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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逗笑而不答,只是闭起眼享受水流的温暖。
* * * *
不知是不是因为年轻,欲望好像总是没有止境,而且每次都好像是最后一次似的,有种难以言表的不顾一切,没完没了。
屋外是漫天飞雪的冷,屋里却是与之相反的热,秀逗趴在德子胸口,努力平息急促的呼吸。
“昨天健哥说咱俩根黑白无常似的。”德子嗓音有点沙哑,他拢整齐秀逗凌乱的长发,说这似乎很杀风景的话题。
“健——哥?”重音放在了后头,瞪大了眼睛的表情透出明显的诧异,“你都开始管他叫哥了?”
“是他让我那么叫的,我想反正他也比我答,无所谓。”
“你倒好说话。”秀逗撇了撇嘴,然后沉默了片刻,然后,他伸手到床边小桌上去翻一堆零食口袋,再然后,他从一个空口袋里翻出来一个拴着红丝线的吊坠,在德子面前晃啊晃。
“什么啊?”抓住晃得让人有点晕的东西,德子仔细看着。
一片打孔的小贝壳而已,一看就知道是放在零食袋子里哄小孩用的玩意儿,贝壳像是漂白过的,白得显假,这样就更衬得那根线的鲜红。
“定情信物。”秀逗古灵精怪地笑,然后把红线绕过德子的脖颈,并在后面系了个扣。
“这样啊,可我没东西给你,怎么办?”德子傻笑,同时伸手摸了摸胸前那个没什么艺术感可言的小东西。
“你整个人都是我的,笨熊猫。”秀逗脸红的样子德子没看见,他说完那句话之后就立刻把脸埋进了德子臂弯。
“哦……”拉长声的回应,“你真会做生意,一片贝壳就弄到手一只熊猫。”
“那当然。”怀里传出几声听上去很无辜的笑。
这笑声让德子一刹那间有点心潮起伏的,再加上刚才的对话,他突然有那么一种压不下去的冲动。
“那个,秀秀,要不……”
“什么?”
“咱们天长地久吧。”
这话之后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秀逗什么也没说,德子等他回答,等啊等啊,一直等到块睡着了还是什么都没等到。
不过那天他还是很高兴,虽然有自我安慰的成分在,但他仍对自己没有再用那句话招来秀逗的眼泪感到庆幸。
* * * *
“我们天长地久吧。”
就这句话而言,是秀逗一辈子也忘不了的,他从由德子口中说出的那天起就成了个烙印,印在他心口,每说一遍,印子就加深一点,幸福,却难免觉得疼。
秀逗眼里,德子是个有点傻的可爱的大孩子,这种观点一直一直持续到后来那件致命的事发生。
大学毕业后,德子被家里抓回去学习操持那份庞大的家业,这个过程大概有两年多,秀逗和他见面的机会少了,每次见面的时间也短了,但秀逗相信,距离不是问题。
至于真正的问题所在,是让秀逗完全措手不及的。
他没有意料到那年德子会上报纸的头条。
是经济犯罪。
这比他们的爱情来得更突然,突然到让秀逗觉得犹如被兜头泼了一瓢冷水,整个人愣在了原地,来不及反应,更甭提躲避。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他闯到警察局,隔着冷冰冰的桌子,秀逗对坐在对面一语不发的德子喊。
“你都知道了。”好半天,他才开口。
“我要的是真相!”秀逗想冲过去给德子一拳,但长桌子的阻隔和身后严肃的警察让他的脚根本挪都挪不动。
“真相……就是报纸上的真相。”这种回答太可笑了,也太残忍了,而后面的一句话却更让秀逗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他说:“咱们……还是分手吧。”
秀逗无言,这是德子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让秀逗无言。
“为什么?”咬牙切齿的,他问。
“为你好。”
为我好?为我好?!真要是为我好你就不会做那种勾当!就不会把自己弄到这等地步!!你他妈的口口声声说什么天长地久,可是,可是……
“那你说的天长地久呢?”秀逗相忍住眼泪,可滚烫的液体还是在听到德子的回答之后一下子涌了出来。
“天长地久……没有了。”
“胆小鬼!!”
“我说想天长地久的时候,你不是也没答应过什么嘛。”德子在秀逗的哭喊中终于抬起头来,他似乎想笑笑,却没能做到,他又似乎想冷漠,却也没能做到,于是,乱七八糟的心情和脑子造就了一个乱七八糟的表情,只有那句话像芒刺一样戳进秀逗心里,不深,却足够疼。
“我明白了。”秀逗后来只留给德子两句话,六个字,另外一句是:
“再见。”
再见,再见,再见……
“还能再见吗?”德子想。
但他没说出口。
其实最不能说出口的还有其它事,比那些感情戏码的台词要严重多了。
这些他不能对秀逗说,也不能对人和别人说,更不能对警方说,他怎么能告诉别人自己是替罪的羔羊?!
为了袒护哥哥?为了不让已身怀六甲的大嫂日日以泪洗面?为了未来的侄儿不至于一出生就见不到父亲?为了父亲的暗示?为了母亲的哀求?为了姐姐的劝说?为了保住家产?
“你们选择了牺牲我?”德子裹紧了身上单薄的衣服。
黑羊被从白羊群中选出来送上牺牲台。
为了全家的“幸福”,他站到了法庭上那个本应站着别人的被告席。
“妈的,我真是救世主。”他冷笑,然后想起了秀逗离开时的眼神,然后,冷笑渐渐变成了黯然,“我真是魔鬼……”
三年.
够短了,凭他家的财力,上下疏通打点,可以做到减刑至此。
但德子无所谓。
反正监狱里的日子怎么过都是一样的。
三年中,秀逗没来看过他。
一次也没有。
德子想,他一定恨死自己了。
人家跑来了,你却用那种话打发人家。
“你不是什么都没答应吗?”
这他妈是什么狗屁话?!
唉……算了。
算了。
德子也想过亏欠,可很快就觉得无聊。
无所谓亏欠。
因为若细追究,别人欠他的太多了,他欠别人的,也太多了。
三年。
不短呢……
* * * *
收拾行李出来那天,没人接他,是他自己要求这样的。
德子一出大门就把那堆东西扔进路边的排污渠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了看那身皱巴巴的黑衣服,然后大步朝前走。
走了多远他都忘了,他只是走,越走越觉得轻松,从几乎没什么路人的远郊到高楼林立的市区,他走了一整天。
最后,他回到了自己那个家。
和每个人问候,收拾东西,再和每个人告别。
他收下了家里给他的现金和支票,然后在走出家门后把那张写着不知道几个零的天文数字的纸片塞给了他遇到的第一个乞丐。
现金,德子留下了,他买了衣服,吃了饭,然后去找工作。
那年,经济繁荣得让人不敢相信,找工作格外容易,但德子没有给任何人看他的学历,而是在一家连年龄身份都不问的搬运公司留了下来。
他从不多说话,只是默默工作,他维持着那种怪异的平静,直到这平静某天被一个电话打破。
“德子哥,找你的!”同组的工人远远地喊他。
“我的?”
“啊。”
“谁啊?”
“不知道,你快点吧。”年轻的小家伙催促着,德子放下啤酒瓶,掸掉衣服上沾着的花生皮,然后从行军床上跳下来,趿拉着拖鞋小步跑到电话跟前。
“喂?”
对方沉默。
“喂?谁呀?说话。”他有点莫名其妙且不耐烦地问,然后在那个迟疑的声音响起时完全呆住了。
“德子,是我。”那个柔和的尾音能透出甜腻的声音让他脑子里一下子空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他才问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这儿电话的?”
“我四处打听来的。”简短的回答,那边安静了片刻后小心地问,“你出来,怎么也不言语一生?”
“哦……”这不算答复,德子不知该怎么答复。
“你……什么时候休息?”似乎听出了这边的迟疑,电话那头很快转移了话题。
“周日下午,就半天。”
“半天啊……倒也够了。”这句低低的念叨之后是片刻安静,然后,接上来的是个小心翼翼的邀请,“能的话,下午两点,我在原来大学拐角的咖啡屋等你。”
“哎……”
“我死等。”
德子无语,直到听见“嘟嘟”声才挂了电话,他踱回床边,坐下,右手搭在矮床桌上,他眼神有点涣散。
“谁呀?德子哥。”对面猛吃花生的家伙问。
“哦,一同学,都有年头没见着了。”德子无力地笑,有点傻,有点自嘲,“这不是……让我去聚聚嘛。”
* * * *
那天是阴天,到中午就开始下雪,德子收工之后连饭都没吃,他挤了四趟公车,到咖啡屋时冻得连嘴唇都紫了。
进门,然后看见坐在角落里的男人。
已经可以叫男人了,而不再是当初的男孩。头发短了,打扮也成熟了,只有眼神还像当年那样闪烁。
看见他,对方站了起来。
“嗨。”尽力展现出一个苍白的微笑,德子走过去,坐在小桌对面。
“我知道你肯定会来。”
“是吗。”
“嗯。”
“那个……”德子把热茶杯握在手心,并没有抬头,“现在再叫你那个外号,不合适了吧?”
“不会。”
“可是……”
“真的不会。”
“那……你还吃那种糖吗?”问题有点傻,可对方回答的却很认真。
“早就不吃了,现在那种糖好像都买不着了。”
“是吗。”德子摸了摸鼻子,“你以前最爱吃那玩艺儿了。”
“嗯,没错,不过现在不吃了,都快当爸爸的人了,哪儿还那么幼稚。”
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德子怔愣,不过仅仅是怔愣,他都惊讶自己为什么没觉得受震动。
“真快啊……几月出生?”
“下个月底,说不定是圣诞节呢。”
“真好,恭喜你。”
“谢谢。”
“客气了,咱俩……谁跟谁。”
雪越下越大,德子面前那杯红茶从始至终没喝一口,直到变得冰凉,他才站起来。
“我该走了。”
“回去?”
“对。”
“我送你吧。”
“不用,我坐公车。”委婉地拒绝,他转身想往外走,但身后的声音又把他拦住了。
“不着急的话……去旁边的超市买点东西好吗?”
德子揣着口袋,迟疑了一下,随后点头,“成。”
购物筐被家用品塞得满满的,德子说要帮忙拿,却被拒绝了。他不再开口,沉默地跟在后面,视线无目的地游走于一排排货架,然后被放在最高处的一种零食夺去了全部注意力。
他认得那种包装,还有包装上那两个字。
“秀逗?”
“啊?”前面的男人一下子回过头来,“干吗?”
“哦,没有。”德子一笑,拿起一袋糖果晃了晃,“你还说没有卖的,这不就是嘛。”
“真的?”几步跑过来,他仔细看了看,然后笑得像个孩子,“没想到啊……”
“要不要买?”
“还是……算了吧。”半天,秀逗笑着叹气,“现在我恐怕受不了那种酸了。”
“哦。”德子点头,接着把手里的糖果扔进秀逗手上的购物筐。
“你买?”
“嗯。”
“你以前……”
“我想尝尝。”
“这样……”秀逗点头,同时有点古灵精怪地笑,“不挑挑吗?看哪包块数最多。”
“不了。”德子摇头,随即一弯腰从秀逗手里拿过购物筐,便朝收款台走,“我是‘笨人’哪。”
他走得不急,但步子有点大,他没有回头,但仔细听着身后跟着的脚步声,他知道那家伙紧跟在后头,可他不知道,背后,秀逗投过来的是怎样的目光……
离开超市,看着秀逗上车,简单告别之后又看着他开车离开。
德子从兜里掏出那包糖,拆开封口,倒出一块放在嘴里。
很快,他就被那种恶酸给打败了,不过他坚持着没吐掉,而是用力咬碎了糖块,他嚼得恨恨的,酸味扩散到整个口腔,又侵袭到咽喉,鼻子一阵发酸,德子差点掉下眼泪来。
步子很稳,也挺快,但他没过多久便意识到了不对劲,他听见了身后的引擎声,紧接着,一辆银色的豪华车停在了他旁边。
德子愣了。
车窗半天才摇下来,随后车门打开了。
德子呆了。
他看见秀逗坐在那儿看着他,似乎在暗示什么,一双水汪汪的眼,满脸的泪。
第二章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上车的,也忘了车子究竟开出了多远,更不清楚车最后停在哪儿。
一路上,秀逗一句话也没说,直到汽车耗光了最后一点油,直到外头天黑得辨不清方位。
“这儿是……”
他想开口问,但秀逗猛扑过来抱住他。
“我什么都不知道!”
一个窒息的深吻压了上来,于是,所有的无谓言语都被堵了回去,剩下的只有压抑了三年多的某种冲动,被彼此交汇、缠绕、纠结在一起的眼神绊住,被隔着外套都能感觉到的心跳鼓动,被发自灵魂深处的滚烫欲求点燃。
欲火焚心,欲火焚身。
秀逗有点疯狂,也完全不得要领,德子更是显得手忙脚乱,狭小的车厢里交错起伏着两人急不可耐的喘息。但这种急躁并未持续太久,当动作由生硬变得和谐时,复习与磨合也就完成了。
那次,秀逗是主动坐上去的,这超出德子的意料,但他没有拒绝,手臂支撑着仍旧娇小的身体,他慢慢引导,慢慢配合。
但痛苦一定不可避免,紧窒的身体在时隔三年后早就生疏了异物的侵入,秀逗疼得呼吸困难,德子收紧了手臂,抬起他的身体。
“算了吧,会受伤。”他在秀逗耳边低语。
“闭嘴,混蛋,你现在没资格拒绝!”手指插进那黑亮的发丝,秀逗喘息着喝斥。
德子觉得这家伙疯了,然后他觉得自己也疯了,之后,他满耳听到的都是秀逗的呻吟,直到最后这声音越来越放肆,直到最后这声音都带了哭腔。
高潮的时候,他没来得及撤出来,秀逗也不允许他撤出来,贪婪的亲吻和贪婪的眼神把德子缠得死死的。
他觉得秀逗连身体都贪婪起来,好像全身每条神经都在试图把他绑紧,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独占欲。
不过他不在乎。
他想要那样。
他喜欢那样。
“几点了?”躺在放平的车坐上,德子轻声问,“有半夜了吗?”
“有了吧……”懒洋洋的回答,秀逗抬起手,看了一眼腕子上的表,“一点多了。”
“那……五个小时了。”
“啊?”
“做了差不多五个小时。”
“什么?”秀逗一下子红透了脸,“哪有这么久?!”
“差不多,真的。”德子傻笑,然后又问,“疼不疼?”
脸更红了,秀逗躲进身下男人温暖的颈窝,“嗯……疼死了,疼得快要死掉了。”
“那么严重?!”德子明显有点慌张,在看到秀逗脸上的上扬线条后才在那张漂亮脸蛋上捏了一把,“骗我那么好玩啊?”
“当然,你笨哪。”
“得,我笨。”德子把秀逗刚抬起来的头又按了回去,考虑了一会儿后,他开口,“秀秀,我天亮之后就去辞职。”
“嗯……然后呢?”
“然后去南方。”
“南方?!”秀逗不可思议的重复着,“南方干什么去?”
“你还记得上大学的时候那个健哥吧?”
“大流氓?”
“你怎么还这么叫他啊。”德子苦笑。
“他本来就是嘛。”
“别小看他,现在他在南方做生意,挺火的,我刚出来的时候他让我去跟他干,当时我说考虑考虑,现在到时候该去了。”
“那,你去他那儿……做什么?”
“不知道,再说吧,哪怕从清洁工做起也成啊,一步步来吧,反正还年轻。”
“哦。”秀逗垂下睫毛,“没错,以后的路,还长着呢……”
“嗯。”德子应着,也闭上眼,他觉得有点昏昏然,也有点飘飘然,好一会儿,他被一句似是不经心的话惊醒。
“德子……咱们天长地久吧。”
他呆了,也蒙了,半天,他才反应过来。他看着秀逗,看了好一会儿,然后,他紧搂着他,嘴唇贴到他耳根,似乎生怕遗漏了那简简单单的一个字。
“成!”
“成。”秀逗笑了,他吁了口气,然后闭上眼,“不许反悔。”
“死也不。”德子抱着秀逗,温柔地强调他的保证,声音低沉,且顿促,“真的,死也不。”
天亮了才回到家,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