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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 淡出半导体第15节 主机板产业
主机板产业：情势所迫，放弃先机
在主机板产业，宏碁也曾两次错失先机，但这并不是因为宏碁没有看到商机，也不是宏碁没有意愿进入，而是情势让宏碁不能发展。
我要特别强调，早期台湾所有做主机板的主要人物都出身自宏碁，他们对主机板的深刻了解，也是因为我将他们送往美国培训。1984年我参与投资美国的日技公司（Suntek），日技的总裁石克强就是台湾惠普科技董事长何薇玲的先生，日技采用32位的摩托罗拉68000中央处理器来设计工作站，技术和功能都强过当时仍采用16位中央处理器的个人电脑。那时由于日技烧钱烧得很厉害，我就在1985年派了一组人去美国支持他们，这个小组的成员包括后来离开宏碁创立精英电脑的陈汉清，而带队的则是现任华硕电脑董事长施崇棠。派这组人到美国去，一方面是支持石克强，协助他们降低成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他们去学技术，移转回台湾，这也是我投资日技的目的。他们在美国待了相当长的时间，租了一栋宿舍，大家都住在一起，日以继夜地工作，很辛苦。
后来日技的工作站计划失败，我们的投资也泡汤了，但是这组人有了在美国受训的经验，对于32位的架构都有很深入的了解，对他们回台湾之后设计32位的80386个人电脑很有帮助，因此宏碁得以领先IBM推出32位的电脑。
后来陈汉清还有一些人离开宏碁，都是投入主机板这一行。当时主机板逐渐成为一个新的机会，而且规模不小，但是宏碁却没有办法跨足。宏碁并不是不想进入主机板业，尤其陈汉清刚创立精英时还不成气候，但是当时的市场生态让我们不能进入。我们内部检讨时发现，当时主机板都是卖给低价的非品牌组装电脑（clone）厂商，也就是所谓的杂牌电脑，如果宏碁把主机板卖给他们，他们组装好了之后，对外声称这是宏碁的电脑，而价格可能比我们正牌宏碁电脑的价格还低三成，会影响我们的销售。因此当华硕也成立以后，主机板产业慢慢茁壮，我们也知道有这个商机，但问题还是无解。其实华硕也曾找我投资，我自己觉得投资也无妨，因为都是我的子弟兵，但是我们公司内部反对，因为毕竟我们公司跟他们是竞争者，所以最后并没有投资华硕。
等到宏碁集团成立建棋（AOpen）做主机板时，已经是主机板产业发展的第三波了，杂牌和正牌电脑的价差已经不像过去那么大，过去无解的问题现在迎刃而解，可惜先机已失，当天下底定之后，很难再改变既定的市场生态。
液晶显示器：掌握变局，顺势而起
液晶显示器的情况却不太一样，台湾厂商之所以可以出线，是因为这个产业面临一个变局，让台湾有机会趁势而起。就像过去微处理器的出现，应用日益普及，带来一个变局，我掌握住这个变局，执行面也正确，结果台湾的家电业就被我们超越了。
我们的个人电脑在欧洲也是靠着一个变局而崛起，惠普和康柏合并之后，在欧洲打算采取直销，他们的经销商一下子失去了供货商，而此时我们刚好已经转型、整顿好了，可以专心去掌握这个变局，于是与这些经销商合作，适时补位成为他们的供货商，使得宏碁品牌的个人电脑和笔记本电脑自2003年起在欧洲交出一张十分亮丽的成绩单。
如果不能及时掌握变局，等到大势底定之后，想要硬攻实在很难。DRAM产业的情况就是如此，大势底定之后再投入就来不及了。
第三部分 网络事业转型第16节 争一时的网络事业
◎本章探讨课题
如何评估合理的创投成本？
愈热门的东西愈值得投资？还是愈应该回避呢？
如何评估投资的获利？
下一波网络商机在哪里？
争一时的网络事业
互联网风潮正盛的时候，宏碁也搭上这股热潮，网络泡沫破灭之后，网络事业就和半导体一样被转为非核心事业。
在宏碁，黄少华大概是最早接触网络的人士之一，因为1990年代初期他曾经外派到美国，当时美国就已经有互联网的观念，他也有了使用美国在线（AmericaOnline）的经验。1996年宏碁二十周年庆的时候，公司想要运用互联网的概念，所以设计了一个虚拟的二十周年庆的秀场，也在网络上做了一些有关公司的介绍。我们公司里的年轻人大概都懂互联网，但我自己因为不常使用网络，原本对这些东西并不是很清楚，为了周年庆的活动，我还特地上雅虎的网站，感受一下互联网是什么。
我一直都在替每一个人找舞台，原先我对黄少华的规划是由他来负责半导体集团，因为当初投资成立台宏半导体和宏发半导体科技都是由他负责，跟德州仪器谈判德棋的事情，也是由他联络，他早就已经介入半导体事业，如果正式由他来负责，可说是顺理成章。但是那时德碁已经开始亏本，而网络方兴未艾，当宏碁打算发展网络事业的时候，他就表现得很积极，很有兴趣。当时一些比黄少华辈份低的人都已经拥有一片天，他也想要拥有一片天的心情我能体会，也乐见其成，这是我支持他负责网络事业的关键，而半导体集团则变成由我亲自负责。德碁与台积电合并之后，半导体相关公司则由吕理达负责。
投资网络事业的迷思
现在来看，整个网络事业的投资有相当的迷思，有一些想法是我在宏碁集团开始投资网络之前就已经觉得不妥的，后来决定转型时，我也作了一些检讨。
刚开始投资网络的时候，我就觉得投资的价格过高，当时我很怀疑，投资网络真的会像那些创业的年轻人说的那么好吗？过去我都是自己创业，以台湾的观念来说，就是以十块钱一股的价格来投资，但是网络风潮盛行时，那些年轻小伙子提了一个投资计划，就要求出资者用一股三十元、甚至五十元以上的价格来投资，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合理。那时台湾股市在一万点左右，股市一直上涨的时候，鸡犬升天，即使什么都不懂的人，随便买卖股票也不会亏本，但是经营企业不能如此，一定要考虑到投资的代价和回收。大家投资都是希望能够得到回报，但是如果投资的代价不合理，如何能够回收？
此外，那些想要网络创业的年轻人自己不出钱，却要求出资者用高价来投资，也很不合理。我的观念是，创业者应该一起承担风险，大家都要出资，如果失败了，也是大家一起承受后果。
只管烧钱，不在乎赚钱
网络事业的烧钱文化，我也不认同。当时网络风潮正盛，大家拚命烧钱，根本不在乎是否赚钱，大环境如此，我也只好妥协，只是提醒他们在烧钱之余，也不要忘了终究必须获利。当时我想出一句话来说服他们，那就是”争一时也要争千秋”，争一时是为了争取到资金，才有办法烧钱，但同时也要争千秋，也就是要能赚钱，才能够生存，投资者也是为了能获利才会投资。为此我还特地找了与网络事业相关的四、五十位干部到龙潭渴望园区开会，向他们说明这个概念。可惜这些话必须天天洗脑才有用，那些年轻人只有在龙潭开会的半天接受到我的讯息，其他的时间全都浸淫在网络争一时的气氛和文化当中，所以我那半天苦口婆心的谈话对他们起不了作用。
网络正盛的时候，有记者告诉我他们都忙不过来，因为每天都有记者会，只要公司在记者会上宣布投资网络事业，公司的股价就会上涨。宏碁也赶上这股热潮，投资了很多网络事业，在那样的大环境里，我实在是孤掌难鸣。
当时宏碁的做法是，由宏碁的董事会决议投资多少钱在宏网，而宏网的决策是以宏网董事长黄少华为主。当然，如果有比较大的投资案，他们还是会让我知道，但是按照我的个性，如果当事人决定要怎么做，我通常都不会阻挡，因为我认为，既然交给别人负责，就要尊重他们的意见和做法。
除非是我坚决反对的事情，才会明确表达我不赞同。例如，我曾挡过李焜耀一次，那时明基受邀投资中芯，但这是违法的事，即使间接投资也不合法，所以我就必须阻止这项投资案。还有像明基要投资手机的时候，我虽然没有表示意见，但按照我的个性，只要我没有坚决反对，就表示同意。手机的投资我并没有帮明基太多的忙，不像投资液晶显示器时那样全力支持，不过，明基跟摩托罗拉和飞利浦刚开始谈合作时，我都有出面，因为岛外客户还是会指名要找我谈。
网络事业既然已经交给黄少华负责，我就尊重他的想法，像网络事业的几个投资，我都没有明确表示反对，只是提醒他们一些应该考虑的事情，听得懂的人、或是了解我个性的人就知道我其实并不赞成，但是当时黄少华并没有听懂我的意思。
后来网络投资失利，虽然公司内部有很多人不太满意网络投资造成的损失，但是王振堂觉得损失已经造成，就得接受这个事实，而且黄少华毕竟是创立宏碁的元老之一，我们对创业者至少会有起码的尊重。黄少华其实已经付出代价了，他在宏碁集团失去挥洒的舞台，等于是为网络事业的失败负责，我必须这么做，否则无法对其他人交待。
第三部分 网络事业转型第17节 共创业容易，同共事难
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如果不是我居间调和，也很难照顾到每一个共同创业者。最早与我们一起创办宏碁美国公司的张国华，他经商的岳父曾经告诉他，一起创业容易，但创业之后要继续共事实在很难。当初共同创立宏碁的人个性都不太一样，有的人凡事都不跟人家争，像林家和，我就要维护他，有些人的个性则是比较积极，像邰中和，他就不满意我保护有些同僚，认为我偏心。所以后来邰中和离开宏碁，另行创业，但是他出去之后，我还是跟他维持很好的关系，他创业初期的创投资金我也帮忙打电话向一些企业界大老募集，我是《电子时报》最大的股东，我也请他担任董事长。我这种个性必须要能够承受得住后果，也就是要有足够的条件来弥补我个性的弱点，否则会吃不消。就像网络的投资，因为我的个性使得我没有坚决阻止一些不适合的投资案，所以网络事业失败我也有责任，我身为整个集团的领导人，宏科和明基的成功我有贡献，但表现不佳的半导体和宏电我也有责任。我的战功可以将功抵罪，黄少华就没有办法将功抵罪，必须承担失败的后果。
网络泡沫的洗礼
前面那些想法都是我在投资网络之前就有的，事后我又作了一些检讨，把网络投资和创业之初”微处理器的园丁”时期的发展作了一个比较，得到一些结论。我认为，任何一个已经很热门的东西，其实就不太适合投资了。热门是一个迷思，就像股市一直在涨，泡沫化的时候，最后加入的那些投资人都会血本无归。过热的时候就不是投资的时候，股市如此，产业也是如此，但是人性往往要看到过热的情况才比较有兴趣投资。
另外，网络的投资有三件很重要的事情，第一是建立竞争障碍，其次是合理控制烧钱的速度（burnrate），第三是营运模式。
进入任何一个行业，都必须建立竞争障碍，才能长久。像王品牛排就有竞争障碍，他们已经做了十几年，建立好管理的机制，别人不容易挑战他们。蛋塔没有竞争障碍，风潮起来时，大家一窝蜂投入，没多久热度就退了。一般的网络公司也没有竞争障碍，但是雅虎有竞争障碍，网络公司还没有完全热起来的时候，雅虎早就已经建立一个机制了。
第二是合理控制烧钱的速度。网络事业的创业过程里，因为资金得来太容易，所以误导了价值观，花钱没有节制，也不在乎赚不赚钱。网络正热的时候，所有的网络企业看的都是流量如何、一个使用者值多少钱，就像黄少华每一次跟我谈，都很高兴地告诉我很多”第一”，例如宏碁戏谷里上网打麻将的人数最多，但就是没有告诉我赚了多少钱。
但是经营企业无论如何都应该要创造利润，有利可图才能持久，这就是我所说的气长策略。市场的教育，也就是市场的接受度，对所有的生意都是关键，例如平板电脑是好东西，但是好东西要让大家知道，就必须投资很多钱去推广，所以需要一些时间。投资网络也是一样，要吸引很多年轻族群上网也许没有太大问题，至于接下来更有价值的应用，也就是让各行各业全面网络化，这些客户都还不太了解网络的应用，必须慢慢教育他们，你一方面要有能力教育市场，同时也要有耐力撑到客户都能接受的时候，也就是看你的气够不够长。
评估企业的基本指标
至于如何评估投资的获利情形，我在进行内部管理时，往往采用三个最基本的指标：第一个指标是营业报酬率（returnonsales；ROS），这个指标会随着产业不同而有差异，所以并不是真正放诸四海皆准的评估标准。第二个指标是净值报酬率（returnonequity；ROE），不管投资什么产业，我都会看它的净值报酬率，网络投资也不例外。第三个指标是人力资源投资回报率（returnonhumanresources；ROH），这个指标看的是投资一个人多少钱，可以创造多少利润，比如说员工平均薪资及相关人事费用是一百万元，一年可以为公司赚多少钱，这就是ROH。很少人看这个指标，但是我认为任何一个经营者都应该要重视它。
ROE跟ROH是评估任何企业都应该要看的指标，例如，国营企业往往是垄断性的事业，因此ROS很高，但是这不重要，真正应该看的是ROE和ROH。
另外还有一个可以参考的指标就是总资产报酬率（returnontotalassets；ROA）。我把ROA和ROE归为同一类，都是资源，净值是来自股东的钱，属于公司自己的资源，总资产是自己的资源加上别人的资源（应付帐款及借贷）。如果财务杠杆合理，我就只看ROE，如果财务杠杆不合理，就应该要看ROA。
净值的成本不固定，因为不赚钱的时候投资者只有认了，但是借贷的部分有固定的成本，因为借贷要付利息，即使你不赚钱银行还是要收利息。过去有一些台湾或东南亚的企业很喜欢运用财务杠杆，借贷来经营，如果利润率高于利息，那么借愈多愈好，因为如果钱借得多，利润也高的话，ROE就很高，不过ROA可能不高。如果利润率低于利息，则会借愈多损失愈多，ROA不高，也会伤害到ROE。
我检讨旗下所有的企业，都是用上述这三个指针，评估网络公司也不例外。资源较多的公司投资网络，往往忽略了ROH、ROA的重要性，除非是很有经验的主管，或是公司有交待要采用这些指标，才会重视这些指标，但是我认为应该要斤斤计较网络投资的回收。
企业成立初期，营运可能还不太稳定，但无论什么投资，经过一段适当的时间之后，就应该要达到合理的回收，至于这段期间是一年、三年或五年，视行业而定。在评估获利情况的时候，就用上述三个指标来检讨，看看表现是不是相对比别的产业、比别的同业还要好，平均值是否合理。如果表现不够好，就表示E（净值）和H（人力资源）都放错了，此时就必须改变，也就是进行变革管理。
投资网络的第三个关键就是营运模式。过去宏碁每一个阶段的成长都有发展的焦点，但是我们在投资网络的时候，曾有媒体说我们失焦，看不出核心业务是什么。宏碁二造推动转型之后，重新聚焦，虽然不放弃电子商务，但是所谓传统的网络事业，像是网络的基础建设、通信、网络的内容等，宏碁都不碰。我们的新定位是”信息科技的推手”（ITtechnologyenabler），所以我们不投资架设网络，而是利用别人架好的网络，由我们提供技术让客户在网络上做很多事情，宏碁现在做的微巨电子化服务就是如此。
为了让外界了解宏碁在网络事业的新定位，改变外界过去对宏网到处投资的印象，所以宏碁在2003年12月宣布捐赠交通大学一亿元基金，成立交大数字创意产业发展中心，作为发展数字创业产业的育成平台环境。这么做一方面是回馈我的母校，一方面是传达一个讯息，我们很关心数字内容和文化创意这两个产业的发展，但是宏碁并不会直接投资数字内容，现在这已经不是宏碁的核心业务。
第三部分 网络事业转型第18节 下一波的网络商机
经过网络泡沫化的洗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