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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了一默,再问道:“你们姑嫂家住那里?”
玉兰花低声回答道:“洛阳。”
“既然家住洛阳,妇道人家为什么迢迢千里去往兰州呢?”
“那是因为我们家遭巨变,不得不到兰州投亲。”
“你们当初是几个人到兰州的?”
“一家三口,大哥带着大嫂和我。”
“到了兰州以后呢?”
“结果投亲不遇。”
“令兄被杀的事又是怎么引起的?”
“家遭巨变,又投亲不遇,家兄就决定在兰州小住几天再想办法,有一天我们三人到外面办点事,回程时已是一更过后,就在兰州郊外遇上了几个蒙面人,不问青红皂白就把我大哥杀了。”
“你和令嫂是怎样逃脱的?”
“也是上天保佑,就在他们追赶嫂嫂和我时,又来了一伙人,那几名蒙面人只好四散逃走。”
“来的那一伙人都是什么身分?”
“夜晚看不太清楚,为首的好像也是一位年轻公子,是位好心人,他本想把大哥救治好,因见大哥已死,便命令手下人在附近掘了一个坑,将大哥埋葬了,临走时还赠了二十两银子。”
“姑娘和令嫂就该问问这位恩人尊姓大名、家住那里?”
“嫂嫂和我都问过了,可是那位公子不肯讲。”
“你们以后怎么办?”
“我和嫂嫂第二天到大哥坟上烧过香,便流浪到宝鸡来,因为盘缠快用尽,只好卖唱为生了。”
“姑娘的歌曲唱得这么好,令嫂又弹得一手好琵琶,又是从那里学来的呢?”
“我在家时就喜欢哼哼小曲,日子久了,学了不少曲调,至于嫂嫂,也是在家时便习过乐器,但当初万想不到现在竟能拿来讨生活。”
只听叶小龙道:“既然你们姑嫂两人已不把我们当外人看,最好能把真实姓名告诉我们!”。
玉兰花道:“嫂嫂叫郭秀芳,我叫唐小雯,至于我哥哥他叫唐玉龙。”
岳小虎一跺脚道:“太可惜了,如果令兄不死,我们龙虎兄弟帮必定又多了一位弟兄了。”
唐小雯哦了声道。“原来公子是龙虎兄弟帮的人。”
“姑娘可听说过龙虎兄弟帮?”
“没听说过,不过倒听说过有龙虎商行这家大字号。”
“那就好,龙虎兄弟帮和龙虎商行本来就是一家,我叫岳小虎,除这位耿大哥外,他们三位名字里不是有龙就是有虎。”
“我懂了,我大哥的名字里有龙,正是你们所喜欢的人。”
“可以这么说吧!姑娘,你和令嫂目前住在那里?”
“我们就住在这家客栈。”
“那太好了,用不着我们再另外派人保护,你们就回去休息吧!”
郭秀芳和唐小雯拜谢而去。
岳小虎忽然望向耿长风,道:“耿大哥,兄弟现在又改变主意了。”
耿长风一怔道:“岳少侠指的是那件事?”
“看马的事。”
“看马?”
“不错,先前小弟曾打算今天入夜后到银镖牧场看马,耿大哥曾说夜晚看不清烙印,现在我已决定明天白天去察看。”
“白天去察看?大白天咱们怎可明目张胆进入银镖牧场?”
“兄弟自有办法。”
“什么办法?”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休息要紧。”
□□ □□ □□ □□翌日上午,岳小虎、叶小龙、虎妞、虎娃和耿长风五人离开万盛客栈,往银镖太岁岑标所住的银镖山庄而来。
宝鸡南有渭水,西南有益门镇、大散关、煎茶坪,形势重要,为通往川、甘要地,县城虽不算大,却颇为热阔。
银镖山庄在城西郊外四、五里处,庄院像一座小型城地,前后五、六进,房舍不下百间。
在庄院之后便是一大片牧场,四周围有丈余高的围墙,足有十数亩之广。
岳小虎一行五人主动前来银镖山庄,正是岳小虎改变主意采取的行动,自然也获得其他四人的同意。
他们此来的目的不外是察看银镖牧场的马匹,是否与龙虎商行兰州牧场被劫的马匹有关?
不过,谁都知道这是一件很尴尬的事,昨日人家有请,他们坚辞不去,如今竟有自动找上门来,不论从那一方面讲,都有些说不过去。
但事到如今,实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来到银镖山庄大门外,远远就看到两名守门大汉站在那里,像一对看门狗。
其中一名大汉迎了上来,问道:“各位要找那一位?”
岳小虎走在最前,停下脚步道:“劳驾通报贵庄主岑老爷子,我们五人要来拜见。”
那大汉眨着两眼,问道:“五位请报上大名!”
岳小虎道:“在下姓岳,昨天还在万盛酒楼和岑老爷子见过。”
那大汉不觉脸色一变,他虽然昨日没出门,却听说他们的岑少爷昨日在万盛酒楼被人打成重伤,庄上另外几名弟兄也全吃了大亏,连老庄主都曾赶去向人道歉,而对方为首的正是姓岳。不由退后一步,道:“岳少爷请稍候,小的马上进庄通报。”
果然,不一会儿便见银镖太岁岑标从大门内疾步走了出来。
岑标身边并未带人,仅是一人出迎。
岳小虎抱拳一礼道:“岑老英雄,晚辈们打扰了。”
岳小虎等五人前来,在岑标来说是作梦也想不到的事,又岂止大感意外而已。但他表面上却表现得颇为镇定,也抱拳还礼道:“岳少侠和他们四位前来,不知有何见教?”
“不敢当,昨日在万盛酒楼的事,晚辈们自感太鲁莽,特地来向岑老英雄请罪。”
“岳少侠这样说话,老夫反而无地自容了,事情是老夫那不肖侄儿引起的,岳少侠出手教训他,帮老夫管教后辈,应该是做了一件好事。”
“只可惜晚辈等人出手太重了,真担心令侄会变成残废。”
“那种畜牲死了也是活该,留着他反而让老夫操心!”
“不管好坏,他总是老英雄的侄儿,老英雄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什么侄儿不侄儿.他不能光宗耀祖,却专在外面替老夫捅漏子,要他何用?”
岑标的这一番话,使得岳小虎实在不知如何再开口。
岑标望了五人一眼,再道:“有劳五位辛苦一趟,老夫实在过意不去,今天舍下没什么准备,不方便招待各位,如果各位能在宝鸡多停留几天,老夫一定会亲到万盛客栈邀请来舍下小聚一番,也好尽尽地主之谊。”
岳小虎忙道:“晚辈们此来,除道歉之外,另有一事还想打扰前辈一番。”
岑标转动着眼珠,道:“岳少侠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
“晚辈们想到老英雄的银镖牧场参观一下。”
“诸位要看牧场?”
“不错!”
岑标先是神色有异,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呵呵笑道:“岳少侠为什么忽然想要到老夫的牧场参观?”
岳小虎道:“并非忽然想起,晚辈从相州出发时就有这种打算。”
“原来如此,岳少侠总该说出理由来。”
“老英雄必定已经知道,敝龙虎商行在兰州也有一处牧场。”
“贵商行的兰州牧场,老夫当然听说过,比老夫这牧场大多了。”
“牧场虽然开的很大,但生意却一直不好。”
“怎么回事?”
“当然是牧场负责人经验不够,晚辈们今天来参观贵牧场,完全是观摩学习性质,过几天到了兰州也好作参考。”
“岳少侠过奖了,老夫这牧场照样也是做得不理想。”
“老英雄用不着客气,谁不知道贵牧场是几十年的老字号,如果做得不理想,那能做到现在?”
岑标呵呵连笑了几声,转身在前带路,道:“既然各位非看不可,老夫只有带各位去看看了!”
岳小虎五人反而大感意外,他们想不到岑标竟然如此爽快的答应下来。
莫非其中有诈?
五人都暗暗提高了警觉,彼此互递了一个眼色,谁都没说话。
银镖牧场就在庄院后方,比庄院又要大上好几倍。
进入大门,两旁便是一排排的马厩,足有百余间之多,少说也可容纳成马千匹。
但此刻马厩里的马却不多,大约只有两三百匹。
岳小虎五人最留意的是马身上的烙印。
他们看得很仔细,烙印全是“回”字,并没发现一匹“口”字,而且“回”字的大口与小口之间也看不出任何可疑痕迹。
在这五人中,若论为人精明或对事物观察的细心,无疑首推叶小龙,她首先发问道:
“老英雄,马厩这么多,为什么却只有两三百匹马?”
岑标道:“现在是马匹生意淡季,马场里有两三百匹马,已经不算少了。”
“那么平常放牧是怎样放法?”
“马厩后面便是一大片草地。”
“现在草地上是否还有马?”
“都回来了。”
“我们是否可以去看看那片草地?”
“当然可以。”
岑标说着,再度在前引路。
过了马厩,果然是一大片草地,而且绿油油的,远远看去就像一片麦田。
叶小能带些不解的问道:“老英雄,这片草地虽然不下数十亩,但总不够几百匹马食用,为什么还是长得如此完好,好像并没动过。”
岑标笑道:“姑娘该知道这种牧草和一般杂草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这种牧草的种子是老夫好不容易从蒙古弄来的,只要撒在地上,长得又旺又快,连蒙古那种天寒地冻的气候都能如此,在宝鸡当然会长得更快更好了。”
“那不变成仙草了吗?”
“称它仙草也不为过,不过其中还有一个原因……”
“什么原因?”
“老夫又研制成功一种药物,可以帮助牧草生长,只要在草地上撒上这种药物,牧草三天便可以长到半尺高。”
“那太好了,如果老英雄还有那种药物,希望能给我们一些,用钱买也可以。”
“其实那只是一种肥料而已,如果贵牧场有需要,下次老夫就派人送几袋到兰州宝号去。”
岳小虎等人因看不出什么破绽,只好向岑标告辞!
岑标显得很够礼貌,直送到大门以外很远,才自行回庄。
路上,岳小虎道:“咱们昨天一直怀疑岑标与劫马杀人有关,偏偏今天又一无所获。耿大哥,你看马身上的烙印是否有可疑之处?”
耿长风皱着眉头道,“好像看不出什么!”
只听虎娃道:“不过有一点我觉得可疑……”
岳小虎忙道:“你快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你们是用眼睛看的,我是用鼻子闻的。”
“这方面我们早知道了,你的嗅觉最灵,什么可疑的气味都可以闻得出来。”
“我闻过那些马匹,身上发出的气味并不相同。”
“你的意思是……”
“这表示那马匹并非同一地区来的,另外……那些马匹的体形也不相同,有的是蒙古马,有的是新疆马,也有西藏马。”
“凭这些并不能断定这批马是劫来的,也许岑标正是由各地区分批将马匹购进的。”
“好吧,我现在不想多说什么,等到了兰州咱们的牧场,我会设法再找些证据出来。”
□□ □□ □□ □□又过了一天,岳小虎、叶小龙、虎妞、虎娃便离开宝鸡,向兰州进发。
耿长风仍然随同行动。
至于郭秀芳、唐小雯姑嫂两人当然也跟着走。
由宝鸡到兰州有七、八百里的路程,她们姑嫂不会武功,岳小虎特地为她们雇了一乘由骡马驮载的驮轿。
唐小雯和郭秀芳此刻身边有好几百两银子,足够生活好几年,用不着再卖唱维生了。
岳小虎等五人到如今才发觉这对姑嫂竟是越来越秀气,尤其郭秀芳,此刻看来年轻很多,只有三十左右年纪。
原来先前卖唱时,她是故意打扮得老气,目的不外是赚取人们的同情。
至于唐小雯也是因为兄长身遭横死,不肯打扮,才显得姿色平常,正因如此她才没受到岑少爷的玷污。
七、八天后,已到达兰州府。
兰州府城濒黄河南岸,东出平凉入陕西,西出嘉裕关通新疆,扼内地与西域交通要冲,为我国西陲重镇。但若以整个疆域而论,则又是全国地理位置的中心。
就在离兰州尚有五、六里路的郊野路中,便听唐小雯在驮轿内叫道:“岳少侠,是不是可以在这附近停留一下?”
岳小虎望去,只见唐小雯正双手拨开轿帘向十余丈外的山坡下眺望。
他立即招呼众人停下脚步,一面问道:“姑娘有事吗?”
唐小雯呜咽着道:“我大哥就埋在右方山坡上,我和嫂嫂想下来祭拜一番。”
说话间,唐小雯和郭秀芳都已下了驮轿,两人流着泪向路旁山坡快步走去。
岳小虎、叶小龙、虎妞、虎娃、耿长风也都跟在后面。
很快便到达郭秀芳丈夫埋葬的地点,郭秀芳和唐小雯却似乎大感意外。
她们明明记得当时是那位善心人命令他的手下将死者草草掩埋,但现在却已用青砖砌成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坟墓,而且还在墓前竖了一方石碑。
石碑上正中写的是“亡夫唐玉龙之墓”,右下角又有一行较小的字,写的是“未亡人郭秀芳立”。
若非碑文上写有唐玉龙的名字,郭秀芳和唐小雯根本不可能相信这坟墓是她丈夫和哥哥的。
在这刹那,两人全呆住了。
岳小虎等人自然也都觉出有异。
叶小龙道:“唐大嫂,唐姑娘,你们在兰州是否还有别的亲友?”
郭秀芳道:“我们在兰州只有一家亲戚,上次又投亲不遇。”
“很可能你们那家亲戚已经回来了上,这坟墓一定是你们那亲戚代为修建的。”
“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就算我们的亲戚回来了,但他们并不清楚我们曾来兰州投亲过,更不可能知道我丈夫已死的事。”
叶小龙想了想道:“你们不是说过有位善心公子曾帮过忙吗?”
郭秀芳点头道:“不错,那晚若不是那位善心公子把蒙面强盗赶跑,我们姑嫂两人一定会落进他们手中。”
“这坟墓可不可能是那位善心公子代修的?”
“绝对不可能!”
“唐大嫂有什么理由证明不可能?”
“那晚他虽问过我丈夫的姓名,却并未问我姓什么叫什么?而这碑文上偏偏写了我的名字。再说那位公子虽然善心,却没有必要事后再代为修墓。”
叶小龙显然也被难倒了,这件事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至于岳小虎等人明知有异,却谁都答不上话。
郭秀芳和唐小雯也无法多想,她们于两日前在定西投宿时,便买好了香纸,于是就在坟前焚香化纸哭拜了一番。
岳小虎等人也都在墓前行礼,接着一行七人便直接到龙虎商行经营的兰州牧场。
兰州牧场自负责人铁掌追魂巴朗星遇害后,便由他的副手追风千里孙伯虎代行职务。
此人最擅轻功,所以才得了个追风千里的绰号。
他和巴朗星是拜把弟兄,巴朗星之死,他比谁都难过。
孙伯虎一听岳小虎等人到来,连忙亲率场内重要人员迎出大门。
他们都知道岳小虎、叶小龙、虎妞、虎娃这几人全是龙虎商行总行的主要负责人,有的更是大股东,此次是视察业务而来,当然必须热烈欢迎。
当下,岳小虎交代孙伯虎找房间,把郭秀芳和唐小雯安置好,然后众人才随孙伯虎进入客厅。
龙虎商行在兰州开设的牧场,规模并不小于宝鸡的银镖牧场,仅看上次巴朗星一下子就购进六百匹马,便知马场必定很大了。
当下,孙伯虎又把上次马匹被劫以及巴朗星被杀的经过再说了一遍。
叶小龙问道:“马匹被劫的那晚,孙场主是否在场?”
孙伯虎道:“当时我在牧场,并未随同巴大哥行动。”
“巴前场主那次手下带了多少人?生还的有几位呢?”
“巴大哥带了十二名手下,生还的只有一人,叫刘森。”
“六百匹马是否全数被劫?”
“还好,当时那六百匹马在受惊之后,有不少匹到处流窜,守在牧场的弟兄竟然在门外截获二、三十匹。”
“截住的二、三十匹马,目前还在吗?”
“并未卖出去,全在马厩里。”?
“这就好办了。”
叶小龙说着,望向岳小虎道:“小虎哥,咱们现在就到马厩去看看那些马吧!”
岳小虎似乎尚未反应过来,问道:“看那些马有什么用?”
叶小龙道:“当然有用,请虎娃姐闻闻那些马身上的气味,不就有数了吗?”
于是,在孙伯虎的带路下,一行人来到马厩。
孙伯虎指着靠左边一排马厩,道:“这些马都是那晚截获的。”
虎娃走上前,闻得很仔细。
同时,岳小虎等人也看清了马身上的烙印,果然都是一个“口”字。
只听虎娃叫道:“这些马多数是新疆马,其中也有几匹是青海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