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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第3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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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孙元和高杰都不约而同地将这里选为决战的场所。

    正因为泰州和扬州挨得实在太近,两军之间实在没有回旋余地,大家不打也得打了。

    此刻,眼前是红色的晨曦,高杰得意扬扬地骑在马上,指着远方的地平线道:“黎明即起,洒扫庭除,某戎马生涯这么多年,每日卯时即起,无论三九还是三伏。听人说孙元这厮好逸恶劳,每日要睡到日上三杆才回起床,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就不是一个军人。若是当初那支燕赵男儿组成的老天雄,某或许要小心些。如今嘛,呵呵,宁乡军在地上天堂的江淮呆了这么多年,军多又多是南人,摊上这么一个主帅,也不知道还有多少老天雄的杀气。这都什么时辰了,宁乡军还不过来,不会是害怕了吧?”

    他生得端正的五官,蓄着短须,朝霞映照在脸上,有一种勃勃英气。尤其是那一双明亮而锐利的,充满自信的眼睛,却是普通明朝军官所不具备的。

    与之相比较,刘泽清那双眼睛却显得猥琐而闪烁:“英吾兄还是不可大意,这个孙太初刘泽清还是非常熟悉的,他自带兵以来所立下的赫赫战功且不说了,去年宁乡军三千骑兵在马牧集被六万多闯贼围攻,孙太初不但从容脱困,还斩杀了李岩、红娘子、郝大旗等人,重伤高一功。那一战,可谓是打得闯贼人人破胆,李自成听说孙元大军进入开封境内,吓得连开封都不要了,直接挖开黄河以水阻敌。”

    一听刘泽清提到李自成的名字,高杰面上露出一丝仇恨,然后故意讽刺地大笑:“马牧集之战某也听说了,也没有什么了不得地。刘宗敏有勇无谋、高一功愚蠢村夫,袁时中也就是个流贼半点军事也不懂,打败这样的敌人算不得什么。至于李自成,嘿嘿,换某去,也要吓得他尿裤子。李闯算什么东西,他是打进北京,可结果又如何,遇到建奴,还不一溃如注,被人追着屁股打。说不定他哪一天就会被建奴给砍下脑袋来。不过是一个陕北农民,李独眼还痴心妄想当皇帝,要人服他才行。”

    “****的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又怕别人瞧他不起,竟假称自己是西夏李元昊的后代。认一个鞑子做先人,不要祖宗,和禽兽又有什么两样,我呸!”高杰狠狠地朝前头吐了一唾沫。

    一阵风突如其来,口沫子喷了刘泽清一脸。

    山东军诸人都纷纷伸出手去抹自己的脸,刘春愤怒地将手放在刀柄上。

    只刘泽清还是一脸诚恳地说:“英吾英雄盖世,老刘我自然佩服。不过你也不可大意,要知道,孙元可是能够打败建奴,阵斩岳托的猛张飞呀!闯贼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怎么能与建奴相比?”

    “建奴,建奴又算得了什么,高某是没同建奴打过。以往某都在湖广、陕西剿贼,没能入卫京畿。否则,还轮不到孙元小贼扬名。”高杰斜视着刘泽清,讽刺地说:“对了,我听人说前番你儿子带着六万人马入泰州遇到孙元,被人家打得一溃如注,想必刘总兵是被孙元打怕了?”

    “你,高杰鸟人,你说什么?”刘春本就心高气傲,什么时候被人这么讽刺过,铿锵一声抽出了腰刀。

    “啪!”刘泽清一鞭子抽到刘春的手上:“混帐东西,为父和高将军说话,什么时候轮到你这丢人的东西插嘴,还不快快向高总兵官赔罪。”

    一条红红的鞭痕出现在刘春右手的手背上,越来越红,最后变成紫色。寻常人若是吃了这一鞭,手中的刀到已经被打落在地。

    但刘春却死死地握着刀柄,手背上的几条筋高高坟起,就如同钢筋一般:“我凭什么要向高杰赔罪?”

    “还犟嘴,打不死你!”刘泽清大声怒喝,手中的鞭子雨点一样落到刘春的头上,肩膀上。

    又有一条鞭痕出现在刘春的额头上,有血珠子沁出来,他的目光如同受伤的野兽:“我不,绝不,父亲不如用刀!”

    是啊,如今的日子还真是生不如死。

    自从那日败在孙元手下,不但六万人马丢了一大半,就连山东军的家眷和妹子刘夏宁也被扬州镇军俘虏,一想起父亲暴戾的性子,刘春就直流冷汗。

    所以,一逃到扬州之后,他不敢去见父亲。

    后来,叔父刘孔和笑眯眯地跑过来说父亲不再责怪他了,让他带兵去天长与主力汇合。

    刘春这才松了一口大气,带兵回了老营。

    可没想到迎接他的却是父亲的一阵痛骂和毒打,直打得他浑身是伤,差一点死去。到现在,刘春身上横七竖八全是伤口,只能面前骑在马上。

    做错了事被父亲责罚,刘春本没有怨言,可他心中奇怪的是,叔父明明说父亲已经不再责怪他了,怎么自己一回老营,依旧被打成这样。直到妻子和儿子哭着告诉他,部队全被父亲收编,自己的兵权已经被剥夺之后,他才恍然大悟:父亲已经开始猜忌自己,又怕我反叛,就把我给骗回来了。在他心目中,还有我这个儿子吗?

    如今,又被父亲当着众人的面一通鞭子。

    环顾四周,竟没有一人出言求情,至于弟弟们,一个个都是幸灾乐祸的样子,刘春心中发冷:这个还是一家人吗,父子相忌,兄弟相忌,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杀了你这个孽障!”刘泽清大怒,扔掉鞭子,又要去抽腰刀。

    “行了,闹什么,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高杰非常瞧不起刘泽清:“怎么,大家都看你们父子的表演了?”

    刘泽清见高杰发恼,忙收刀入鞘,讨好地笑道:“英吾兄说得是,大战马上就要开始,咱们听将军的调遣就是了。”

    看到父亲面上谄媚的堆笑,刘春一阵恶心:我山东军现在也有十万人马,并不比高杰这畜生弱多少,凭借什么要刻意讨好?父亲,你老了,怯懦了,你丢了我们刘家人的脸,丢了我山东男儿的脸啊!

    高杰很满意刘泽清的态度,点点头:“孙元小贼的用兵,某也知道一些。他不就是仗着一个怪阵吗,这座怪阵移动速度缓慢,如果没有骑兵配合,也就是被动挨打罢了。别人怕他孙元,老子不怕,成栋,你怎么看。”

    一个国字脸的将领道:“世无英雄,使竖子成名,孙元不足畏!”

    此人正是高杰手下第一大将李成栋,他浑身上下满是剽悍之气:“总兵官,人说宁乡军是天下第一军,俺今日就要称一称骑兵军的分量。当日末将若非得了总兵官的命令,急援扬州,在泰州的时候说不定已经将孙元小儿的头颅拿下了。”

    高杰哈哈大笑:“成栋你有这份心气,某很是欣慰。当日某人手头正缺人马,黄虎山和刘将军又虎视眈眈地在旁监视,某也怕一不小心被他们给算计了,这才将你给抽调回来。”

    刘泽清听高杰这么说,忙道:“高将军威武,刘某和你又同为大明朝武将,本是一家人,自己人怎么能够打自己。”

    高杰不理睬他,回过头又看了看另外一个有些瘦小的将领,语气也是非常不客气:“更何况,老刘你随时都可能杀到扬州来。扬州肥肉一块,被老子给包了饺子,你们自然不肯眼睁睁看我吃独食。”

    这人正是刘良佐,他生得瘦小,皮肤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已经长满了皱纹和日斑,看起来如同一个老树桩。

    他大约也是有些经受不住高杰的咄咄逼人,嘿嘿一笑:“高杰,咱们可是老相识了,当初可都是在李自成那个强盗窝子里混过的。你我情谊,就算是亲兄弟也比不上,你说这话就有点得罪人了。”

    “哈哈,花马刘你说这话就有些欺心了。正因为实在太熟,老子太清楚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了。”高杰咯咯冷笑:“咱们三家说好一起对付宁乡军的,老子主力尽出,刘鹤州也来了一万精锐,你老小子倒好,就带了两千人马来应个景,怎么,还想着保存实力?”

    刘良佐被高杰一通不客气的抢白,面红耳赤:“高兄弟,你真的是冤枉俺了。你也知道,我手下那么多人马,千里迢迢迢从寿州过来,我已经到扬州了,后卫如今还在寿州呢!没办法,小子们都是棺材里伸手,死要钱。不见到开拔银子,那些混蛋就敢走得比蜗牛慢。要不,高兄弟你先借我几万两银子使使。”

    高杰被他的厚颜无耻气得无话可说,据他所知,刘良佐来的时候可是带了一支五千人的骑兵的,这是他部队中的精华。如今这支部队为保存实力,正驻扎在距离扬州一百里的冶山,估计不到关键时刻不会拿出来使用。

    这鸟人随意地带着三五只阿猫阿狗跑过来又派得上什么用场,罢,老子也没指望过他。

    大概计算了一下,这次自己和刘泽清可谓是主力尽出。

    此战,刘泽清出动了大约两万人马,不过,山东军不太靠得住,这人狡猾得紧,未必肯出力死战。

    高杰的人马要多些,有三万,其中高杰亲领五千骑兵,李成栋手头有三千精锐甲士,其他都是敢战的步卒。不得不说,高杰军已是明朝最强大的一支野战军团,特别是在进入江淮地区,实力急剧膨胀之后。

    如此规模的骑兵军团,已依稀有当初关宁军的味道。

    高杰、刘泽清、刘良佐联军加一起总数近六万,且都是主力部队。孙元只有一万,高杰觉得这一仗,自己至少有八成的把握。

    更何况,他认为,宁乡军所谓的天下第一军名头不过是吹嘘出来的,不值一提。

    高杰从来没有见过建奴,没有对比,自然也不知道宁乡军究竟强大到什么程度。

    以前朝廷的军队之所以被建奴打成傻逼,那是因为明军实在太烂。

    在他看来,自己麾下的百战勇士严格说来并不是明军,自然也没朝廷军队那般没用。

    消灭孙元,以我高杰在江北诸镇中的威势,又扶潞王登基,那才是号令天下莫敢不从了。

    好,就先拿孙元开刀,下一步再将黄得功这老小子给灭了。

798。第798章 使者

    前方的地平线上突然响起了轰隆的声响。

    正在说话的众人被这声响吸引,同时放眼望去。却见地平线那边首先出现遮天蔽日的黑色旌旗,在初升的日光上,就如同一团快速移来的积雨云,其中还夹杂着沉闷的雷声。

    密云不雨,有隐约闪电掠过,那是旌旗下士兵们闪亮的铠甲。

    秋收之后的大地实在太宽阔太空旷,宁乡军全体出动,也不过占了小小的一块。同高杰和二刘的联军相比,好象少了许多。

    看模样也就万余人出头,可宁乡军士兵走得实在太整齐,上万双脚步踩在大地上整齐划一得如同一人。

    大地在这脚步声中微微荡漾,草丛中无数草虫惊得联翩飞起。

    所有人的心脏似乎都随着这一阵脚步声,提起,落下,然后又提起落下。

    战马打起了响鼻,有受惊的架势。骑兵用力驾御着战马,大声呵斥,部队轻微骚动起来。

    近了,近了,那片闪光更是耀眼。

    满世界都是金属的光芒跳跃,众人面面相觑,这还真是杀气腾腾的军阵啊!这宁乡军怎么富成这样,即便是普通士卒也是人人身着铁铠,可以说扬州镇就是用钢铁组建而成的。这么多金属,在北方都可以组建一支十万大军了,偏偏宁乡军只编了三个营。

    高杰军还好些,山东军当年在济南见识过孙元的厉害,刘春又刚在他手下吃了大亏,人人皆面露惧色。

    畏惧的情绪如同传染病,瞬间在部队中荡漾开去,到处都是士卒小声的议论声,就连秦军也不例外。

    感染到部队低落的士气,高杰也莫名其妙地有些提不起勇气。

    这种感觉很不妙,对于他来说还是第一次。

    “一群败家子,装备再好又能如何。若是一打仗就知道依靠装备器械,久而久之就会变成懦夫。”高杰冷哼一声,喝道:“什么狗屁天下第一军,要等打过才知道。等下我先带骑兵冲一冲,你等在后面布阵。”

    李成栋:“杀鸡何用牛刀,总兵官让末将先上吧!上次在泰州没能同孙元交手,我这手可痒的紧。”

    刘良佐笑道:“李将军勇气可嘉,但话也说得对,高英吾你是三军之胆,不用急着出阵的……诶,那是谁?”

    只见,对面的宁乡军大阵中有两骑飞奔而出,为首那人手中擎着一只马槊,枪尖下面还绑着一面三角小旗。在他旁边则跟着一个铁塔般的大汉,大汉手中拿着一把古怪的兵器,似枪非枪,似斧非斧。

    两人身上都穿着一件厚实的铁甲,来得极快,转眼就奔到两军之间,站定了。

    与此同时,行进中的宁乡军站住了。轰隆的脚步声瞬间停歇,战场为之一静,只听到风呼呼刮过。

    须臾,联军又开始骚动。

    刘良佐:“孙元?他来叫阵吗,胆子到是不小啊!倒是忘记了,此人武艺过人,据说有万夫不当之勇,崇祯皇帝当年就曾夸奖说他是张飞转世。这都什么年代了,孙太初打仗还亲自出来叫阵,滑稽,愚蠢!”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刘春就恼了,他本就是个中二青年,说起叫阵这种事情,上次泰州大战的时候他就同孙元搞过。刘良佐这话分明是在挖苦小爷嘛!

    刘春恶狠狠地道:“来的人不是孙元,孙元身上的铠甲可不是这种式样,我最清楚不过了。想来,此人应该是扬州镇的重要角色,就连蒋武都被派来做他的护卫。”他指着那个提着古怪兵器的大汉说:“这人是孙元起家时的老人,忠犬,宁乡军中有名的勇士蒋武,绰号犟驴子。”

    刘良佐刚才被高杰呵斥说他只带了两千人马过,出工不出力,面子上有点挂不住。此刻见宁乡军只来了两人,而且这两人又是扬州镇的重要人物,这个便宜不占白不占。眼珠子一转,笑道:“管他来的是谁,英吾、鹤州你们且在后面看着,我先带两千人马出阵,将这两个不知死活的傻逼砍了。”

    刘春越看刘良佐,心中越是厌恶,“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人家敢过来叫阵,若咱们不敢出去,岂不叫人看不起。刘总兵若是胆怯,我自去就是。”

    刘良佐斜视刘春一眼:“刘家老大,我听人说上次你败在孙元手头,就是因为同他在阵前说了半天话,嘿嘿……”

    刘春:“你嘿嘿个屁,你是不是想说我和孙元勾结?”

    刘良佐:“这话可是你说的。”

    刘泽清见儿子和刘良佐起了冲突,本打算上前替刘春撑腰,毕竟他是自家老大,代表的是山东军和他老刘家的面子。如今听到这一席对话,脸色阴沉下去,骂道:“刘春,不可无礼,还不快向你家刘叔道歉。”

    “我!”刘春眼睛里全是屈辱,牙齿咬得咯吱响。

    刘良佐笑道:“罢了,咱也不同后生小子计较。对面二人定是孙元派人过来扰乱咱们军心的,我联军士气已经有些低落。高英吾,索性斩了这两个小子,以他们的人头激励三军的士气。”

    高杰突然用眼白看了他一眼,冷冷道:“花马刘,你他娘只带了两千人马过来走过场,现在却装出一副勇往直前的屁样,当老子是傻瓜?罢,就去听听这两个使者在说什么。谁敢跟某一道前去叫阵。”

    说罢,就骑了马独自一人缓缓出阵,一边走,一边高喝:“某乃高杰,来者何人?”这一声中气十足,在原野上回荡,竟将联军士卒的骚动声压了下去。

    高杰一出阵,刘泽清、刘良佐和刘春也跟了上去。

    不片刻,四人就走到两个使者面前。

    却见宁乡军前来叫阵那人三十出头,一脸的儒雅之气,虽然身着铁铠,可从白皙的屁股和眉宇间的舒卷气可以看出,乃是读书人出身。

    至于蒋武,则虎视眈眈地盯着四人,目光中全是警惕之色。

    那文士见高杰等人过来,出人意料地翻身下马,一揖到地,语气中全是恭敬之意:“晚生乃是扬州镇总兵官孙将军麾下幕僚傅山。今日我家将军听说刘鹤州刘总兵来了,不胜之喜。将军说了,当初在济南的时候,他与将军相交甚得。虽然今日彼此因为某种原因兵戎相见,可公事是公事,私交是私交,就叫晚生过来向将军你致敬。将军还说了,上次泰州之战,贵公子在战场上勇猛刚强,叫他心中佩服。为了表示对你的敬意,将军已经将泰州俘虏的家眷尽数释放。另外,还有一事要与将军相商,还请总兵官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点个头。”

799。第799章 裂痕

    这一段话极尽恭敬之意,让刘泽清不禁心花怒放。

    江北五镇中,孙元就不说了,他基本不同其他几镇往来,在从前也没有什么交涉。倒是花马刘、高杰、黄得功和他四路大军聚集在扬州城附近,朝夕相处,呼吸可闻。

    山东军之所以能够在江淮占有一席之地,靠的是人多兵多,如今还能让所有人都有所忌惮。自刘春泰州之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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