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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会来的,一定会,她坚信不疑。
火车上凌森仍是自与付青云商量接下来的军火验收、军兵训练事宜。金凤想着回沙槟就提不起多少兴致,懒懒地靠着车壁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洪太太送的海棠糕。耳边拂过付青云说二月初七码头接洪啸天发运过来的军火,心下,如弦动。
左右也只走了个十来天,凌府仍是那个凌府,上下人等,对金凤皆是礼多于亲。唯有阿月这丫头得付青云指点,对她的心眼实诚亲厚。见她回来,满脸欣喜,围在身侧不停叽喳:“房间天天都有打扫;听说你们这几日回来,我每天都有摘了茉莉花搁您桌上;还有您的画儿……”
“好啦好啦,我不在期间你这丫头没说过话还是怎的,一见面就叨个不停?”南洋的初春暖暖洋洋,带着金凤心境都开朗许多,也会了些昵责。
阿月吐吐舌头,跟在她身后拎了皮箱往楼上走。
“文辉呢?”换下衣服,金凤问。
阿月干活的动作停下了来,颇有些为难般地说:“在花苑。他这几日,象是心情都不太好,问他,总是不说。”
呃?金凤走到窗前,果然见着文辉独自一人落寞地坐在后院中亭。在这座府坻,她义无反顾地信任、关心的人,其实,也就只有冯文辉。
“发生了什么事?”金凤水都未喝一口,先自来到花苑过问冯文辉的事。
听见她的声音,冯文辉急急站起,忙不迭解释说:“三小姐回来了?本来说去码头接您的,八爷说车坐不下,所以……”
“我问你出了什么事?”金凤打断他。
冯文辉卡音,想了想,咳嗽一声,还是极力淡化着说:“阿宝自尽了。”
“阿宝?”金凤重复一遍。
“你生病的时候,付二爷和燕十一娘闹僵了,阿宝知道付二爷会对付她,她求我带他走,可是,我,我做不到。后来,他们把她卖到妓寮,几天前,她悬梁自尽了。”
阿宝。那女孩以自己浸淫的老练提携过她,却也曾,毫不留情地欲置她于死地。金凤叹口气:“阿辉……”
“我没事。各为其主,死得其所。”文辉摇摇头,“哪怕再重来一次,我还是不会答应她。‘老板’说过,做人最重要的,是要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站她的立场,她有她要尽的忠;在我的立场,我有我要守的职。各安天命,无怨无尤。我只是,有点难过,毕竟相识一场,她在的时候,有事没事总喜欢粘我,我理会她的时候,很少。现在想起来,早知道她的生命如此短暂,我当时,还是应该多给她快乐。”
他淡淡地说,漠然的声音,自带几分摧心的哀伤,仿佛自己也理不清那份似有还无的情愫。
金凤静静地站了会,也不知说啥好。默然转身,略顿,抬眼四顾无人,回头冷声说:“初七晚上,凌森和付青云要去码头接军火,告诉他,金凤拿这批军火跟他换付青云的命。”
“好!”冯文辉答得果敢而又冷酷。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金凤也希望,在这个季节,重拾自己的春天。
两天之后,冯文辉带话来:‘老板’说了,定教三小姐一偿夙愿!
一偿夙愿?从此,再不要夜夜噩梦,同时,解开仇怨如蛆附骨?金凤呷口茉莉花茶,倚在太妃椅中缓缓闭眼。
“哚哚”的硬梆底皮鞋声急促地由远及近,凌森推门而入:“阿月打电话说你不舒服?”同时,大掌落在她的额头上。
“还好,没发烧呀。”他舒口气。
金凤睁开眼,起身,握了他的手:“森哥,若是我骗了你,你会如何?”
凌森一怔,瞧着她好好的,似乎的确是装病哄了他回家。上当了,如何?吼她一顿、抽她一鞭?若然如此,只怕往后她连真话都不会再和他说!
他叹了口气,看看表:“骗我很好玩吗?没别的事吧?没事我陪你早点吃晚饭,晚上我和老二还去要码头接货……”
“我今天生日!”
凌森一窒。相处快一年了,她从未对自己的身世、过往有过半句提及,他几乎都快绝了步入她的世界的念头,没想到,万万没想到,惊喜,却不约而至。
“生日,”他喃喃重复一遍,脸上的表情,欢喜得有近无措,“满多少岁?你想要什么?只管说,但凡我取得到的,都可以送你。”
话音刚落,她的身子便偎了过来,带着扑面而至的茉莉清芬,象只小狗般埋了鼻子在他胸口处悉悉地嗅上一气。凌森很奇怪地发现,自己的心,竟然先于耳朵听见她妩媚的声音:“我什么都不要,就只要你陪着我!”
若然她关上了将来的大门,那么,就尽力珍惜现在吧!
凌森进书房给付青云打电话,象做错事的小孩般嚅嚅解释晚上不能一起去码头接货。付青云满口理解,笑着让他陪好大嫂。挂了电话,考虑付青云要他去买一大捧玫瑰花的建议,心下泛起旑旎。转回金凤房间,她正在对镜整妆容,镜里见着凌森,妩然一笑,俱有欢喜流淌。
金凤央着凌森带她去吃了西餐,看了场话剧,又来到岛城西边最偏的一处沙滩,她说这里人少、安静,许愿的时候老天爷听得着。凌森看看表,笑话她都过了十二点了才想起要许愿,跟着,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不用向老天爷许愿,想要什么,只管告诉我。”
那当口,金凤正定了眼珠望着满天繁星,她没有说话。凌森静静地陪着她又坐了良久,她回眸,嫣然一笑:“回家吧,我想回家了!”
25
平时,金凤总是嫌凌森开车猛,似匹无缰的野马般直扑目的地而去。可是,今天,不可名状地,她竟期盼着凌森的车能快些、再快些。她的心揪扯着一些痛、一些乐,还有一些怅惘和失落,在车飞驰过漆黑寂静的码头时,终于,映红了双眼。
是不是,真的都过去了,她一切痛苦、耻辱的源泉?
“凤!”凌森大声叫她,声音与他洞开的车窗外呼呼风啸一齐震来,“不管你许下什么愿望,告诉我,我一定为你实现它!”
她笑,低低呢喃:“回家,我想回家。”
汽车的轰鸣声、风声,夹杂在一起,凌森可能是没听清楚她的说话,扭头倾耳过来,见她不再说,也没往下追问。笑着,挪出一只手来握在她的手背上,说:“凤,我答应你,从今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陪着你,一起过!”
金凤别过脸望向窗外。
当天幕下宛如黑塔般暗褐的凌府出现眼前时,金凤的心想摁也摁不下地狂跳起来。
阖府上下,一片沉寂,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鸡飞狗跳。大厅里的灯亮着,看见他俩回来,正闷坐着抽烟的阿威和小武起身。
“大哥,晚上接货时出了点小意外。”阿威不太自然地说。
凌森一惊:“什么?”
“有票人马想吃黑,幸好二哥临时抽了人手过去帮忙,对方约二十来人,我们有近他们的一倍,而且,家伙齐备。他们见讨不着便宜,虚晃了几个回合便撤了,货物安全。”
“人呢?”凌森沉声问。金凤见他的手慢慢攥成拳头,明白这是他愤怒的先兆。
“四……三个兄弟挂彩,伤势不重,十一妹把他们安置在了玉红楼,我们也是刚刚忙完那边的事才回来。”
凌森皱起了眉:“老二呢?”
阿威和小武互望一眼。阿威咽下一口口水,说:“在玉红楼。”
“我问他没事吧?”此际的凌森,象一把出鞘的剑,浑身上下都散发出金凤不熟悉的寒气,令得她瑟然后退了几步。
“没什么。”阿威掐灭了手中的烟。
凌森转身大步向外走去。
“大哥,你去哪里?”小武急急唤住他。
“玉红楼。”
“森哥。”金凤轻唤。
凌森略一停顿,感觉衣角被扯住。
“我跟你一起去。”金凤的声音很少这样急迫,连她自己也不相信会有如此冒失时。
凌森没有回头,他背后就似有双眼睛般,准确地甩手牵住了金凤的手,说:“走!”
金凤被他忽一拉,踉跄冲出。
到玉红楼的时候,天际已微露曙光。曲已终,人自散,收拾场子的几名丫环见着突如而至的凌森,正有些愕然,却不及禀引,他已象阵风般朝着燕十一娘的房间奔去。
“青云!”凌森毫不顾虑拍打房门。闻声,里面有灯光亮起,不一会,门“吱呀”打开,十一娘双手各拉一扇门,挡在凌森前面。
“老二呢?”凌森准备拂开十一娘的手臂进屋。不料,十一娘不仅没闪开,反倒似生了根般横在门口,面带不愉地说:“大哥,这是青楼销魂窟,可不是你们议事的飞龙帮。”
十一娘从未这样疏离地与他说话,凌森一怔,这才发现她发丝蓬乱,身上虽罩着件睡袍,但透明得隐约可见里面的胸衣。他大窘,本迈进去了的一只脚赶紧缩了出来。虽是如此,却还是没有罢休的意思。凌森转过身,背对着十一娘说:“我有急事找老二,让他到我的房间去。”
“大哥,有什么事明儿个再说吧,天不早了,二哥他也是刚刚才睡下,容他……”
凌森哼了一声:“妇人之言!你别管那么多,叫他起来便是。”
这当口,十一娘看见了凌森身后的金凤,又听着凌森的话,她的怨忿爬了出来:“是呵,可也就是咱们飞龙帮的龙头大哥,听了句妇人之言后,连兄弟都不顾而去……”
“十一!”一声威严的低叱止住了十一娘的讥讽。凌森回转身,只见付青云穿着件长袖风衣出来,许是折腾了一晚上的缘故,他的脸色青白。
“你没事吧?”凌森拂开十一娘,迈进房间握住付青云的双肩,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没事。”付青云淡定如常,“回来后有点累,便早早歇息了。大哥有事就先去厢房坐坐,我收拾一下便过来。”
凌森点点头,转身往自己房间走去。身后的金凤正欲跟上,眼角余光忽见付青云身子一颤,她滞了脚步,看到十一娘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心里,更是疑惑。
“今天都怨金凤不好,”她索性不走了,摆开唠嗑的架式,逼近付青云说:“生日嘛,哪年不都是过,不应该藉此耽误了森哥和二哥的正事。”
金凤不停眼地上下打量付青云:额上有涔涔细汗,这天不冷,偏却穿着长袖大风衣,大风衣?下身是条大裤头,下面……“噢!”她望着付青云垂着的左手处一滴一滴正往下滴的鲜血,骇然轻呼一声。立刻,付青云的右手覆在她唇上,他没有说话,只是慢慢地、重重地,一下、一下地摇头,一双深得看不透底的眼眸中,满是她读不懂的语言。
“说去呀!大哥知道他的好兄弟受伤,怎么可能不追究此事?我也想搞清楚,到底是谁在背后捣鬼。”十一娘的声音阴冷。
金凤盯着付青云。他依旧没有说话,依旧摇头。
“还不给我滚出去!”碍于付青云,十一娘发作不得,只能咬紧牙关恨声低喝,伸手将金凤推搡到走廊,“呯!”地一声关了门。
他,到底受了伤!伤在哪里?致不致命?金凤心脏缩紧,想起他那缓缓自手臂流下的鲜血,还有,早先凌森进屋搂住他那有力的一握,应该,伤在手上。
没及要害!她长吁口气,转而,又是一阵失落。种种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结掺揉在胸口,堵得满心纷乱,乱得连最初的那只线头都似已找不着。
他一定要死!背抵廊栏,金凤默语。他的死不能改变她的命运,却可以,让她对自己被扭转的命运,有个交待!
付青云换了件外套开门出来,应该是处理了伤口的缘故,左手没有血再流出来。他看看面色惨淡的金凤,再回头背后满脸盛怒的十一娘,伸出右手推着金凤往凌森的房间走去。
“十一妹不是良善之人,你以后,少来玉红楼。”付青云边走边说。见金凤怀疑的目光射来,硬了声气补充说:“我不想,大哥夹在你们之间难做。”
单单只是为这?金凤心惑。他应该是看穿她的伎俩了的,否则,也不会在凌森被调走后临时增加人手。可是,看样子,他并不打算揭露此事,相反,还交待下去,隐瞒自己受伤的事。难道,真的是为着维护凌森?
想不通,那就勿需再想。她捧了杯热茶,坐在榻前,听付青云向凌森讲述经过,分析对手是仇敬丹,商量组军事宜……不知不觉,天已露白,手中的茶,凉透掌心。
凌森没有瞧出付青云的不妥。他一直都沉浸在对自己没在场保护兄弟们的自责,以及,动手反攻仇敬丹历次侵扰的计划中。接下来的日子,他变得忙碌了许多,每日回府都是在天色有近洗亮之时。只是,无论多晚,他都不再在玉红楼留宿,也坚决不再要金凤留门相候。总是自己洗漱之后,蹑手蹑脚地和衣睡在她身侧。三、五个钟头之后起床,吃过早餐,喝一杯金凤泡的茉莉花茶,又勿勿出门。
仇敬丹对码头失手一事极为恼怒。不用金凤细说,他自己也清楚飞龙帮大量采购军火的用意,新患旧仇,在他得知是付青云洞悉先机早作防范后,除去付青云、卸掉凌森得力臂膀的决心,强势地压倒了一切。
奈何付青云精明狡黠远在他的想象之上,平素又好藏锋敛锐,仇敬丹不明究里,几次伏击都未得逞不说,反倒挂了两个得力手下,心里头的那个结郁啊,真是倾一波海水都洗不尽。此际才明白,飞龙帮的头角儿,哪是昏噩庸碌之徒。无奈,只得嘱咐冯文辉转告金凤多留意那头的动静,伺机再动。
金凤没伺到机会,反倒是因着付青云的两次被袭令得凌森联想到了她。自己不可能时时在她身侧,若是仇家将主意打到她头上……?单只是想,凌森的头皮都一阵阵紧痛,索性强行安排她跟着一块学练一些基本的擒拿、格斗、枪技。最初的想法,不过是由着她懂些皮毛,不谈伤敌,只求能在关键时分护着自己等到援手。不料,金凤却是个不做则已、作则要做到最好的性子,她象个新兵犊子般肯学肯吃苦。一些个时日下来,虽说瘦了些、黑了些,身手,却是伶俐了不少。短袖马裤,皎皎然英姿飒爽,比起凌森初识时的柔媚,令他又添了些新鲜钦爱。
第二批军火发来的时候,天气已入二伏。凌森记着第一次的教训,不仅亲自接船,还多备了人马应急。轮船晚点,一帮人在码头摇着蒲扇喝粥赌钱消遣,候了整整一个通宵,直至天际亮白才听到船靠岸的汽笛鸣声。
一边指挥着大伙装卸,凌森一边在货箱里翻找。付青云见他拿着货目单逐箱比对,终于,手指敲落在一个箱子上面,三两下撬开,找出个小木盒,如获至宝地拿在手里抚摩。
忍不住好奇,付青云湊上去:“什么宝贝东西?”
“女式小手枪。她的手小,现在使枪都得两只手端,我特意请洪啸天帮我定了一把女式的。你瞧,多漂亮,她见着了肯定喜欢。”任谁都知道凌森说的“她”是谁。
“嗯,是不错!”付青云一把抢过去,啧啧称赞,“大哥,十一妹跟你我都说了好多次了,也是要把这样的小枪。想来大嫂也不知道你帮她定有枪来着,不如,这把就先给小妹使,下趟……”
凌森一拳向他挥去,回手时就势抢回木盒。夏日初升的旭阳将两兄弟的笑容映照得绚烂熠目。
将装备送回帮里,安顿好之后,凌森急轰轰地拉了付青云:“走,去靶场看看吧。这时间,她保准在那。小酸瓜最近迷射击,没事就往那跑,还拉着我和阿辉比试。你说我俩哪敢惹她,要和她较真的话,那张脸臭来,指不定让你闻个十天半月的。所以呀,她自以为天下第一,这段日子跩来尾巴翘得比人都还高了。你无所谓,走走走,去帮我教训教训她,最好是送她个大鸭蛋。完了之后,你再来一句:就我这枪法,还不及老大的一半!哼,羞不死她才怪!”
付青云才是羞倒,差点没让凌森这番孩子气的话给呕吐血。自己无胆,拉了兄弟当恶人不说,还得暗托出他的“萃拨”形象,有这样当老大的吗?
他一脸气笑,凌森只作未见,自顾发动了车开到他身边。想着也是有段时日未见到她了,单只听大哥天天念叨她练功如何上心、心疼她给摔得鼻青脸肿,终是没亲眼所见。心绪抽动,付青云难得地应合了凌森的顽念。
隔着老远就听见了金凤的笑声,凌森和付青云的笑意跟着流淌出来,他俩几乎已经能够想象到她见着那把小手枪时乍喜的容颜了。
“森哥,我又打了个……”瞧到他,金凤刚雀跃着打招呼,转瞬便滞在了他背后的付青云身上。她的声音开始变得阴阳怪气:“哟,二哥也来了,稀客呀!”
“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凌森扬起手中的木盒。阳光在盒子上打个旋,折射入金凤眼里,她借机翻了个厌烦的表情,别过脸,佯装躲闪光线。
凌森兴致勃勃地打开盒子,一边装枪,一边自得地说:“洪夫人说女孩子都喜欢自己的东西别致独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