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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咣!”一声响,“缚虎手”柏坚又一击桌,“——多少菜?!”
“回客官的话,二十八盘菜。”
“多少酒?!”
“五十二坛酒。”掌柜的声音更为恭敬。
“缚虎手”柏坚缓缓颔首,突然厉声道:“以这样的酒菜,能请到多少的客人?”
“十三位。”掌柜的声音一端,素声答话。
“缚虎手”柏坚面色一沉,“既如此,还不再替我请到五人!”
那掌柜的露出满脸的为难之色,呐呐道:“回客官的话,眼下店里只剩我这个老不死的一家五口了。”
“是人便可!——拙!还不速速赶来饮酒作乐?!”
“是。”那掌柜的击掌两声。
“寻葫芦锯瓢、拾砖瓦攒窑,”一阵凄凄凉凉的歌声便由楼下传了上来。“……暖堂院翻做乞儿学,做一个莲花落训道,戴一顶十花九裂遮尘帽,穿一领千补百纳藏形袍,系一条七断八续勒身条,这的是子弟每下稍……”
歌声中,一名年已七旬的老人当先出现,他须发皆白,双目昏花,满脸皱纹中更潜藏着无数的老人斑,生的高大痴肥,却因驼背凸腹的缘故看上去显得像极了两根高跷上竖着个圆肉球,一双手却洁白柔滑、娇小纤细,堪比处子。他脚步蹒跚,看上去随时会跌倒,然而上半身却又纹丝不动,仿佛虚空而浮,是以虽是一步步走了上来,倒像是一个气球被人举着“露”了出来。
“如玉彭祖?”姬去凶忍不住叫道:“——好家伙,养生堂堂主亲自来了!”话音方落,那“气球”便晃了两晃,似欲突然飘飞,六仆都止不住想揉一揉眼好看清“气球”是否飞开时,气喘吁吁声中,老人已落座于“依人”媚儿对面。
几乎在此同时,第二人连声哈欠,睡眼惺忪地出现,此人年纪约在六十上下,拄着一根青木拐杖,经过锦衣老者身畔时,似欲脚步不稳倒向锦衣老者,却在众仆视线被“如玉彭祖”吸引的刹那,先一步落座于“投怀”娇儿对面,但他一落座即伏桌而睡,兼且众人视线被“如玉彭祖”吸引,是以虽是他先落座,仍要待发觉“如玉彭祖”闯入“网”中后,才吃惊地发觉另一人业已先行闯入。姬去残铜铃般大眼一瞪,咋舌道:“乖乖!原来五大护法之首‘迷糊虫’也来了!”
“虫子?虫子在哪里?我最喜欢吃虫子!”一阵呷呷尖笑传出,一名身着一身大红裙装的老妇如风般冲来。她年纪看来至少六十,神态的天真却最多六岁,只一奔到,立刻东张西望,突然间便已直奔入内,直冲到“送抱”欢儿身边才停下,眉开眼笑地拉住欢儿的手,迭声道:“好标致的丫头,招人喜爱……”
欢儿呆了一呆,立刻甜甜一笑,“天才婆婆,您来结缘?”
那曲凄凄凉凉的《醉太平》适时唱罢,“官爷赏口饭啦——”吆喝声中,一名老丐缓步上楼,但见他真的戴了一顶十花九裂的遮尘帽,穿一领千补百纳黑布袄,系一条七断八续少颜没色的勒身条,面目肮脏地不见本色,经过锦衣老者身边时,已把目光落在了端坐不动的姬去恶身上。
此人一到,纵是以姬去恶的镇静,也不由得微微一凛,毫无表情的面上隐隐现出一丝警惕之色。
双方相会至今,虽未曾真个动手,但自孟庸才拦在酒楼门口始,便已交手不断,而天龙庄诸人布成“网”后,更是直接对丐帮众人提出挑战,如玉彭祖以奇异功法吸引天龙庄诸人视线时,迷糊虫乘机进入“网”中破坏“网”的天衣无缝格局,如玉彭祖再在天龙庄防御之网糟破坏尚未来得及发觉的刹那,巧妙地利用形势,进入“网”中,再度以“两人同入”的事实迫使天龙庄人为之心神震惊,天才婆婆则迅速进入。三人虽是进入的看似容易,不外是利用了人的错觉与分心方可达至目的,但在三人达到目的的同时,天龙庄诸人的“网”又已重新结起,并且更为警惕,这最后一人如何进入,事实上便已是胜负抉择的紧要之时。
老丐嘿嘿一笑,向前走了两步,停在“网”外,望向姬去恶,满脸的捉狭笑容,“官爷,赏一口饭吃如何?”
姬去恶沉哼一声,“老花子,难得一见,想不到你居然也有闲暇。”
老化子嘿嘿一笑,“养生堂堂主、五护法之首、结缘堂堂主既然都能来,我化子堂为何不能前来?嘿嘿,不过你可猜出掌柜的是谁?”
姬去恶眉头皱了一皱,道:“总不会是‘老不死’贾掌柜吧?”
“不是他又是谁呢?”老化子的笑容显得更为捉狭。
六仆齐怔。
※※※※※
天龙庄虽是号称天下第一庄,但无论再威名四播,也不过只是武林世家的变种而已,而丐帮却实属天下第一帮,帮中子弟达数十万,下分六堂,其执法堂、化子堂、结缘堂、传功堂、扶护堂五堂五十分坛内,高手如云,但丐帮之所以令人见之而生退心,却有一半缘故是因长老堂的存在。长老堂内,例来只有二十人,这二十人中仅有两名十袋长老,其余的均为九袋,而两名十袋中,又以内务“老不死”贾掌柜声名显赫,武功与帮主一向只在伯仲之间。江湖中人虽鲜有亲睹贾掌柜面目者,却素知贾掌柜近十年来的确已不付“掌柜”之名,举凡丐帮重要事物,若无贾掌柜点头,那是半点也行不通的。而任一组织,做首领的还可以行无所踪,只主持些重要事物,但做具体工作的,无疑只能被困于案牍之间,受繁杂事物所累,不能轻易离开,故尔此次定约,帮主亲到是应该的,各堂堂主到了也能说得过去,惟独这贾掌柜的亲自到场,是无论如何也难以想到的。
老化子再嘿嘿一笑,问道:“俺方才听闻你们欲与‘迷糊虫’的徒弟定约,不知是真的呢还是在试探一番。”
姬去恶掩饰心内震惊,不答反问:“你以为呢?”
老化子笑声一停,长叹道:“那俩不成材的东西,的确无能与你们定约。不过,假若你们六个愿和‘老不死’定约,只要你们联手可胜了他一招半式,我四人就追随‘老不死’投奔天龙庄,做牛做马,听凭使唤,——如何?”
当今天下的两大帮会秘密相会,一个不善,那便是江湖势力更迭之时,天龙庄虽势力比不上丐帮,但既然敢来,自是已定下完全之策,有信心能闯出生天,但如今既然“老不死”贾掌柜的亲自到场,若有不测,那定是动则覆亡之举。姬去恶一面筹思对策,一面思索贾掌柜亲自到场的真实缘故,面上却毫无所动,淡淡道:“哦?那倒真是六月债、还得快,刚刚我兄弟以大欺小,现下就有大人来讨债了。”目中忽现凌厉锋芒,冷声道:“但丐帮若少了你们五个,那便如少了一条胳膊毫无区别。老花子,你可要慎思了。”
老叫化嘿嘿一笑,“是极是极,少了我们五个,丐帮便像是少了条胳膊,但少了条胳膊,丐帮却还有两腿一臂,天龙庄若少了你们六个呢?嘿嘿,那无疑便是少了一整条腿。”
姬去恶不动声色道:“既然如此,算下来我们是吃大亏了,而吃亏的事别人肯做,我姬去恶是万万不做的。这个约,还是不订也罢。”
老化子耸耸肩,一身的灰尘便弥漫开来,夹杂出一丝腐臭气息,“咳……真不知你们竟如此有自知之明。”姬去恶毫不动怒,“人贵有自知之明,想我们六人名声再大,也不过是仆从之流,又焉敢与丐帮的长老定约?”身形一侧,“网”的天衣无缝格局,登时消失的无影无踪,老化子嘿嘿一笑,大大方方地走进“网”中,坐到姬去恶的对面。
双方干戈,再次消止,但此番暗斗,究竟谁胜谁负,却是并无答案,若说丐帮胜,自可认为是老花子采取“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上策无惊无险地进入“网”内取得胜利,若以天龙庄胜,则可说是天龙庄有意相让,打开防御之网,任其随意进入。当然此时形势也已微妙转化,倘若天龙庄的“天网”果真威力非凡,四名丐帮高手进入“网”中一旦局势转变,立时便会首当其冲,被困网中,生死难卜;而若丐帮高手实力够强,天龙庄的“天网”也便再无法保持效果,一旦有所变故,丐帮诸人便可内外交击,一举弑敌。
“老不死”贾掌柜似是才看到四人到来般回禀道:“回客官,饮酒作乐的已经到齐了。”众人立即收敛心神,知道此会正式开始。
“缚虎手”柏坚望向锦衣老者,突然厉声道:“既是到齐,为何有人迟迟不肯落座?”“老不死”贾掌柜趋前一步,向锦衣老者连鞠三躬,依然像极了一名酒楼掌柜的,满脸堆笑道:“官爷,小店招待不周,乞请谅解。店内空位尚多,便请官爷移驾如何?”
~第四章四龙玉炔~
锦衣老者含笑侧身,算是让过这名满天下、辈分极尊的丐帮耆老的大礼,“……不敢当,……掌柜的,您请饮酒……”目光落于“缚虎手”柏坚的满面浓须上,“敢问,阁下可是‘缚虎手’柏坚?柏少帮主?”
“正是。”柏坚虎目圆睁,上下打量锦衣老者片刻,“——天龙庄‘二小姐’云龙?”
“老夫‘大先生’。”锦衣老者微微摇头。
柏坚拱手道:“那便不错了,以区区看来,称您‘二小姐’,是万万不会错的。”
锦衣老者含笑道:“哦?”
柏坚道:“天龙庄名震北方,便是贩夫走卒也知天龙庄四庄庄主的称号。天龙大先生、云龙二小姐、海龙三公子、月龙四少爷,可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则得以一见者,却是万中无一。”锦衣老者道:“既是如此,柏少帮主又何以认定老夫乃‘二小姐’云龙?老夫之模样,当真竟很像个小姐吗?”柏坚道:“不然,以区区所知,那‘二小姐’三字,本是‘二小接’的谐音,江湖人多有不知,冤哉枉也。至于那‘大先生’三字,含义也仅仅是‘老大’、‘先生’,而非表征男女。”转望蒙面女子,“——大先生,移座可好?”
“好眼力。”锦衣老者赞道:“老夫正是人称‘二小姐’的云龙姬苍野,丐帮不愧眼线广布、消息灵通。”他着重于称赞丐帮而非柏坚本人,含义自是不信对方果然能真地猜出他是何人。
柏坚盯向蒙面女子,“大先生,移座可好?”
姬苍野摇头道:“此话差矣。该当移座相会的,应是柏少帮主才对。”
柏坚面色一沉,不悦道:“若是私人相会,柏某定当移座,敬陪下首,但两帮相会,最重帮威,柏某说什么也不能令本帮失去尊严。”
姬苍野颔首道:“柏少帮主说得好。如非两帮相会,谁移座并不重要,江湖中,又向以丐帮为大,以丐帮的声势,天龙庄自认不如,便是我二人移座也无不可。但既是定约而会,自当以尊严为重。因此还是请柏少帮主移座的好。”
“此话何解?”柏坚面色更为不悦。
“主客之道,原无定论。江湖中人客己自守,不欲多起事端,一向多移座于丐帮席前,倒并非是一定怕了丐帮。但少帮主目下既是主会人,当知江湖中另一规矩才是。”
柏坚淡然道:“无规矩不成方圆。然江湖规矩多如牛毛,信手掂来,比比皆是,只不知你老指得是哪一桩规矩。”
姬苍野笑容一敛,“以幼尊老。”
柏坚断喝道:“以年龄论,我这里有‘如玉彭祖’,论辈分高,想来贵庄还无人能高过贾掌柜。”
姬苍野轻“哼”一声,“可惜的是,主会者既非是十袋长老也非是养生堂堂主。尊驾这‘缚虎手’名声虽响,也只是被公认为后辈第一高手。老夫不才,辈分却高过贵帮帮主半分。”
柏坚忽的哑然失笑,冷冷道:“区区曾从师于隐世高人‘残鸿子’、‘天罡’两位前辈,以辈分论,纵使本帮帮主、本人记名之师也要稍逊本人一筹。何况你老并非大先生,倘你老便是大先生,本人说不得会以会首为尊的规矩移座前往,然江湖规矩,女子不为大,贵庄主事者既然身为女性,这半分之差的辈分,便不足为凭,反是贵庄无论如何也要移座了。”
此话一出,六仆皆泛怒容,姬苍野涵养再好,也不禁面泛怒色,沉声道:“既然柏少帮主如此坚持,今日之会,便此作罢,来日方长,咱们告——辞——了!”
话音一落,甩袖转身,六仆一齐站起。
那被成为“大先生”的蒙面女子却端坐不动,似是另有所待。
“且慢!”柏坚暴喝。
“哦?”姬苍野淡淡转身,举止行云流水般自然洒脱,“柏少帮主可是改变了主意?”
柏坚怒然而笑:“无故罢会、毁约,依江湖规矩当如何处置?”
“小至断手足、挖耳眼,大至追杀满门!”贾掌柜神态庄严,再无半分委琐之态。
“毁约于丐帮帮主面前者又如何?”柏坚声如雷鸣。
贾掌柜、如玉彭祖、老化子、天才婆婆以及那看来一直在睡觉的迷糊虫一齐喝道:“一怒天下动,毁约者灭满门!”
他五人一齐大喝,无不中气十足,听在人耳中当真犹如惊雷贯耳,姬去恶却突地嘿然一笑,冷冷道:“比嗓门大么?——于天龙庄前毁约当如何处置?!”募地里姬去残呔然大喝道:
“江湖起风云!河汉为之失色!”
姬去残本就嗓如惊雷,这一发力大喊,字字均似炸雷惊现,一人之声,竟盖过丐帮五大高手的齐声大喝,喊声方毕,只听得碎裂之音纷纷传出,二楼之上,所有酒坛无不爆裂,美酒激射而出,显是无法承受姬去残的大喝之音而爆裂。爆裂声一响即消,桌上盛满菜的大盆却纷纷晃动不休,好一刻才静止下来,原来姬去恶的声音犹如风卷残林,绵绵不绝,于“音功”中却属于阴柔,际此姬去残“阳刚”之劲威势消失之时,威力方才显示出来。眼见大盆终于停止晃动,却又听得“砰”一声,临街窗竟碎裂而出,似被狂风席卷般飞将出去,半晌才“啪——踏”落于实地。以丐帮诸高手之能,也无不急急运功阻挡姬去残的异音入耳,至于一楼被这一嗓子震昏者,更有六七人。好容易心神复原,又听得窗子坠地的声音,丐帮六人不禁目中均现惊色,目注姬去残姬去恶,对天龙庄的实力,不得不再做估计。
姬苍野傲然一笑,犹如与人耳语般低声淡淡道:“今次定约,天龙庄言明到会者任意两庄主即可。而丐帮又做如何承诺呢?”
“帮主亲来!”楼下突地传来齐声大喝,那守在楼下的以姬去穷为首的十四卫终于开口,虽是十四人,却像是千军万马般摄人心神。他们的声音倒不见得有何出奇,难得的是姬苍野方才的话语即使身在二楼的诸人也须得凝身方可听闻,十四卫却齐声回答,若非个个功力深厚,听力超群,便是姬苍野也有一套独特“音功”。
姬苍野目光一寒,逼视着“缚虎手”柏坚,“柏少帮主,丐帮素以‘季布无二诺、侯赢重一言’著称。此番定约,贵帮因何毁约?——我天龙庄虽是自承势力远不如彼,但若贵帮如此弃江湖规矩于不顾,我天龙庄倒也绝不肯做那怕事之人。”
“缚虎手”柏坚哈哈一笑:“一言之失,自毁长城。阁下如若定要弃约而去,那便——请!”
双方言辞既已到了如此地步,那便再无半分圆转余地,姬苍野冷冷道:“贵帮虽人多势众,又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却未必果真留得下本庄。以柏少帮主的行事之法,想来不久贵帮便足以一统江湖,难怪以贾掌柜之身份,也要对少帮主毕恭毕敬了。”目光淡淡地扫视了丐帮五大高手一眼,接道:“毁约者为贵帮,我天龙庄百余年行事,自问光明磊落。柏少帮主,无论贵帮主是何原因无法亲来又无只言半字释疑,待五年后你被称之为帮主时,咱们再相会也不迟。言尽于此,告辞了!”
一番话,既暗示了早已看破“杠子巷”尽为丐帮中人的布置,又嘲讽了柏坚的毫无江湖规矩和丐帮诸长老的毫无操守,同时更隐示对这少帮主身份以及丐帮帮主目下境遇的怀疑。
柏坚沉喝道:“且慢!”
“少帮主有何见教?”
柏坚冷笑一声,那沧桑的声音化为字字金铁交击般的刺耳之声,眉宇间顿显煞气,“来了便走,可也太不给我这当主人的面子了。你老说什么也在江湖上混了这许多年,区区后生晚辈首次见到你老,说不得你老得留下些见面礼吧。”
姬苍野不怒反笑,仰天哈哈两声,“好!好!老夫恬着一张老脸在江湖上混了这多年,倒还是首次见到个没家教的小子来讨要见面礼!哈哈,我云龙姬苍野倘若再小气,也就显得太为老不尊了。说罢,少帮主想讨要点什么?!”
柏坚冷冷看着姬苍野,“凭我‘缚虎手’三个字,你老想打发我,只怕也只有一件东西了。”
“那到不妨说来听听。”姬苍野冷然道。
“四龙玉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