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葳蕤一转身，一阵晨风伴着从天而降的花瓣，拂过她的衣衫，回眸一笑百媚生，再瞧那穿着蓝色绣字缎子长棉袍，丝绵交织腰封上挂着一串青玉，风度翩翩漫步过来的孙轼，看到此景，早已经是目瞪口呆，神情恍然，真真的没想到再次与她见面，会是如此的情景。
“大……大哥哥好。”葳蕤又惊又慌的行礼道。
这锦绣园这个时间一般不会有人来的，孙轼本来正在自娱自乐自言自语，这突然听到声儿，不由的惊了，静心细看，竟然是她，淡扫蛾眉，脸颊不涂而粉，她那一身粉色绒袄栖身花丛中，竟然和谐的融为了一体，若不认识，可能还会误以为遇见了花仙娘娘。
害的孙轼怔愣了半日，不觉得又想起了那日掀起盖头看到她的模样，心头一热，方才挪动步子笑道：“弟妹这个时辰怎么在这里？天寒地冻的怎么不在屋里呆着？万一冻坏了身子那……怎么好？”
葳蕤听他话语缠绵，便不觉也羞涩道：“只是对孙府还不甚是熟悉，今日起的早，天儿又暖，便想自己出来走走，瞧着这边的院子僻静，不想竟遇到了大哥哥，不知道弟妹是不是打扰了大哥哥的雅兴。”
孙轼也不知怎的见了葳蕤说话都快子字不成句了，尴尬道：“雅兴？奥……方才的诗词，那都只是随口说说，倒是……倒是弟妹原是出自书香门第，估摸着也应是位才华横溢的女子，不妨……指点一二。”
“哥哥客气，葳蕤才疏学浅，刚才恰在赏花之时，只记得哥哥念了一句，不想别日谁寻来，倒是想来说我这个过路人再合适不过了，听着极为有趣，那葳蕤便班门弄斧，就给大哥哥再接上两句，“风雪残云日朝照，只求别日花还在”，如何？”作诗这种雅事自然是葳蕤擅长的，便也不掩饰，大方说道。
“恩，好有儿女情长意境的两句，只是弟妹的诗句中淡淡映出忧郁不安之意，我听太太说起三弟的事情了，那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我当哥哥的，也没有好好教导，没想，骄纵过头这次也越发的过分了，偏偏让弟妹受委曲了。”孙轼不安道。
“倒是劳大哥哥费心了，初来府上，万般的不适应不说，尤其惦记家中的爹爹，走时他便很不舒服……”说着脸上又浮上来几笔忧伤之思。
““最念莫若亲，最挂莫若父”弟妹的事情我一定放在心上，那这几日打发人过去瞧瞧，弟妹也切莫担心了，你身子看着就弱，先照顾好自己才是妥当的。”
“葳蕤谢大哥哥。”
边说着，两人便不知不觉并肩齐步。
“我再带弟妹到那边瞧瞧。”孙轼兴致勃勃的带着葳蕤四处去看了，葳蕤不吱声，只是跟在一边，听他轻声慢语，娓娓道来，再偷眼时不时看着他一脸和颜悦色的模样，忽就慌神看的有些久了，不想孙轼回头，两人两目相对，孙轼尴尬一笑自寻托词道：“我是不是话有些多了，惹了弟妹烦了？”
“不，并没有……”葳蕤支支吾吾，一时找不到话，脸颊都觉得发了烫，幸好远处看见寻她过来的丹橘。
丹橘一早起了，就不见了小姐，跟天儿地儿四处的找，这终于是看见了。
忍不住跑过来就埋怨了道：“小姐，你去哪儿了，吓死我了！”竟是都没顾得上身边的孙轼。
“是，我带你家小姐四处看了看，倒是让小丫头着急了。”孙轼不慌不忙的赔不是道。
“啊……大少爷，恕奴婢眼漏，光顾瞧着我家小姐了。”丹橘急解释道。
孙轼哈哈笑了两声，道：“是你家小姐太过耀眼，我这平常模样的竟是看不到的。”
略说了几句，孙轼便先走了。
他刚走，葳蕤才方觉得脚底生寒，全身发冷，挪动了几步，便险些摔了。
“小姐，哎呀，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站的时间太久了受了凉气？”幸亏丹橘一把扶住了。
“倒也不全是，好像……是这里的筋给拧了。”边说着竟不自觉的乐了，看着走远的那个高大的身影，心里难说出口的暖意。
丹橘也跟着乐道：“小姐你一大早起来吹冷风，吹傻了？我给揉揉。”
说着，也到了该去请安的时辰了，葳蕤心想着反正已经到了东院子，腿上又有些不舒服，便就捡了近处，先去太太那里请安了。
这凤彩霞跟万氏，赵氏和莫氏等了好久，就不见葳蕤过去，也等不下去了，便起身去太太那里了。
一进屋屋，就看北院子的人都齐了，还有葳蕤。
“葳蕤妹妹早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害的姐妹们好等。”凤彩霞坐下笑道。
葳蕤急忙起身解释道：“姐姐别怪妹妹，今天起得太早就在外面走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到了东院子了，所以就顺道过来了。”
凤彩霞端起茶依旧笑道：“妹妹这么紧张干什么？我也没多说什么话。”
趁着太太还未到，那边的杨白笋念着昨天的事情还不过瘾，故意挑拨道：“凤妹妹，你可得好好管管呀，这妹子厉害的很，可是个有主见儿的主儿，不一定服气呢，说不定以后生了娃以后，你的位置就得让出来了，呵呵”
葳蕤站在一边不知道该接什么话，看杨氏嚣张的样子，想起昨天，又不想在这么多人面前争执什么，只站在那里低头不语。
凤彩霞越是看葳蕤这样子，就越是来气，便扭头自顾跟杨氏说起了话。
莫氏和焦氏只能看着，也不能多搀和什么，丹橘在身后撅着嘴巴怒眼看着凤彩霞和杨百笋，心里咒骂了她们千遍万遍。
直到太太来了，葳蕤才稍微放松了一些，一屋子人虚情假意的说过一些话，太太突然吩咐玉真，让膳房把给位奶奶的早饭都送来这里，要在这屋里一起吃。
“很久没有跟你们这些媳妇儿一同用早饭了，冬天天里冷，想着你们几个身子也不是多么的健壮，一不留意被这冷刀子吹了一定要得难受好几日，便挨着一天一天的不烦你们，不过说个真理儿，还是一家人常坐在一起好，那日吃过晚饭后，你们是不是都跟葳蕤媳妇亲近了很多？”
焦羽雪给白氏盛了热粥，又细心的用银勺子搅拌了一会儿，放下正巧插话道：“可不是嘛，这葳蕤妹妹懂事的很，来了府上，即便是屋里缺什么，少什么，都不肯使唤丫头来要，现在归凤妹妹管了，我也未曾听到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倒是都夸奖妹妹好呢！”
白氏接过粥，入口即化的好粥，温热适宜，有听着她慢条斯理的温婉之语，心里舒坦。
万盈盈在一边却忽然故意说道：“葳蕤妹妹这么多日都不见郎君，不知道是不是着急了？听丫头说今日一大早就看到妹妹在孙府闲逛了，想必妹妹是寂寞芳心无处安放，心燥难耐呀？”
葳蕤一惊，听万氏之语，皆是指的男女之事，心又细想着起来，她该不会是看见自己跟大少爷在一起了吧？若是看到了，那该怎么说？她的这个腔调，自己好像成了那勾引男人的狐媚妖精了。
焦羽雪见葳蕤羞红了脸，又不会辩口，又见太太本来喝的好好的粥，突然放了下来，知道，必是不该提这事情的，便埋怨道：“盈盈，你今日说话怎么如此口无遮拦？”
万盈盈不依不饶的看着葳蕤道：“妹妹是不是担心我说什么不该说的？”
葳蕤逃不过，只好强装作无恙道：“姐姐这是什么话，还是请好好用饭吧，这粥挺不错的。”
凤彩霞觉得有意思，放下勺梗，用绣帕擦擦嘴角道：“盈盈妹妹一向都是有话直说的，怎么今天非要有话不说，吊大家的口味呢？”
见凤彩霞开了口，一边吃着的杨白笋也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些有趣儿的事儿，便跟到：“盈盈妹妹快说来听听，别惹我们好奇了，难不成，葳蕤妹妹家的表兄弟来了？”
众人听了这玩笑话，都跟着发笑，唯独葳蕤手心出了一层汗，笑不出来半毫。
第十二章 苦命主仆
“看你把葳蕤妹妹吓得厉害，盈盈妹妹以后再说这些无厘头的话，就要家法伺候了。”凤彩霞瞧葳蕤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那紧张的神色，觉得极为有趣。
众人也只当是玩笑话了，各自拿起汤勺吃起饭来，不想万盈盈后面跟着的小丫头如梦，突然郑重其事的说道：“如梦回太太，各位奶奶，不是我家奶奶说无聊笑话，确实是看到葳蕤奶奶今早儿天还没亮，就跟一名男子在“锦绣园”闲逛，期间亲热的很，说说笑笑的，若有半句假话，如梦不得好死。”
听此话，众人，你看我，我瞧你，吃饱的赶紧端庄坐好，没吃饱的，也赶紧放了筷子擦擦嘴角，面带紧色，不吱声了。
葳蕤只觉得脸上越发滚烫，拼命压抑着不安的心跳，余光偷偷的瞥着白氏。
白氏慢悠悠的把手里的佛珠往桌上一搁，玉真端过清水给白氏漱了漱口，那边一直都未做声的莫清儿，起身礼道：“太太，这等闲话可听不得，葳蕤妹妹初来府上，大家都知道妹妹乖巧懂事，怎么就听信那小丫鬟的一面之词对妹妹的清白有所猜疑？”
“葳蕤……”白氏并未接话，只道。
葳蕤此刻不敢有半点迟疑，赶紧起身回道：“是，太太。”
“跪下”白氏清水般说道，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可是这屋里却有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葳蕤一愣，手心紧紧的攥着帕子，淡定的提着裙子几步走到白氏面前屈膝而跪。
“葳蕤说说吧，那男人是谁？”
“太太……没有……没有这回事。”葳蕤心想着总不能说实话，还不如否认为好，便干脆说道。
“没有？若说没有，我是不信的，如梦虽然是个丫头，却是个从小就在孙府里长大的丫头，定不会说那么胡言乱语之话，无风不起浪，有水才行船，若是没有，那她看见的是什么？是鬼吗？”喝了一口茶，问道。
丹橘在一边看的心急如焚，顾不了那么多了，忙跪地求道：“太太莫生气，莫生气，我家小姐清清白白，来了府上也是安分守己，请太太千万不要为难小姐呀！”
“小姐，小姐，来了这里还不改口，玉真，赏这丫头二十个嘴巴。”白氏这火气正愁没地方发发呢，倒是来了个送死的，便厉声吩咐道。
“太太，丹橘年纪小，不懂事，太太别动气，饶了她吧！”葳蕤求道。
那玉真像是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木偶一般，只板着一脸的老肉，走上去就在丹橘脸上动了手。
“啪啪”的声音，声声扎在了葳蕤的心里，她顾不得什么礼数了，扑上去就拉住玉真的手求情，哭道：“玉真姐姐，你可手下留情呀，太太，饶了丹橘吧！”
白氏一动不动，任由葳蕤哭喊，这旁边一桌上的人，要么是看笑话，要么就是默默担心也不敢吱声，类似的事情以前发生过，二少爷在娶了莫氏之前的正室王氏，私会男人，被玉真碰到告知太太，那天下着大雨便被太太撵出了孙家，王氏在孙府前跪求了两日，病死了。
没想，这次又是类似的故事，众人自然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做声。
直到那二十个巴掌挨完了，丹橘脸被打的红肿不堪，一滴眼泪都没有掉，只冷道：“葳蕤奶奶都是丫头的不是，该打，太太惩罚的对。”
“还算是懂事……那葳蕤这事情你是不是该说说清楚了？再说，不光是如梦看到，一大早屋外面就有人议论，这天都没亮，孤男寡女，那些污言秽语我就不说了”白氏心里认定了葳蕤有私心，自是没打算再客气。
“太太，葳蕤没有就是没有，冤枉不得，葳蕤对天发誓，葳蕤是清清白白的”葳蕤心里后悔死了，早知如此，定不能……
万盈盈忍不住插嘴道：“你清不清白谁知道？怎么就没有人说我一大早去跟男人私会？我看葳蕤妹妹，你还是老实说了吧，太太见你平日乖巧懂事才给你说句话的功夫，不然早就把你拉出去了，红杏出墙的事儿，孙家可容不得。”
气氛正僵着，外头老苏喊道：“大少爷来了。”
接着脚步声就进来了，赵全到了门口一瞧里面，本想跟进去伺候的，忙倒了左右脚，默默退在了门外，跟老苏闲聊了起来。
“老苏，这里面怎么回事？我瞧着那不是新来的葳蕤奶奶吗？”赵全往老苏身边一贴，打听道。
“可不是吗？这才刚才，就要过这么不安宁的日子了，这府上的女人呀，各个不消停，为难葳蕤奶奶了，一看就是老实忠厚的闺女。”老苏长叹一口气，眼皮也松了下来说道。
“看你，倒是对葳蕤奶奶了解多少似的，自己的媳妇都跟人跑了，你可没什么本事了解女人。”淫笑道。
“赵全，你这个嘴，就是个破锣，以后还是少张口，多积德些。”离了他说道。
“老苏你吃错药了，我就随便几句，这大冬天的聊几句多热闹，过会儿我找你喝酒去吧！”恬着脸接着说道。
老苏嫌弃的不再说话，赵全自觉地无趣，也把手所在棉袄里，又去跟外头没事儿的家丁，闲聊了起来。
而孙轼平常般进了太太屋里，一进去就见这么多人，又看太太那气怒的模样，又瞧着跪在地上两个哭得泣不成声的竟是……
“一向怜香惜玉的太太，这是做什么？大冷天的，让弟妹跪在地上受了凉，可怎么好？羽雪，你个管事儿的主儿也坐视不管？”说着上前就要扶葳蕤。
“你且等等再说。”白氏把事情三两句的说了明白，孙轼淡然笑了几分，过去扶起葳蕤，对白氏道：“太太果真是误会弟妹了，丹橘，你家小姐不说，你也不说吗？别跪着快起身吧。”
众人诧异。
“弟妹是跟我在一起了”自己也坐到白氏身边，一脸无奈详说道：“今早上，我起的甚早，就想着“锦绣园”最为清净，便自己去了，没想就那么巧，遇上了跟我同样心思的弟妹，只是弟妹说她初来府上，对这里有些地方还不熟悉，恰巧今日天暖和些，便不需劳烦别人，自己出来走走，我心想既然遇上了，便带着弟妹在府上转转，就是如此简单的事情，不想竟害的妹妹遭受如此一番委屈，如梦丫头也是，怎么不看清楚明白了再说。”
如梦说完那话就惴惴不安，本来也不是自己看见的事情，只是听了以讹传讹，没想多嘴了一句，被万盈盈知道了，这才像模像样的说了那些话，现在又听了大少爷此番解释，急忙跪地道：“都是如梦嘴巴太碎，下次不敢了。”边说边自己掌嘴。
“这臭丫头，没有打听明白的事情，也敢乱说，真是太不像话了。”万盈盈急于撇清关系道。
白氏一听此话，顿时脸上火烧云一般，走到葳蕤身边，拉着葳蕤的手愧疚道：“你看我真是糊涂了，葳蕤丫头受委屈了，你说说丹橘，也怪你，以后这种事情，就要快些说，越是支支吾吾，别人就越发着急，总觉得有云雾缭绕有隐情，看大少爷一说，多简单，葳蕤你别怪婆婆，你知道这府上女儿家的名声最重要，万一要是传出去了，就……”
“太太葳蕤明白，是葳蕤做事不妥当，笨嘴拙舌不会说话，害的太太误会了，太太不怪葳蕤才是”葳蕤只好克制着内心的颤抖，佯装着无碍道。
“如此的好孩子太太不舍得，行了，如梦赶紧过来给葳蕤奶奶和丹橘磕头赔不是”回头对如梦道。
如梦这才停了手，跪在地上哽咽着爬到葳蕤脚下，给葳蕤和丹橘边磕头边央求着原谅，事儿也就到此结束了。
这散了以后，几位奶奶都出了屋，万盈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过去跟在赵柳叶身边道：“柳叶姐姐，上次妹妹说过几日正是我爹爹的寿辰，想寻一对玉杯送了以表孝心，不知道姐姐可有放在心上？？”
“哎呀，盈盈妹妹……”赵柳叶脸上无奈道。
“怎么？”
赵柳叶拉着万盈盈一直去到了自己屋里。
“妹妹喝茶。”
万盈盈哪里有心思喝的下，一看赵柳叶就是有话要说的，惦记道：“姐姐有话但说无妨。”
“那说出来，妹妹可千万别怪姐姐，你说吧，咱们两个进府的时间挨的最近，我也特别喜欢盈盈妹妹直爽的性格，好过……好过那个葳蕤妹妹，你瞧今天她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是呀，人家是长得比我标志，年轻，脸面好多了，可是她可是比不上盈盈妹妹你的。”
万盈盈听了气道：“姐姐说的是，那个春葳蕤，要家底没家底，论模样府上也不是就她最好看，只是依仗着年轻几分，加上那副柔若无骨装可怜的本事，让这孙家好多人，就上了当，大少爷都帮她说话，若说尽早上那个男人是谁？我可不相信是大少爷，可惜太太信了。”
“不说这个，说说那玉杯，我是给妹妹寻来了，可就……”
“寻来了，在何处？姐姐要是嫌弃妹妹给的银子不够，妹妹再多给5两如何？”
赵柳叶直叹气，对阿菊道：“拿出那20两银子。”
阿菊从衣柜里取了一个小布袋，放到赵柳叶面前。
“妹妹，那玉杯被葳蕤妹妹讨走了。”把银子推到万盈盈面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