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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夏-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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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习惯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得太过亲昵,这对他没什么好处,所以我只好强行将他拉开,可没想到他的力气还挺大,死扣住我不说,还回头冲那两个已经有些呆住的朋友低嚷道:“他是我的。”这句是英文,在场的都听懂了。

  我索性一把抱住他的腰,将他将楼梯的方向带:“各位晚安。”

  他倒也合作,没有耍酒疯,一路跟上楼,我把他甩到床上,再下楼去关门,这时候那辆车已经开出了大门,女孩还在车后座一直回头看。

  虽然自己醉酒时也有被昀森发现,但我是无声无息的,不像他那样张扬着原貌,带着几分危险,需要人安慰。回到房间,脱掉上衣去洗澡,水从脑袋直冲下来,让我顷刻有种醍醐灌顶的错觉,我终于知道我们之间最缺乏的是安全感,掌握不了对方的变化,却又有相同的不甘心,想放对方自由,却发现自己单单只对他苛刻,我们是男人,表达方式总是难免独断自我,心里想的和真正做的并不一定是一回事。

  胡乱擦干头发,任其篷松地躺着,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有几分少年时茫然,布着少许红丝的眼睛正闪动着自己都不明所以的情绪,我深呼吸,顺手在腰间围了一条大浴巾走出浴室,结果发现昀森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墙壁,听到我的脚步,就缓缓抬头斜着目光温顺地看着我,他先说话,声音并不响:“你生气啦?”

  “没什么好生气的。”

  “就算生气你也不会说。”

  “你希望我生气?”

  “我只是希望你在我面前更直接一点。”

  “怎么才算直接?让我在你的同行面前直接还是——要我对着摄像机直接?”我曾因他种种骇人的举动震惊和感动过,但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却要用另一种方式提出来刺激他,有时候本意和表达总是有很大的差异,那是自虐的力量在作祟。

  “你根本不稀罕那些是吗?可我稀罕!”他突然激动起来。

  “我们在一起,本来就不可能顺利,这你清楚的。”

  昀森发泄似地用手肘重重撞了一下墙,脸色开始不太好看了:“我有很多方面让你不满是吗?”

  “你醉了。”

  “你明知道我清醒得很!”

  “你打算跟我争辩你是否真的清醒?”我转身拉开衣柜,一把扯掉腰上的浴巾丢到地上,将取出来的睡袍披上,在腰间顺手打了个结,“你应该去洗个澡,然后睡觉,醒来之后我们再来讨论其他。”

  “讨论就等于能解决?”

  “好,我承认,你确实很清醒,但你想找麻烦。”我走过去,“如果你坚持要在现在说,我也不反对。”

  “你生气了。”

  问题果然兜回来了,当然,这次我会如实回答:“对,我不大高兴。”

  “我们在一起,高兴多于不高兴,对不对?”

  我叹口气,在他对面的地板上坐下来:“告诉我,你焦虑不是因为酒精。”

  他抓了抓头发,很倔强的表情:“总感觉你一回香港,就会离开我的。”

  他很坦白,坦白地让我觉得似乎这趟香港真不该去。“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怕你离开我?”

  他漂亮的瞳孔猛地缩了缩,闪过一刹那的悸动,然后黯然道:“我不会的。”

  我们现在的处境已经是不能不跨出那前进的一步,普通人的私生活尚不可能瞒得过去,更何况昀森这样随时要面对公众的人,我差点忘记他甚至还背负着某些个家族使命,还有身后那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细想,我简直要头大。

  “回去之后,该解决的还是要解决,如果行不通,你我也不可能私奔。”

  他突然笑出来,嘴角有些苦,但刚刚兴起的气势已经垮掉:“呵,我们私奔吧。”

  “过来。”我向他伸手。

  他懒洋洋地伸出一只手,十指相缠,我一个用力将他拉过来,然后我们扑倒在地下滚成一堆,我压着他的上半身,直看进他眼眸深处:“你能不能不要再惹我生气?”

  “不喝醉的时候可以。”无赖地躺着不动。

  “那女人是谁?”

  “哪个?”他在笑。

  “刚刚叫你宝贝儿的。”

  “噢,她啊……我的一个师妹。”

  “你的师妹学姐可真不少,几乎可以开武林大会。”

  “我可不可以理解为:你在妒忌?”

  “饶了我吧,我才不会跟你那帮小姑娘吃醋。”

  他摇头叹道:“震函,我怎么会爱上你的?”

  “那要问你自己。”

  他一抬胳膊将我的头拉下重重缠吻上来,带着那么点恼懊的甜蜜,情热的手掌从我睡袍下摆钻入,在不该点火的时候肆无忌惮,身体的摩擦是那么有力,我粗重地喘了一下,将他重新按回到地板上阻止他的进犯:“今天累了,别挑逗我。”

  “真是个没情趣的人……”他的手可没有按我指令停下来,唇纷纷扬扬散落在我的颈肩,“我怎么会让你感觉累呢?”手指已毫不留情地直取要害,伴在耳边低缓的犹如叹息似的情话,那低哑的呢喃配合着手下的律动,如电流一般随着下体扩散至我的全身……

  “呃!”抑制不住巨浪侵袭,闭上眼仰起头享受起来,他很清楚我的敏感带。

  “你的声音可真煽情。”他用足以蛊惑人心的嗓音轻声道,“要不要我继续,嗯?”当他的身体下滑,一路敞开我的睡袍时,我已经意识到没什么再能阻止激情的蔓延,当那阵温热潮润包裹住我,我浑身一颤,牵动两人情欲的是彼此激烈的心跳,从下半身阵阵上涌的快感狂猛得无法比拟,感受到那高烧般的热度和糅合着酒精味道的唇,重复着令人魂神俱失的高潮……

  周三的展览很成功,媒体的捧场令声势一下涨了几倍,拍卖区七成的画都被预定,是个很好的成绩,当天下午又接到周建霖的电话,无非是表达长辈对晚辈的肯定和欣赏,已属顶级奖励。

  周晴一身中式旗袍衬托出曼妙的身姿,吸引了各方的镜头闪光灯,正因为有这位有神秘艺术气质、精通欧洲美术史的女主持加盟,使眼前这些有东方神韵似是而非的作品又多出几分光环来。

  合影时,周晴很自然地挽着我的手臂,带着一脸含蓄的灿烂,效果显著,隔天大卫和凯文还追问我这是不是女朋友,在得到我的否定答案之后,他们还穷追不舍一致认定我是在刻意隐瞒事实。

  九月的最后一天,我同昀森搭乘当日最早的一趟直航班机飞往香港。刚扣上安全带,他就盯着我说:“这是我们头一次坐同一班飞机。”

  我淡笑:“感觉怎么样?”

  “棒极了……很棒。”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就收住了嘴,接着叉开话题,“昨天我到公司,迈尔斯给我一个护身符。”他抬了抬手腕,上面有个红色的结,“我答应他到香港之前会一直戴着它。”

  “迈尔斯?”老实说,真没想到,我知道他的心思,总有那么一点放不下,所以常常搞这种噱头,不过这种小事件上倒显得他这个人相当致趣:“他哪儿求的护身符?老外也兴平安结?”

  “说是过去在家乡唐人街买的。”昀森不置可否,在接收好意之类的事情上,他也是大而化之的人,“他到底是哪儿的?”

  “威斯康辛州的密尔沃基。”

  “啊哈!”也知道自己上当,“他应该送我一只橄榄球。”

  “谁让你是偶像呢。”

  “你就别损我了。”他从空姐手中的竹编蓝子里取出一块巧克力,拨开薄纸送到我嘴边,“咬一半。”

  他把另一半丢进自己嘴里:“我现在也有点上瘾。”

  “难怪冰箱里的那一盒圭亚那有二分之一神奇失踪。”

  “正想跟你说,还是上回略带点覆盆子味的黑巧克力味道好。”

  “曼特尼?”

  “对,就是那个。”两个大男人在飞机上议论巧克力的确是挺怪异的,但我却感觉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安定,总感觉融洽比争执好,我们本来都并非十足好耐性的人,讨厌冗长和繁缛,尽量缩减复杂和麻烦,喜欢一加一等于二的方程式,但现在我们却要面对一堆问题,渐渐也为对方磨平了些棱角。

  五小时后,他的脑袋搁到了我的肩膀上,居然睡着了,没忍心吵醒他,扬手示意,一位漂亮的红发空姐亲切地递上一条薄毯,并朝昀森和我多看了几眼,之后,对我们的服务堪称殷勤,我猜她可能认出昀森来了。

  “我记得我们坐的是经济仓。”他迷糊地睁开眼。

  “是的,头等仓在我们预定机票之前就满了,而我们必须在今天赶回去。”

  “记得给他们写表扬信。”他笑着再度闭上眼,这人还真能睡。

  十几小时的长途飞行可不是闹着玩的,背脊酸软四肢僵硬是必然结果,用昀森的话就是:睡得差点“落枕”。一出机场,就有霍家的车子在出口处恭候了,突然现实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我和他对望一眼。

  “哥!”从车上下来一对璧人,高挑清秀的阿齐正向我们这边招手,一脸明艳的笑容,她身边站着正是踏实的钱永。

  阿齐率先冲上来与昀森拥抱,撒娇似地不肯再放开:“可想死我了,晚上弹琴给我听。” 



  29 

  昀森迅速有了些做大哥的样子:“后天结婚的人了,还这么皮。” 

  兄妹俩站在一块儿,那样的身高气质,像一幅画,惹得出入机场的行侠客们纷纷回头留恋,阿齐笑眯眯地看着昀森:“哥,你什么时候也会像模像样教训人了?在斯坦福待了几个月就成学究啦?” 

  他轻揽她的背,口气宠溺:“从某种角度说,我非常同情钱永。” 

  受害者却不以为意,已开始学着为妻子开脱:“我算是天生自虐,怪不得阿齐。” 

  这话把我都逗乐了,昀森立即损人地接上:“哈,如今就好像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差不多也是这样了。”钱永与他击掌,然后与我握一下手,“震函,谢谢你能来观礼。” 

  阿齐看不得他这么生疏,一下靠到我身边来牵住我的手臂:“震函也是我大哥,要你这么客气干嘛?他本来就是一定要来的,对吧?” 

  重逢的喜悦快速滋生,却掩不住心头那份蠢动的不安,你准备好了吗,杜震函?如果只是认可我与昀森的新身份,确认对方只是亲友会名单的一员,集体领命亮相,争取锦上添花,这样简单是不是更好?是否要回避?到底采取何种姿态最有说服力?怎样才能征服全场观众又不失体面?呵,看来天底下没有什么智勇双全的人能圆满完成这项艰巨到刻薄的任务。 

  一路上我都有些心不在焉,霍宅位于港岛中环的半山区,山顶的别墅只在度假时才去,这里比较贴近繁华,霍家人都不甘寂寞懂得享受生活。 

  下了车,才听见阿齐正与昀森闲扯着课业的事:“半途停下要紧吗?” 

  “到课率获准缓冲,校方先让我修基础课程学分。” 

  “真幸运。”然后阿齐轻快而自然地问道,“女朋友什么时候亮相啊?在美国的同学都打电话来骚扰我,说你的那场电视表白实在大胆可爱。” 

  昀森叹笑:“那个啊……”他扭头看了我一眼,我低头看青石地板。 

  难得这么腼腆一下,就被钱永抓包,并决定以牙还牙:“关于伊森霍秘密情人的各路消息传播已有扩散的迹象,目前已经蔓延至西雅图和洛杉矶,有可能急转直下,横跨密西西比河到达迈阿蜜。” 

  新婚夫妇同仇敌忾笑作一团,昀森发威:“消息沉到大西洋都不关你的事。” 

  “让我想想,最后还有什么更新的消息……啊对!我亲爱的哥哥成了国际时尚代言,听起来真令人兴奋。”阿齐故意夸张地惊道,一边开路引大家进入客厅,“这不会也过时了吧?” 

  训练有素的帮佣将我们把行李从车库里提出来,送到各自房间去。 

  “难以置信,男人出国只须拎一个包!”阿齐笑着看我们俩用的简易行李袋,“你们真该看看艾伦陈、凯米吴出门时的排场。” 

  “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我轻声问。 

  昀森一咧嘴角:“纨绔子弟名库中的佼佼者。” 

  “不过,把你们自己带过来却是我最开心的事。”阿齐回头递上一个清新的笑容,“你们都是我的好大哥。”她再次温柔地拥抱我和昀森,“欢迎回来。” 

  然后再认认真真地上下打量我,啧啧称道:“我保证在婚礼上,震函会是各家小姐们集体倾倒的对象。” 

  “他可是很专一的。”昀森居然在这时候抢白,一把从身后搂住我肩膀,把我往楼上带,留下莫明其妙的一对新人,“我们先上去洗个澡换身衣服。” 

  钱永这时好意建议:“爸和章姨被邀请参加酒店的剪彩仪式,你们今天不用服侍长辈,赶快睡个回笼觉,一切等醒来再说。” 

  的确需要睡一觉,倒个时差,再做些准备,争取以一级状态现形。昀森回到自己房间不久,就来敲我的门,我霸住门柱没让他进来:“找我?” 

  他的笑很有意思:“到家了,你倒不让我进门?” 

  “你的房间在那头。”我用下巴指了指。 

  “知道。”他存心耍赖,把深埋在我脖子里的黑链子拉出来,看着上面吊着的戒指得意地端详了片刻,然后问,“所谓黄金单身汉的命运,是不是必须在别人的婚礼上被强行拉出去示众?” 

  “你该比我更有价值吧?”我单手架在门框上看住他。 

  “我不安全,她们没兴趣,可你就不同了,阿齐说得没错,你简直是个宝。”说着,突然就扑进来,把我震得头晕目眩,然后抱住我的头就是狠狠一吻,我拉开他,感觉哭笑不得:“喂,你搞什么。” 

  他舔了舔唇,极暧昧的样子:“好像捞过界了呢,啊,我去睡觉。” 

  我关门打发他:“你还没睡够啊?” 飞机上,我的肩膀都差点废掉。 

  “只有在你旁边,我才嗜睡。”他在门外说了这一句后就乖乖消失了。 

  在香港这个五光十色的都会,最令人期待的剧目之一就是豪门世家的婚礼,如果并非联姻,而是贵族与平民间的童话,那精彩度更是直线飙升,霍昀齐与钱永这一对许是排得上号的,受到广泛关注。 

  接着的几天,快大婚的两人根本没有余力应付其他,忙得焦头烂额不算,连带着霍家上下都维持着沸腾状态,家长们也无暇理会我和昀森,全身心的注意力都放在婚礼上,各项待办事宜都在严密控制中,我们出不上力,也不好意思打断他人的斗志,因此都安静悠闲地待着,甚至还抽了一天去打了半日网球,吃了一顿马来西亚菜。回来的时候,拐到荷里活道逛古董店,昀森看中一个土窑瓶子,于是包起来打算放到阿齐的新居去。 

  老实说,还真的没有太多机会好好浏览这个城市的新貌,回到住处还是觉得没有尽兴,晚上十点钟,昀森怂恿我去苏豪区,随便挑了一家门面不错的酒吧,在吧台右边不显眼的位置坐下,叫了一瓶马爹利。 

  与他碰杯后的第一句话,我说:“香港仍是自由的。” 

  “享乐主义者都这么讲。” 

  “及时行乐没什么不好,是吗?”我淡笑着,凝视着那对在昏暗光线中依然显得清亮的眼睛。 

  “这话可真不像是你说的。” 

  “我现在没什么其他可说的。”我知道,他懂我的意思。 

  “如果我们自己都不介意,是不是可以就这样相安无事下去?” 

  “没错。”我抱着手臂往椅背上靠了靠,“我不忍心说。” 

  “好,那就别说了。”他这话并不是闹情绪,“明知道对谁都没有好处,我们只能欺骗自己,好过伤害别人。” 

  “一直?” 

  他低头想了几秒才吐出来:“对,一直。” 

  我脱出一只手按住额头,感觉那里隐隐作痛起来,刚刚的兴奋和愉悦一扫而空,我忧郁得几乎要死掉了,居然……我们同时打了退堂鼓,从一个坑逃脱,再跳入另一个无底洞。但现实中那些幸福的表率和热闹的氛围却在不断提醒我们,不要再做无畏的进攻,只须守住防线便是成功。可这防线是那样不牢靠,我们可以顶多久,大多时候,相安无事不是解决问题的方式,但却是最好的掩饰。 

  当天晚上,母亲居然还抽出十几分钟专门来房间慰问我。 

  “刚是和阿森出去了?” 

  我闷闷的,尽量恢复些精神:“嗯,随便走了一下。” 

  “晴晴说你和阿森在美国相处得很好,真是让我们惊喜。”母亲温柔地微笑,“你周伯伯他们是今天的飞机,明天就可以到了,也是辛苦。” 

  我以为母亲的重点会在“晴晴”身上,可她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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