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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第6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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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郑芝龙对郑鸿逵道:“老四,你继续说下去。”

    郑鸿逵:“等到半夜,阮阁老终于回来了,说是我郑家的条件提上去之后,他和首辅商议了一下,得出一个结果,又奏请了天子,明日应该就会有圣旨下来。”

    郑芝龙:“如何?”

    郑鸿逵:“在福建开盐场一事被否决了。朝廷只答应将温州府的几个港口和卫所划归福建军节制,至于台州,却没有点头。”

    郑芝龙愤怒地一拍栏杆:“拿几个港口给我又有何用,没有盐利,马瑶草也好意思叫郑某人替他卖命?”

    郑鸿逵:“兄长勿急,还有后话。”

    郑芝龙冷笑:“还能有什么后话,说许多屁话有什么用处?嘿嘿,估计是朝廷要许我父子一个什么爵位,至多封侯而已,一个虚名,要之何来?”

    郑鸿逵摇头,却不说话。

    郑芝龙:“老四,你怎么了,难不成是封国公?”

    郑鸿逵还是在摇头,面上抹上一层酒醉后的红晕,整个人看起来也在摇摇晃晃,站不稳定。

    郑芝龙感觉到什么地方不对,停止询问,只炯炯地看着四弟。

    郑鸿逵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朗声道:“明日早朝,天子将颁下圣旨,命兄长率镇海军北伐建奴,收复京城,节制江北诸路兵马。天子诏曰:各路兵马,各镇总兵官,先入北京者为王。”

    这一句话说起来几乎没有停顿,到最后,郑鸿逵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张脸也因此而憋得通红。

    “当真?”郑芝龙猛地伸出手来,一把抓住四弟的肩膀,喝问:“先入北京者为王?”

    郑鸿逵不说话,只狠狠地点头。

    郑芝龙一双眼睛亮得可怕:“很好,很好,既然天子以国士待我,我必以国士报之。明日接圣旨之后,我等立即过江,北伐幽燕,光复故土。郑芝龙必鞠躬尽瘁,除死而已。”

    说完话,他松开四弟,狠狠地拍了一记阑干,仰天长啸。

    那啸声,直将从大江之上吹来的咆哮的烈风都盖住了。

    ……

    “北伐幽燕!”

    “郑王!”

    “郑王!”

    所有的郑家侍卫都在大声呐喊。

    ……

    是啊,这可是光大郑家的大好良机。只要镇海军打进北京城,迎天子还京,那就是震古烁今的第一大功,将来南安伯的名字在史书上将是何等的光芒万丈。

    最最要紧的时候,他郑芝龙将被封王,世袭惘替。有明一朝,只有大将军徐达被封过异姓王,也就是说,南安伯的威名将与徐大将军比肩。而郑家,也将成为当世第一强藩。大洋之上的龙王算得了什么,要做就做这东亚大陆真正的霸主。

    所有人都在欢腾,仿佛已经拿下北京似的。却不想,幽燕还在那万里之遥的北方。

    马宝立在郑芝龙身后,也是激动得心潮澎湃。他刚被灵龙寄以厚望,即将负担去北伐的重任,心中已经有了粉身以报的念头。作为一个武人,还有什么比得到毫无保留的信任还感动的事儿。

    不过,他并不是一纯粹的武夫,心思也极为缜密。当下就小声在郑芝龙耳边道:“南安伯,为今最要紧的事儿是掌握镇海军。”

    “掌握镇海军?”郑芝龙霍一声转过来,目光炯炯地盯着马宝,里面有凶光闪烁。

    马宝却是不惧,就那么平静地与他对视。

    良久,郑芝龙才从牙缝里吐出冰冷的一句:“马宝,你这是在挑拨我父子的关系吗?老夫听人说,当初刘春就是被孙元挑唆,为了夺取山东军军权,这才犯下弑父恶行。嘿嘿,你现在在某面前说这些,究竟是何居心?老夫还不得不怀疑你是孙太初派来的细作了?”

    换其他人被郑芝龙这一问,早吓得满头是汗,跪倒在地。

    但马宝还是挺直了胸膛,正色道:“南安伯若是要这么想,大可取了末将头颅去。末将去福建投军,眼睛就只有总兵官一人。在南安伯的面前,末将心中怎么想,口中便怎么说,绝对不会有半点隐瞒。”

    说罢,就解下腰上的配刀,递了过去。

    郑芝龙冷冷地看着他,良久,才嘿一声,淡淡地笑起来:“把刀收起来,老子还没有大战之前杀统军大将的习惯,我要你头颅做甚,我只要北京。马宝,说,说说你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马宝一恭身,将配刀收了回去,小声道:“镇海军毕竟是靖远伯一手拉起来的队伍,这听人说,靖远伯也是个有抱负之人。若要交出兵权,只怕要伤了你们父子的和气。”

    郑芝龙摇头:“大木的性子老夫清楚得很,最是孝顺。”

    马宝继续小声道:“南安伯和末将都是带了一辈子兵的人。军中将士究竟是怎么操性,想必南安伯也清楚得很,眼睛里可只有上司只有靖远伯,只怕未必肯听南安伯你的节制,更别说听末将的话了。没错,南安伯和靖远伯是父子,可你别忘记了,镇海军中上上下下都是孙元的派去的教官。这些教官们威望颇大,有他们从中挑唆,只怕部队就要乱了。关键时刻,这些人做反,将部队都带走,这北京也不用打了。说不定,就连南安伯父子也有危险。”

    这句话让郑芝龙身子一颤,面庞上浮动着一层青气,他咬牙问:“那你说该如何是好?”

    马宝:“此事也易,末将有一计。”

    郑芝龙:“你说。”

    马宝:“南安伯可招靖远伯到中军行辕商议军务,然后将其扣下。然后,末将带着南安伯手下和将令去镇海军军营,接管防务,整顿部队,将宁乡军教官尽数逮捕。”

    “这事……太伤我父子和气了……”郑芝龙忍不住摇头。

    马宝突然轻笑起来:“南安伯,难不成你什么也不做,真要等到靖远伯被他手下的教官们挟持,与你为敌?难不成,那时候就不伤父子亲情了?如果不呢功能掌握镇海军,试问南安伯还从哪里去弄这么一支虎贲之师攻打北京?难不成眼睁睁地看着宁乡军进京,眼睁睁看着孙太初先入北京封王?”

    郑芝龙伸出手捏着阑干,手指因为用力而发白。

    须臾,他一咬牙:“好,就这么做。马宝,你很好,非常好。告诉某,什么时候动手为好?”

    “不用急。”马宝道:“明日朝廷圣旨下来之后,南安伯也不用急着去镇海军军营同靖远伯汇合,以免引起孙元警惕。毕竟,镇海军要沿着大运河北上,沿途都要穿越宁乡军和山东军的防区。若是到时候闹起来,只怕我军还没走到淮安,就被孙如皋的大军为剿了。所以,就目前看来,南安伯宜静不宜动。”

    郑芝龙点头:“有理,继续说下去。”

    马宝:“南安伯现在不要急着北上,就在后面慢慢走。且应该马上给靖远伯去一封信,叮嘱他好好同宁乡军配合,务必为国再立功勋。信上,南安伯可这么写,先入北京者为王一说不过是朝廷为了激励前线将士奋勇杀敌,我辈为国效力,个人荣辱得失又算得了什么。军者,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慎。此战当以收复失地,全歼建奴主力为目的。谁先进北京,又有什么要紧呢?”

    郑芝龙嘿嘿一笑:“不错,非常不错,如此虽然不至于骗过孙如皋,但至少能够让他放松警惕。马宝,镇海军的军务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整顿?”

    马宝:“南直隶和山东都是孙元的地盘,在这两处动手显然是不行的。待镇海军进入畿南再说。”

    郑芝龙:“甚好,就这么做,某的行辕就落到大军之后,慢慢跟着。”实际上,他内心中也存了夺取镇海军的念头,否则这次来南京也不可能在福建水师抽调了几百忠心耿耿的骨干同行。

    有这几百个中下级军官在,一旦调开郑森,逮捕所有教官,立即就能全盘接受镇海军。只不过,这话却不好同外人言。

    郑芝龙:“还有一个问题,镇海军只有三万。这点兵马攻打北京颇为不足,而且,部队还要沿途设防,真到前线,也只剩几千人马了。”

    马宝:“此事也易。”他看了看远处的郑鸿逵:“南安伯可上奏朝廷,请调镇江军同行。镇江军虽然不堪使用,一盘散沙。可只要招募大量民夫,用来保障后勤运输线还是可以的。如此,三万镇海军精锐就可以一个不拉地到北京。”

1320。第1320章 拿下威海卫

    此刻的崇明沙所,各种大大小小的船只都满载驶出港口,一面又一面风帆在热风中,在灼热的阳光上白灿灿地耀着眼睛。

    往日繁忙的港口已经拆得七七落落,大量的物资如果流水一般运出去。

    几十个已经退出一线作战部队的老兵和留守人员,神情忧伤地立在岸上,目送着搬家队伍渐渐远去。

    崇明岛和南通港作为扬州镇海军大本营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直他娘惨,这些老兄弟要么是因伤,要么是被留下来看家。这样的战役,打过就打过了,以后不会再有了。要想再立功勋,却是难啊!”一个海军将领趴在镇远舰的船舷上看着岸上越来越小的人影,忍不住长长地叹息一声。

    另外一个同样趴在那里的军官也忍不住道:“是啊,惨,昨天司令官宣布出征和留守人员名单的时候,那热闹劲儿,他奶奶的。刘二侉子知道吧,我海军成立的时候就来了,因为年纪大,被留了下来,哭得那叫一个惨,喝酒喝得那叫一个猛。”

    “刘二侉子也就罢了,他也就用酒折腾自己罢了。老夏知道吧,就是瘸腿那个。”

    “知道,那算个球的瘸子,就是血管看起来粗些。按照君侯的说法,那叫啥静什么长?”

    “静脉曲张。”一个人插嘴。

    “对对对,静脉曲张,你看那腿上全是坟起的血管,一走路就疼得要命,倒不是瘸。”先前说话那人道:“于是,就因为这个毛病,老夏被留了下来看家。老夏不干了,提着一把刀去找司令部的人拼命,若不是司令官在,说不定还真要砍翻几个人。哎,我说老夏也是咱们的老兄弟了,就算腿疼也没关系啊,一起带去山东又占不了多大的地儿。留他在崇明岛做甚?看家,又个球的看头。这地方马上就要荒废了。我说,司令官也是太不近人情了,这么对待老兄弟,老子不服……诶,你踩我脚做什么……司……司令官,敬礼!”

    几个趴在船舷上的军官们忙一个立正。

    方惟同加西亚一道冷着脸子走了出来,他扫视了众人一眼,道:“怎么,闲得很,在这里唠嗑?”

    “不不不,我们忙得很!”几个军官面色大变,纷纷退下。

    等到军官们离开,甲板上安静下来,方惟抬头朝远方看去,却见崇明岛越来越小,渐渐消失不见。

    眼前是滚滚江水,一眼也看不到边。

    方惟叹息一声:“南通和崇明作为我海军的大本营和母港这么多年,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临走之前,还真有点舍不得啊!”

    “方,实际上崇明并不适合做舰队的母港。这里文条件复杂,泥沙淤积,过不了大海船。你们明人有一句话说得好,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也不知道山东那边的港口如何,我在南方已经多年,倒是想回去了。”加西亚神甫伸手在胸口划了个十字。

    “山东啊!”大方冷峻的面庞上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就好象是在谈论自己的小情人:“我爱死那个地方了,从来没想到过那里会有那么多天然良港口。莱州湾、威海卫、登州、胶州湾……从现在开始,某的行辕将移至威海。那是渤海和黄海的交界处,那是古人所谓的世界的尽头。神父,你知道吗,站在成山头,你就好象站在了世界的最高处。特别是在夜里,看到那片星辰大海,你有一种想要征服全世界的激情……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替君侯拿下登州!”

    他狠狠地伸出手在空中一抓,似是要抓住风的尾巴。而风,是海军的翅膀,风能够将这只庞大的舰队动去他想要去的地方。

    “北伐开始了吗?”

    方惟点点头:“开始了!”没错,他刚得到孙元的军令。

    军令上主要有两个内容:一,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将南通、崇明沙所、蛤蜊港、海州等各处港口的物资、人员、机械、舰船,尽数迁移至青、黄岛及威海卫,实现海军主力和战略重心北移之目的;二,抢占青、黄岛及威海卫港口之后,整顿兵马,在秋初对登州发动大规模的登陆战,务必一举拿下这个战略要点,歼灭前准塔部残余,进而实现攻占天津卫、山海关的下一步战略目的。

    这一战说穿了就是想办法吃掉登州之地,不使其逃蹿至京畿与正蓝旗建州军汇合,以免北京战场出现不必要的变数。

    当初,准塔围攻淮安的时候,还有三万多人马,鏖战一月,又逃窜去徐州,无赖徐州已被孙元攻克,打北归大门关闭。准塔在忧愤之中死去,余部只能朝海州开进,沿海而行,逃至登州。

    准塔的死让清军军心大乱,况且旁边还有山东军不住骚扰。千里长征下来,等到了登州,部队的汉军旗士兵和新附军掉队的掉队,逃亡的逃亡,十不存一。

    到如今,清兵登州守军只剩正宗建宗军四千,汉军旗和新附军两千,再加上千余当地守军,总数不过万人。

    这点兵马,野战或许不成。但登州乃是战略要点,从这里出发,一日就能到到建奴大后方辽东金州。当初毛文龙驻军东江镇,骚扰建奴后方的时候,登州就是东江的物资总供应战。

    明清两国几十年大战下来,登洲几经扩建加固,已经成为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

    清军残部大约是以为只要自己躲在城中,就算十倍之地来攻,也拿他们没奈何。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大方的舰队,他们不知道在大口径舰炮下,一切所谓的坚城就是纸糊的。

    对于拿下登州,大方并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

    此刻的他突然有些舍不得离开崇明岛,虽说在过去几年中,自己统共也没在岛上呆过几天。

    他转头向西,那是崇明沙所和南通的方向。

    再见,亲爱的海港!

    ……

    船行十天,庞大的舰队抵达威海。建奴不重视海军,这地方只驻扎了几百兵丁,都是以前的明朝卫所兵,建奴来的时候,他们扔掉手中兵器,升起了金龙旗,成了清军。

    清军根本就没有蓝水海军的意识,在他们看来,威海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卫所,和北方其他投降他们的卫所没有任何区别。

    所以,这里索性连一个正宗建奴也没有,依旧让那些投降的明军驻防。

    此刻,见宁乡军舰队一到,守军就如常例降下金龙旗,升起三足乌黑旗,投降了。国家者,大人物们的国家,咱们不过是一混饭吃的小卒,保命要紧。谁打来,咱们就投降谁,不过是换口锅吃饭而已。

    见他们连旗帜都事先准备妥当,扬州镇海军将士苦笑不得。大家都摩拳擦掌想要大干一场,结果却是一拳打到空气里。

    方惟的命令下来了:接受威海卫清军投诚。

    威海卫一拿下,登州近在眼前。一颗熟透了的果子,就看方惟什么时候伸手去摘。

1321。第1321章 离开

    “先入北京者为王,这朝廷还真有够荒谬。”这个时候,孙元也准备北上了。

    他坐在官船上,看着南方,忍不住摇了摇头。

    在官船四周,是十几条快挺,团团将他护在垓心。当然,这规模自然不能同大方北上的舰队相比。

    在他身边,韶虞人一笑,正要开口说话,却将嘴闭上了,只嘴角微微上翘。这一翘,当真是艳丽得不可方物。

    孙元醒悟,也不说话了。

    在官船上,兰兰拉着甘凤瑶的衣服大声呵斥:“你陪我玩,你要陪我玩。”

    甘凤瑶毕竟是个大孩子,在古代,这个年纪都可以上阵打仗了。如何还肯同兰兰这种幼稚孩童玩过家家的游戏,可是却又不知道如何拒绝,只不住摇头,一张脸羞得通红。

    在他们身边,甘辉如同护雏的老鹰一般,一步不离地跟着他们,惟恐两个孩子一个不小心跌了撞了。

    官船马上就要进入瓜洲大运河河口,这里的江面虽然宽阔,可眼前全是船只,挤得厉害。有镇海军,也有郑鸿逵的镇江军。到处都是士兵的口令声,到处都军官的喝骂声,以及民夫们粗鲁的吼叫。

    是的,镇江军和镇海军得了朝廷军令,已经尽数北上,准备北伐。

    可以预料,这一路,孙元都将和他们为伴了。

    不过,朝廷的一旨诏令下来,让孙元和镇海军中平白地产生了一丝裂隙。

    对于先入北京者为王之所,孙元很不以为然。对他来说,什么王爵不王爵,根本就算不了什么。乱世之中,只有兵和地盘才是最珍贵的东西,对了,还有信念。孙元和整个宁乡军的信念是恢复中国,让汉民族屹立在世界之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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