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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南录-第2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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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虏军攻破建康!”有人兴奋地喊道。

    “噢!”掌柜地耸耸肩膀脸上带出了几分失望。按他的预计破虏军肯定能把建康拿下来打不下建康才是新闻。今看来晚多预各的酒菜是卖光的没指望了。

    “王师王师北渡北伐了!”另一个声音激动地喊。

    “啪啦!”掌柜的手一哆嗦算盘掉到了柜台上。几个正准各去后院搬酒的店小二楞在了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数年来大伙被鞑子从两淮赶到两浙从两浙赶到两江从两江又赶到了福建又从福建差点被赶下大海。今天终于有人告诉他们大宋的旗帜渡过了长江插到了当年的最前线。

    “楞着千什么取酒取酒把状元红陈酿粗焙还有新酿的绿稠全搬出来。不论档次全搬!”掌柜的第一个反应过来大声喊道。

    伙计们飞也似的跑了下去片刻过后一板车酒直接从后院推到了大堂。大堂上此时己经挤满了各色人读书的做生意的打短工的赶马车的还有打更的巡夜的唱曲子的男男女女挤在一处。有人穿着襦衫显然刚刚从家中听见外边的热闹跑出来卖醉。还有人从远处走来见到酒馆就向里边钻。

    “王师北渡!”有未忘记自己职责的报馆主笔悄悄地把这句话记下来用墨写在自己的衣袖上。他知道就凭这四个字明天自家的报纸销量肯定比平时多出三成。

    “王师北渡!”距离大都督府不远处一座三层高的小楼里几个赵姓泉族的年青人叹了口气轻轻地关上了木窗。文天祥偏师北伐选择得正是时机这一招走出后又能赢得许多官员的心。对于皇家来说则意味着收回权柄的难度和付出的代价又要大上一层。

    “王师北渡丞相啊真正成胁大宋生存的岂止是北方!”更远处一个隐暗的院落谍报司总监陈子敬忧心忡忡地吹灭了灯。

    时节己是盛夏月亮周围笼着层淡淡的晕一场风暴正在天际间酝酿。

    谍报司由原来的内政和敌情二司演化而来下面专门设有监督内部变节者和敌方动向的部门。身为总监的陈子敬总是能在别人之前了解一些惊天密闻。这种居高临下俯视众生的感觉让他很陶醉。作为陶醉的代价他眼中同时也看到了过多的阴暗面让他无时无刻不为大都督府的安危而担优。

    那些总是以冷言冷语散于大都督不利言论的儒生并不像他们表面上显示得那样柔弱。实际上在他们背后一直有一群(电脑)人在支持着他们的行动。那些恶意的批评和流言不过是为某些阴谋做准各。一旦背后那只手觉得时机成熟了阴谋就会动所有流言就会成为彻底颠覆大都督府的工具。

    幕后那只手不会在乎冷言冷语在民间究竟有多大影响力他们只需要这种不满之声一直存在就够了。换句话说时机到后他们需要的仅仅是一个借口还有一个夺权成功后对世人的解释。虽然这种借口和解释无论如何看都是欺骗但自古以来哪个暴政不是靠欺骗巩固着权力的根基?

    但陈子敬现在不能采取任何行动因为幕后那只手的所有动作是在临时约法的框架下的。负责立法的6老夫子没有将这种活动定为犯罪陈子敬即便手里有再多的证据也无法明证言顺地将一些人逮捕起来以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

    文天祥当时为了缓解各方矛盾召开的约法大会一方面让即将火并的大宋内部达到了暂时稳定为新政的成长争取到了时间另一方面他也保护了衰弱的皇族让皇家力量得到了修养的机会。如今小皇帝赵昺已经长大了随着他心智的成熟和皇权意思的苏醒他的目光己经落到了军队上落到了决策圈中。如果这个皇帝是个昏聩的庸才还好偏偏他拥有同龄少年所不具各的敏锐头脑和强忍耐力。

    一个聪明且具备忍耐力的虚君对大都督府而言绝对不是一件好事。况且跟随着这个少年君王的还有一大堆负有声望的儒林名士失意的高官退隐的宿将皇族精英还有一些视传统为天的保守人物。

    烛光爆出一个花火星落到了桌面上。陈子敬被火花从思考中惊醒赶紧伸出手将桌案上星星点点的余烬扫落。随着他的动作几份案卷露了出来。几个熟悉的名字随着烛光忽明忽暗。

    6秀夫、邓光荐、张世杰这些当年名气和影响力都不在文天祥之下的人物在新政与传统的争斗中他们的面孔己经渐渐模糊如今谁也弄不清他们到底倾向与哪方。即便站在陈子敬的角度也分辩不出他们的真实面目。

    岂止是他们陈子敬苦笑了一下翻开另一份新送来的报告。散着墨香的纸张上面赫然写着几个更为熟悉的名字。新政的支持者也不是铁板一块所作所为也不是毫无暇癖。按监察院正卿刘子俊的说法就是文丞相在尝试推行新政时过分依赖了官员和军队的力量。如今大都督府的很多高官破虏军的很多高级将领本身就是一些大商号的拥有者大工厂的股东。当权力与财富结合在一起时他们爆出来的生命力非常惊人。同时他们的破坏力也非常惊人。

    已经有很多大的商会和家族试图独占某个行业。虽然在律法的干涉下这些图谋没有得逞。但那些商会背后的权力让其得到了普通百姓难以比拟的优越条件。消息、铺位、运输方面的便利以及新产品的优先投产权让这些商会越来越庞大越来越成为不可抵挡的怪兽。普通百姓的小打小闹在这些庞然大物面前只有被甩开被碾碎的份。

    工人夜校、图书馆、最低报酬、限时工作这些在邵武曾经试行并得到百姓拥戴的东西慢慢也被挤压到一个非常低的程度。那些大商会总是能找到不执行保护雇工条例的借口而地方官员在大多数情况下对这些大商会无能为力。

    陈子敬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合上案卷。已经是四更天了他却丝毫没有睡意。自从当年赣州会战他化妆成出家人逃脱了北元的追捕后。人前人后隐藏真实的自我就成了他的看家本事。奉文天祥的命令他扮演着见不得光的角色从暗处寻找敌我双方的漏洞。这个角色他演得极其投入也极其吃力。

    很多事情身为新政创立者的文天祥没预料到。很多阴暗面忙碌的大都督没看到。但陈子敬、何时、刘子俊等人看得非常清楚。以目前的展趋势官员与商人结合在一起形成的怪胎己经越来越危险越来越背离的新政的平等目标。他们的行为越来越嚣张甚至让陈子敬这些新政的创始者们怀疑文丞相当年通过官员和豪门带动工商业展的做法是不是在饮鸠止渴。与当初情况不同的是五年前大宋己经到了灭亡的边缘大都督府明知道摆在眼前的是一杯毒酒也不得不把它喝下去。而现在大宋己经有了复兴的希望这杯毒酒是不是该放下是不是该换成一杯养身滋补的女儿红呢?

    没人敢轻易向文天祥进这个谏言因为谁也不知道当新政能体现那些高官、名将那些曾经生死与共的伙伴们的家族利益时这些人会追随新政打倒一切敌对势力。当新政威胁他们的利益试图更多的倾向与底层小民时这些人会不会毅然决然地成为走向新政的反面?

    陈子敬叹了口气把目光投向外边的漫漫长夜。已经是四更多天了正是夏季黎明到来前最黑暗的时刻。灯光照耀下他可以看到树枝上有一些虫蚁正慢慢沿着树干向上爬边爬边吞噬着树木赖以成长的枝叶。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谁也分辩不清黑暗里有多少蛀虫在狂欢。

    大都督府如今需要弥补的漏洞太多了除了摆在他桌案头这些还有混乱的军制匆匆建立起来却软弱无力的地方衙门完全依赖对外贸易支撑的府库这一切都急需大都督府花费时间和精力去整理。所以在这样一种条件下盲目与北元决战不得不说是一种冒险。

    但陈子敬也知道这个险大都督府必须冒北伐的最大好处并不体现在军事上而是体现在权柄争夺上。只有北伐才能让各方躁动的心暂时安宁下来才能把那些看向内部权力的目光暂时吸引开盯向前方战场。

    “唉难啊!”陈子敬又长叹一声不知道是说别人还是说自己。在他眼中此刻前方和后方同时在进行着两场激烈程度相似的战争。两场战争紧密相连无论哪一仗大都督府都输不得也输不起。

    眼下大都督的人力、物力、和军力都己经用到了极限。也许唯一可以借助的只有民心了。虽然古语有云得民心者得天下。但谁曾看到民心真的挥作用?

    “报总监大人北方有密信到!”从属的报告声将陈子敬纷乱的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他回过头看见了负责敌方情报收集工作的下属曹质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

    “哪边送来的是不是何大人的谋划的事情有了结果?”陈子敬顾不得跟属下说几句安慰的话接过被折成细条的密信边展边问。

    “封印上盖的是何大人的密章是从江南西路那边用飞鸽送回来的属下没敢拆封!”曹质躬了躬身低声回答。

    何时是长江以南的细作总头领专门负责刺探敌军情报、扶植地方抗元武装以及分化瓦解敌军事宜。在破虏军建立之初何时、陈子敬还有另一位神秘人物的工作起到了难以估量的作用。正是凭着他们出色的运作破虏军才能在当初那么艰难的环境下给养无缺。最近两年随着破虏军在战场上节节胜利谍报人员的贡献和影响更大。一些地方豪门甚至通过盐帮主动与何时联络为破虏军提供各种支持以求在不远的将来为自己的家族留一条后路。

    陈子敬点点头不再说话。对着烛火把何时的信细细读了一遍一丝笑容慢慢驱散了他脸上的阴云。站在他旁边的曹质见总监大人面带笑容急切地伸长脖子希望能看到密信上的一半个代码。虽然没有密钥他读不懂上面的内容但这样做至少让他好奇的心能得到些许满足。

    “你回去歇息吧让弟兄们除了当值的几位都回去好好睡一觉。告诉大伙江南西路战事咱们赢定了!”陈子敬心情大阅不追究曹质出格的举动拍了拍他的肩膀吩咐道“为什么赢定了?”曹质的心情愈急切伸手去摸桌子上的代码本。

    “不该问的别问这是咱们这行的规矩!”陈子敬伸手将曹质的胳膊推开笑着呵斥道。

    虽然心痒难搔曹质却不得不退了出去。边退边在脑子里不停地琢磨“何大人到底送来什么信?真怪为什么陈大人一看他的信烦恼之色全部都没了呢?真奇怪?”

    此刻心中有很多疑团未解的不止是曹质一个人。远在数百里外建昌军统军万户武忠也在灯下紧锁着眉头。

    破虏军与达春血战夕地距离他驻扎的地方不到三百里。半个月来武忠都隐约觉得自己能听得见风中的炮声闻得到空气中的硝烟味。手底下能动用的力量几乎都被他动用了起来期待着能早日判断出战局走向。但是每天匆匆赶回来的斥候细作只能给他带回一句话“破虏军和元军在对峙不分胜负!”

    “对峙对峙有完没完啊!”武忠懊恼地将书案上的密报统统扫到了地板上。他的万户府装潢很华丽用得都是市面上最昂贵最流行的建筑材料。墙壁是穿过白灰又涂了漆层的窗户是打成拇指大小格嵌了彩色玻璃的。桌子椅子是从南洋运来的玫瑰木打造的最新款式就连地板也是采用船甲板材料精心拼起来的。

    有人曾戏言但从华丽程度方面而言武忠的万户府已经过了当年的阿合马。但所有这一切没花费他武万户一分一毫忠心的老师爷兼管家一手包办了这些事。当然管家苏灿包办的还不止是这些几年来建昌军在老人的打理下俨然成为一个世外桃源。达春在福建与文天祥打得死去活来建昌只是派了几百人的队伍到武夷山边上“牵制”了一下敌军就匆匆撤了回来。作为回报破虏军北上南下也从来不经过建昌即使偶尔有人借一次路留下的买路钱也足够武忠封部下的口。

    在一个乱世不受战乱波及的地方总是显得特别繁荣。南来北往的商旅去福建投靠亲友的读书人怀揣着全部身家寻找安身之所的富豪总是在这个太平之所盘恒上几天直到打听清楚了外界风向才再次远行。过往的人流带走了是南边急需的粮食留给建昌军的是如山财富。在这个有山、有水、没战火的桃源里管军万户武忠渐渐忘记了自己所处的时代。

    可慢慢靠近的战火又将他的记忆从桃花深处唤了回来。望着花格玻璃窗外边己经放亮的天空武忠觉自己平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

    比判断不出战局的走向更令人烦恼的是他居然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哪一方获胜。如果达春赢了与福建一山之隔的建昌则依旧可保全其走私货物中转站和南逃人员滞留所的功用。建昌各地就可以继续在这乱世中病态地繁荣下去。但那样武忠知道自己并不开心虽然他自己现在是大元的万户吃着忽必烈朝廷刚刚“想起来”颁的俸禄。

    “如果达春输了……”武忠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达春怎么可能会输呢。破虏军在江南西路投入的分明是一支牵制力量他们今年的重点攻击的方向是两浙。达春大人凭着手中十几万大军可能输给三万多破虏军么?

    武忠不相信这个假设心中却又涌起几分渴望期盼这个假设的成立。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期盼但他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荒谬想法。

    如果达春输了我该怎么办呢?武忠拼命抓着自己的头想不出任何结果来。达春不相信自己关于这点武忠很清楚。否则达春也不会到了如此重要关头也不下令让建昌军前去增援。“可达春如果带着溃兵逃到我的地头上来呢?我是保护他平安北撤还是……”

    “我不能做这种落井下石之事?那是不折不扣的小人行为。”武忠命刻否决了一个刚刚闪起的可怕念头。“可他是鞑子他杀了那么多宋人连抛尸体入河传播瘟疫的事情都千了。如果我背后打他一闷棍……”

    那个危险的假设继续诱惑着他仿佛无数人在他耳边呼喊着“报仇报仇此仇不报你算个人么?”

    “来人请师爷快点儿把师爷请回来!”武忠抱住几乎要炸开的头颅冲门外大声喊道。

    门口陪着武忠熬夜熬得两眼蓝侍卫赶紧跳起来撒腿向西跨院跑去。“终于想起请师爷了早把师爷请来了大伙早就不用受罪了!”无数人在肚子里暗叫。

    “老爷您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半个时辰后从睡梦中被换醒的师爷打着哈欠问。

    见到师爷火烧眉毛了依然是一幅懒洋洋的样子武忠心头火起冲着外边大喝道:“来人给师爷打一盆冷水来洗洗头!”

    “别洗别洗卑职一把老骨头了经不起折腾!”师爷见武忠生气了赶紧讨饶揉了两把脸强打着精神说道:“清醒了清醒了。老爷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

    师爷虽然生性懒惰但在智计方面可是百里挑一的。武忠被他疲癞的样子气得哭笑不得偏偏拿他没有办法。倒背着手转了几圈气哼哼地问道:“破虏军与达春在雩山打得热闹你知道么?”

    “这么大的事情谁不知道大人不是每天都派细作去探风声么?”师爷又打了个哈欠捂着嘴巴回答。

    “我说的是胜负谁胜谁负。光探有什么用仗打完了咱们再准各就迟了!”武忠见师爷不开窍只好放弃兜圈子直截了荡地说道。

    “那还用猜么?肯定是破虏军赢!”师爷苏灿这回破天荒地没有诱导武忠自己想答案而是直接给出了一个他不敢相信的结果。

    “为什么?”武忠瞪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问。

    “很简单啊大人想想三年前达春在哪破虏军集中了多少人马应付他。眼下达春在哪破虏军又集中了多少兵力陪他玩?”师爷苏灿笑嘻嘻地说道仿佛输赢结果就明摆在大伙眼前般。

    “三年前眼下……”武忠略一沉吟即明白了苏灿的意思。能做到管军万户的人心智自然也不差。三年前达春在福建破虏军需要集中全部力量对待他。而现在破虏军一个师在两浙一个师在两广只腾出三分之一兵马来己经让达春吃不消。如果再投入些新生力量达春确实必败无疑。

    “那那咱们怎么办?”猜出了结果的武忠茫然地问道。

    “将军打算怎么办?”老军师苏灿没有回答反问。

    “我我……”武忠的茫然的表情就像一个迷路在野外的孩子想按本选择方向又不知道将来要承受什么样的后果。这可是涉及到身家性命的赌博啊一旦输了所有财富老婆孩子都得赔进去。

    “有关破虏军队在两浙的一个故事将军听说过么?”苏灿摇了摇头皱纹纵横交错的老脸上充满了爱怜之色。

    “什么故事陈吊眼么?他打得不错过瘾!”提起与自己不相关的两浙战场武忠立刻来了精神。内心深处他不止一次把自己想象成了陈吊眼想着如何把敌军打得丢盔卸甲想着两浙百姓如何夹道相迎。“那样才不枉做一回将军!”无数次他心中如是想。

    “不是打仗我听人说陈吊眼在两浙有这么一条规矩。如果在他大军未至前先易帜算起义相关将领可保留自己的家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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