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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泪-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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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焰子哥哥悄无声息地走到我身边,坐在同桌的座位上。他知道我是怀念逝去的时光了,他永远都这样了解我并且体贴我,所以他选择一言不发,不去恣意打断我游弋美好追忆的思绪。



  白亮一会儿功夫就拎了两壶开水回来,他甩甩酸软的手臂,将我从恍惚中拉回清醒状态。白亮从包里取出一大叠一次性薄塑料杯子,又开了一盒茶叶,一边倒水,一边抱怨:“你们俩还真够狠的啊,只顾在那边卿卿我我。我让你们坐着你们就真把自己当客人啦,真不够哥们儿!来来来,那谁,叫邱焰的帅哥,是吧,来帮帮我,我来沏茶,你负责给每张桌子放一杯。”



  焰子哥哥哦了一声,便去了。



  同学们陆陆续续到了。他们可真是一群疯子,他们一到,气氛不用调节,自然就沸腾了。尤其是那几个出了名的花痴女,一看到陌生的焰子哥哥就围了过来,逼着我介绍他是谁。有几个更为大胆的女生甚至主动去和焰子哥哥搭讪,害羞的焰子哥哥脸唰地红到了脖子根。于是那几个女生便厉声大笑起来,像玄幻电影里的恐怖女巫。



  同学们都很守时,还没到六点,人就来齐了。



  白亮便站在讲台上,开始交待今晚聚会的相关事宜。他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安静,清了清嗓子,说:“很开心今晚同学们到得这么整齐,可惜老班却学习去了,不能抽空参加咱们的散伙晚会。但这丝毫不能成为影响我们今日狂欢的理由,过了今天,就不知道再聚是何时了。我想,就以一首歌开始今天的活动吧。唱首《同桌的你》怎么样?”



  同学们齐声说好,于是白亮起了个头,同学们就跟着唱起来。我的同桌是个叫小梅的女孩子,文静而且漂亮,有着优异的成绩和一大帮倾慕者。她把我俩的椅子凑到一起,便坐下三个人,我坐在中间,她和焰子哥哥则坐在两边。我看看小梅,觉得她今天特别漂亮,染了一头浅褐色的飘逸长发,典型的童话故事里白雪公主的形象。她与我对视了几秒,突然相视一笑。我一直以为她会对我心存芥蒂,因为她在高考前一个月曾经把一封告白的情书夹在我的化学笔记本里,被我婉言相拒,从那以后我便不敢再单独跟她待在一起,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光。现在,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所以也就豁然开朗,不管那些瓜葛藤蔓了。于是,我随着同学们唱道:“谁将你的长发盘起,谁给你做的嫁衣……”



  唱完歌,我们便在白亮的组织下前往油麻路上奇酒店。大家都像从笼里放生的野鸟恢复自由似的,极其亢奋。同学们玩得很疯,桌上尽是猜谜声、划拳声、酒令声,以及一些大喉咙的男生调侃女生的声音,然后女生就满屋子追打那些嘴贱的男生,可乐啤酒喷得满地都是,搞得满屋子乌烟瘴气,仿佛离别的伤感已经完全被同学们高亢的情绪所淹没,了无踪影。我咽了一口白酒,隐隐觉得悲哀。



  接下来,同学们狠命拼酒,发誓不醉不归。不少男生女生都晕乎乎的了,趴下去就再爬不起来。有几个女中豪杰却甚是海量惊人,可称千杯不醉。焰子哥哥很快就融入了这样欢愉的气氛,也全然没有了之前的拘谨,一直帮我挡酒。



  用毕晚餐,神智尚还清醒的同学们就连拖带拽地把那些烂醉如泥的同学塞进出租车里,一溜烟开到大兴街黄昏晓KTV。刚进包间,那些酩酊醉鬼便横七竖八地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这是黄昏晓K吧最豪华的包间了,在地下负二楼,纸醉金迷的霓虹灯不停旋转,39英寸的大屏等离子显示器,红褐色大理石地板,墙壁上全是诡异而前卫的涂鸦,完全看不懂。墙角里摆放着一尊仿汉白玉的观世音,祥云冉冉,襟带飘飘。正中间是一张环形的表面坑坑洼洼的石桌,有一种不经意的自然凌乱美。



  那些酒鬼又叫了几打啤酒和几瓶红酒、白酒和一些小吃、瓜子、水果之类的,那个叫大伟的麦霸早抄起麦克风撕心裂肺地唱起了《你为什么背着我爱别人》,搞得跟一怨妇似的。



  焰子哥哥坐在我右边,不知怎的,小梅就坐到我左边。白亮则本着“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跑来跑去给女生们开啤酒、倒可乐。



  妈妈说得没错,我们班的男生的确是一帮酒鬼,随便逮着一个人,再随便找一个理由,都得敬他三杯方肯罢休。所以,我也难逃厄运,被他们冠以“造物者偏心于我,把我捏造得这样楚楚动人”、“我有官相,将来非富即贵,现在不巴结,更待何时”、“我哪次月考又忘记了给哪位兄弟传递纸条,害得他科科亮红灯,非罚不可”等等一系列荒诞无稽的罪名追酒,我本来喝酒就不行,喝一两口就红脸,于是焰子哥哥左一声好哥哥右一声好哥哥,总算是硬着头皮替我顶下来了。到最后,竟然把焰子哥哥给灌醉了,我扶他到洗手间,他哇啦哇啦吐了一便池,回来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我找了条湿毛巾敷在他额头上给他降温,然后拖着他沉重的身子给他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让他的头靠在一只软绵绵的抱枕上。



  我看到有几个女生看着我俩,捂着嘴偷笑。我感到一阵脸红,赶巧又让小梅看见我的失态,我想说句什么,可最终没有开口,然后,她就捂着嘴跑到洗手间去了。我看看白亮,他正恪守忠职地坐在电脑前替同学们切歌。



  小梅从洗手间出来,我借着昏暗的灯光看到她的眼睛红红的。我想,可能是喝酒的缘故吧。房间里吵得厉害,唱歌的嚎叫得跟杀猪似的,聊天的也都扯破嗓门儿才能听见,一片混乱。我也就不方便问她怎么了,只觉得困乏得厉害,夜才刚刚开始,可我已听见周公的召唤,呵欠连连。



  就在这时候,不知道是谁嚷了句:“咱班的金童玉女小韵和小梅来一首《知心爱人》吧!同意的鼓掌!”



  房间里便掌声雷动。我正想说喉咙不舒服,小梅却开口了:“那谁,罗大头,是你嚷着要我唱是吧,那好,你来陪我唱!”



  罗大头兴奋得从沙发上跳起来,冲白亮减道:“听见了没,听见了没!白娘子,班花大人钦点我跟她合唱呢!还不快切歌?”



  小梅对着话筒说:“不过不是《知心爱人》,而是《好心分手》。”



  同学们便哗然大笑,罗大头悻悻地瘫软到沙发里。



  他们便唱了起来。我看到平时温柔文静的小梅,竟然撕心裂肺地唱了起来,唱得面红耳赤,白晳的脖子里青筋暴起。



  “回头望伴你走



  从来未曾幸福过



  恨太多没结果



  往事重提是折磨……”



  我是真的累了,不等他们唱完,就倒在焰子哥哥肩上睡着了。



 
…… 第十章 守护天使 ……



  你是神之火焰



  凛冽而又炽热



  熊熊旺旺好大一炬



  点亮我来时的路



  一觉醒来,同学们已经走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几个瞌睡多的,还张大了嘴巴鼾声如雷。包间是地下室,空气流通不好,我觉得脸给憋得红红的热热的。我扫视了一眼,地上满是瓜子壳和可乐啤酒瓶烟头以及杂七杂八的零食包装袋,几条麦克风的线复杂地纠缠在一起,绕过沙发靠背,再穿过石桌脚,一直延伸到音响后面。眼前的情景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一片狼藉。



  毕业聚会就这样仓促地结束了,一觉醒来便曲终人散,仿佛从不曾来过。



  我推了推焰子哥哥,说:“醒来了,回家啦!”



  焰子哥哥便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地站起来,跟着我往外面走去。



  “他们怎么都无声无息就走啦?”焰子哥哥一脸迷惑地问。



  “反正都要走,早走晚走又有什么区别?从今天开始,就要追逐自己的梦想了。不能再贪玩了。”我说。



  今天是星期天,我和妈妈决定带奶奶去医院做检查,奶奶拗不过我们,只能顺从安排。焰子哥哥也坚持要一块儿去,但妈妈说:“人都走完了,茶楼里小王和小灰肯定忙不过来,你就留下来帮他们忙吧。”



  焰子哥哥就听话地留下了。我们打了辆车,司机一踩油门,就往第一人民医院开去。



  奶奶唠叨了一路,说明明没事偏偏要去做什么检查,拿钱不当回事。我和妈妈就任她由她抱怨着。最后妈妈终于不耐烦了,才说:“钱能带进棺材吗?”



  奶奶便怔住了,不再说话。这几天奶奶的症状一直很明显,吃了东西老是又吐出来,有的时候吃东西又难以下咽,怕是消化道的毛病。



  到了医院肠胃科,接诊的是一位中年男医生,大腹便便,穿着一身白大褂。我们把奶奶近来的症状给医生详细说了一下,医生给她做了B超,拍了几张透析片子,让我们过两天来拿结果。



  下楼的时候,在医院的小花园里,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定睛一看,是大熊,他正在花园里跟一群小孩子玩捉猫猫。



  “是大熊。”我跟妈妈说,“我过去一下,你先跟奶奶回去吧。”



  妈妈便搀扶着奶奶走了。我走过去,没有叫他。我歪着头看着玩得正兴的大熊和孩子们。孩子们都穿着蓝白条纹的病服,显然正生病住院。大熊穿着一件胸前印着造型夸张的孙悟空的白色低领T恤,脸上蒙了一条黑毛巾,两手摸索着循着孩子们嘻嘻哈哈的笑声去逮他们。我笑着看大熊,觉得他像一个可爱的孩子。



  我站在原地没动,孩子们就七嘴八舌嚷着“往前走,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受到误导的大熊就一直向我走来,一把紧紧抱住我。他一边兴奋地嚷着“抓住啦,抓住啦”,一边用手摸摸我的头,又揉揉我的脸,说:“咦?谁呢这是?小宇?小宇咋长这样高啦?”



  孩子们便淘气地笑了。我扯下他脸上的黑毛巾,大熊一看是我,显然吃惊不小,但眼里更多的是兴奋:“你怎么来啦?”



  我说:“缘分呗。是缘分告诉我,有只傻熊在这里,跟一群小屁孩儿玩着世界上最幼稚的游戏呢。”



  大熊看了看手表,对孩子们拍拍手,说:“好啦,小朋友们,今天游戏时间到此为止,你们快去二楼绘画室,小康哥哥等着教你们画天使呢!”



  孩子们一口一个“大熊哥哥拜拜”,便一哄而散,争先恐后朝二楼跑去。大熊便拉着我在花园里刷着白漆的椅子上坐下休息。



  看着玩得满头大汗的大熊,我笑道:“原来你那天说孩子们在等你,然后急匆匆就跑开了,原来就是指他们呀?”



  大熊点点头,说:“受父亲的影响,我特别怜悯饱受病魔煎熬的人们。这些孩子就像含苞待放的花朵,还没有等到绽放就受到病魔摧残。他们当中,有患白血病的,有患骨癌的,有患心脏病的,有患艾滋的。他们的生活都没有了灿烂的明天,等待他们的只有黑暗的死神。所以我到医院来做义工,希望可以尽自己的力量陪伴他们开开心心走过生命最后的履程,带着欢笑前往天堂,而不是痛苦。”



  我眨巴着眼睛看着悲喜参半的大熊,他的表情喜忧交替变换,右脸那只圆圆的酒窝格外迷人。此刻,他纯洁得像只不染纤尘的天使。



  我想我被眼前这个漂亮而且善良的男孩子感染了,不然我就不会泪湿眼眶。他继续说:“这些孩子总让我感动。小韵你知道吗,当我看到那些患骨癌的孩子接受治疗时,又粗又长的管子伸入他们的骨髓,我想想都可怕,更何况他们还都还是孩子。有一个叫莉莉的小女孩儿,她患了白血病,几乎每个礼拜都要接受化疗,莉莉是个爱美的姑娘,可她的头发却快掉光了……”



  顿了顿,大熊接着说:“在这样的医院里,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太平间里每天都会多上几具寒尸。很多人因为承受不了病魇折磨而跳楼或者服毒自杀了,他们无比的脆弱。可那些孩子,却可以因为一个小小的梦想咬紧牙关,这样的梦想对我们来说,是那样微不足道,对他们来说却是弥足珍贵甚至是奢侈浮华的梦。从他们身上,我知道什么是坚强……”



  我看着他,顷刻间觉得自己太渺小了,并且离他越来越遥远。他是天国里最善良纯洁的天使,而我却仿佛正堕入一个万丈深渊,于是,两行泪水就颤抖着滑落下来。我转过身,用手背擦抹干净。



  “你怎么了?”大熊见我哭了,焦急地问:“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说:“没事,是我奶奶……不知道她怎么了,最近吃东西老吐,我很担心她……”



  大熊就更加焦急了:“你奶奶?带她做检查了吗?”



  我点点头:“嗯。今天就是带她做体检来的,医生让我们等结果。刚要回去,就看见你在,所以就过来跟你聊聊。你就跟天使一样。”



  大熊把手一挥,说:“嗨,还天使呢,你别恶心我了!”



  我正想说是真的,没恶心你,肚子就咕咕叫开了。我这才想起今天从黄昏晓K吧走得仓促,回来就陪奶奶上医院,也没顾得上吃东西。



  大熊指着我的肚子笑道:“咋了?又忘记供奉你的五脏庙了?”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心想怎么这样倒霉,真是糗大了,每次遇到大熊都赶上饥肠辘辘,搞得跟饿死鬼投的胎似的。我这五脏庙也太不争点气了,害得我形象巨损。



  大熊体贴地说:“走吧,陪你吃东西去。附近有一家乡村基,物美价廉,要不去试试?”



  我便跟大熊去了。进了乡村基,大熊帮我点了份蜜辣鸡翅,又仔细问了问我奶奶的情况,安慰道:“你看我也不会安慰人,每天都会来医院,每天都会面对生老病死,都快麻木了。但你不要太担心,生死由命,每个人都得循着自己的路子去走,我们做儿孙的尽到自己的努力就好。”



  我不想再纠缠这样的话题,便问道:“对了,你的通知书到了吗?哪所学校?”



  “昨天刚到的。”大熊喝了口可乐,“重庆医科大。”



  我几乎高兴得跳起来:“你太厉害啦!我早就料想你是会考医科大学的。”



  “呵呵,可能受家庭影响太大吧。我的偶像可是诺尔曼?白求恩哦!”大熊打趣道,“没救死扶伤那样伟大。在医院,看到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觉得生命也有脆弱的一面。我只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病人带去康复的希望,让不能走路的人能重新站起来,让看不见阳光的人能摆脱黑暗,让失聪的人能聆听万籁,仅此而已。呵呵,你瞧我说的比唱的好听,实际上啊,就是因为我外公和爸爸都是医生,在医院里路子广,我学了医,以后好就业罢了。”



  我一边啃着鸡翅,一边看着可爱的大熊,他正怔怔地看着我,我拿起一只鸡翅喂给他:“一块儿吃吧,我一个人吃着多不好意思。”



  大熊一口就把鸡翅吞进嘴里,囫囵吞枣地嚼了几下就咽下肚里,可真像一头熊,吃东西都这样马虎。



  正吃着,手机响了,我想不是妈妈就是焰子哥哥,可我一看,却是个陌生号码,我接通电话,那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江韵吗?”



  乡村基客厅里比较吵闹,我也听不清到底是谁的声音,就问:“是啊,你是?”



  “韵哥哥,是我啊!吴晓风!”那边兴奋地回答。



  我吃惊不少,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是晓风打来的。于是我问:“你在哪里?”



  “我们搬到重庆啦!就在陈家湾南海路,离三峡广场很近。”



  我猛然想起,上次从老家青龙湾回来之前,的确是听晓风提过他们暑假会搬到重庆的,是他叔叔看好的房子,我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搬过来了。我说:“是吗,那太好了,那里离磁器口很近,那我有空了去看你们,顺便也带你到我家去玩。这样吧,现在我在外面,吵闹得紧,我回去了再给你电话?”



  晓风便一口一个好,我挂了电话,大熊正睁大了眼睛看着我直笑。我说:“看什么笑什么?我脸上有东西?”



  “谁呀?”他问。



  “一个老乡。”我刨了口饭,说。



  “等下去哪儿?”大熊问。



  我想了想,答道:“直接回茶楼了,这些天忙得紧,奶奶又病了需要休息,我就更走不开了。”



  我看到大熊的表情稍稍有些失落,但立刻又恢复之前那种体贴的笑。“本来打算介绍小康给你认识的——哦,就刚才我说的那个教小朋友画画的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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