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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雀 作者:项子-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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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京龙撕天的喊叫中,他的右手被削下了四根手指,拇指幸存。
  他左手包着着右手的断指处,在地上打滚,咬着牙。
  崔京龙看着项恒刀刃上的血,冷汗流进了眼睛。
  项恒看着四根落在地上的断指,却没有说话。
  崔京龙颤抖着身体,咬着牙问道:“为什么不杀了我!?”
  项恒转过头,他不忍去看这个为自己儿子报仇的老人,更不忍心杀了他,挥了挥手,道:“你走吧,我不杀你。”
  崔京龙咬牙切齿:“没杀了你替我儿子报仇,我就不走。”
  项恒道:“那我走。”
  他说走就走。
  无论他现在有多疲倦,有多累,他还是骑上玄韵走了。已经杀了太多的人,他不想再杀了。
  崔京龙在地上咬牙呻吟的声音传来,听的项恒毛骨悚然。
  这一阵奔波,就是两个个时辰。
  绕过两片树林,跨过一条小河,爬过一座山,晨光已经隐隐可见了。
  浓浓的晨雾,目光只能看到十丈远。
  项恒不知道是否摆脱了敌人,也不知道前方还有没有路。
  玄韵跃过一棵躺倒在路中间的大树时,项恒从牛背上摔了下来。
  他开始在地上痉挛,呕吐。
  吐的有白沫,也有鲜血。
  除了两把刀,一个空的酒囊和一头牛外,刀客已经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了。
  经过一夜的流血,就连人类最基本的资源,体力和耐力,此刻也已像水气在他身上蒸发。
  他试着从地上爬起来,可是身上的伤口不允许他移动一分一寸。
  现在就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靠着这么一个接近腐烂的身体,是如何躲着敌人,逃亡一夜的。
  直到气血开始翻滚,项恒才停止了呕吐,他茫然的抬起头,凝望着这深不见底的浓雾。
  然后,项恒看见了在浓雾里出现的人。
  一个他宿命的敌人。
  冷云风看起来不像是从雾里走出来的,反而像是飘出来的。
  他看着在地上喘息的项恒,脸上没有表情,却透着浓浓的杀意。
  项恒脸上的血色瞬间被抽光,连嘴唇都变的苍白苍白,四肢开始颤抖,除了充满血丝的眼睛外,就只剩下一脸的面如死灰。
  这时冷云风手里那白的透明的柳叶刀,已经指向自己。
  
        第十七回:赌局(第一章)
  冷云风一身洁白,站在晨雾中一比,雾仿佛成了灰色。
  项恒勉强的笑了笑:“别来无恙。”
  冷云风道:“你很有恙。”
  项恒道:“或许我马上也就无恙了。”
  冷云风道:“为什么?”
  项恒道:“死人都是无恙的。”
  冷云风道:“我并没有说要杀你。”
  项恒道:“一个忠于主顾的杀手,怎会放过目标?你一向很有信誉。”
  冷云风淡淡道:“我失败过一次,已经不能让主顾满意了。”
  “我也很想让你的主顾再失望一次,可是这次失望的却是我。”项恒道:“所以这一次,你应该不会再让你的主顾失望吧。。”
  冷云风默认,这是他接触过所有目标中,最狼狈的一个。
  也是唯一钦佩的一个。
  冷云风的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敬佩,道:“我现在杀你,就好像我捏死一只臭虫一样。”
  “如此说来,你也不过只有捏死臭虫的本事。”项恒淡然道:“你若是早两日找上我,我也可以将你像一只臭虫那样捏死。”
  冷云风道:“我杀了那么多人,没有哪个敢放这种大话。”
  项恒傲然一笑,道:“因为你没遇到过一个真正有种的。”
  冷云风道:“你觉得自己很有种?”
  项恒道:“至少我不会被一口小棺材活活吓死。”
  冷云风盯着在地上喘息的项恒,仿佛在看一条死狗:“我实在不想用这把刀,杀死你现在的样子。”
  项恒冷然道:“有一点你错了,你手里拿的不是刀。”
  冷云风手里的柳叶刀不是刀?项恒是不是疯了?
  “你不是刀客,拿的既不是刀,也不是剑,更不是破铜烂铁。”项恒冷冷道:“那只不过是一个杀人的工具,就好像你这个人一样。”
  冷云风的心忽然有一阵莫名的刺痛,道:“你说的不错。”
  项恒道:“这一点或许永远都无法改变。”
  “可以改变的。”冷云风说完这五个字,柳叶刀就乖乖的进入了鞘里,就好像拔出来时那般温和:“我既然已经失败一次,为何不能失败第二次?”
  项恒惊住。
  “你活着,我就失败。”冷云风的目光冷的彻底:“杀死一只臭虫,更失败。”
  项恒大声道:“你现在放了我,岂不是对你的主顾不忠?”
  冷云风已经转过身,走入了浓雾的深处:“现在杀了你,岂不是对你的不敬?”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项恒的眼中一直闪烁着感激的光芒,许久之后,尽管冷云风已经走远了,项恒还是冲着浓雾大喊:“我刚才说错了!你手里拿的不是凶器,是刀!你不是工具,你是个铁铮铮的男子汉!”
  冷云风永远不会听见这种真挚的宣言,他孤独的没有一个朋友。
  项恒想闯进浓雾中,拉住冷云风的手再大声说一遍。
  像臭虫一样的身体却不允许他这么做。
  他只能像一只臭虫一样向前爬,爬上玄韵的牛背。
  玄韵一身的鞭伤,加上缺了一个角,将这样的一头牛放在青牛群里,是非常丑陋和狼狈的。
  项恒也一样,这是“鸡蹲鹤群”。
  他现在很累,经过一阵强烈的呕吐和见了冷云风一面后,就显得更加疲倦现在却必须起程,有追兵的情况下,在同一个地方停留太久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一人一牛继续往峨眉山的方向走。
  无论要经历多少刀山火海,多少危险和困境,只要能见到忆柔,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尽管冬天已经到了,阳光还是显得非常温暖。
  无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阳光永远是温暖的。
  一个人如果能达到阳光的境界,那这个人就堪称完美了。
  沿途七天的行程,项恒总算将身上的刀剑伤治了大半,虽然身体还很虚弱,但穿上宽大些的衣服后,谁也看不出这是个重伤在身的年轻人。
  仔细留意后,七天的路程下来,敌人还是没有被甩开。
  所以这一路上项恒走的很仔细,很谨慎。
  前面忽然出现了一家山间客栈。
  于是项恒决定先在这里喝杯茶,装满酒囊,顺便休息片刻。
  无论有多危险,在长距离的逃亡时,总是要停下来歇息歇息的。
  若不休息,当你用最疲乏的身体去面对找上来的敌人时,你才会发现不休息是多么愚蠢的想法。
  当然,若只休息不走路,这种想法是比不休息更愚蠢的。
  这段漫长的旅途中,碰见的王恶、崔沐雷、崔京龙、孙华通、张通、叶卦鹤、孙不灵、水清涛和原刑天这批人都是敌对的,甚至其中有大半还跟在后面。
  直到走进这间山路边的客栈,项恒才碰见几个朋友。
  白芯素、单无言和刀众六人的西门笑、刘不平、马一翎、钱丈坤和风延庆这八个人,竟然也在这客栈里。
  这八个人现在正优哉游哉的围坐在桌上喝酒。
  最辣的酒。
  表情镇定,仿佛刚从龙潭虎穴中逃出来一般。
  碰见了这一群朋友,项恒还惧怕什么?他甚至有一瞬间的时间,忘记了有一群狼虎一样的寇仇追在后面。
  在他的大笑中,他拍着单无言和西门笑的肩膀坐了下来,很随意的给自己到了一碗酒。
  “哈哈哈!你怎么在这里?”白芯素爽朗的笑着给项恒又倒了一碗酒。
  项恒干了这碗酒,叹着气说完了一路的遭遇。
  西门笑拍着桌子,怒道:“哼!华山四剑、崔京龙和原刑天也太不要脸了!这群人要是敢现在出来,我西门老二一定将这帮人砍成肉泥!”
  单无言、白芯素和流星七血刀其余的五人也立刻拍桌子瞪眼,把华山四剑、崔京龙和原刑天这帮人的祖上十九代都骂了遍。
  项恒忽然道:“看你们的脸色,好像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八个人的表情立马僵住了,忽然想起自己不如意的事。
  白芯素叹道:“也没有什么特别不顺心的,只不过被人当成傻子戏了一遍。”
  项恒奇道:“什么人有如此大的本事?”
  白芯素猛拍桌子,怒然而起,大声道:“除了黄雀这王八蛋,还能有谁!”
  “黄雀?”项恒怔道:“也就是萧楚文?”
  白芯素道:“螳螂是朱梦航,背后的黄雀,你确定就是萧楚文?”
  项恒道:“难道不是么?”
  白芯素道:“朱梦航亲口说萧楚文让她潜入黑羽城行刺,而且萧楚文也确实有理由做这件事,光凭这两点,你就以为螳螂背后的黄雀就是萧楚文?”
  项恒皱着眉头道:“这两点还不够?”
  白芯素道:“之前我也觉得够了,后来我发现完全不够。”
  项恒道:“什么时候发现不够?”
  白芯素咬着牙,恨声道:“老娘带着人手灭掉干云庄的时候!”
  项恒惊道:“干云庄被你们灭了?”
  白芯素的脸上总算露出了一点安慰的神色,道:“在我们一群人经过十一天的观察后,选择好了时辰,我们七十多个人冲了进去,然后干云庄就在被我们放的一把火中消失了。”
  她的脸色又变的有些不太满意:“但萧楚文的武功和轻功比想象中高出许多,我们虽然烧了干云庄,这混蛋还是从我们手中逃走了。”
  项恒奇道:“你们灭掉干云庄的过程固然很精彩,但我更有兴趣的是你们为什么会被当傻子给耍了?”
  “在干云庄被我们烧掉后,我的直觉告诉自己,我们中了朱梦航的反间计。”白芯素道:“朱梦航利用我们的疑心和愤怒,借我们的手除了干云庄。”
  单无言忽然接到:“现在的结果是,有一只背后的黄雀,操控朱梦航,借我们的手使义帮元气大伤,黑羽城也死了几个精英。”
  项恒终于听懂了:“也就是说,萧楚文不是黄雀?”
  西门笑拍着桌子道:“我也很希望背后这只该死的黄雀就是萧楚文,可是在我们后来的一番调查后,发现萧楚文根本就没有和朱梦航见过面,他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策划这计划。”
  “朱梦航或许很可怕,但她却只是一颗棋子,真正可怕是操控这颗棋子的棋手,那只背后的黄雀。”单无言道:“我们出现在这路边的客栈,也是因为要去调查这只黄雀的身份。”
  项恒点头,他深深了解黄雀的可怕:“我理解,像朱梦航这种奢华傲慢的千金大小姐,我实在想见一见能控制住这个女人的家伙。”
  单无言道:“女人分为两类,一类是你永远控制不住的,还有一类是轻而易举就能控制的。”
  项恒道:“你认为朱梦航是哪一种?”
  单无言道:“在你没有完全了解这个女人的时候,你一定会觉得她很难操控。”
  项恒道:“在了解后呢?”
  单无言道:“那时候操控这个女人会比操控一颗棋子更加简单。”
  项恒道:“黄雀了解朱梦航了?”
  单无言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他已经很了解这个女人了。”
  项恒道:“哦?”
  单无言叹了口气,道:“有时候,你只需要知道一个女人最想要的是什么,也就等于了解这个女人了。”
  项恒道:“朱梦航最想要什么?”
  单无言道:“你。”
  项恒愣住。
  单无言道:“她要折磨你,要你难受,要你生不如死。”
  “所以她才肯和背后的这只黄雀联手,透过莫魂,折磨忆柔。”单无言说完这句话,他就无言了。
  项恒不是很了解女人:“朱梦航要折磨的人是我,为什么对忆柔下手?”
  单无言道:“因为她清楚的知道,对于你而言,折磨你身边的人,比折磨你自身更加残忍。”
  项恒还是不了解:“她为什么要折磨我?”
  “因为她得不到你。”单无言叹道:“这世上有太多的女人,愿穷尽一生,去摧残那些自己永远得不到的东西。”
  项恒苦笑:“朱梦航就是这种女人。”
  单无言道:“你看,你从刚才的不懂,马上变成了现在的了解,所以女人这种动物,有时候了解起来也不是很难的事。”
  白芯素忽然接到:“你们这群小兔崽子在说女人的坏话时,能不能考虑一下我也是个女人,并且就站在你们旁边。”
  “我们当然能看见你站在我们旁边,可你有时候看起来真的一点都不像女人。”西门笑豪爽的笑了笑,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白芯素是他们的长辈:“况且这些道理,都是你亲自告诉我们的。”
  单无言此刻无言。
  项恒看着他,问道:“听你说话,你对女人好像都比较了解。”
  单无言苦笑:“男人们最可悲的,是永远无法了解自己心爱的女人。”
  项恒道:“哦?”
  单无言黯然道:“这一段漫长的旅途中,我又看见了他。”
  “他”指的就是独孤飘雪,这一点,单无言挚爱的朋友们都知道。
  项恒知道的更多:“你是不是也看见了若雪?”
  单无言垂下了头,道:“她也看见了我,却连一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项恒奇道:“为什么?”
  单无言的拳头忽然握紧,语气中写满了自卑和嫉妒:“因为在她眼里,我和独孤飘雪一比,我只不过是一条狗。”
  白芯素怒道:“你怎么可以如此轻视自己。”
  单无言大声道:“难道不是么!?我不用剑,他用,我长的不俊,他俊,我爱说废话,独孤飘雪却从不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像一条狗一样在她后面乞讨!”
  白芯素沉默,单无言的话有道理。
  项恒给众人倒了一圈酒,叹道:“独孤飘雪是我朋友,你单无言也是我朋友,若雪也是我朋友,我很难干涉你们的私情,可是我要告诉你,作为一个男子汉,如果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何谈让别人瞧得起?”
  单无言此刻无言,他在喝酒,等到他喝干一碗,将酒碗狠狠放在桌上时,才冒出一句非常彪悍的话:“谁说我瞧不起自己了?告诉你们,总有一天,我单无言要用这一双拳头,打烂独孤飘雪的脑袋!”
  忽然,这茶馆不远处的地方响起了一阵马蹄声。
  项恒苦笑:“听见这马蹄声,我就要告诉大家一个坏消息。”
  西门笑道:“什么消息?”
  项恒道:“找我麻烦的人追上来了。”
  单无言盯着他狼籍一身的伤口,忽然将酒碗摔碎,大喝道:“你走!这些找麻烦的人留给我们!”
  白芯素看着项恒全身的伤口,道:“老二、老三、老四和老五,你们护着你们的老大先走,这里就交给老娘和无言、老六和老幺。”
  西门笑、刘不平、马一翎和风延庆四人马上就站起来了。
  项恒怔道:“找我麻烦的人可不是泛泛之辈,你们四个人能应付么?”
  单无言大怒,抬起拳头就敲碎了桌子,大喝道:“就算我再怎么没用,对付这几个兔崽子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说的没错,很快的,他用自己的一双拳头证明了这一点。
  项恒和西门笑、刘不平、马一翎和风延庆四个人离开时,原刑天和乔猛就追了过来。
  原刑天整个人和他手里的银枪一样,笔直的站在夕阳下,高达挺拔。
  乔猛整个人和他手里的狼牙棒一样,魁梧而强壮,仿佛只要稍微靠近他,就会被揍的半死。
  和这两个人比起来,单无言就显得有些娘气。
  他的脚步不稳,甚至有些踉跄,这只因为他已喝了十几碗酒,他狠狠的将酒坛砸碎,怒声大喝:“哪个狗娘养的要找项恒的麻烦?”
  在经过几天的追踪后,原刑天的耐力似乎磨了一大半,现在看见这个醉醺醺的年轻人,也不管他身边站的是白芯素,还是流星七血刀的成员,大声骂道:“是你爷爷我要找项恒的麻烦!”
  单无言也不管这人是谁,整个人像箭一样冲了过去。
  原刑天抡起银枪,飞沙走石。
  他手里的银枪刺到第三招时,单无言一双愤怒的拳头已经打断了他两根肋骨,打的他整个人飞了出去。
  乔猛见状立刻从马上下来,举着狼牙棒就向单无言砸过来。
  单无言也没多说多问什么,一双愤怒的拳头打了出去。
  ——那表情就好像看见了独孤飘雪。
  狼牙棒飞了出去,乔猛却还在原来的位置,只不过刚才是站着,现在是躺着。
  单无言左右双拳合击,打中他两边的太阳穴,打碎了他的脑壳,打的他在阎王那里报了道。
  除了在地上呻吟的原刑天外,所有的趟子手都被单无言的拳头吓的面如死灰。
  这时候,白芯素长长的叹了口气,道:“老娘错了。”
  钱丈坤问道:“哪里错了?”
  白芯素道:“刚才我们应该只留下无言一个人,我们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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