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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阿囡一阵惊讶：“好端端的怎么又要休妻？”
芸香小声嘀咕道：“谁知道呢！如今王家因为这事儿，没少给倪家刁难。”忽而眨着眼睛道：“哎呀，阿囡姐，你可不能告诉少主是我告诉你的，不然，少主又该念我了！”
阿囡笑着调侃芸香：“如此说来，芸香知道的，可不止这些呢！你就老实同我说了吧，不然我还偏就告诉他，让他不许你再来我这屋子，我也能清净不少！”
芸香忙苦了一张脸，晃着阿囡的胳膊央道：“好姐姐，我说还不成么！”因而想了一回，又念叨道：“不过阿囡姐，我们不说这事儿，也是少主吩咐过的，怕你听了难过。”
“他的心思，我自然知道。”阿囡笑：“感情你们都知道，独独我不知道呢！”
“这不是……唉！”芸香叹息一声：“我是觉得吧，这事儿又不是阿囡姐的错，阿囡姐知道也没什么，可是少主就是不让说，说是说了，阿囡姐又该伤心了。阿囡姐伤心了，我们可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你且说罢！”阿囡催促道。
“阿囡姐，你还记的公堂作伪证的四娘吧，她早就死了呢！”
“什么？”阿囡一惊！此事并无人向她提及，她猜想四娘当日作伪证，当是有不得已的苦衷的，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人，说没就没了。
“四娘……”阿囡叹息一声，说道：“好芸香，你可知四娘是怎么……没了的？”
芸香摇摇头：“芸香也是听两位寨主聊天时提起的，说那位四娘啊，公堂回来的当天就自缢了，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阿囡听罢，好一阵子出神，想着倪家硕大的园子里，大概，只有四娘一个待她是诚心诚意的了吧，就算四娘那日作伪证，她始终相信，四娘是有苦衷的，阿囡想着曾经在倪家洗衣房的时候，四娘千方百计让她少洗衣服少做苦力，教她绣花，教她纳鞋底……
这些，仿佛昨日才发生，可是，可这人，为何说去就去呢？！莫非，是大少奶奶？！阿囡呐呐的摇着头，不敢再想。
“阿囡姐！”芸香拉拉阿囡的袖子：“你果然伤心了，唉，我就知道，我不该说，都是芸香太莽撞了！”
“无事。”阿囡回过神来，笑着拉起芸香的手说道：“你大约不知道，我爹娘早亡，只有爷爷与我相依为命，这几年，还是四娘照拂我多一些，乍听说她去了，我自然有些感慨。”
“可是你都不恨她？”芸香奇道：“若不是四娘作伪证，阿囡姐也不会受伤，阿囡姐的爷爷也不会……”
“芸香，你不明白。”阿囡却淡淡的笑了：“爷爷去了，我自然心里难过，只是，那黑手是针对我的，爷爷是我的亲人，我自然理解爷爷为了保护我，公堂已死明志的凌然，我们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可是四娘不一样，她与阿囡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就算她苛责阿囡，也没有什么，可是四娘这三年却对阿囡视如己出，关照有加，她此番如此，多半是受他人要挟的。我怎能怨四娘。”良久，阿囡又说道：“想必是四娘心里难过，不愿再多看一天这丑恶的世道，才去了。累四娘失去性命，阿囡心里，也不好受。”
芸香听的怔怔的，半晌才感叹道：“阿囡姐，没见过你这么好欺负的人。真不知道是该夸你还是骂你呢！”
阿囡想着从前失态炎凉的生活，再想想纯净安定的山寨的生活，不由得笑了：“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不会怨谁的。就算怨，又有何用？”
芸香听罢自是不以为然的摇头：“当然有用了，你要恨她，怨她，扎个小人诅咒她呢！”
“扑哧！”阿囡被逗笑了：“你这傻姑娘。莫要这么想。”
芸香努努嘴，似乎很不赞同阿囡的想法，总觉得阿囡的性子，太逆来顺受了些，真是，不知道将来嫁给少主，会不会被少主吃的死死的，不过她转念又一想，好像少主更加在乎阿囡姐多一些啊。决定了，以后跟着阿囡姐混！
忽然，芸香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说道：“阿囡姐！再告诉你个好消息！倪大公子正闹着要休妻呢！哈哈哈……我说吧，恶有恶报，这要狠毒的妇人，有人要才怪！”
“方才已经说过了呢？”阿囡怪道：“你这都是听谁说的？”心想着这丫头就爱浑说。
“都闹得满城风雨了！”芸香一副众所周知的样子，说道：“我也不是整天带着寨子里的，当然知道这事儿了！这个坏女人，活该！只是便宜了倪大公子呢！”
“芸香！”阿囡正色道：“这事儿，是真的？”
“当然了！”芸香拍拍胸口：“比珍珠还真呢！唉……阿囡姐，你去哪儿？阿囡姐……”芸香远远的看着阿囡消失的背影，暗骂了一句自己笨蛋，何苦说这些，唉……
阿囡听了芸香之言，心道若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使得倪家大公子休妻，当时自己的不是了，况且，以倪大少奶奶的性子，多半会更狠自己吧！
心中思虑万千，更是着急去找程霸商议，因到了程霸房前，也未多想便推门而入。
“程公子！我听说……”可人眼的迤逦之色却让阿囡羞红了双颊。
好巧不巧的，阿囡一进门就看到了程霸美少年出浴图。只见这位美少年的发丝沾水，衣衫显然是迅速套在身上的，此刻沾了水汽，倒贴在程霸的身上，端显得程霸身材匀称，肌肉健硕。
这是什么时候，他竟然在洗澡！！！
阿囡心里叫苦，怎么早不洗晚不洗，偏偏她进来的时候洗澡，真是，真是羞死人了！
阿囡忙背过身要出去，却被程霸叫住了：“进都进来了，再跑出去，何苦浪费那个力气。”再说了，反正将来还是要看的嘛！程霸心里暗暗补充着，又暗自笑自己，何时，变得这要轻薄了。
也是啊！阿囡心想也对，转头正要说话，见程霸那副样子实在不合礼数，忙又转过身子，背着挂在架子上的衣服催促道：“你先穿好衣服，穿衣服……”
“哦！“程霸低头看了一下，随手拉了一件衣服穿好，却见阿囡背着身子，一手在裙角来回摩挲，双颊泛红，不由逗弄的心思一起，悄无声息的来到阿囡身后，静静的，不发一言的看着阿囡，
就看你这小妞别扭到什么时候。
阿囡等了好一会儿，听后面没了声音，想着应该转头看看了，便偷偷的侧了一下头，忙又扭了回来，再想想，不对啊，都这么久了，也该穿好了，便大大方方的转过头来，正视程霸。
好巧不巧的，程霸这恶痞子正站在阿囡身后，低着头，好整以暇的看着阿囡，两个人眼观眼，鼻观鼻，四片干裂的嘴唇，微微张开……当真是十分的撩人呢。
“啊……”阿囡微微一惊呼，脸上绯红一片，程霸也知唐突，忙退后了环顾左右说道：“这天儿太热了，太热了……”麦色的肌肤，隐隐泛着红光。
此时正值七月初的午后，太阳火辣辣的烤着大地，外面树上知了适时的鸣叫了几声，似乎在配合着程霸所言：“热啊——热啊——”
好嘛，会脸红的又不是我一人。阿囡心里憋屈得紧，总觉得今日是被程霸戏弄了，都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呢？
阿囡专心的想着，却总是无法集中精力，脑子里，全是程霸湿漉漉的，发梢滴水，全身只着一件裹衣的样子……
夏天果然很热，很热……真的很热呢。
“话说娘子这么慌慌张张的跑来，可是有急事？”程霸问道。
这才是重点嘛！阿囡叹息，可是我也想了很久，还是想不到我到底是来做什么的，真是的，都怪这个冤家！
“难道是跑来看你夫君洗澡的？！”程霸调侃道。
“看你哥大头鬼！什么夫君……真真是羞死人……等等……”阿囡碎碎念着，忽然停下来，忙抬头迎上了程霸的眸子，奇道：“我听说，倪大公子要休妻？”
第20章 劝和不劝离
程霸暗道不知哪个不知死活的告诉了阿囡，害的这丫头不管外面骄阳似火跑过来，竟是只来问这话的……当真是不知死活！
程霸沉了面色，道：“囡囡这么急着来找夫君，是想告诉夫君你巴望着这事儿发生呢，还是……”还是你心疼担忧了了倪家大公子，或者你对倪大公子也又那份心思……他这么想，当然是一脸黑气直上云霄。
“你说什么呢！”阿囡瞪了一眼程霸，哪里猜得到程霸心中的那些个花花肠子，只说道：“自古劝合不劝离，你这人！我是想让你去劝劝倪大公子，不要意气用事。”
“我如何劝得动？！”程霸铁了脸，转身坐回了椅子上，就算劝得动我也懒得管，早散早好！
“程公子！”阿囡怪道：“你不是这样不讲理的人啊！你要知道，对一个女子而言，被休了，不单单是颜面问题，很可能会性命不保，更何况，大少奶奶对大公子……”那番清义，如何能接受得了被休。
“阿囡！”程霸也有些怒气：“为何你待别人的事如此上心？自己却不知道关心自己？！你别忘了，你手受伤，爷爷去世，都是那个女人一手造成的！”
“我知道！”阿囡低头，眼中盈满了泪水，叫她如何忘记失去亲人的苦痛，可是，如今当务之急，却是……因而复又抬头，一双驯鹿一样的双眼，满含希冀的望着程霸：“可是……”我不希望，再有人有这样的痛，即使那个人……
“可是什么？！”程霸气不过：“你这性子总该改改，他又不是你什么人，你管他做什么？更何况，这事儿，也不是你能管的！”
良久，阿囡的眸子没了光彩，却又似乎想通了什么，缓缓点点头，转身出去。
也许，程霸说的也对，这事儿，原本就与她无关。是她庸人自扰了！
“阿囡！”程霸看着阿囡，那单薄的身子骨，在这一刻，似乎更加清瘦，便不由自主的起身将阿囡从后背，拥入怀中。下巴抵在阿囡的肩窝处，手圈住阿囡的腰，良久，才低语道：“方才，是我不好。”
阿囡的手，不由得覆在了程霸的手背上，她明白这个人是全心全意待她好的，她明白！因为明白，所以不能让他为难。
很久之后，阿囡轻轻的拍了一下。而后挣脱出了程霸的怀抱，向外走去。
“阿囡！”
柳阿囡顿了片刻，再要走的时候，却被程霸伸手一拉，揽进怀中，唇不由分说便覆了下来，紧紧的，毫无缝隙的，贴在了阿囡的唇上。
阿囡自然挣扎，粉拳如雨点儿一样打在程霸的胸前肩膀处，可是终究，还是被程霸按住了双手，紧紧的，吻住了红唇。
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阿囡的挣扎，就这样，要吻的地老天荒。
阿囡脑子里先是一片空白，晕乎乎的摸不清方向，反射性的反抗程霸，待静下心来，方缓过神来，心里想着，反正日后要嫁给他了。如此，应当，也是无碍的吧。
而且，这种感觉，似乎，似乎真的很不错呢！也许，这样，也是好的吧……
阿囡停止了挣扎，程霸的唇在阿囡的唇上辗转反侧，四片薄唇相依相存，唇齿相依，最后分开的时候，二人红唇诱人，面上绯色一片。
“阿囡！”程霸轻声叫着阿囡的名字，想着以阿囡的性子，大约，此时会赏他一巴掌吧。可是他等了很久，却只听得阿囡小声的，很小声的“恩”了一声。
程霸一阵紧张，后又思量着自从阿囡家中出了此次变故，性子变了很多，除了他看到的逆来顺受，似乎，连平常那点儿娇俏可爱的性子，也被磨平了，唯独，多了，多了替别人的担忧。
程霸知道，阿囡从前嘴巴厉害，是为了保护自己和爷爷强装出来的，可如今唯有她一人的时候，反倒十分安静客人，似乎，再没有什么能牵系得了她的心了。真正是心如止水了。
程霸这么想着，对阿囡又是一阵怜惜，知她心中必是苦不堪言，便立刻起誓道：“囡囡！你放心，我程霸对柳阿囡，此志不渝！若敢反悔，天……”
“好了！”阿囡连忙抓住程霸起誓的右手，说道：“后面的，不用说了！”我知道！知道了！
程霸嘿嘿笑道：“就知道娘子最疼夫君了！”
阿囡又别扭了，低声喃喃道：“你这人，如何这般无赖霸道！”
“我只是，不想让娘子担心夫君以外的人嘛！”程霸哼了一声，道：“囡囡，你放心吧！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天，你就是我的地，我们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言弃！可好！”
良久，怀中佳人浅浅“恩！”了一声，脸颊更是红的能滴出血来。
程霸欢呼一声，将阿囡抱在怀中转了一圈，又不甘心似地在阿囡额上印了一吻。但见阿囡脸上云霞满天，方才放下阿囡说道：“好娘子！”
“程公子！”
“不许你再叫我程公子！”程霸虎着脸，又央求道：“好娘子，叫我一声相公吧！”
“你……”阿囡却是坚决不肯：“我到底还未嫁给你，这样唤你，总是不合适的，还有！”阿囡跌怒的瞪了眼程霸：“也不许你再那么唤我？！”
“可是……”程霸耍赖呢喃道：“我们方才，我们都……总之娘子都要嫁给我的，你便让我唤你一声便是了！”
“不行！”阿囡头摇的好似拨浪鼓：“这真的与礼不合，会被人笑话的！”
“可我想叫你娘子啊！”程霸委屈，一连叫了好几声娘子。饶是阿囡再好的脾气也闹了，冷了眸子。
程霸一看阿囡神色不对，连忙脑子一转，商量道：“那娘子看这样可好，我们两个独自相处的时候，我唤你娘子，你唤我相公，到了人前，自然是我唤你柳姑娘，你唤我程公子，你看这样，总行了吧？！”
阿囡见程霸脸上一副委屈的样子，不由心一软，答应了下来，又被程霸哄着叫了几声娘子方才罢休。
二人眉目相对，自是一番情谊要诉说。好半晌，程霸才说道：“原本，我是要去找娘子的！”
“恩？”阿囡浅浅应道：“可有什么事情？”
“再过些日子，我们就要成亲了，只是大伯先前说要让倪老爷子认你做义女，风风光光的嫁过来，可如今，家里出了这档子事儿，我，我仔细想了想，可能，娘子是不会同意的……只是接连几日，倪老爷子都差人送信过来问及此事，看样子，是想收你做义女补偿你呢！所以我想来想去，此事还是得问问娘子的意思。”
阿囡没了话，低头沉吟。
“话说回来，娘子觉得……”程霸想说的，是倪家认阿囡为干女儿的事情：“不瞒娘子，为夫我已经做好了娘子不认这门干亲的准备，就算娘子没有倪家做靠山，我程霸一样风风光光的娶你进门。”
“你想多了！”阿囡笑：“自古便是人贱言轻，爷爷在世的时候，阿囡只有爷爷相依为命。何况，我们柳家在长安也没什么根基。几个叔叔婶婶因为阿囡双亲一事，和……阿囡额上这枚红痣，早离我们远远的了。还是多亏了倪老爷的大恩，才不至于我们流落街头。如今，虽然爷爷去了，我也孑然一身，却难得相……公如此看重我，阿囡方才觉得，这人世间，总有一些奇遇，阿囡虽然失去了一些，但是也得到了一些。如今阿囡有了公子照拂，其他的，阿囡不图，不图认倪家做干亲，不图风风光光嫁给……你，只求我们日后，能相安无事，举案……齐眉。”
程霸嘿嘿笑了，手轻轻在阿囡面上描绘，指尖触到阿囡那一点小的如针眼儿，却又红过朱砂一般的美人痣的时候，轻声叹息：“我从未觉得娘子的痣有什么不好的，相反，夫君觉得，这红痣好似娘子的性情，温和柔顺，却又不会被他人左右，你看这痣不偏不倚，恰在正中，不但好看，这也说明啊，娘子将来是要大富大贵的呢！”
“夫君……”阿囡无限感激的望着程霸，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了！”程霸笑道：“我知道娘子善良，从来对事不对人，倪老爷是倪老爷，倪大公子是倪大公子。王如燕又是王如燕，他们虽都是倪家人，却心思各不相同。就好比我家娘子白莲一般的心性，可是城中芸芸众生比不上的。”
程霸因又想了一回道：“方才是夫君唐突了，这厢，给娘子赔不是了！”他指的是阿囡劝倪大公子不要休妻一事。
阿囡却笑了：“罢了！个人有个人的福气，我不再担心那些有的没的就是了！”
“好娘子！”程霸紧跟着阿囡说道：“夫君我后来想了想，这古人说的也对！劝和不劝离。我们马上大喜，就冲着这个好兆头，我便陪娘子走一遭，劝劝这个倔牛！再有，人总要多一些倚靠才能过的更好。既然倪老爷真心待你，亦想通过此事补偿娘子，我们便做个顺水人情，顺便，就认倪老爷为干爹，等我们大婚，我便从倪家将你娶进门，娘子看可好？！”
阿囡左右思量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既如此，我便听夫君的就是。”
第21章 谁是谁的劫
这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