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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称呼您什么好呢？”我礼貌地问。
“我叫卢启明，你叫我启明，或是启明哥哥好了。你又不是我家的伙计，叫我少爷、少东家的做什么……”
这回他的话稍微多些了，以前除了打招呼，我还真没和他聊过天。
可是，他让我叫他的名字或是哥哥，我还是不习惯。
想了半晌，我叫了声：“启明少爷。”
“噗嗤”一声，他竟笑了。这一笑我看出来了，就是笑的时候，他很像我的仲卿哥哥。
“你又不是我的丫环，叫我启明少爷做什么？我的年龄是不是大过你？”
我点点头。是的，他的年龄大过我的，他三十来岁了，比我的亲哥哥还要大的。
“那你叫我一声哥哥，委屈了你吗？还是你嫌我太老了？觉得叫我叔叔才好？”
他觉得很有趣地看着我，等我说话。
“你不老，启明哥哥。”虽然叫了出来，可我还是不习惯。
“你不嫌我老就好。”
我是能有活做，能养活自己，不在娘家吃闲饭就行了，你老不老和我有什么相干，我心里想，可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在这儿做活习惯吗？累不累？”他的声音多了些关切。
“还好，不累。”我轻声回答。
“听说你是被夫家休回来的，为什么呢？你这么能干还会被休？”
我回来以后，还从来没有人当面问我这个问题，更别说是一个男人问我这个问题了。
“我没有孩子啊，三年了，我也没有过孩子……”停了半晌，我还是回答了出来。
对于我来说，这已经不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了，事实如此。
“因为没孩子就休你回来，是他们没眼力……”
又说了些什么话，我都不大记得了，反正，那天，卢启明少爷和我说了不少话。
也许是店里没什么客人，他没事和我闲聊吧，我也没放在心上。
一连几天，卢启明都待在店里，没事就过来和我闲聊几句。
有个人闲聊，时间过得快些。
*** *** *** ***
这一天，回到家里，母亲把我拉到跟前，关心地问：“这些天还好？”
“还好。”是啊，对我来说，没什么特别的。
“在店里做活累不？”
“不累，我已经习惯了……”
母亲张了张嘴，好象有话要说，又不知道是不是该说出口。
“娘，你想说什么？”
有话就说吧，有问题总得面对，不要瞒着我才好，不会是哥嫂嫌我烦了吧，我心里嘀咕着。
母亲犹豫了一下，终于问了出来：“你觉得卢家大少爷怎么样？”
我一怔，“什么怎么样？”
心想，他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我是问你，你觉得卢家大少爷这个人怎么样？”娘又重复了一句。
“还好啊，没什么不好。”我回答。他好不好关我什么事？
“没什么不好，那就好。”母亲说道。
“娘，您说什么呢？为什么这么说？”我奇怪地问。
“有人来给你提亲，说是让你去做卢家大少爷的填房。”母亲说了出来。
我怔住了。
“填房？怎么回事？卢家大少爷不是有老婆的吗？”
“你还不知道啊？卢家大少爷的老婆死了。”
母亲也是一怔，然后告诉我。
“什么时候的事？我没听说过呀。”是的，这件事，我一直都不知道。
对于别人的事，我没有探问的兴趣，没有人来探问我的事就好。
“是几个月以前吧，那时候你在程家，也难怪没听说过。”母亲回答我。
“那她是怎么死的？”
我想起来程玉才的妻子是难产而死，这个妇人是不是也一样？
“听说是投水死的。”
“怎么会投水死的呢？”我奇怪地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只听说她娘家的爹没了，她回去奔丧。他爹埋了，她就投了水，没人知道原因啊，都说是爹没了，她太伤心了，周围的人，都夸她是孝女呢。”
哦，一个孝女，为了父亲，投水而亡。
“那她有没有孩子呢？”
“就是这事奇怪呀，她有孩子，四个呢，一个女人，怎么会为了爹，连自己的孩子也不顾，就投水死了呢？唉……”
是啊，卢家大少爷是有四个孩子，这我也知道，最大的是男孩，十岁了，最小的才两岁。最大的男孩子在店里出现过几次，我见过，另几个我就没见过了。
难怪这些天老板娘不在店里出现了，孙子的娘没了，老板娘得照看几个孩子呢。
在我发愣的时候，母亲又说话了：“他有四个孩子呢，让你去做填房，是有些委屈了你，这事，娘也不好做主，好在卢家大少爷你是见过的，你自己拿主意吧……”
第三七章 女人，总得有个自己的家……
看来，我是长大了，不用母亲操心了，这样一个问题，母亲轻易地抛给了我，让我自己去选择、去决定。
做卢大少爷的填房？四个孩子的母亲？这可行吗？
回想卢大少爷，眼前始终模模糊糊，没有什么太深的印象，也就这几天，他和我接触得多些。
看来这几天，他是有意多和我接触的了。他一直在观察着我，那么，今天有人来提亲，也就意味着，他觉得我还可以胜任做他的下一任夫人了？
填房？呵呵，我这样一个不能生育的女子，大概也只能给人做填房了。
我想起了妹妹，妹妹不也是填房吗？她给玉才哥哥做了填房。可是，玉才哥哥，我了解他呀，起码妹妹嫁给他，不会受苦的。
这个卢大少爷，我了解他吗？不，不了解。
虽然接触了几天，可我还是不了解他，看样子，他不是一个爱说爱笑的人，平时话很少。虽然这几天，他是极力和我接触的，可是，我们能谈得来的话题还是很少。
除了他笑起来的时候，和仲卿哥哥看起来很象以外，我对他没什么特殊的感觉。
爱上卢大少爷吗？好象这是不可能的。我的心里，已经没有爱了。爱，让仲卿哥哥和玉才哥哥分走了，现在剩下的，只是我一个空空的躯体，每天过着麻木的生活。
我讨厌卢大少爷吗？好象也谈不上讨厌。只是没有感觉，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
那么，我要嫁给他吗？没有感情，是不是也可以在一起生活一辈子？我不知道。仔细想想，有好多人，不也是没有感情，但还生活在一起吗？象程大少爷和大少奶奶、程二少爷和二少奶奶？可是，我无法想象没有感情的两个人如何生活在一起。
不嫁给他？还是自己一个人生活？那这样的日子何时是尽头呢？
不知道卢大少爷没了老婆，我去卢家帮忙觉得很自然的，没什么不妥。现在知道了卢大少爷没了老婆，他又让我去做填房，如果我不嫁给他，我还能去他家帮忙吗？
如果我不去他家帮忙，那么，我还能做什么呢？去有钱人家，教女孩们针线吗？想到在程家的生活，想到程家大少爷和二少爷，我摇摇头，我是不会再去富人家教针线了，不知道会教出个什么情况来呢，好在我在程家算是逃出来了……
那么，还是嫁给卢大少爷？他的四个孩子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照顾孩子我从来不愁，哥嫂的孩子我经常帮着带。在程家，我也是带惯了孩子的。可是……真的要嫁给一个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也没什么好感的人吗？
脑子里混乱一片，我拿不定主意了……
************
时间永远都不会停止它那流逝的脚步，不管如何不情愿，天还是亮了。
我还要去绸缎铺里吗？
去，就还得面对卢大少爷——那个让我叫他启明哥哥的人。
不去，就意味着我拒绝了卢大少爷的求亲，以后，我再也不能去店里了……
我犹豫着……
女人的第六感让我知道母亲在观察着我，但母亲不说话，她不帮我拿任何主意，也许，母亲是怕承担这个责任吧？
哥哥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出门去了……
嫂嫂没有让我帮忙做什么，她自己忙碌着……
百无聊赖，我来到了嫂嫂的身边。
嫂嫂稍微怔了一下，没说什么，过了一会儿，她叹了一口气，“女人哪，总得有个自己的家……为自己的家而忙碌，会觉得充实些，是不是？”
我默默无语。
“兰芝妹妹，嫂子不是赶你走，只要你愿意，可以一直留在这里，有我一口吃的，总不会饿着妹妹你吧？可是，总有一天，嫂子也会老的，那时候，当家的就不是你哥了，你侄子长大了……谁知道会怎么样呢？”
是啊，现在家里有娘，有娘在，他们总不至于赶我走的，可是娘没了呢？我还有理由和哥嫂一直生活在一起吗？
哥嫂也没了呢？我还能让侄子养我到老吗？
人，总得有个属于自己的家吧？嫂子说得没错。
不管有爱没爱，得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所以程大少奶奶宁可受大少爷的凌辱也还留在程家……
我呢？我应该留在卢家吗？
不知不觉中，我已经向卢家走去，也许，那里，是我最后的归宿。
属于我的命运，终会到来，逃不掉也躲不过的。
见我来到店里，卢大少爷似乎松了一口气。
我默默地坐在自己常坐的地方，默默地做着活。
手上的工作，让我的思维暂时停止。
不知什么时候，卢大少爷来到我的身边。
我的肩头，背后，感觉到了陌生的热度。
“兰芝，歇一会儿吧。”体贴的话语从卢大少爷的口中说出。
我答应一声，停了下来，抬眼观看，伙计们已经不在店里。店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今天你能来，我很高兴，这说明你并没有嫌弃我，我还是有机会的，是不是？”
他在我耳边轻声说着，靠在我身上的身体和搭在我肩上的手让我觉得自己浑身僵硬，很不舒服。
“大少爷，别这样，会有人来看到的……”我轻声说着，希望他离我远一些。
“不会有人来了，伙计让我打发走了，店门我也关上了。我想好好和你说会儿话……你怎么还叫我大少爷？”
他的语气稍稍有些气恼。
看来，我没有退路了，只有面对。
“叫我启明。”带着点命令的口气。
我该怎么办？逃吗？既然来了就不能逃的。面对吧，他不能吃了我吧，他就是要给我一个家的人哪……
“启明哥哥，你也累了，坐下来，我们好好说好吗？”
他站在我背后，我实在觉得不舒服。
“好。”听到我叫他启明哥哥了，又关心他，他似乎很高兴。
他搬了椅子，就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面带微笑，拉着我的手，他的笑真的有些象仲卿哥哥呀……
第三八章 这样的日子有尽头吗？
我低下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他一直微笑地看着我，似乎也不知道从哪儿说起。
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我已经三十二岁了，你真的不嫌我老吗？”
我摇摇头。
他老吗？他的确比仲卿哥哥年龄大，比玉才哥哥大，比我哥哥也大。可是我还能挑剔这些吗？我不是未嫁的姑娘了，我也已经二十一岁了。娘已经把选择自己生活的权力交给我自己，也许他就是最好的选择了。我鼓励着我自己。其实，他真的也不算老，只不过大十一岁而已。有钱人家，老夫少妻多得是呢。
“我有四个孩子呢，一来就让你做继母，有些委屈你了，你能接受他们吗？”
我点点头。
我能不接受吗？我自己不能生养，我只能接受别人的孩子。当初，玉才哥哥的孩子，我已经接受了，现在，妹妹接受了玉才哥哥的孩子。既然我选择了卢家，卢家的孩子，自然我得接受。
他还在看着我，看来，只点头是不行的。
我轻声说：“有了孩子更好，我自己不能生养的，有了现成的长大的孩子，我会好好对待的。在娘家，我也帮嫂嫂带孩子的……”
他似乎很满意我的回答，又微笑了。
“其实，你嫁过来，也不会受苦。娘会帮着照看孩子的，你只要在店里做好老板娘就行了。”真的是这样吗？过来我就做老板娘，那现在的卢老板呢？
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没想到吧？”他笑着说。把椅子搬过来和我的并排放在一起，他靠在我身边，揽过我的肩。
“你过来就要做老板娘呢……”他轻轻托起我的下巴，我没有反抗，只是垂下眼帘。
“你这么害羞可不行，做老板娘，得有老板娘的样子的。”他凑过来，要吻我的唇。
我转头逃开了。这么快吗？我真的有些接受不了。
“启明哥哥，别这样好吗？”
他似乎一愣，但很快又笑了。
“好，好，不这样，让你慢慢接受我。看你，还象小姑娘的样子……”
“不过呢，我就喜欢你这个样子……”
他揽过我，让我靠在他怀里。虽然还是有些不舒服，但是我没有拒绝。
“以前，我一直没有注意你，老婆没了以后，老爹老娘都提到你，这一观察，我才发现，你的确与别的女人不一样……”
我与别的女人不一样吗？哪不一样？也就经历上不一样吧？自己的不能生养，带给了我太多的与众不同。
“你美丽又不张扬，每天只默默地干活，多好的女人哪，怎么就没有人来疼呢。以后，我来疼你，好不好？”
贴心的话语，让我感动。以后真的又有人疼我了吗？我觉得他不那么让我抗拒了，在他的怀里，也不是那么不舒服了。
湿热的气息在我耳后，我又是一阵不舒服，再次逃开。
他又笑了，“真象个小姑娘……”
“小姑娘，明天你就不要来了……”我心里一惊，抬头看他。
“你在家里好好准备出嫁的事。我会找你哥哥商量一切，定下结婚的日子……我会尽快娶你过门的……家里孩子缺个娘，店里缺个老板娘，我嘛，缺个老婆……”
说着，他的唇突然盖在了我的唇上。
一阵眩晕，我又是一阵挣扎。
不知为什么，我就是想推开他。
他任我推开，没有生气。
“小姑娘，总有一天，你不会再推开我的……”他笑着，是啊，我已经答应了他，我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 *** *** ***
他没有食言。
很快就和我哥哥商定了我们的婚期。
我们都不是初次结婚了。
他家里缺的是孩子娘，老板娘和一个老婆，不缺钱，所以他不在乎我是不是有陪嫁。
我是唯一留在家里的妹妹了，哥哥也只想让我尽早嫁出门去，并不在乎他家有没有彩礼。
所以，一切都是那么简单。
简单到不过半个月，我已经是卢家的媳妇了。
原来的老板、老板娘，成了我的公公、婆婆。原来的大少爷成了老板，而我，这个原来的雇工、帮忙者，现在成了老板娘。
诚如他所说，我嫁过去并没有受苦。
在他原来的老婆死去之后和我未过门之前的这段日子，我的婆婆一直在照顾着四个孙子孙女，为了把孙子、孙女照顾得更周到，家里还雇了一个负责做饭的老妈子和一个负责洗衣、收拾屋子、做杂务的叫青杏的十六、七岁的女孩子。
我过门以后，婆婆不想再回店里帮忙，公公也因为年纪大了，想把铺子慢慢交给儿子了，所以他的儿子、我现在的丈夫成了老板，而我，真的成了老板娘。
从帮忙者到老板娘这一身份的转变，让我一时难以适应。
原来，我到店里，只要默默地做活就行了，迎来送往的事，自然有老板、老板娘和伙计们。可是，现在，我自己是老板娘了，不管我愿不愿意，总得接待一些认识或不认识的人。还得接受一些早就认识的乡邻的祝贺。
所以我留在店里的时候多了，留在后院家里的时间很少。
我宁愿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店里虽然忙碌，但是可以让我忘记一切不愉快，让我没有时间思考一些我不愿思考的事。
诚然，成了亲以后，我无法再推开已经是我丈夫的卢启明。
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像当初接受仲卿哥哥一样接受他。
仲卿哥哥对我是温柔的，虽然刚成亲的时候，他也每天都要我，可他一直是温柔的，他很照顾我的感受。后来，每隔四五天才要一次了，他也还是温柔的，让我每天在期盼与等待中度过……
现在，卢启明成了我的丈夫，虽然三十多了，但是他每天都要我的，也许是刚成亲的原因吧。
可是他……实在太不顾及我的感受了，他是我的丈夫，我无法再推开他。可是他不知道，每天晚上，我都象受刑一样……受刑后，他沉沉睡去，却不知有时候，我会一直睁着眼到天亮……
这样的日子有尽头吗？
我宁可把时间都放在店里……
第三九章 他出血了，血让他兴奋……
又快过年了。
年前，人们都习惯做新衣裳。
所以绸缎铺里分外忙碌。
几个月的锻炼，我已经熟悉了绸缎铺的一切。
公公也放心地把店里的账目交给了我。
因为我的丈夫还是要经常出门购货、销货，没有时间打理账目。
这天晚上，算完账，时间已经很晚了。
伙计早已回去。
我仔细检查过所有的一切，关好了店门，向后院走去。
后院是我的家。
我的新房就是他原来住的房间。所有的家具、被褥都已经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