”
  玉娘说着眼圈儿一红,竞扑簌簌掉起了眼泪。这一哭反倒勾动了李太后的心思。
  却说那天早上,当小皇上跪在乾清宫门外雪地里把那件破棉衣举给她看的时候,她仿佛一下子回到了童年,想起了在乡下碰到的那些穿着破棉袄的小乞丐。等到小皇上讲完早朝的事情,她情不自禁抱起小皇上,母子俩相互依偎着痛哭一场。但是,当最初的激动平息下来,她开始冷静地思虑这件事的后果时,心中的怜悯便受到了巨大的挑战——她开始为这件事的后果而担心。如果这件事不是发生在她的父亲武清伯身上,她肯定就会立即让小皇上颁旨严惩当事者,但现在她却颇费踌躇。她是天下第一孝女,她不能没有亲情,更不可能依据《大明律》惩治贪官条例,把自己的亲生父亲投进监狱,甚或送上断头台。当然,她也不能无视天下舆情,无视长城上冻死的冤魂——没有餐风饮雪执戈待旦的这些将士,这虎踞龙盘云蒸霞蔚的社稷江山,这钟鸣鼎食锦衣玉馔的朱明皇族,恐怕早就成了异族铁蹄下的败柳残花。此时,她才深深感到,以她的能力,以她儿子小皇上的能力,都无法摆脱这种困境,以寻求一个解决问题的两全之策。这时,她想到了张居正,她让冯保去武清伯府上去探听虚实,然后再去内阁打探张居正的口风。当她听到张居正准备“李代桃僵”惩治邵大侠而让武清伯“金蝉脱壳”时,她一颗悬着的心才终于落下,她才重新变得优雅。她再次感激张居正,但碍于男女有别,她不能随时召见。因此,她才想到要把玉娘找来叙话,目的是从她口中得知张居正的近况,却没想到张居正连她那儿也未曾去得,以致引起这位美人儿伤心落泪。一朵美丽的花才能真正理解另一朵花的美丽;当一个女人因爱而生创痛时,惟有另一个女人才真正知道这创痛何其深刻。望着玉娘珠泪涟涟,李太后忘了自己的万乘之尊,竞伸手去给她揩眼泪,劝道:
  “玉娘,你不要错怪了张先生。”
  玉娘停住啜泣,哽咽着说:“奴婢没有怪他,但奴婢也管不住自己的眼泪。”
  “前几天下那么大的雪,张先生每天都很晚回家。就说前一天夜里吧,那可是滴水成冰的天气,皇上遣人到内阁去看,发现张先生还在当值批览奏折,当下央我亲手煮了一碗羹汤送了过去。”
  “老爷这么辛苦?”玉娘揩着泪痕问。
  “可不是,”李太后叹着气说,“皇上年小不能亲政,国家又这么大,凡事都须得张先生操心。”
  “太后为何不多用几个人,给老爷分担一下。”
  “傻丫头,朝廷里的首辅只能一人来当,何况张先生这样的大臣,是可遇而不可求。” .“那总不能让他一人累死呀。”
  “这倒也是,”李太后沉吟半晌,对容儿说,“容儿,你落空儿告诉冯公公,让他转告张先生,内阁再物色一两个辅臣,给他当下手办事。”
  “是。”容儿回答。
  经李太后开导,玉娘的心情好多了。她见李太后对张居正如此信任和关心,心里头也替他高兴,又随口说道:
  “老爷平常忙也说得过去,这冰天雪地的时候儿,一年的赋税也都收了,他还忙些什么?”
  “是啊,到年底了,他本该歇口气儿,谁知又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呢!”李太后感叹着说,接着又问玉娘,“你老家是哪儿的?”
  “苏州。”
  “啊,原来同容儿是老乡,”李太后侧过头去看了看仍在发窘的容儿,接着说,“容儿离家早,对故乡事已是记得不大真切了,有此事儿倒想问问你。”
  “太后想问什么?”
  李太后忽然迟疑了一会儿,才问道:“玉娘,你知不知道邵大侠这个人?”
  “邵大侠?”玉娘身子一震,脱口问道,“太后怎么突然问起他来?”
  “怎么,你认识这个人?”
  “奴婢知道他,”玉娘因不知太后是为何事打听邵大侠,故不敢贸然讲出实情,只敷衍道,“这个人在南京、扬州和苏州等地都很有名。”
  “为何有名?是因为有钱还是因为有势力?”
  “也许都有。”玉娘从李太后的眼神中,看出她并不知晓自己同邵大侠的关系,心略宽了宽,便替邵大侠说起好话来,“听说邵大侠人很仗义,扬州城中的乞丐,倒有一半靠他养活。”
  “是吗?”李太后脸色一沉,喃喃自语道,“这个人一方面巴结贿赂官府,一方面又在民问广施钱财收买人心,他这种作法,哪像是个正儿八经的生意人。”
  “那,太后说他像什么?”
  “咱觉得他图谋不轨,心存异志,”李太后答非所问,“这种人不除,对朝廷是个祸害。”
  玉娘如听霹雳,但她是个灵性女子,知道此时若再失态,必定会引起李太后的怀疑,便竭力保持镇静,以局外人的闲散口气问道:
  “太后为何要除他?”
  “他弄了二十万套劣质棉衣运到蓟镇,结果在前几天的暴风雪中,一些穿了这等棉衣的兵士,被冻死在长城上。”
  “啊!”
  “你方才埋怨张先生五天没上你那里去,却是不知道张先生正在处理这件事儿呢。”
  “他怎么处置邵大侠?”
  “抓起来,明正典刑。”
  李太后说这句话时,不单恢复了议政时的那股泼辣劲儿,眼神里还透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机。玉娘顿时惊呆了,脸色白煞煞地甚是难堪,李太后看她这副样子,狐疑地问:
  “玉娘,你怎么了?”
  “吓的,”玉娘尽量掩饰,佯笑着说,“一听太后说杀人的事儿,奴婢就害怕。”
  李太后相信了她的解释,心里头对她更是怜爱。硬是把她留下来吃了一顿午膳才放她出宫。
  玉娘回到积香庐中,已是半下午了。她一头扎进卧房倒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头嘤嘤地哭泣起来。玉娘本是个知恩必报的多情女子,乍一听说将她救出风尘苦海的恩公邵大侠惹上了杀身之祸,她就心如刀扎。除开张居正,如果说世界上还会有一个男人让她牵肠挂肚的话,那这个人就是邵大侠。她与张居正是两情相悦,是鸾凤和鸣耳鬓厮磨的闺房之乐;而与邵大侠则是另一种感情,尽管邵大侠比张居正还要小几岁,但她却将邵大侠视为父辈,是值得她信赖依靠的人物。今年春上,当邵大侠求她请张居正写信给胡自皋就近照拂的时候,她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能为邵大侠作一点有用处的事,她的心灵便会获得极大的安慰。如今恩公出了这大的事情,性命都不保,她脑海里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救他。她知道眼下惟一能救下邵大侠性命的人就是张居正。她在为邵大侠伤心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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