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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晨风看了她的样子,许多想冲口而出的话,又被生生收了回去,就堵在胸腔里,沉闷。他挨着林空空坐下,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静的说:“好吧,你静一静,我就在这陪着你。”
林空空也没执意的非要他离开,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审判厅里的人早就已经走完,也许这里每天都上演着很悲情的戏码,所以,竟然也没有人来撵他们走。两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彼此沉默。
白晨风本来想要安慰一下她,但自己整个人已经彻底乱了,从未有过的慌乱。这种慌乱不是因为纪忠良罪有应得,终于受到了惩罚;也不是因为他用了不光彩的手段;而是他真的感觉到林空空伤心了,很伤心。
其实,他们分分合合这么多年,每次吵吵闹闹,甚至说要彻底决裂,都与纪忠良脱不了关系。他从来没有见过林空空这样伤心,也许自己利用她做人质,真的无限放大了她对纪忠良的内疚。
在他的印象里,纪忠良是一个凶狠残忍,视名利、金钱、地位重过自己生命的人。而且,纪忠良今天会有这样的结果,他们都很清楚,一切都是他做的。
他以为纪忠良见到,他光明正大坐在林空空身边的时候,即使不会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大抵也会暗流涌动。没想到纪忠良从始至终都很安然,竟然看都不曾看他一眼,除了给林空空的一个眼神外,似乎世界与他已经毫无关系。他曾经最看重的那些东西,如今已经不值一提。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人都希望纪忠良去死,而他白晨风无疑是其中**最强的那个。
纪忠良和白晨风这两个名字,就注定了水火不容,注定了一切。
210:庭审(三)
林空空一直在沉默,白晨风伸手握了她放在膝盖上的手,冰凉冰凉的。他蹙眉,把她的两只小手都包裹进掌心,轻轻揉搓着。
他本是好意,体贴的想帮她暖暖手,结果林空空却丝毫不领情,硬生生的把手抽了回去,这个过程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纪蒙蒙,你又抽什么风?”他面色阴沉的说。
林空空也不看他,也不回复,完完全全把他当成了透明人,彻底对他无视。
白晨风知道她是在闹脾气,可他没有觉得自己哪里有错,他只是说了实话而已。纪忠良本来就是罪有应得,只判刑八年,已经是自己和辰轶努力的结果,算是对他是法外开恩了。他做的那些事,万死都难辞其咎。
白晨风是个很冷情的人,还不知道在这种状态下,他对林空空说出的那些话,不仅有落井下石的嫌疑,还会让她感到多么的寒心和失望。
任谁都无法接受,自己的亲人出事,自己这么难过的时候,本该安慰她的人,却觉得这一切都是罪有应得的!
以至于林空空都在怀疑,长在仇恨上的爱情,是不是带来的都只能是伤害?以前她总以为,再深刻的仇恨也会被爱化解!可是现在她忽然间有些怀疑,也许在白晨风的心里,仇恨的种子早就被埋下,这么多年,早已生根发芽。
不管他有多爱她,不管他们彼此有多小心翼翼,在对方面前,从来不提他们之间最忌讳的这个人。可是纪中良是她的亲生父亲,并且为了救她放弃了一切,她一辈子都不可能与他断绝关系。
她觉得自己的存在,对白晨风来说,也许是一种伤害。不知道他是否在看见她的时候,就会想到纪忠良这三个字,和他那不共戴天的血海深仇。
林空空的心里,一时疼痛的无以复加,下意识的去摸自己的小腹。
白晨风本来也在旁边怄着气,一看她下意识的动作,心又软了。想着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她一个人还把孩子留下来,要做单亲妈妈需要很大的勇气,尤其对一个未婚女子来说。再看看她倔强的样子,真是又爱又恨,再气愤,也舍不得不理她,就只好伸手去握她放在小腹上的手。
林空空依然不理他,要把手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
白晨风蹙眉,无奈的说:“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不要胡乱闹脾气?”
林空空一听不愿意了,怄气般的说:“怎么就是我任性?怎么就是我闹脾气了?”
“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难道不是吗?我还冤枉你了?”
林空空把脸侧到一边,只给他个后脑勺,“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你放手。”
“我偏偏不放!纪蒙蒙,你知不知道你闹脾气闹的毫无道理?”
林空空一听,又把脸转向他,一双清澈剔透的大眼睛盯着他说:“你觉得我无理取闹,你大可以不用理我,我还图个清静。”
白晨风被她一句话噎的,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看来自己是真的挺厚脸皮的,死皮赖脸的缠着她,她还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完全不想搭理他。就只好呆立在旁边,咬牙切齿的看着闹脾气的女人。
“我怎么能不理你?”无奈的语气。
“你怎么就不能不理我?就像你对旁人那样对待我,让我自生自灭。”她怄气的说。
白晨风听了她的话,危险的眯了眯眼睛,训斥:“胡闹!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不想让我管着你,我明确的告诉你,办不到!”
林空空任性起来也是很难缠,她不是没有脾气,而是她的脾气向来只用在白晨风身上,“既然是未过门的,那就算不得妻子,你凭什么管着我?”
听了这话,白晨风的脸色都已经铁青了,也不管她愿不愿意,直接握了她的手,“就凭你手上带着的戒指,和我手上的是一对。”
“可你不是恨纪忠良吗?你看清楚,我是她的女儿,你还要在这听我的冷言冷语?”
“我说了很多遍,他是他,你是你。”
“他是我爸爸,都是为了我才落得这个下场,我们永远都是分不开的。”
林空空执拗起来的时候,白晨风也是没有法子。以前可以不理她,冷着她,可现在她是孕妇,既不能生气又不能伤心,他也不舍得不理她。只好无奈的说:“那你说,你到底要我怎样做?”
林空空一听他话里带着的无奈和妥协,心一软,本来止住的金豆子又开始落,十分委屈,抽抽搭搭的说:“我要你不要恶语中伤他,起码不要当着我的面这样说。他已经成了这样,已经沦为了阶下囚,也已经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代价了,我不允许任何人再诋毁他。”
白晨风重瞳如墨的看她,伸手替她抹了抹眼泪,温和着声音说:“好,我为我之前所说的话道歉,但也只限于我对你的歉意,我不够尊重你,忽略了你的感受。但是,我对纪忠良的看法,与此毫无关系。”
林空空知道,这已经是白晨风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那样根深蒂固的仇恨,任何人都不能轻易忘却。他只要不当着自己的面说,她自然也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毕竟她也不想为这些陈年旧事,在和他闹什么不愉快。他们能走到今天不容易,应该更懂得珍惜,而不是彼此伤害。
“我也有错,我的反应太大了,以后,在我爸爸这个问题上,咱们还是别有什么交集的好,免得争吵,免得伤害到对方。”
她说这话的时候,低垂着头,有点儿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正在像大人认错。白晨风看着她憔悴至极的脸颊,想着一个弱质纤纤的女人,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却没法和他商量,把一切都压在自己心里,备受煎熬。十分后悔自己刚刚为什么不多忍耐一下,偏要惹她伤心难过。
伸手将她抱到自己的膝头上,蹭着她的脸颊说:“你别哭了,以后都听你的,现在咱们回去吧!出来的时间够久了,我想你应该也饿了。”
他一说软话,你空空就没抵抗力,吸了吸哭得红彤彤的鼻子,用手笨拙的拭了拭脸上残留的泪痕,才委委屈屈的点头说:“好。”
白晨风嫌弃的瞅了瞅她,从衣兜里拿出面巾纸,给她擦脸,“你把自己哭成这个样子,一会儿出门一吹风,脸又红成一片,回去又要闹……”
他抱怨的不是没有道理,林空空皮肤白,角质层比较薄,不仅容易过敏,太阳毒辣或是风大的时候,脸上就会起皮并伴有刺痛感。
北方气候不比南方温润,林空空又是个粗线条,有时候玩起来什么都顾不得,等到皮肤受伤了,就开始哭着闹着喊疼。伤了的皮肤,越粘眼泪就会红得越厉害,也就越疼,越疼也就越哭,如此恶性循环,总是要反反复复的折腾好几天。
白晨风每次都是费尽心思的哄,可每次那个时候,她总是任性的厉害,怎么哄都哄不好。后来他找了很多美容师、疗养师以及中药师,才调制出了一种以芦荟为主要原料的药膏。
这种药膏不仅气味芳香,涂在皮肤上有清凉之感,更是治疗皮肤晒伤的良药。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好保存,每次手工提取出来,最多也只能保持2到3天。
这种东西都是现提取现用,他来a市并没有备着。如果她哭过后,脸真的被风吹伤,加之现在心情不好,还不知道会不会借题发挥,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到时候受苦、受累、受折磨的还是自己。
“行了,我给你把眼泪搽干净,你就不要再哭了。”白晨风看着还在掉金豆子的某人无奈的说。
林空空本来就心里难过,他不哄的时候她还能撑着,如今他一哄,她就越发觉得难受起来。可她毕竟这么大的人了,这样哭会觉得有些没面子,索性就借题发挥,把责任一股脑儿的推给白晨风,十分任性的说:“你刚才对我态度不好,你还吼我,我就哭。”
白晨风和她朝夕相对,也有许多年了,对她的脾气秉性自然是摸得一清二楚,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现在心里的想法?只是知道归知道,却也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免得又惹得她炸了毛,结局难收拾。
看她哭的还是有些厉害,他索性也不哄了,神态悠闲的靠了椅子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林空空看着他向来清冽的眉眼,此时带了一副轻佻的慵懒之态,有些惑人。就不自在的轻咳了两声,移开视线去看端端正正的国徽。
“怎么不哭了?哭累了?”他强忍着笑意说。
这个时候林空空是怎么也哭不出来了,看到他此时竟然还在调笑自己,一时又羞又怒,伸手就去捶他。
白晨风眉舒目朗的笑,“你还真打?打疼了你不心疼?”
“打的就是你!”
白晨风亲了亲她的脸颊,有些痞痞的伸手横抱了她,贴在胸口处。
211:心结(一)
林空空在他怀里挣扎了几下,未果,娇嗔着说:“白晨风!你个登徒子,青天白日的耍流氓,还是在*肃穆的法院里。”
白晨风不置可否,“我抱自己的未婚妻,哪里算得耍流氓?”
“才不是,你这是强抢民女!属于强盗行径。”
“哦?既然被人说成是强盗了,那我就得做些强盗该做的事。”
林空看着他闪着幽光的眼睛,轻咳了两声,给自己壮胆,还颇有气势的问:“强盗该做什么事儿?”
白晨风听了她的话,实在忍不下去,轻笑了一声,“呵……你都不知道强盗会做什么事儿,怎么就认定我是强盗?太草率了。”
“一点儿都不草率,看你一脸奸邪之相,就知道你定然不是好人。”
白晨风这个时候倒是有兴致,陪她一起恶趣味,继续演戏,“原来姑娘还会看相?那您再帮我看看,我抢了美貌的女子,会做什么事?”
“我又不是强盗,自然想不到强盗的那些卑劣行径。”
“卑劣行径?我看你这是拐弯抹角的编排我呢?”
林空空对付起他来,算是得心应手:“我可没编排你,我只是实话实说。”
“那看样子我还真得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强盗该做的事。”
白晨风说着话就把她从怀里放了下来,步步逼近,直到林空空退无可退,被他控制在墙壁和身体之间。
白晨风邪魅的笑,墨玉一般的瞳孔里泛出夺人心魄的光,与平时清冷的模样判若两人,活脱脱的萧萧肃肃,爽朗清举;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此时空荡荡的楼道里异常安静,有些冷清又阴森的感觉。林空空后背贴着墙,谨慎的看着近在咫尺的他,美色当前,她的心不受控制的“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她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被眼前的人间绝色迷了心智,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
“呵……”白晨风瞬间破功,忍不住笑了一声,调侃:“虽然我知道我生的好看,不过……你能不能收收你的好色本性,略微含蓄一点儿?能不能好好配合我演戏?”
林空空也觉得自己的反应,实在是有点太大了,一时也觉得有些没面子。可她对自家小白实在是没有抵抗力,这是生理反应,不受她自己控制。
白晨风看她泛着桃红色的脸颊,再看看那双水汪汪的眸子,微嘟着的唇像极了粉嫩的樱花,泛着诱人的光泽,让人忍不住想要品尝它的味道。
心不受控制的一动,低头凑近她,却见她翘着兰花指,向着屋顶指了指。他抬头,看见那里放着监控,正是可以清晰的拍到他们,就神色怏怏不乐的收了手。
其实白晨风的性格比较保守,向来不喜欢在公共场所秀恩爱,对于在人前亲热,他有心理障碍。
可是只要一遇到她,所有的一切就都变得身不由己,甚至变得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那么幼稚、那么别扭、那么喜欢吃飞醋,会患得患失。见到她的时候欣喜若狂,见不到她的时候,感觉什么都没了意义。
自己真是中毒了,而且中毒颇深,目前还没找到解药,只知道,唯一能缓解度日的就是她。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走吧!”
林空空这次倒是很听话,乖乖的跟在他身边,走了不一会儿,想想自己,又太好糊弄了,就用力掐了他的手臂内侧一下。
“嘶……”白晨风倒吸一口冷气,蹙了清俊的眉看她,“你这女人,你竟然还真掐?还用这么大的劲儿?”
“哼!掐的就是你!而且就是要掐疼你。”林空空傲娇的扬了扬下巴,神气十足。
白晨风拿她也没有法子,又看她的小下巴,简直神气的都快仰上天了,就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宠溺的说:“你个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片子!”
林空空最看不惯他明明只比自己大两岁,还要故作老成,把她当成孩子的模样,出口反驳:“喂!你看看我哪里是小丫头片子?”
白晨风很认真的看了看她,眼神是从头顶看到了脚底。之后又把手按在她的头顶量了量她的身高,也只到了他肩膀的位置。又自己往开退了两步,拉开和她的距离,眼神瞄了瞄她的胸口,眉头一挑,挑衅十足的说:“哪里就不是小丫头了?”
林空空的脸瞬间爆红,气急败坏的伸手拉了拉敞着的毛呢外套,结结巴巴的说:“你……你猥……琐!你流氓!”
白晨风一脸无辜,似笑非笑的说:“我冤枉!”
林空空白了他一眼,“一点儿都没冤枉你,哪有你这样看人的?”
白晨风凑近她,不怀好意的说:“我哪样看了?”
林空空这次彻底怒了,握着小拳头狠狠的捶了他几下。以前他从来不这样,不知道这人现在是怎么了?满口浑话。她是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过,脸皮厚更是也比不过,索性沉了脸不理他,自顾自的往前走。
“你走的慢些,你自己什么情况自己不知道吗?”白晨风大步追上她,训斥。
林空空置若罔闻,板着一张俏脸,理都不理他,步子却放慢了许多。
白晨风看着她气鼓鼓的模样低笑,觉得自己就是被她讨厌上了。可是,其实他也挺无辜的,他还不是为了哄她开心,谁知道这丫头竟然一点儿都不领情?强硬的伸手把她的小手包裹进掌心,也不理她的挣扎。
两人手牵着手上车,这回去的一路上,到相对安静些。
林空空从知道父亲的案件要开庭,精神就一直维持着高度紧张,现在结果出来了,心里一松,反而觉得异常疲倦。下车后,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就去卧室里睡觉。
这一睡就是大半个下午,白晨风陆续去看了几次,见她仍是睡得很沉,脸颊都红扑扑的,就担心她是不是生病了。伸手探探她的额头,温度正常,放了心,就用手指细细描摹她的眉眼,那弯弯的新月样美貌,是他爱极的模样。
他无奈叹息一声,坐在床前,呆呆的看了她好大一会儿。他知道她的不容易,也知道她心里所受的煎熬,一直冷硬的心里也慢慢升出了一些不是滋味。
心绪烦乱的下楼,看见康辰轶正在厨房叮嘱着厨子什么。他这个表弟虽然平时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确实一点儿少爷脾性也没有,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