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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北海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结论,他不相信地问:“你们不会搞错吧?”
这话让那位高个警官非常生气,他阴着脸不高兴地问:“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平白无故地怀疑我们的结论……”
方宏宇赶紧出来打圆场:“不是我们不相信你们,而是……”
同来的另一个矮个儿警官也补充道:“据新闻报道,三菱越野车自燃失火的事也发生过……”
童北海还是愤愤不平地说:“可早不燃晚不燃,偏偏我们把资料放在车上的时候就燃……”
高个警官早就不耐烦了,他手一挥,打断了童北海的话头:“那应该问你们自己。你们可以怀疑我们的初步结论,我强调一下,是初步结论;但是,除非你们拿出确凿的证据,否则我们不会改变我们的结论。”边说边站了起来,招呼和他同来的警官走。只留下面面相觑的方宏宇和童北海,突然,方宏宇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他走过去接起了电话,原来是范翔忠打来的,让方宏宇和童北海迅速到他办公室去。
范翔忠一见面,就关切地问起三菱车失火的事情来:“宏宇、老童,警方对于烧车事件的结论你们都知道了吧?你们怎么看?要不要我给他们再打过招呼继续……”
方宏宇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用了,怪我们自己太疏忽大意了。”
童北海从包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一本正经地说:“范省长,对高速集团发生的各种情况,我们特派办专门召开了党组会作了仔细研究,我向你汇报一下……”
范翔忠连连摆手:“童特派搞错了吧,怎么向我汇报呢?应该向你们审计长汇报嘛。我充其量只是一个小小的建议,你们可以听,也可以不听。说到底你们是钦差大臣啊。”
童北海犹豫了片刻,马上就把笔记本收了起来,客气地说:“范省长言重了…我们信州特派办虽然是国家审计署的派出机构,但我们的屁股也毕竟坐在信州,促进信州的经济发展也是……”
范翔忠突然插口道:“最近省委常委专门就高速公路建设开了一个会,我强调一点,省委常委专门为某个问题开会是破天荒的。大家都一致认为,要使信州的经济高速协调发展,高速公路建设还得超前一步,还得提速。但事情都要有具体的人来干!谁来干?”
方宏宇正想解释几句:“范省长,您听我说……”
范翔忠根本不给方宏宇说话的机会:“你还是先听我把话说完。对你们审计工作,我自以为认识还是比较到位的。无论是第一次审计调查,还是第二次所谓杀回马枪,我都是态度鲜明的支持,同时也要求杜慧卿和孙立新他们端正态度积极配合你们审计尽快把问题搞清楚。这些都是事实吧?”
方宏宇只得接话:“范省长,您的支持确实对我们很重要……”
范翔忠马上又打断了他的话:“现在的关键是,他们交出的帐你们认为是假帐,你们认定的真帐又被你们自己毁了,当然,警方判断是意外事故……是不是人为破坏?你们也只怀疑而已,拿不出什么确凿的证据嘛。”见童北海想插话也冲他摆摆手:“童特派,只要你拿出确凿的证据,我范翔忠二话不说,交司法机关追究法律责任。发展是硬道理,审计工作就是为了保障经济发展的嘛,我想这一点我们大家应该是有共识的,否则就没法坐在一起讨论问题了。宏宇,我还是那句话,无论从公从私我都坚决支持你。”
范翔忠边说边冲方宏宇和童北海抱拳拱手,一时搞得方宏宇和童北海不知所措。
《审计报告》第十四章(4)
这番见面足足谈了一个多小时,方宏宇和童北海才告别范翔忠从楼里走了出来,两个人沉默地走着,半天没有说话。
童北海忍不住了发起了牢骚:“方特,这个范大人可是话里藏话地向我们下逐客令了,好像我们再在高速集团查下去,就是和省委作对,就会影响全省经济的发展。”
方宏宇点了点头:“帽子扣的不小,话的份量也很重,你怕吗?”
童北海嘿嘿一笑,反问道:“你怕吗?”
方宏宇故作认真地想了想,夸张地说:“这个‘怕’字怎么写我忘了。”
童北海也跟着摆出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不好意思,我也忘了。”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方宏宇笑罢坚定地说:“过河的卒子一条路——往前冲,岂有回头的理?咱们还是按计划行事。”
童北海迅速分了一下工:“好,我去找那个高速集团副总会计师李明清把真帐恢复了,你去找商业银行的孟昆摊牌,把顾雪梅的事挑开。”
两人说着话出了大门,在路边拦起了出租车,这时停在路边不远处的一辆车开了过来,两人一看原来是赵宝才。车停下来后赵宝才开门走了下来:“二位领导,不好意思,所有的车都派到审计点去了,我知道你们‘打的’来了这儿,忙借了我朋友的车赶了过来。”
童北海开玩笑地说:“赵主任,方特可是用惯车的人,你这个主任当得失职呀。”
方宏宇也真诚地说:“老童,我向你学习,哪天也买辆自行车骑骑。”
赵宝才不禁叫了起来:“让堂堂信州特派办的特派员骑自行车,我这个主任可真当到头了。”
“童特能骑自行车,我为什么不能骑,行了,你先送童特去找唐小建,我‘打的’去。”方宏宇边说边把童北海推上了车。
14·3
方宏宇到了商业银行后没有直接去找孟昆,而是先去了行长办公室,叶挺元一边给他沏茶一边说道:“你进门前我那个童老哥把电话打过来了,以命令的口气说,我们方特最爱喝乌龙,你小子别舍不得你那盒好茶。”说罢笑着问道:“你是怎么把他降服的?”
方宏宇谦虚地说:“是他降服了我。”
叶挺元把茶杯放到了方宏宇面前,诚恳地说:“方特,说心里话,你们俩走不到一起,我对你便没有底,我对童北海太了解了,他看不上的人,那这人肯定有问题。”
方宏宇对叶挺元的热情态度起初也觉得有些意外,但是没有多少吃惊,笑着问道:“那现在呢?”
“没说的,我早盼着你俩握手的这一天了,这不,顶级乌龙伺候,喝茶。”叶挺元指了指方宏宇面前的茶,笑呵呵地说。
方宏宇轻轻地喝了一口茶,试探着说:“我来可不是为了喝茶的。”
有了童北海打招呼提醒在先,叶挺元对方宏宇的来由岂有不知之理,他不慌不忙地说:“我知道,边喝边吩咐,我全力配合。”
当方宏宇正坐在叶挺元的办公室品尝乌龙茶的时候,副行长孟昆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了一个电话:“……什么,方宏宇进了我们商业银行?……你多心了,他来我们这儿能找什么麻烦,……好好好,我马上就处理……。”他扣下电话后过去反锁上门,打开保险柜拿出一些资料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把很多的原始资料往碎纸机里扔着,看一张扔一张,纸张倾刻间搅成了纸屑,这时电话响了,他拿起了电话:“喂,叶行长吗……好,我马上过去。”
放下电话后,孟昆手忙脚乱地把剩余的资料锁进保险柜,又拿起一个笔记本装在口袋后才出了门。
孟昆慢吞吞地来到叶挺元的办公室门口,站了几钞钟才伸手去敲门,里面传来叶挺元“请进”的声音,孟昆才推门进去,只见叶挺元和一个年轻人正相谈正欢。孟昆心想这位肯定就是传说中的方宏宇了,果然,叶挺元为他们相互做了介绍,孟昆马上显得非常热情地走上前去,握住方宏宇的手说:“哎呀呀,方特派对你我可是久仰啊,欢迎你到我们商业银行来检查工作。”
方宏宇不想花太多时间在和孟昆的虚伪客套上,他手一伸出去就单刀直入,直奔主题,想杀孟昆个措手不及:“别什么久仰不久仰的了,孟副行长,我找你是想了解一下,你们给华耘公司货款两个亿的事,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孟昆心里却早有准备,他不慌不忙地介绍起情况来:“这没什么躲躲藏藏的,我肯定如实回答。方特,华耘公司是我省有名的民营企业,这个情况你知道吧?”
方宏宇不置可否地看着他,示意他接着往下说。孟昆翻了翻自己带来的笔记本,小心翼翼地说:“华耘公司下属的制药厂因为生意越做越大,每年的定单难以完成,他们要扩大生产规模,再上一条生产线,所以找到我们申请贷款,方特,这有什么问题吗?”
方宏宇马上提出质疑:“据我们所知,他们先向工商银行和建设银行提出过贷款申请,但工行和建行经过资质和资信审查后都给予否决了。”
孟昆有些蛮横地说:“那我就不太清楚了。反正我觉得,他们有那么好的项目,又有省水泥集团公司担保,所以我们……”
方宏宇又毫不含糊地提出了新的疑问:“可你应该清楚,省水泥集团公司这么多年一直是连续亏损,国家投了好几个亿进去,但都打了水漂。”
《审计报告》第十四章(5)
孟昆马上推了个一干二净,想当然地说:“那我还真不太清楚。不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水泥集团公司的固定资产好几十个亿,我们区区几个亿的贷款应该不会有任何问题。”
在信州的东南方,有一片低矮的平房区,那里从前是信州城的旧城区,现在则几乎成了信州的贫民区,拥挤、破落不堪,几年前这里就计划要改造,但是一直也没有开始实施。高速集团的前身信州建筑公司从前在这里有几幢宿舍楼,有不少退休老职工就住在这里。一幢老式的住宅楼里,童北海和唐小建在灯光昏暗的楼道里摸索着前进,还得时时注意,因为一不留神就会撞翻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像绕迷宫似的绕了几弯之后,两人才走到了一房间门口,借着其它房间里投过来的微弱灯光,唐小建看了一下,向童北海示意这就是他们要找的地方。童北海没说话,唐小建伸手开始敲起门来。过了一会儿才传来一个老太太的声音:“敲什么敲,来了来了。”
门打开了,老太太疑惑地伸出头来,不解地看着门口的两位陌生人,唐小建马上彬彬有礼地询问道:“请问这是李明清同志家吗?”
老太太迟疑地看着他俩:“你们是……”
唐小建立刻做了自我介绍:“我们是信州特派办的。他是我们特派员童北海,我叫唐小建……”
老太太这才把他们迎进去:“请进吧,屋里太乱,都没下脚的地方。”边说边收拾。这是一间只有二十几平方的小房间,唐小建进门就四处瞄了一眼,没看见他们要找的人,马上恳切地问道:“李总呢?”
老太太开始发起牢骚来:“啥李总外总的,你们看见哪个老总还住这样的破房子吗?你们看看,这是人住的地方吗?我一直想把乡下的闺女接来……”
童北海最烦听这种唠叨了,跟自己的妻子如出一辙,他有些粗鲁地插了一句:“我们跟老李电话联系好的,他说等我们的……”
老太太一脸歉意地告诉他们,李明清刚跟他们约好时间,就接到乡下闺女打来的电话,说外孙子病了想姥爷,李明清就急急忙忙回乡下去了。
唐小建失望的表情全写在脸上,有些失落地低语道:“什么?回乡下去了?”
此时,童北海朝唐小建呶呶嘴,冲着老太太客气地说:“既然李总回乡下去了,那就以后再说吧。”说完两人就告辞离开了,又是一番磕磕绊绊的摸索,他们才走出单元门,只是去时满怀兴奋与期冀,出来时还带着微微的恼怒与失望。
出了门口唐小建回头望了一下破旧的老楼房,有些不解地问道:“童特,我有个直觉,能住在这危楼里的副总会计师,肯定和孙立新他们不是一条船上的,可他为什么要躲着我们呢?”
姜还是老的辣,童北海倒没有唐小建那样泄气,反倒比平日更精神,目光炯炯地说:“为什么?因为他肚里有货,有我们想要的东西。”
一想到事情会有转机,唐小建又斗志昂扬起来,他兴奋地问:“你估计他现在在哪儿?不会真躲回乡下老家了吧?”
童北海马上否决了刚才老太太的说法,一口咬定这位李明清一定是躲在什么地方:“唐处长,他有顾虑之时,我们还是要悄悄地接近他,别把他吓着了,你走吧,我一个人在附近转转得找找他。”
孟昆竟然还在商业银行叶挺元办公室里侃侃而谈:“……有一个情况可能你们还不太清楚。关于向民营企业贷款的问题,省里主要领导有过专门指示。”
方宏宇冷冷地问:“哪个领导?有批示吗?”
孟昆边说边继续翻起笔记本来,找到其中一页念了起来:“专门的批示倒没有,是范省长在一次会议上讲的。范省长说,我们省这几年的经济发展比起东部沿海省份为什么落后了,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思想不够解放,多种所有制经济、尤其是民营经济的发展大大落后与东部沿海省份。要把我们省的经济发展速度搞上去,就要把民营经济这篇大文章做好;只有民营经济大发展了,我们省的经济速度才能大发展……各行各业、各个部门都要化大力气支持民营经济的发展……尤其是金融部门,要加大金融支持的力度,该倾斜的就要倾斜,该优惠的就要优惠。”
方宏宇步步紧逼,此时更是抓住不放,咄咄逼人地问道:“那么请问孟昆行长,你自己用什么样的方法对民营企业进行倾斜和优惠的呢?”
孟昆丝毫不惧,更加口若悬河起来:“……我自己对民营经济也做过一点研究,对他们的处境很同情。不是我自己在这里吹牛有先见之明,我当时就认为民营经济迟早会获得与公有制经济一样的国民待遇……”
方宏宇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他:“如果说这贷款你是出于对民营经济的支持,那么这笔贷款究竟是不是按他们自己所说投入了制药厂的扩建项目,你有没有作过追踪审查?”
孟昆沉吟了一下,辩解道:“这个,方特派,听说你也是金融专家,你应该知道,我们银行人手极其有限,不可能对每一笔贷款都进行追踪……”
方宏宇冷哼一声,语气不怒而威,厉声问道:“仅仅一句出于对民营经济的同情就把两个亿的巨款贷了出去?你自己能说服你自己吗?这么大的数目,按说要经过审贷委员会集体讨论,或是要一把手拍板,你请示了叶行长吗?”
《审计报告》第十四章(6)
这下子正中孟昆的软肋,他开始心虚了,宽大的额头上渗出一排细密的小汗珠,支支吾吾地说:“我,……我好像请示了……”
半天没吭声的叶挺元这时适时地插进话来:“你纯粹是先斩后奏,你要忘了我可你帮你回忆一下。”
孟昆一边伸手抹汗,一边用哀怜的目光看着叶挺元,低声求起情来:“别,叶行长,……咱们内部的事还是回头再说。”
叶挺元崭钉截铁地拒绝了孟昆的要求:“不,孟副行长,还是当着方特的面谈清楚为好。”
童北海独自一人慢吞吞地转到了住宅区旁边一个小小的街心花园里,注意地观察着这个简陋的小花园里的人,特别是老头儿。这个地方虽然很小,但是聚集的人可不少,主要是老人三个一堆五个一伙聚在一起打牌下棋,惟有一位老者面前摆了一副残棋,盘腿打坐像是在练功。
童北海绕着场地优哉游哉地转悠了半天,又独自看了老者好一阵,才慢慢走到老者面前蹲了下来。
老者睁开眼问:“想杀一盘?”
童北海不吱声,只是关注地盯着地上的残棋点点头。
老者指了指棋盘旁边的一块纸板,上面写着一行小字:“你输了十块,我输了二十。”
童北海掏出十块钱放到一边,伸手就大刀阔斧地走了起来。
老者不慌不忙地应招,过了几招之后,童北海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听口音,您老好像不是本地人,是南下的吧?”
老者含含糊糊地答道:“就算是吧。”
童北海突然说了一句:“听说高速集团对你们离休老干部不错,医药费都是如数报销。”
老者不经大脑考虑就脱口而出:“狗屁!”说完突然又意识到什么,有些不悦地说:“老弟,你还是好好下棋吧,免得输了后悔。”
不一会儿工夫童北海就连输三盘,老者看着童北海连连摇头:“你老弟的棋艺可不怎么样。”边说边收棋摊。
童北海有些不服气地去抓老者的手,制止他收摊:“咱再来一盘。”边说边又去掏钱。
老者却把刚才赢的三十块钱递还给童北海:“对不起,我的规矩是只跟人下三盘。图个乐子,你别当真。对了,你刚才问到报销医药费。我想反问一句,你是从哪儿听来的?”
童北海笑眯眯地看着老者:“当然是你们高速集团的领导。”
老者也盯着童北海,气定神闲地问道:“你就是童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