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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清默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说的是“打劫，交出你们吃的。立刻下山，否则就杀了你们！”
几位长相有些孱弱的矮人，举着小板斧，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躲在持着弓箭的半精灵身后。
更别提那些衣服破的几乎像是穿着布条的地精们，以及身高只比半精灵们高上一点点的疑似泰坦族人……
共同之处就是瘦，皮包骨的那种瘦！面色萎顿，衣服破烂。
怎么看都是一群被放逐的种族弱者……
明知不该怜悯，但严清默仍然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问，“要不，就给他们一些吃的？”
愿意为会被否掉，结果萧壁玉从善如流地从储物袋中拿出了许多吃的。
擦！
分明是几天烤肉摊上卖的东西嘛！想不到萧壁玉竟然留了很多没卖！要知道，当时最后一天收摊的时候，萧壁玉很坦然地告诉顾客，卖光了！卖光了！
看这架势，怎么看都像是有预谋的啊！！莫非，他早就知道这边的情况吗？！
烤肉放在储物袋中差不多可以保质保鲜，几乎与刚烤好的烤肉味道也没多差了。
勾人的香气，立刻让对面的那群家伙馋的不行。
除了半精灵还勉强保持一点矜持的样子，其他都是口水滴答的模样了。
数百个用一种类似外面薄荷叶子的阔叶包裹的烤肉块。被萧壁玉凌空一扔，便分散到那群馋得不行的家伙面前。
预料中的抢夺并没有出现，甚至，那些家伙只是苦苦地盯着烤肉看。并无一个伸手去拿食物。哪怕看起来，他们已经饿得不行了！
严清默等人本来有些轻松的神色都变得凝重了起来。
本以为是乌合之众，现在看来却是一块硬骨头！
萧壁玉拱手施礼，“食物我们交出了。如果诸君不够。我们这里还有。只是有一个请求。”
全场鸦雀无声，无人回答他。
半晌，才有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模样的、长相很是好看的半精灵少年回话了，“快suo（快说）！”
“但求见智慧树长者一面。”
那个半精灵少年眨了眨眼，摸了摸自己的鼻头，“又是肥羊送上门了！”
说着，竟然列队放开了一条路让他们前行。
正所谓兵不厌诈，如此大开门路，反而让他们有所生疑。
但半精灵少年一副爱理不理的傲娇表情。让他们知道是再问不出什么的了。
萧壁玉用眼光示意。他已经时刻记录了时间节点。‘时光逡巡’的庇佑之下，他们暂且放下心来。
回头看去，那些突然出现的家伙就像从未出现过一样。唰地一声又悄声退了下去，连同那数百块烤肉一同不见了。
整座山林几乎荒芜。也不知道他们是如何藏身的。
山路越来越崎岖。
也越来越荒芜。
从山脚的几株小灌木在孤独地摇曳着，到半山腰的只有几棵小草蔫蔫地趴在山石缝中，在接着向山顶的路，更是寸草不生了……
并且几乎没有任何生物。
没有虫蚁没有小动物，什么都没有，除了刚刚饿得皮包骨头那群打劫的家伙们……
严清默心中戒备，面上也有焦急之色。
萧壁玉走在她身边，借拉着她手帮助她爬山的机会，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严清默定了定神，朝萧壁玉勉强笑了笑。
明明天色已经放晚，此山却一片亮堂。
浑天界的天空白天是紫色的，夜晚是黑色的。
可是这山的上方天空，分明是蓝色的。水蓝色的天空，澄澈的如同上好的蓝宝石，令人心醉。
严清默抬头望天，突然心生怅惘起来。
还是蓝色的天空让人熟悉和亲切啊！
“快看那里，那里有个光罩！”侍女突然激动地大呼小叫起来。
梅少卿带着她，是走在最前面的。
严清默与萧壁玉三两步跟上。
越过山顶，看到下方竟然是一片低洼坑谷。
被一层七彩斑斓的光幕遮挡着，看不清光幕里面的情况。
严清默扫了一眼萧壁玉的表情，心下明白，大概那光幕里边就是智慧树了。
智慧树应该是很厉害的存在了。
君不见，那几位同是仙君下世的修士，因为有了两位想要破坏智慧树，便全军覆没了吗？
看到这里一路上来，防御力与战斗力渣得要命。想来也绝不是空城计，否则那几位修士是如何被抓住的呢。
正在严清默胡思乱想之际，光幕突然微微震动，便出现了一个仅能容一人通过的通道。
低沉而醇厚的女声，响彻在洼谷与山脉之中，“异界来的贵客们，愿你们心中澄澈，愿你们泛爱众人。如此，便请上前一叙吧。”
严清默不明所以。
但看到大家都依次穿过那道光幕缺口，她不得不按下心中的不安，进去了。
结果，刚刚进入光幕之中，前后的人影便都不见了。
周围一片漆黑。
严清默满是戒备，这会儿灵力完全无法调用，她的体质与凡人无异。心中确实很是焦躁害怕。
漆黑之中，突然一阵朦胧的光晕慢慢扩大，并一下噌地一声闪落在严清默的头顶。
只听得“浮生梦一场，一梦隔千年”沉郁温和的女声在耳边响起，随后她便毫无意识地晕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幽幽地醒来了。
她努力地睁开眼，发现周围的一切是那么得陌生而熟悉。
千年凤栖梧木制成的千斤拔步床，做工精美，雕刻的花纹栩栩如生。
她细细摩挲着那些精致的镂空花纹，心中的困惑更甚了，“我是谁？这是哪里？”
“小姐，你醒了！”一位婢女模样的女子惊喜不已，将端在手上的药凌空一放，便不知了去处。腰间的绣袋有着金色的暗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是储物袋。
“我是谁？”她问。
那婢子竟然没有一丝诧异的表情，反而更加惊喜，“小姐服用了灵根丹，长出了灵根吗？太好了，让婢子为你检查下灵根资质如何？”
她不明所以，但从那婢女的表现中，并没有感到任何危险之处，也没有杀气之类的。
于是她点点头表示应允。
婢女拿出一块流光溢彩的玉尺出来。
她下意识地将手放在玉尺上。
玉尺蹭地一下变成了紫色，紧接着紫色不断加深加深加深，变成了暗紫，甚至要紫得发黑！
婢女吓了一跳，赶紧将玉尺拿开，玉尺的内部已经有点翻腾了。
“小姐，你太厉害了！你得了雷灵根啊！是万里难得其一的雷灵根！”婢女的眼中突然噙了泪，“我要告诉夫人和老祖宗去。小姐，你的苦总算是没白受！”
她愣愣的。像是没有明白婢女在说些什么。
婢女擦了擦眼中的泪，这才想起什么似的，“小姐，服用了灵根丹如果生出灵根来，会有一些后遗症，失忆就是其中的一种哦。放心呢，这个没什么的，过些时候小姐就能想起一切来了。”
说着，又轻声问，“小姐要不要再休息一会？我让青黛替我来守着小姐一会，可否？夫人交代我，一旦小姐醒了，便让我去回禀的。”
她从善如流地躺下休息，不一会便迷迷瞪瞪地又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之间，她听得有人哽咽中含着喜悦的话语，“素锦，我的儿，你可算是苦尽甘来了。还有谁敢笑你是个凡人？多亏了老祖宗赐下的灵根丹！”
她挣扎着起身，见是一位面容极为年轻绝美的女子，不由得愣了愣。
她直觉，她并不叫素锦，她的娘亲，也不是这样一副年轻绝美的容颜。
电光火石之间，她的脑海中闪过一个名字“清默”。似乎有一俊美的男子，温柔地叫过她的名字“清默”。
清默听见那年轻女子抽噎着絮絮叨叨，显然是喜极而泣不能自已，“素锦，你服用了灵根丹，竟然是万中无一的雷灵根。娘亲真是没有想到。真是太幸运了！可是，这是你的机会，也是你的劫……你以后会知道。服用了灵根丹，得到的灵根，只能延续一百年，对于凡人，自然是白得的延寿……可是，作为一个修士，你届时百年之后，如何面对自己……”
“罢了罢了，不说什么沮丧的话了。”那年轻女子用绢帕掖了掖泪水，眨眼间又笑了起来，“你爹爹最宠爱你。现下他还不知道，要是知道你服用灵根丹后生出的是雷灵根，不知道有多高兴呢！来来，娘亲跟你讲讲修仙界的一些常识。”
清默愣愣地看着这位据说是她娘亲的女子，心中的违和感更重了。
灵根丹？她记得自己明明是有灵根的，好像还是四灵根啊……怎么会需要服用这种丹药？
这是哪里，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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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 天地浩劫之端倪
接下来的日子，便开始忙碌了起来。
虽然觉得违和不解，但仿佛有一种本能驱使着清默在做着该做的事情。
随娘亲拜见爹爹，再和兄弟姐妹一起去拜见老祖宗。
老祖宗见清默生出的灵根是雷灵根，便非常欢喜地决定留在自己身边亲自教导。
二年筑基，三年结丹，五年破丹结婴，十一年进入化神期，十五年炼虚，二十年合体，三十年大乘期。
服用灵根丹那年她十二。（3＋5＋8＋11＋15＋20＋30=92）
如今她已经一百零四岁。
也就是说还有八年，她就要失去灵根，失去辛苦了近百年来修得的修为了。
近百年来，她白日或修习功法，或狩猎练习运用法器技巧，耗尽灵气后，便打坐修炼。夜晚都用来冥想吸取灵气。
日日勤勉，从未有一天是偷懒的。
老祖宗看向她的目光，是赞叹又可惜的。
修炼百年不到，便修炼到大乘期。这样的资质这样的心智，千万人中也寻不到一个。可偏偏是后天生出的灵根。
多年的修炼，让她几乎与世隔绝，没有娱乐没有孺慕亲情没有爱恋，只有修炼。
明知道到头来是一场空，她却仍旧不舍得不努力。
她想知道她最后能抵达到什么样的高度。
几年间，比她早几年服用灵根丹的家族子弟陆陆续续失去了灵根和修为，从高高在上的金丹、元婴、化神修士，沦为了最普通的凡人。
之前服用了灵根丹的弟子中，那几位金丹期的修士再成为凡人后，便很是癫狂恼恨。更何况那些修为更高的元婴、化神修士呢。一朝沦为凡人，一个个几欲发狂，寻死觅活。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她的反应。
老祖宗已经算是天才中的天才，但也花了数千年修炼到大乘期，随后又花了数千年才修炼到渡劫期。
她虽然是比老祖宗还要天才的存在，却也有没有第二个百年供她修炼到渡劫期了……
“素锦，你怕吗？你恨吗？”老祖宗的话语如同音钟敲在心头。让清默的心中微微一颤。
可是她毕竟现在是大乘期的修士，受到的影响不大，很快便回应，“怕又如何？恨又如何？”
“是不如何！”老祖宗哈哈大笑，“这就是命运，这就是天道，这就是天地规则。你努力又如何？你拼命又如何？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从不会因为某个人而突然慈悲起来。这是你的命啊！”
哈哈大笑之际。老祖宗的眼泪便哗哗地流了下来。
清默震惊，立刻螓首跪拜，“老祖宗！”
“家族毕竟供养了你近百年，若没有家族的支持，你这近百年修为也不会上升得这么快！现在到你回馈家族的时候了。”老祖宗的话语中无悲无喜。“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刻成亲怀孕，力求孕育几个资质极佳的子嗣；二是将一身修为灌注给家族中先天灵根资质优异的子弟。”
清默不敢抬头。只跪拜着谦卑地回话，“谨诺。”心中却隐隐觉得，若是按照她的性格。此刻应该是炸毛暴走的。
接下来的一切，更是不在清默的掌控之中。
因为她竟然出乎自己意料地选择了第二种方案。
如果是等八年后灵根自动消失，一身修为尽失，到底还能再活上几十年甚至几百年。因为虽然是凡人之身，也不能再存储任何灵气，但是被灵力淬炼过的肉身，显然是不能完全等同于凡人的。
可是第二种方案，一身修为灌注给别人后，便立刻就会死去。
清默试图扭转这种形式，好死不如赖活着。不是吗？
可是口中却不受控制地说话，“素锦得家族倾力相待，自当为家族做贡献。子嗣未必都能有好资质。倒不如为家族中的优秀子弟锦上添花。”
清默拼命挣扎着要说话，心中狂呼，这不是我，这不是我的意思。
像是感应到她心中的呼喊一般，她的神魂离体，慢慢地、慢慢地升空。
接着，她看到素锦做好了一切后事准备，便将一身修为灌注给了一位叫做‘旻河’的家族子弟……
旻河，这个名字蓦地有些耳熟。
可是她却想不起来了。
随着素锦灌注完身体中的最后一抹灵气，整个人便委顿在地……
她听见那个叫旻河的男孩子猛地像是突然被解开了桎梏一般，扑到素锦身旁，“姑姑，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你干嘛要定住我，给我灌注灵力？我好恨家族中只有我一个后辈弟子是雷灵根！姑姑，你不要死，你不要……”
清默看到那男孩猛地抬头咒骂，“贼老天，终有一天，我要你知道，你不能掌控所有人的命运！灵根灵根，既然生而不公，不如人人都不要有好了！”
那目眦尽裂的模样，如同煞神。
清默被震住了，待要细看，却仿佛被一种强大的吸力吸取，紧接着，便又晕了过去。
“清默，醒醒，醒醒！”
她微微地睁开眼，光线有点刺眼。微眯着眨了眨眼，人影憧憧。
太好了，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可是，下一刻她就觉察出了不对。
“我做了一个好奇怪的梦。”严清默睁开眼，发现自己原来是靠在一棵大树旁睡了过去，便对守在她身旁的萧壁玉笑了笑，“吓死我了，还以为自己快死了呢。”
萧壁玉的表情却是非常凝重，“你梦见了一个叫做素锦的女子吗？还有旻河！”
严清默点点头，“你怎知道？”
“因为我也做了一个类似的梦！”萧壁玉脸色沉郁，“梦里，我经历了旻河被灌注灵力修为的前后人生。如果我所料不错，这就是智慧树想要告诉我们的。天地浩劫的原因。”
“是因为旻河？”严清默愣住了。
“不全是！他只是其中一个罢了。”萧壁玉拧着眉头，“我记得梦里旻河说了一句，‘贼老天，终有一天，我要你知道，你不能掌控所有人的命运！灵根灵根，既然生而不公。不如人人都不要有好了！’”
严清默捂着嘴，深吸了一口气，“你的意思是？”
“没错！”萧壁玉点头，“灵根生而不公。有人轻松便可得富贵通达，而有人日日勤勉修炼，也不过是蝼蚁之身。更别提那些修仙家族之中的凡人子弟，更是如同仆妇一般的存在。同样是一个祖先，甚至同是兄弟姐妹，只因为有无灵根或是灵根资质不同。便境遇殊途，委实让人难以接受。”
对此事最有发言权的方一舟自是点头不已，“若不是为此，何至于父母当初要弃我和姐姐于不顾，又何至于害得哥哥早亡？”
是了，如果天地规则消失。灵气自然不再。
那就无所谓灵根与否了，因为没有灵气，所有人都无法修炼……
“可是那样生灵涂炭啊！”严清默骇然。“那些想要天地规则消失的人，开始时应该是好心吧？毕竟是……想要一个更加公平的世界不是吗？可是，他们这样造成了大杀戮，不觉得心中有愧吗？”
“任何一种规则秩序的建立，无不经历流血牺牲！”萧壁玉沉吟，“他们只觉得为了心中的理想，牺牲掉一些人又算什么。到时候自然会有人来感激他们，带来了一个更加公平的世界。他们自己都不惜性命，更何况对其他人呢？”
比如那个旻河，谈笑中自爆。一点不畏死。神魂自爆，即使是仙君下世，也未必能保证还有转世重修的机会了。
这样的人。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可是严清默却突然对旻河那样的人讨厌不起来了。
她想到那个扑在素锦身旁痛哭不已的男孩子，从目光澄澈到目眦尽裂，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因为先天没有灵根而得到那样的结局，他怎么会不恨不恼，不对自己狠？
“那现在怎么办？”严清默完全肯定，她刚刚靠着的那棵树，就是智慧树。
而那些所谓的梦境，也是智慧树要告诉他们的前因后果。
“被放逐的族群啊，接受我的庇护。心怀不轨的修士，被我驱逐。”一道醇厚温柔的声音，响彻在整个光幕之中，高大的树木开始浑身冒出点点星光，一时间美得让人炫目，“你们之中，并无恶心，也无挑衅。我便送了你们一个故事，聊表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