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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多磨-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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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点了点头:“你在哪里吃的?”

    “我还没吃呢!”沈穆清就把今天的情况向李氏汇报了,然后让珠玑把放钥匙和对牌的描金黑漆退光匣子拿了出来,“看着也没什么事了,东西还请太太收了。”

    李氏却笑道:“既然有事的时候也能管得好,更何况这没事的时候。家里的事,你就管着吧!”

    沈穆清有点意外,但转念想到李氏的身体,略一迟疑,重新把描金黑漆退光匣子收了:“等开了春,太太的身体好一些了,我再还给太太不迟!”

    一直立在李氏身后的陈姨娘猛地抬头打量了沈穆清一眼,很快又重新垂下了眼帘。

    李氏笑着点了点头,睨视着身边的人:“以后有什么事,就去回了姑娘!”

    屋里的人齐齐屈膝,恭敬地应“是”。

    李氏满意地点了点头,留了沈穆清,叫丫鬟开饭。

    吃了饭,沈穆清又陪着李氏坐着说了一会儿闲话,看着天色不早了,正要走,沈箴回来了。

    大家请了安,沈箴在陈姨娘的服侍下更了衣,坐到了李氏的对面,喝了一口橙香上的茶,笑道:“今天怎么这么晚才用饭。”

    李氏笑道:“等穆清呢!”

    沈箴不解地挑了挑眉。

    李氏就略带夸大地把这几天沈穆清管家的事说了说:“……我就把钥匙和对牌交给她,让她暂时帮着管管,以后自己当家作主的时候,也好有个章程。”

    沈箴奇道:“有什么人家来说媒吗?”

    沈穆清见话题涉及到自己的婚事,一边装作害羞的样子低了头,一边耸着耳朵倾听。

    李氏笑道:“难道没有人提亲就不用早做打算啊!”

    “也是。”沈箴笑着望了一眼低头垂睑立在李氏身后的女儿,笑道,“如果有好的,你也留心一下。”

    “那是自然!”李氏笑道,就听见沈箴道:“昨天刘寓兄想为原翰林院鲁学士的长孙做冰人……”

    李氏就重重地咳了一声,扬声道:“穆清,你这几天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沈箴也反应过来,朝着女儿尴尬地笑了笑。

    沈穆清知道这两口子是要商量自己的婚姻大事了,忙屈膝行礼退了出去,又吩咐落梅:“想办法探探夫人和老爷都说了些什么!”

    落梅神色紧张地应声而去。

    沈穆清对门当户对的父母之命并不排斥,至少大家的生活环境都差不多,沟通起来比较能理解。但她也不会把自己的婚事完全放在父母手中,最起码要确定所嫁之人人品端正才行。

    落梅过了好一会儿才返回来:“问了太太跟前服侍的橙香。老爷和太太虽然提了姑娘的婚事,但都认为姑娘的年纪还小,慢慢挑个好的,等两年也不迟。不过,四姑娘的婚事却定下来了。”

    “堂姐的吗?”真是有心种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没有听到自己的消息,却听到了沈月溶的消息。“老爷和太太是怎么说的?”

    落梅的脸色有点白,道:“今天老爷晚回来,就是被那姓任的在门口拦下了。那姓任的也不知道和老爷说了什么,老爷就在花厅里见了他,还留了饭。”

    这么厉害!不过是见了一面,就能混进沈家的花厅吃饭。不过,这也更能说明这个姓任的心底不纯。要不然,沈月溶又不是什么千姿百媚的绝世佳人,姓任的为什么花这么大的力气结这门亲事。

    沈穆清道:“老爷没有回太太那里吃饭,原来是陪着那姓任的!”

    落梅点了点头。

    “后来怎样了?”

    “老爷就对太太说,这个姓任的配四姑娘,也没的委屈她。让太太明天说说四姑娘,过了年送四姑娘回太仓。”

    没想到事情竟会这样的发展。

    沈穆清不由苦笑。

    沈月溶的婚是白逃了。

    当下无话,沈穆清由珠玑服侍着歇了。

    英纷和明霞却拉了落梅躲在西厢房里说话:“老爷和太太真的没有说姑娘的婚事?”

    “橙香说,真的没有说。”

    英纷撇了撇嘴:“那小蹄子的话怎能信。”

    落梅就露出了少有的浮躁。

    明霞神色黯然:“我说怎么一下子进了这么多的小丫鬟……想来是给姑娘准备的陪嫁丫鬟。英纷姐,你有什么打算?”

    英纷神色有些不甘:“要是太太指的人好,我就嫁过去过我的日子去。要是指的人不好,我就请了自梳,一辈子服侍姑娘。”

    “你可别胡来!”落梅神色紧张,“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英纷冷冷地一笑:“姐姐还不知道我是怎么来的沈家吧!”

    落梅一怔。

    “我家只有四、五亩水田,刚能维持个温饱。因为母亲生了六个女儿,没有儿子,父亲就和母亲吵着要雇人生子。家里拿不出这钱来,父亲就把最大的三个女儿卖了……我就是那第三个女儿。”

    落梅和明霞愕然。

    英纷眉角轻拢,表情有几分尖锐:“你们再看老爷。太太为他受了多大的罪,儿子、女儿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可结果又怎样,还是为了有儿子纳了妾……这首辅夫人的荣耀,这奋斗了一辈子的家产,还不是落到了肚皮挣气的人手里……”

    落梅上前就捂住了英纷的嘴:“快别说了!”

    ******

    第二天,沈穆清起了一个大早,给李氏请过安后,找了个明天去庙里要准备东西的借口,在那里略站了站就回了安园。

    过了一会,朝熙堂那边就闹开了。

    沈穆清让英纷把安园的丫鬟、媳妇、粗使的婆子都拘在园子里不准出去。

    快晌午的时分,那边才消停。

    沈穆清松了一口气,忙去看李氏。

    朝熙堂里静悄悄的,丫鬟媳妇都静声屏气地立在屋檐下。

    沈穆清进了屋,就看见李氏神色疲惫地歪在西稍间临窗的大炕上。

    她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回避这事,让李氏一个人面前对的。

    李氏倒无所谓:“这原也是意料中的事。”

    沈穆清沉吟道:“姐姐有没有说她到底为什么不同意这桩婚事?”

    李氏苦笑道:“说是受不了任氏做她的长辈。”

    也是,想来她母亲活着的时候也没有少受这妾室的气。

    沈穆清道:“那,太太准备怎么办?”

    李氏正欲开口说话,被李氏派到沈月溶身边服侍的春意突然冲了进来。

    她脸色煞白地嚷道:“太太,太太,不好了,四姑娘上吊了!”

    大家俱都一惊。

    李氏撑着炕桌就要起身,谁知道刚挪动了两下,身子朝后一仰,人就倒在了炕上。

    一时间,大家都慌了。

    离李氏最近的橙香、翠缕和陈姨娘都冲了过来,把李氏团团围住,“太太,太太”地一阵乱*******意更是两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好奇哦,这样没日没夜的赶文,累得不行,却又觉得很充实⊙⊙b汗……难道我天生就是个劳苦的命~!!!!)

第四十三章 宁死不愿

    沈穆清刚开始也很惊恐,被陈姨娘几个吵嚷着,立刻冷静下来。

    她一边掐着李氏的人中,一边喊汪妈妈:“快去叫大夫,再派人去堂姐那里这青天白日的,她旁边有人,应该是虚惊一场。”

    汪妈妈犹豫了一下,才应声而去。也因为她这一声答应,屋子里的人稍稍镇定了些。

    李氏的人中被沈穆清掐得都有些紫了,还没有什么动静。沈穆清心里怦怦乱跳,脸上却不敢露出任何惧容,就在她有些束手无策的时候,李氏“嘤咛”一声,张开了眼睛。

    沈穆清欣喜若狂,大喊了一声“太太”。

    李氏望着额间满是薄汗的沈穆清,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月溶那边,怎样了?”

    “我让汪妈妈去看了!”沈穆清忙道,“您别担心,她身边有自己随身的两个妈妈,还有丫鬟媳妇婆子,不会有什么事的!”

    李氏点了点头。

    沈穆清扶着她倚在大迎枕上,又亲手喂了一杯水她喝:“太太好些没?”

    李氏笑道:“我没事。刚才就是起身起急了!”

    正说着,汪妈妈回来了。看见李氏没事,她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声带哽咽地喊了一声“太太”。

    李氏微微地笑:“那边怎样了?”

    “还好救的及时!”汪妈妈用手指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已经去叫了大夫。”

    李氏挣扎着起身:“走,我们去看看去!”

    汪妈妈拦着:“这怎么能行?太太还是躺会,等刘先生来了,看他怎么说再去也不迟啊!”

    “是啊!”沈穆清附议,“要不,我去看看!”

    李氏沉思了片刻,道:“也好,那你就代我去看看吧!”

    沈穆清把李氏托付给了汪妈妈和陈姨娘,自己带着落梅和珠玑去了香圃园。

    香圃园在沈家算不上是个大院子,但三间正房,加上两边的厢房,也有七间屋子。她进去的时候,就看见李氏给沈月溶指的丫鬟媳妇都站在院子里窃窃私语,沈月溶身边的黄妈妈和杨妈妈却不在其中。

    看见沈穆清,丫鬟媳妇们都立刻静声屏气地退到了一旁。

    春意三步两步上前,帮沈穆清撩了帘子。

    进了屋,沈穆清就看见沈月溶面色苍白、神色木然地躺在黑漆螺钿床上,黄妈妈和杨妈妈一坐一站,俱都俯身望着沈月溶低声和她说着什么。

    听到动静,两位妈妈抬头望过来。站着的杨妈妈忙迎了过来,那黄妈妈则伏在了沈月溶身上大声哭了起来:“……我的姑娘,你怎么如此想不开啊……太太不在了,你还以为有谁会真心疼你啊……你自己得学着珍惜自己啊……”

    “黄妈妈,这话我可不爱听!”沈穆清似笑非笑地望着她,“要不是真心疼姐姐,我家太太何苦背这纵容之责;要不是真心疼姐姐,凭那姓任的身份地位,他怎能在老爷面前答话;要不是真心疼姐姐,又怎么会决定年后再送姐姐回太仓……妈妈说这话,也太不凭良心了!”

    沈穆清话里夹枪带棒,倒把黄妈妈说的一愣。

    屋子立刻升起一股紧张的气氛。

    杨妈妈忙陪笑道:“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黄妈妈是一时急糊涂了……”

    沈穆清得理不饶人:“两位妈妈是随着姐姐从太仓来的,在姐姐心里,只怕是最亲近的人了。这个时候,不帮着姐姐拿主意,反而窜着姐姐在这里胡乱折腾,哪里有一点儿主事的样子。早知道如此,太太就不应留了你们在这里住下,或是那姓任的找来时就让你们随着他回去算了。”

    杨妈妈满脸委屈,欲言又止。

    沈穆清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地坐到了沈月溶的床沿。

    杨妈妈忙拉了黄妈妈在一旁立着。

    沈穆清望着目光呆滞的沈月溶,冷冷地道:“姐姐对我们太太到底有什么不满意的,要在我们家上吊,让我们太太来背这个恶名。”

    沈月溶听了,无神的眼眸就轻轻地转到了沈穆清的脸上。

    沈穆清松了一口气,继续道:“我自懂事以来,不知道太仓老家还有你们这门亲戚。现在出了事,反而是我们的不是。姐姐真是好手段,一面说着不满意二老爷对婚事的安排,一面却依仗着我们老爷怜爱侄女的心意处处为难我们家老爷……”

    她的话还没有落音,沈月溶的眼泪就扑扑地落了下来:“……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既然如此,为何要如此行事?”沈穆清的口气咄咄逼人,“回太仓的途中跳河,出嫁的前一夜到祠堂去上吊……哪一样不能死,为何偏偏选在我家。”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沈月溶掩面大哭起来,“我过的有多难,你知不知道……母亲病重,大夫说了不能动气,要好生休养,她却为了件春裳的尺头和家里的管事妈妈吵个不休,还闹到了父亲那里……太太就是让她气死的……让我嫁给她的侄儿,我宁愿去死……”

    “可你死了,岂不走了二太太的老路!”沈穆清幽幽地道。

    沈月溶愣住。

    “我的话,姐姐好好想想!”沈穆清见火侯差不多了,淡淡地说了一句,然后帮她掖了掖被角,起身出了屋子。

    杨妈妈送她出了香圃园。

    沈穆清叫了李妈妈来:“你亲自去看着,有什么动静,都要报给我听。”

    李妈妈应声而去。

    回到朝熙堂,沈穆清把事情的经过略略讲了一遍。

    李氏听了,长叹一气,道:“老爷说,那姓任的是个人才……只是照我看来,什么人才不人才,只要他人品端正,能本本分分地过日子就行了。是人才的,反而守不住这平淡日子。”

    的确是这样。太过野心的人,不安于平淡;安于平淡的人,自然在事业上没什么建树……做为父亲,一般都欣赏有野心的人;而做为母亲,却总希望儿女的生活能够健康平安就好!这也是男人和女人之间的不同吧!

    “过两天我们去庙里,让她也跟着去散散心吧!”李氏语气里带着几份怜悯,“说起来,自从她到京都以来,还没有一天安生的。跟着我们去吃吃斋饭,听玄清师傅讲讲因果,也许慢慢的就会想通了。”

    事情会这么简单的吗?

    沈穆清很是怀疑。

    但让沈月溶出去走走,散散心,总能改善一下心情吧!

    ******

    前面是棕棍开道,旁边有护院随行,后面跟着管家、小厮,十来辆黑漆翘头描金马车浩浩荡荡地出了城门,朝苜蓿山而去。

    沈穆清和李氏、沈月溶坐在那第三辆马车上。

    她正好奇地撩开车帘朝外望着。

    天色还早,薄薄的晨雾还没有完全散去,路上已有三三两两的行人。

    “快把帘子放下来,”李氏笑道,“早上寒气重,小心凉着了。”

    沈穆清从善如流地放下了帘子,依偎着李氏坐好:“这样大的排场,不会被御史弹劾吧!”

    李氏从一旁小几上的黑漆雕花攒盒里拿起一块云片糕塞进了沈穆清的嘴里:“这事,是商量过老爷的……你就别操那瞎心了!”说着,又看了看坐在对面如泥塑菩萨般的沈月溶,拿起一块玫瑰杏仁馅的果子饼,笑着递给她:“这是麻婆子家最有名的果子饼,昨天让人去买的,新鲜着,你尝尝。”

    沈月溶神色恍忽,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接过饼子,脸上露出一个应酬似的淡淡笑容,轻轻地说了一声“谢谢”。

    李氏无奈地摇了摇头,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正欲劝她一劝,却有人轻轻地拍着她的手。李氏回头,就看见了女儿那总是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却充满了担忧。

    她朝着女儿眨了眨眼睛,向她传递着“别担心”的信号。

    沈穆清也眨了眨眼睛,向李氏传递着“那我就放心了”的信号。

    一时间,母女两相视而笑,气氛温馨而和谐。

    轻垂着眼帘的沈月溶窥视着这一切,耳边回荡着黄妈妈的哭泣,“太太不在了,有谁真心疼你……你可要自己珍重自己……”

    想到这里,她木然地拿起手中的饼子咬了一口。

    很甜……还带着玫瑰花的特有的野性芳香……对沈穆清而言,一定很好吃吧。可对她而言,却甜得有些过分,香的有些霸道,让她难以下咽……

    她抬头,对面的沈穆清正闭着眼睛倚在李氏的肩头,李氏苍白的脸上泛着溺爱的笑容,轻轻地拍着沈穆清的手。

    一时间,骨碌碌的车轮声,得得的马蹄声,还有靴子摩擦地面的霍霍声,杂乱、单调、无序地钻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轻轻地垂下了头,想在前面开路的那个少年。

    身材修长,面目秀美,轻裘宝带,美服华冠,轻松惬意的笑容如携美赏雪的翩翩俏公子,没有一点面对长辈的怯意。

    她还以为是哪家养在内宅的小厮,却没想到,他竟然是镇国将军、辽东总兵戴胜辉独子戴贵。

    又想到秦玮的夫人让戴贵拜见李氏的情况。

    胡信的夫人在一旁啧啧称赞:“好一个才貌双全,风liu潇洒的俏郎君!”

    那秦玮的夫人虽然带面谦虚,语气中却透着骄傲:“家父虽然钟溺,幸他知道轻重,读书习武,从不曾放下!”

    李氏则看看戴贵,又看看身边面露惊讶的女儿,微微含颌而笑。

    想到这些,沈月溶嘴角微翘,露出一个冷冷的笑容。

    (关键时期,有票票的姊妹给几张票吧!~~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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