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仅仅短短地两句话,说得这两朵武林奇葩,都不禁心头微凛,因为以一个狂放不羁的江湖游侠,且武功几与武林三杰齐名,一管金箫,闯南荡北,败过多少成名人物,今日竟一反过去,说出那些英雄末路的话来,怎能不令人惊心动魄。
若兰本质纯良,女孩儿家,又最心慈,今见南阳羽士那一付惨淡之容,穷途末路之色,早已激起她那如虹豪气,她与南阳羽士也十分投缘,但她望著铁头书生虽也异常激动,但并未有所表示。
她略一迟疑,终于含著一泡泪水道:“老伯伯!你有什么事,只管对我们吩咐,我同信哥哥!::”
说到信哥哥,倏地停止,并张著那梦一般的眼睛,望著铁头书生。好似他们的一切,都无法分开,也惟有信哥哥在,始可获得解决似的。
爱情的魔力,尤其一个女孩子,对她心爱的人不仅付出了全般的爱,更将一切,都寄托在爱人的身上。
本来她将要说的话,忽然转到铁头书生的身上,这些事那里瞒得过经验丰富的南阳羽士。
终于面上红光一显,又是呵呵之声起,直震得屋瓦全被震动,他似有所感,但回视著众人,欲言又止者再。
若兰望了铁头书生一眼,正准备询问,蓦闻暴喝之声传来,南阳羽士早又是一声呵呵之笑,身躯一晃,拔地而起。
铁剑老人也跟著走出。
只有铁头书生和若兰徐徐的站起,并未迅速的走出,他们两人正有著说不尽的绵绵情话哩。
尤其两人在这一个晚间,都有著奇异的发现,虽然若兰也赶来此间,若不是有铁头书生坐在其中,恐怕这几幢矮屋,早已毁于掌下。
故若兰到达时,先制伏了那两个自命不凡的江湖人物,因为她没有时间来说明,也不容许她说明这件事。
但她听见铁头书生和南阳羽士都已到达此间,才一面同南阳羽士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这时,众人都已外出,若兰才向铁头书生说道:“信哥哥!我看这姓白的满口胡言,决不是个好东西,那双色迷迷的眼睛,看著就令人恶心,否则,他自己的师傅怎会对他那么凶,南阳老伯伯想是也被他骗著了。”
铁头书生正欲回答,就听得南阳羽士那呵呵之笑阵阵传来,当下一拉若兰,道:“他们又已拚上了,出去看看如何?”
若兰此次并未移动,好似语意未尽地,铁头书生因担心南阳羽士的安全,故硬拉著她便向外走出。
蓦听那苍老之声喝道:“畜牲,原来你也插在其中。”那怒喝之声,正是那铁剑飞虹老人所发,显因气愤过度,语音含糊。
两人都不知他系何所指,同时双双纵出,不禁也楞住了。
见这林中,已有数人卧倒血泊之中,呻吟之声,惨不忍闻。
南阳羽士挥动著一管金箫,点、戳、挑、拨,丝丝入扣,那旋天八手,确实非同等闲,间或带起一阵劲风。
闻之宛似管弦之乐一般,使人如置身乐坛之上,也累得对手之人就此失招,甚或失去性命。
那白祯祥早已不见,不过与南阳羽士对敌之人,武功显系第一流高手,看他步履如行云流水,身法似“穿云乳燕”,一身小巧功夫,远超过南阳羽士之上。
但也亏得是南阳羽士这般高人,要是另外换上别人,恐怕早已经血溅黄沙,横尸当地了。
左侧那铁剑飞虹面前,也站著二三高手,其中一人,身材矮小,好似一个未成熟的孩子。
刚才他指著喝骂的,大概就是此人。
铁剑飞虹本以一柄长剑逞威江湖,但自昨日被铁头书生以弹指神功,暗中将其震断了之后,虽然那时是迫不得已,因为铁剑飞虹正欲自刃之际,但此时面对这群高手,竟是英雄无用武之处,惟有空自暴喝而已。
忽然听那矮小身材之人笑道:“师傅,我看你老人家就歇息歇息吧!因为你所结交的人物::”
“住口!”不待那人言尽,铁剑飞虹早已暴喝连声,更狠狠地一掌劈去。
那人好似未曾闪避,立即结结实实地,挨上一掌,脸上随即泛起五个指印,嘴角也流出血来。
这时铁头书生和若兰,才看清那人的面孔,原来是一个面目佼好,年纪约十五六岁的少年。
想是这人能忍受这凌厉的一掌,还是他那付不屈服的态度,引起两人注意。
若兰低低地在铁头书生耳边说道:“这老儿好狠心,竟忍心对一个未成年的孩子施以毒手,我要不是看在南阳羽士与他交好,非给他吃点苦头不可。”
铁头书生素知若兰性情,忙拉住她的手,道:“兰妹妹,我想这中间另有文章,我们暂时忍耐一下。”
他的话还未说完,果然铁剑飞虹又在怒喝:“畜牲!我还有一口气在,就不容许你越雷池一步。”
那少年十分痛苦地,叫了一声“师傅”,终于未曾说出。
铁剑飞虹似更暴怒:“你还有脸叫我师傅,你这数年来藏身在何处,你还配做我的徒弟。”
少年忽然变得刚硬起来,迈身向后疾退三步,冷哼一声道:“这是你亲口说的,其实我们彼此都不配,也用不著别人来渲染,我已经被你当众劈过一掌,既未还手,亦未闪避,我现在就当著这些人的面前,要宣布一件丑恶而骇人听闻的武林怪事,以免鱼目混珠。::”
这少年年纪虽小,口齿却十分伶俐,而且措词也十分刻薄,早气得铁剑飞虹,牙齿咬得吱吱作响,脸上登时现出一片杀机。
若兰一拉铁头书生道:“信哥哥!我去帮南阳羽士退敌,这少年交给你。”
铁头书生尚未回答,若兰娇躯已飘起。
本来南阳羽士面前之对手,是个驼背老人,较之南阳羽士毫无逊色,只因名家相搏有著甚多顾虑,故此十分谨慎。
而南阳羽士则施展其旋天八手之金箫绝技,故此倍见功夫。
驼背老人本是当代江湖好手,曾列入泰山老一辈人物之一。
只因与红衣上人意见相左,才各走西东,但却与铁剑飞虹为忘年之交,而铁剑飞虹与南阳羽士又为好友。
既然南阳羽士与铁剑飞虹走在一起,现在驼背老人却又公然与南阳羽士过招,宁非怪事。
若兰也不察其中原因,只知道帮助南阳羽士,打走那驼背老人。
两人武功,本不相伯仲,且皆以内家罡力相拚,此时不要说有高手加入,任何一方有人相助,对方就有性命危险。
若兰身未落地,那银铃声音早已响起:“老伯伯!待我来打发这斯。”
语落,玉掌一翻,轻飘飘,一股劲风,直向驼背老人劈到。
驼背老人顿觉窒息,手中兵器一缓,原欲一阻来势,但不迎还好,谁知来势陡增,登时头昏目眩地吐出一口血来。
驼背老人功力本在一般江湖人物之上,经验又更丰富,以其单打独斗,也不一定能败得南阳羽士。
何况又增高人,出手第一招,自己就受重伤,轻轻地一叹,撤剑就走。他的身手果然不凡,几个起落,就扑离当地。
好快,直如飘风一晃般。
南阳羽士见若兰骤然现身,驼背老人退走,老眼中竟洒下几滴泪珠。
弄得若兰不知所措,还以为他已受伤,倚在南阳羽士身边,娇憨地问道:“老伯伯!驼鬼业已受伤而走,下次遇上,再不容他逃去。”
南阳羽士惨淡地一笑道:“姑娘,这人逃去,我的一生又当更增颠沛之苦了,也要增加武林中许多杀伐,只是你们年纪太轻,还不明白此中道理::。”
一个狂放不羁的江湖游侠,说话竟变得恁般吞吞吐吐。
若兰当下小嘴一呶:“老伯伯!不是我说句不自量力的话,驼鬼的伤势,少说也得三数,日才能休养痊愈,那是因我不识此人,否则那会容他这般轻易逃去。”
蓦闻一个冷冷的声音接口道:“他是有人请来,自然就有人负责他回去,姑娘武功虽高,岂能奈何得了他。”
若兰闻他说话,早又激起她那好胜之心,回头一看,见被铁剑飞虹打过的少年,面上血迹犹存。
本欲顶他几句,但见他狼狈的模样,说到口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终于冷冷地看了一眼,才向著南阳羽士娇笑道:“老伯伯!你看天色这么黯淡,莫非又要下雪。”
南阳羽士张望了半天,才颤颤地说道:“唉!下雪。下雪,这是天意,岂是人力所可以挽回的。”
若兰见他说话,一反过去,似乎是著魔一般,又好像发出呓语,楞楞地,看著他,好生奇怪。
南阳羽士忽然又是一声呵呵之笑,向著那个少年问道:“娃娃!你何时拜在铁剑飞虹门下的?你叫啥名字?”
少年闻言,先自别过头去,好半晌,才冷冷地向南阳羽士问道:“你与他是敌是友,他最近的行为,你可曾同他在一起。”说时,两目射出两道棱芒。
南阳羽士对这个少年人,本已发生几分好感,又见说话语意之中,藏头露尾,大有蹊跷。
当下先是一声呵呵之笑道:“娃娃!你还未跷尾巴,我就知道你会拉尿,你那点道行,居然敢在我老人家面前耍花枪。”
说时,故意将声音提高,又是一声呵呵之笑,道:“娃娃!老实告诉你,我与铁剑老儿论交时,你还不知道在那里,就是他隐居于长白山中,也是卅年前的事了,……”
少年闻言,先自一笑,那声音好比凄厉之哭声。
“原来如此,那你刚才,又为何与驼背老人以死相拚呢?你知道驼背老人与铁剑飞虹的事吗?”
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狂放不羁的江湖游侠,却被一个没没无闻的后生小子,几句话,问得哑口无言。
因为这实在太怪,明明铁剑老儿亲口说出,驼背老鬼就是使其家破人亡的主角儿,也是他自己的对头,为什么这小娃儿却恁般说法呢?
若兰一直立身旁边,冷眼观察著,她不仅听出这少年语出有因,也看出南阳羽士一脸犹疑之色来。
她早已艳笑如花道:“小兄弟,你只管说出来,我们昨天晚间,才与你那师傅相遇,那时他正逼迫你那师兄就范,我们赶到时,才替他化解的。”
少年一听,先向南阳羽士一揖:“侄儿就是韩念生,我们一家都丧生在老贼阴谋之下,老贼假意将我抚养,其实是要我侍候他们,后来我在他们闲谈中,无意间才听出他们的阴谋诡计。
这才逃了出来,投在天池之畔,那位不知名的老人跟前,苦学四年,这次先去找寻老贼,不意他已西来,故才跟踪而至。……”说时,早已泪珠滚落,竟已语不成声。
南阳羽士亦已脸色惨白,因为面前这个少年,正是自己的骨肉,那次他家遭洗劫时,同时波及的族兄后代。
这时南阳羽士如梦方醒,当下恨恨地一顿足,登时碎石纷飞。
韩念生又继续说道:“铁剑飞虹表面与武林正宗相往来,其实暗藏鬼诈,并结交许多江湖匪类,其中以驼背老人、邱老儿、五毒罗刹,皆为其好友。”
半天,才半信半疑地问道:“白羽侠士,久享盛名,他们不知如何闹翻的,听说白羽侠士也有一段悲惨的身世。”
若兰惊问道:“谁是白羽侠士?难道那个叫白祯祥的,也配以侠士相称。”
南阳羽士这时颤颤地向若兰说道:“娃娃,快找你信哥哥来,我还有事要问你们,既然老贼无故涉足中原,岂能这么简单,若不早为之计,那时岂不坐失先机,任由这批魔头们乱舞。”
若兰正因铁头书生,久未露面,心下好生奇怪,因为南阳羽士在侧,自己不好走开,这一听他提出,心中早已不自在。
虽然她深深地知道,以信哥哥的武功,决吃不了亏,但他们的安危,却是两人共同所关注的。
听南阳羽士一说,先打量四周之后,正欲飘身而起,空际正飘来一阵蚊语之声:“兰妹妹,先邀羽士入城,回头我就赶来。”
若兰闻言,先向南阳羽士笑道:“老伯伯,信哥哥要我们先入城去,他随后将会赶来。”
南阳羽士虽未听得铁头书生以千里密传音功夫发话,但他深信若兰已练就天耳通,自己在这方面,还相差甚多。
也料知铁头书生,必有其他发现,否则他不会跟踪而去。
但南阳羽士却不愿意离开这几间矮屋,在他的想像之中,这几个人魔,早晚终会来此的。
这时若兰望著那姓韩的少年,说道:“你既然知道老伯伯的行事为人,那么不妨同我们一起入城,我信哥哥回来,定会查个水落石出。”
说她天真也好,娇憨也好,当著一个初见面的人,就毫不隐讳地信哥哥长,信哥哥短地赞个不停。
韩念生见南阳羽士对她,爱护中还带几分偏袒,他的脸皮要嫩得多,又从未同女孩子接触过,早已霞生两颊,那里还答得出话来。
终于南阳羽士呵呵之笑道:“娃娃,你先去等信哥哥,我还得在此守候魔头们再来呢!”
又向韩念生说道:“孩子你也同这位刘姐姐去罢,好好地跟唐大哥练习武功,自有出头日子::”
若兰见南阳羽士,忽然中途变卦。又见他竟以这韩姓少年相托,早就急道:“老伯伯!信哥哥说过,要我们去等他,你留在此守株待兔,有何益处,万一群贼掩至,那时彼众我寡,岂是玩儿的。”
半天,才又故意撒娇道:“老伯伯!你是否不相信信哥哥说的话。”
南阳羽士微微一叹道:“娃娃,你误会了,威信贤侄,不仅是一朵奇葩,也足以称得起为武林中的俊彦。”
“我们老一辈的人,没有不对他爱护备至,尤以他仁心义胆,豪气干云,更为江湖中树立楷模,我那会不信他的话。”
若兰听南阳羽士连连称赞信哥哥,心中早是甜甜地,比当面称赞自己还要舒服得多,但她却又故意问道:“那么你既然相信信哥哥的话,为何又要一人留在此地,如果信哥哥已擒住魔头之一,又要我们往返来找,你一人在此我们也放心不下。”
南阳羽士反是呵呵地笑道:“娃娃!我七老八十的,还怕什么,今天既容驼背老鬼逸去,我也决不能离此,我们约定,这里不是他死,就是我亡之地。::”
他的话,说得斩钉截铁,末了,竟激起空际一片回音。
若兰知道强不过这个怪老人,星目一转,落在韩念生脸上,她希望韩念生能够帮助劝说一番。
不料韩念生微微一笑,道:“姐姐!那你就先走一步,我陪伯父在此,有事时,我再来通知你们。”
若兰不禁暗骂道:“好小子!你不帮忙说话,反而拉腿,真岂有此理。”
但她却未骂出,倒是南阳羽士呵呵之笑声,震得林间栖鸟惊飞。
若兰见南阳羽士不愿离此,也就将面色一整:“老伯伯!既然如此,你可不能离开,我去找得信哥哥之后,一并来此。”
这个天性纯良的姑娘,想得很多,也想得很远,因为见南阳羽士坚决不离此地,岂是无因。
但信哥哥既然约定去归德府城中,如果自己不去,他在那里也是十分可虑。故若兰在一番考虑之下,决定去找铁头书生来。
但在她离去不久之后,这几间矮屋中又起了显著的变化,且南阳羽士几乎丧失性命,这又断非若兰所能料及的。
若兰既然惦念著南阳羽士,又关心著铁头书生,这才约定南阳羽士在此相候,自己去寻找。
她宛似一缕淡烟,愈去愈远,瞬息不见踪迹,待她寻得铁头书生时,两人再赶来此处,早已面目全非,此时后话。
虽然她料定铁头书生说话方向,但她料想信哥哥不会停留一地。
当然她仍不放弃唯一合理的寻找之法,就是先奔到先前铁头书生发话附近,追查一下可疑形迹。
天色又渐渐黑下来,北风怒号著,雪片像黄豆大,一颗颗洒落,亮晶晶地。
若兰此时也不禁有点气馁,究竟信哥哥在何处,为什么南阳羽士,坚决不肯离开几间矮屋。
她虽然不停地奔走,脑际中却一幕一幕泛出。
蓦地,一点微弱的灯火一闪而没,虽然为时甚短,在这茫茫的黑夜,何啻大海中相遇一叶扁舟。
故登时精神十分振奋,一提丹田之气,施展轻功至极限。
虽然她较之铁头书生的驭气飞行尚要逊色,但却足以睨视武林,甚至当今武林三杰,亦无以与之相较。
但恁地作怪,灯光愈去愈远,忽而灭,忽而明,小妮子却不服这口气,虽然明知道荧荧灯火不关自己之事,总想一察究竟。
又再提气飞行,小灯早已隐没,但见一片篱园包围在风雪之中。
若兰心中一定,既然有林,就必有屋,且有灯光,就不能无人居住,最少也得找个人问明究竟。
她想做就做,迈步向内走入,见有几幢精舍建筑其中,周围有许多松柏之类的林木,故虽然是冬夜里,仍衬托得这几间精舍春意盎然。
若兰急于寻找有无主人,想打探一下此间离城路径。
当她敲门入内,但见黑漆漆一片,一股腥臭之味直扑鼻间,那里像有人居住的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