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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小霞淡淡的道:
“几年江湖行,见识的多了,自然便体会的也多,若尘哥,让我们彼此为对方制造快乐,
千万别自寻烦恼,你说好吗?”
展若尘面上涩涩的道:
“你不已经为自己制造了烦恼?”
徐小霞坦然的道:
“那是世俗眼光,我以为自己很快乐就行了!”
展若尘无奈的摇摇头,道:
“你是个理想主义者,也是个富于幻想的姑娘!”
徐小霞也同意的道:
“世上有许多人,他们白天欢乐,睡梦哭泣,有些人满面凄苦,夜梦欢笑,无非是幻想
在作祟,我就与众不同,我一直为自己制造欢乐,尤其是自从遇见你以后,便一直是如此!”
展若尘宽怀的—笑,道:
“便红粉知已吧,也不过如此了,哈……”
徐小霞也笑,道:
“若尘哥,你虽已与施嘉嘉结婚,但我并不妒忌,只要你快乐,我便—样快乐,因为我
发觉,人有时候沉醉在幻想里,也是一桩十分愉快的事,我视你为夫,为你守身,关怀你,
爱护你,不就是等于拥有你一样吗?”她看了—眼展若尘那双深遽而惊异的眼神,又道:
“这次我深入大漠算是来对了,我不敢说及时的救了你,至少我也算及时的帮你—把,
只此—件,便曾令我快乐上好长一阵子了,嘻……”
展若尘有着说不出的感触,叹口气,道:
“你真是—位与众不同的姑娘!”
大漠里,黄沙蔽日,徐小霞紧紧的跟在展若尘身后疾走,就在一连越过七处大沙沟之后,
徐小霞指着一长条乱石堆,叫道:
“展大哥,再走五七里便到了!”
展若尘抹去头上汗水,正要开口,突然挟的段芳姑—声“啊”!
展若尘低头,正与段芳姑四目相对,便不由冷冷—笑,面色一寒,道:
“段芳姑,你终于醒过来了!”
段芳站流目斜视,见自己手脚上绑,被展若尘挟在腋下,不由得怒叱道:
“快放我下来!”
展若尘摇摇头,道:
“委屈些吧,段公主,金家楼准备扫地迎嘉宾,请你赏光去作几日上宾了!”
段芳姑沉声道:
“我不去,展若尘,你不要欺人太甚!”
展若尘冷哼一声道:
“欺人的不是展某,是你那凶残的老子!”
徐小霞已接道:
“若尘哥,少同她罗嗦,没得倒白费气力!”
突闻段芳姑冷冷道:
“展若尘,你以为你们能走出大漠?”
展若尘嘿然一笑,道:
“我们已经走了,而且马上找到马匹骆驼了!”
徐小霞望望天色,道:
“若尘哥,我们要快点子,天都快黑了!”
段芳站冷笑一声,道:
“展若尘,你们逃不出我骷髅帮的大举围杀,我敢说就在这—两天内,你二人必血溅大
漠!”
展若尘忿怒的道:
“若真遭到围杀,第一个死的便是你段芳姑!”
大漠的落日另是—番奇景——那是十分壮观的景色,大地一片殷红,日头大如圆圆的巨
盆,便走在沙漠中的人们也是面色褚红,宛如醉酒的汉子!
展若尘从一道斜斜的沙坡上遥望向一片乍枯似的老树时候,那三间旧草屋子上面,正冒
出袅袅灰烟,有几匹健马便栓在草屋外面的草棚子下,附近有个木架子,正有个老头儿在掏
井水,大漠中能右这么一处歇脚饮水的地方,也算不容易了!
展若尘伸出舌头舐舐嘴巴,对徐小霞道:
“果然是驿站,我们却只能歇上两个时辰,三更天便得快马上路了!”
徐小霞同意的点点头,道:
“若尘怎么决定,小霞一定服从到底!”她语气柔和,表情自然,绝不会令人感到有半
点虚伪做作!
一笑,展若尘道:
“我们过去,总得先填饱肚皮!”
段芳姑突然尖声道:
“展若尘,我不会饶你的,你千万小心了!”
展若尘冷冷的道:
“我会的,而且会超出你意料之外的小心,段芳姑,打什事情我必须说在当面,如果你
想在人多的地方口出狂言,道出自己的身份来历,我会叫你立刻安静的,而且叫你沉睡三五
日也说不定!”
展若尘的话,段芳姑自然信,凭姓展的手法,这时候若要惩治自己,那也只是举手之劳
的事!
于是,段芳姑忿忿的闭起了眼睛——
展若世走在前面,他十分小心的聆听着四野——
徐小霞走在后面,她很想接过段芳姑让展若尘喘气,但几次皆被展若尘善意的拒绝——
此刻,四边只是红了半边天,火红般的日头已滚进沙堆下面去了!
便在这时候,草屋子里面突然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声,展若尘立刻停下脚步来回头望向徐
小霞——
徐小霞也忙忙的望向草屋子!
被挟在展若尘腋下的段芳姑已发出—声嘿嘿笑,道:
“如果我猜得不错,草屋里便是我们的兄弟!”
展若尘冷然的道:
“便是又怎样?也不过凭添几个冤魂而已!”
段芳姑突然叱道:
“展若尘,你别把自己估得太高,千万别太自信,就眼前而论,你已挟持我走了七十里
大沙漠,力量使尽,口干舌焦,你又不是天神,就不相信你还能经得起再一次的拚杀狂斗—
—”
展若尘重重的哼了一声,道:
“段芳站,你尚少说了一件事,我身上尚带着刀伤,而且是不轻的刀伤!”
伸手一拦,徐小霞道:
“若尘哥,她说的不错,也许驿站里真有她们的厉害人存在,我们长途跋涉而来,口干
舌燥,腹中又饿,动起手来吃亏的还是我们——”她看了一眼段芳姑,又道:“我敢说,生
存在大漠的人必然也受到‘大漠骷髅帮’的控制,那么,这驿站的老人也难免会是他们一条
线上的!”
展若尘立刻想起自己初入大漠时候,在龙泉镇遇上那店伙计的情形,便点着头道:
“小霞妹的话不错,不过,我们总不能绕道而走吧?即便不睡上一觉,也会渴死在大
漠!”
徐小霞望着草屋,思忖—下,道:
“若尘哥,不如你先找个地方歇着,我走近草屋看看,如果是普通客商,我便来叫你过
去!”
展若尘想了一下,道:
“还是我去吧!”
徐小霞笑笑,道:
“不,若尘哥,你的名气大,仇人也多,这时候最不适宜同人家过招搏斗,还是我去,
即便是那早已死绝的‘李老斧头’手下余孽在,他们也不会对我再下毒手了!”
展若尘望向草屋,道:
“你看,屋子里燃起灯来了!”伸手拉住徐小霞,又道:“千万小心了!”
甜甜的一笑,徐小霞道:
“当然要小心,即使不是为我自己,也要为你呀!”
展若尘好感动的重重睇视了徐小霞一眼,道:
“小霞妹!”
突然一声嘿嘿冷笑,段芳姑叱道:
“好一双肉麻兮兮的狗男女,真不要脸!”
展若尘大怒,奋力把段芳姑扔在沙地上,“咚”的一声激起一溜灰沙随风飘去——
段芳姑在骷髅帮被称做公主,何异金枝玉叶,如今被展若尘怒掷在沙地上,不带一丝怜
香惜玉之感!
只听得段芳姑一声“啊”,几乎岔过气去,便再次狂叫着骂道:
”你们一个是不停的叫着若尘哥,另一个又厚着面皮小霞妹,拿肉麻当喝凉水,真不要
脸!”
展若尘忿怒的叱道:
“你要再说,便打烂你的一张鬼脸!”
段芳姑毫不示弱的道:
“你打我也要说,姓展的,听说你已在金家楼结了婚,而且那姑娘也是金申无痕的亲戚,
这才新婚不久,你便又移情在徐小霞身上,似你这种风流而不倜傥,白命不凡的却实际上十
分庸人口味的臭男人,有什么好骄狂的?”
不料徐小霞扑上前去,—连十几个嘴巴,打得段芳姑两颊红肿,口叶鲜血……
于是,段芳姑悲凄的哭了起来……
徐小霞已恼怒的道:
“段芳姑,你真不光棍,这是什么时候,犹待你信口雌黄,胡说乱骂?你可以骂大街,
但你绝不能骂若尘哥,真的,如果—旦控制不了自己,说不定我会杀了你!”
段芳姑长发—甩,双目厉芒怒视如电,沉声道:
“徐小霞,你敢打找,你给我记牢了,有一天我会叫你死上七日七夜,要你呼天唤地,
死去活来!”
徐小霞冷冷,道:
“怕没有那么一天了,段大公主!”
展若尘真怕段芳姑激怒了徐小霞,说不准她真的会一掌劈死段芳姑,那便坏了自己的计
划了!
于是,他轻声对徐小霞道:
“小霞妹,别同她再罗嗦下去了,去办正事要紧!”
徐小霞怒视着段芳姑,哼了一声,道:
“若尘哥,你且带这位鬼气森森的贱婢掩藏在附近,如果草屋子里是行旅,我便回来找
你,否则,也千万别走出来,听我的叫声再行动!”
展若尘点点头,道:
“我也是这个想法,你放心的走吧!”
徐小霞又望了段芳姑—眼,道:
“若尘哥,我如果要你出来,千万要把这妮子藏好,须知她可是对未来的情势,有着一
定的影响!”
重重的点点头,展若尘道:
“小霞妹,你越来越关心金家楼的事情了!我感激!”
徐小霞已走出三丈外,闻言回头一笑,道:
“若尘哥,那是因为金家楼住着我的心上人——你嘛!”
展若尘很感动,他却未再开口!
段芳姑也未再开,但她还是忍不住冷冷的嘿嘿几声,甩动了一下她那一头青丝!
徐小霞走的相当快,她是绕着半个圈子才到了草屋的门外面,遥望向半里远处展若尘站
的地方,她只是稍顿了一下,便贴身在草屋门边。
半掩面,侧头望,徐小霞不由得大吃一惊,她心中一阵“咚咚”跳,暗骂:
“怎么会如此巧,他们怎会窝到这里来了?”
衡情量势,若尘哥是不宜在此出现了!
于是,徐小霞轻轻的又退出草屋门边,不料她刚刚走出那个拴马的草棚边,有匹马忽然
嘶叫起来——
马叫声仍在,草屋中相继扑出四个怒汉——
柳残阳《金家楼》
第十八章
好一声雷吼,一个大汉狂风也似的纵身直往徐小霞扑去:
“站住!”
吼叫声宛如头顶在打雷,徐小霞猛的怒旋身,往右一连七个大车轮急翻,轻巧的躲过当
头—掌!
大汉落地,口中发出一声冷笑,道:
“会家子,哈,还是个姑娘!”
草屋前面,已传来吼叫声,道:
“沙王爷,她是个女的?”
姓沙的应道:
“不但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个十分标致的姑娘!”
草屋那面已缓缓走来三人,其中一个黑汉笑歪了嘴的道:
“不会是骷髅帮的人吧?”
大汉嘿嘿笑道:
“不是,不是,单看这身衣衫,便知是汉家姑娘!”
天色虽已暗,但迎距离尚能认得清楚,三个随后走来的大汉,—字排开的站在徐小霞面
前,其中二人已惊奇的互望一眼——
黑大汉粗声的道:
“‘兰指穿心’徐小霞?”
徐小霞一抱拳,道:
“原来是铁爷,徐小霞有礼了!”
姓沙的一怔,道:
“你们认识?”
另一红面大汉重重的点着头,道:
“见过一面!”
姓沙的望望红面大汉,道:
“交情如何?”
红面大汉嘿嘿一声笑,道:
“谈不上交情,那次事情也办砸了,事情也是坏在金申无痕那恶婆子手里,过后,我们
才在路上见过面!”
徐小霞心中一紧,道:
“郝爷一向可好!”
红面大汉嘿嘿笑起来,他大方的走近徐小霞,伸左手去扶徐小霞的肩头,道:
“你也累了吧,走,进去喝一杯!”
徐小霞一闪身,掠向一边,笑道:
“我当然要进去吃东西,齐位先请!”
红面大汉忽然一声大笑,当先举步往屋中走去!
徐小霞跟在他身后面,心里暗自焦急——
不错,黑大个子正是“黑煞神”铁彪,红面大汉却正是“魁展旗”郝大山,他失去的右
手如今套上一个铁钩!
这两位皆属白山黑水十大高手之属!
另一姓沙的,则是“沙王爷”沙冲,还有一个年近九旬的老者,正是“长白飞虎”段宏
——段八爷!
铁彪与郝大山二人,曾经为黄渭父女二人助拳,合力围杀过展若尘,不料正在展若尘处
境危险,气力将尽的时候,适时被路过的金申无痕救回金家楼,这件事一直耿耿于二人心怀,
而郝大山就在那次拼杀中失去右手,如今暗中勾结“大漠骷髅帮”,准备血洗金家楼了!
他们二人守候在大漠,按计划,准备痛歼金家楼潜来大漠的人马,初时尚还与紫英队、
黄氏父女、杜全等人有联络,甚至也知道尤奴奴一伙的动向,不料展若尘独闯大漠,分别痛
歼紫英队人马,更把黄氏父女击溃,于是“皮肉刀子”杜全暗中退出大漠,沙冲与段宏却找
上了“鬼展旗”郝大山与“黑煞神”铁彪!
这日四个人也刚刚赶到这座小驿站,不料徐小霞与展若尘也疲惫不堪的走来!
此刻——
一张粗木长方桌上正摆了不少吃的,徐小霞的面前,“鬼展旗”已把一只酒杯放在她面
前,表现出十分关怀的,斜视着徐小霞,道:
“徐姑娘这次入人漠,该不会也是为了金家楼吧?”
徐小霞一笑,道:
“如果不是为了金家楼,我便不会来了!”
“黑煞神”铁彪一掌拍在桌面上,哄笑道:
“妈拉巴子,原是同路人!”
这时姓沙的紧着一双浓眉,道:
“这我就不懂了,既是同路人,你为何要逃走?”
徐小霞心中暗吃一惊,面上挤出一个笑意,道:
“误会,我为什么要逃?只不过我见草屋子里坐着四个大男人,觉得不方便才准备离
去!”
“鬼展旗”郝大山怔怔的道:
“大荒漠,附近十里难得有一户人家,你一个姑娘家,便有一身本事,一日遇上狼群,
岂不白白送命?”
说着举起酒杯递向徐小霞,道:
“先喝这一杯,我们边吃边聊!”
徐小霞接过酒杯喝了一口,笑笑道:
“各位在此准备住多久?”
“鬼展旗”郝大山立刻回应道:
“别提这次行动了,他妈拉巴子的,原是几路人马会合一起,伙同‘大漠骷髅帮’合力
围歼金家楼,不料骷髅帮一定要先入辽北,已经半年了,想不到他们最近传来消息,几批人
马节节失利,使他们的帮主也赶去了!”
另一边,“黑煞神’铁彪怒骂道,
“他妈的,骷髅帮说是要把金家楼的人诱入大漠,由我们中途围杀,这不就等于替他们
看大门?”
沙冲捋着胡子,道:
“这也是尤奴奴那个母夜叉答应的,我真不懂那恶婆子为什么要答应留在大漠!”
徐小霞撕吃着肉块,淡淡的道:
“闻得金申无痕被骷髅帮掳走,但为何不把金寡妇送入大漠?”
“鬼展旗”郝大山道:
“很简单,他们要当面喊价,就地还钱,手上握着金寡妇这张王牌,金家楼投鼠忌器,
早晚会接受骷髅帮的条什,不信你等着瞧吧!”
“长白飞虎”段宏突然问徐小霞,道:
“徐姑娘可曾遇上展若尘那个杀胚?”
徐小霞眼—紧,道:
“没有啊?姓展的也来了?”
段宏忿忿的道:
“他何止来了大漠,且同老夫照过面,就在进入大漠不远的一座八角亭附近——”说着,
他摸着上身,忿怒的道:
“你看这些尚未愈合的刀口子,便是姓展的替我黏上身的!”
沙冲也沉重的道:
“这姓展的我可是头回遇上,他确是沙某生平仅见的玩刀行家,不过,我心中仍然不服,
早晚遇上,还得好生向他讨教几招!”
—顿吃喝过后,徐小霞缓缓站起身来,笑道:
“各位请慢吃喝,我出去方便一下就会回来!”
徐小霞顺手取出一快酱肉,道:
“这肉不错,我留来慢慢吃了!”
徐小霞的行动立刻引起四人猜疑,“鬼展旗”郝大山嘿嘿笑道:
“想吃什么我替你留着,你马上回来!”
徐小霞点点头,轻声一笑,便匆匆走出草屋,她望望驿站上的老人,只见老人愣愣的望
过来——
于是,徐小霞身形一闪,匆匆便往展若尘藏身处扑过去,她走的相当小心,不时的回头
望望!
就在她刚刚翻过—道沙丘高地,斜刺里忽见人影一闪,徐小霞立刻知道是郝大山跟踪过
来了——
凭着她的轻功,徐小霞立刻展开身形飞一般的跃过沙丘,灰暗中她发现展若尘掩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