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斩雀 作者:项子-第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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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项恒很随意的微微笑了笑,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声微笑中埋藏了多少对米小粮的怜悯:“我交朋友,正好不要求是否会武功,是否能喝酒。”
  他咕咚咕咚又喝了几口大酒,继续说道:“你生日那天,来我这里,到时候有最香最热的馒头,有鱼有肉,再炖上一大锅鸡蛋汤,可以的话,我们还可以喝上几杯。”
  米小粮恐惧的眸子再一次睁大了,她这一刻恐惧,是因为怕项恒在和自己开玩笑,她说:“真的可以吗?”
  项恒道:“为什么不可以,我这铁匠铺的生意好的不得了,吃一桌饭菜算什么?”
  米小粮在临走时,还有些不放心的问:“铁匠哥哥,你真的愿意陪我庆祝生日吗?”
  项恒不但觉得这个米小粮很可怜,还很可爱很天真,很有趣,他微微笑着说:“如果铁匠哥哥骗你,到时候就让你把酒从我的鼻孔里灌进去。”
  米小粮笑了,她很久没有笑的这么温馨了,她说:“铁匠哥哥喝酒那么厉害,就算用鼻孔,我相信也能喝的进去。”
  项恒微笑着说:“但恐怕喝的一点都不舒服。”
  米小粮一蹦一跳的从铁匠铺里走出来,她看了看怀里的腊肉,笑嘻嘻的自言自语道:“有铁匠哥哥给我庆祝生日,那我这几天就不用藏食物了,可以上缴给阿腥,这样他就不会打我啦。”
  阿腥,不是星星的星,是血腥的腥。
  在丐帮里,他乞讨到的食物是最多的。因为当他带着可怜的笑容向人乞讨时,别人若不给他食物,他就会让别人流血。
  他曾经为了一块发霉的馒头,就用竹棒插瞎过别人的眼睛。
  他曾经为了和一个不是丐帮的乞丐抢地盘,用拳头打断了那人的腿。
  双手沾满血腥的阿腥,不会武功,但却懂得如何让别人流血。
  丐帮成名绝技“打狗棒法”,他不会一招一式,他的竹棒却打死过许多条凶猛的狼狗,敲碎过许多活人的骨头。
  只有让阿腥放过血的人,才知道阿腥有多血腥。
  他甚至故意用竹棒把丐帮的小喽啰们打残打伤,然后说:“你乞讨的筹码又增加了。”
  他那根跟了他许多年的竹棒上,带着森森血丝,许多年来,他从未拭擦过。不是因为他是乞丐而不怕脏,而是因为他觉得,自己这根竹棒上多一些血丝,别人才会怕他。
  在阿腥管理的这个丐帮分舵里,下属的丐帮弟子们不敢玩任何花样,从来不敢私藏一丁点儿食物。
  京四爷不太了解阿腥这个人,却知道让阿腥去管理一个分舵,是绝对没问题的。所以很快的,阿腥从舵主升为了长老。
  今天,拥有他“乞讨筹码”最多的米小粮,竟然敢私藏食物。
  确切的来讲,也不是因为米小粮私藏食物,而是因为有个神秘的铁匠,挡住了他给米小粮增加筹码的路。
  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没有人是他不敢惹,不敢打的,可是这个铁匠,就是有一种高深莫测的气派,令自己下不了手。
  他怎么说也在京四爷的屁股后面混过江湖,见过高人,那个铁匠,绝不是一般的铁匠。
  在铁匠铺里时,他想到京四爷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
  所以这个铁匠绝对是个隐士。
  反正这个小镇都是阿腥的地盘,要揍他,等摸清楚他底细后再揍也不迟。
  正因为他做事情都带着三分谨慎,所以才能混出今日的阿腥。
  这小镇上的丐帮分舵,说好听点叫丐帮分舵,讲难听了也就是间破庙。
  破庙里还有张和佛像一样残破的太师椅,那是阿腥的位置,是他权利和地位的象征。
  他现在就坐在这张太师椅上,眉宇间透这七分怒气。
  几个丐帮小弟战战兢兢的围拢过来,低着头,递上今天乞讨到的食物。
  阿腥随手就将那堆臭食物打翻在地,然后咬着牙对着这几个丐帮小弟说:“我们的地盘上来了个铁匠,你们谁知道?”
  没有人回答,这几个丐帮小弟谁也不敢回答阿腥愤怒时的问话。
  “咔!”的一声,阿腥手里的竹棒已经把一个丐帮小弟打倒在地:“别装哑巴!你们认得不认得那铁匠。”
  倒在血泊里的丐帮弟子,颤抖着支撑起身子,往后缩了缩,阿腥的脚步已经逼过来,然后这丐帮小弟就发抖着说道:“弟子不认得那铁匠,只知道大家都管这铁匠叫项铁匠。”
  “给你们一天的时间,务必把这铁匠的底细给我摸清楚。好了,你们可以滚出去了。”阿腥吩咐完这句话,几个丐帮弟子如临大赦般,逃出了破庙。
  不,是逃出了丐帮分舵。
  等到阿腥又坐回太师椅上时,就有个小脑袋就从大门口胆怯的伸了进来。
  眼睛一向很尖的阿腥马上怒喝道:“米小粮,不马上进来,我就把你的肠子打出来。”
  米小粮的魂差点被吓飞了,不过她跑到阿腥前的身影,已经不像是个有魂魄的人。
  她跪在阿腥的膝下,用颤抖的手,递过去那块腊肉。
  她的嘴唇也在颤抖,因为她害怕。
  阿腥竟然看都没看那块腊肉,而是死盯着米小粮的脸看:“那个铁匠,是你什么人!?”
  米小粮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他。。他。。。”
  拳风扫过,米小粮的嘴脸已经被阿腥打中。
  她疼的使劲咳嗽了几声,吐出几口苦水,几口血,还有两颗牙齿。
  阿腥打了她一拳后,狠狠的说道:“如果那个铁匠还敢干涉我们丐帮的事,我不但要他放血,还要挖出你的眼珠子。”
  米小粮点点头,因为恐惧,她已经说不出话来。而且她知道,如果现在说错了一个字,那么眼珠子现在就会被阿腥给挖出来。”
  阿腥放的狠话,一般都会做得到。
  正因为这点,米小粮实在是很怕阿腥。
  积雪化尽,春风扫叶。
  唐门里的寒风已经吹尽,梅花已开始凋零。
  那可在梅花下念着伊人,触摸着琴弦的书生,依旧颓废。
  宇文子乔现在已经不是老千帮的帮主,他已经把金赌令牌交还给老开大和老开小两兄弟,他对两人说:“现在我已经是唐门的人,不能再做老千帮的帮主了。”
  人才凋零的唐门,需要人才,更需要宇文子乔这种暗器高手。所以当宇文子乔提出加入唐门的要求时,唐婆婆并没有拒绝。
  他的那件木屋,刚好在留星雨闺房的东侧。
  不,那已经不能再是闺房了,她已经有了单无言这个丈夫。
  他放下老千帮帮主的身份,屈于唐门的屋檐下,这么做,只是为了能离留星雨近一些。
  就连宇文子乔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有多愚蠢,多么不值得。
  他的父亲曾经教他:“一个男人,应该把地位和权力放在第一位,一个过于痴情的男人,永远都成不了男子汉。”
  父亲的教诲他从未忘记过,但现在,他却已经忘了。
  一个连心都碎成片的人,怎能记得许多事?
  至少有一件事,宇文子乔还没有忘记。
  黄昏,宇文子乔就在自己木屋前的石桌上,触摸着那七根琴弦,望着对面的小楼,想着小楼里的人。
  他究竟是在等待,还是在守护?
  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现在的他,是否有资格去等待,去守护。
  因为他不是留星雨的丈夫。
  这时,一个人影闪过,晃到了宇文子乔的面前。
  宇文子乔看见这个人,眼睛就亮了起来,缓缓站起,问他:“有消息了么?”
  这人道:“还没有任何消息。”
  宇文子乔道:“你们一共收了接近十万两的费用,而现在连一个人影都找不着?”
  显然,宇文子乔用了近十万两银子,正雇着一些探查高手找人。
  这人道:“或许他和冷云风的那场决斗中,就已经死了。”
  宇文子乔道:“那你可以带着他的尸骨来见我。”
  这人又道:“好,你放心,我们一向有信誉。如果真的找不着项恒,我们不但退还银两,还另做补偿。”
  宇文子乔微笑着说:“另外的补偿我倒是无所谓,最好是这另外的补偿,不会出现。”
  这人还想说什么,宇文子乔却挥着手说:“继续去打探吧,和小生说话只会浪费你的时间。”
  这人离开后,子乔抬头,望着对面的小楼。
  单无言站在小楼里的窗户旁。
  他看见单无言,马上就抱着琴躲进了木屋里。
  他觉得自己亏欠单无言,已无脸见他。
  单无言看见宇文子乔,也马上放下了窗户,正如同宇文子乔感觉亏欠自己一样,他也一样没脸看见宇文子乔。
  小楼里只有单无言一个人,留星雨呢?
  无所谓,单无言既不想问,也不想管,因为他从来没有把留星雨当成自己的妻子。
  他和留星雨的关系,只不过是唐门和黑羽盟联姻的锁链。
  所以留星雨是否在屋子里,对他来讲都是一样的。甚至留星雨是否还活在世上,对他来讲也是一样的。
  他的父亲,也曾教导过单无言:“你是我单雄的儿子,你的责任,就是壮大黑羽盟,势力和地位,男人应该把这两样东西放在第一位。”
  他也像宇文子乔一样,父亲的教导,已荡然无存。
  一个心已跌碎的人,怎能记得那么多?
  他看着手中的玉佩,玉佩上的李若雪,已经是他生命的枷锁。
  有一件事他没有忘记,就好像子乔没有忘记这件事一样。
  “噌噌!!”两声轻微的脚步,有两个人已落在小楼的屋顶上。这两人的轻功很高明,没有踏碎一块瓦片。
  黑羽盟打探消息的高手,轻功一向不错。
  单无言缓缓问道:“人找到了没有?”这话显然是在问屋顶上的人。
  屋顶上的人回答:“没有。”
  单无言道:“还差五天,我给你们的期限就到了。”
  屋顶上的人,额头上已渗出冷汗。
  单无言沉声说道:“五天内你们若还找不到项恒,到时候你们的脑袋就可以换个地方住住了。”
  “蹭蹭!”两声离去的脚步声,屋顶上已无人。
  少盟主单无言吩咐的事情,黑羽盟的人从不敢怠慢,就好像他们不敢违背单雄一样。
  何况这次单无言下达的任务只不过是找一个人而已,他们若是找不到,就好像单无言说的那样:“脑袋可以换地方住住了。”
  可是单无言还是在叹息,因为他已穷尽黑羽盟所有探子的力量,就是找不到项恒。
  项恒,他究竟躲在哪里?
  单无言已经失去了李若雪,宇文子乔已得不到留星雨,若连项恒都不见了,他们真不知道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第三十四回:恒的沦落(第三章)
  冬天已尽,春风已来。
  竹林间已有燕子划过的鸣声,竹林深处的那间屋子里,有个姑娘的心却不像春天那般温暖。
  忆柔正很仔细的绣着一个平安符,手法很熟练,因为这是她绣的第一百零十一个平安符。
  粉色的平安符,那颜色看上去就像她的人一样柔,一样娇嫩。
  平安符上的“恒”字,如同项恒一样坚强不屈。
  一百零十一个平安符,一百零十一个“恒”字,就好像包含了忆柔对项恒一百零一十年的思念一样。
  她拉好最后一针,轻轻的打上一个结,就把这个平安符和其余的一百一十个放在一起。
  忆柔看着那个恒字,带着七分惆怅的眼中已有烁光。
  ——恒哥哥,你在哪里?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
  ——难道你真的在决斗中阵亡了吗?
  ——如果你还活着,柔儿愿意用万劫轮回的时间去等你,去爱你。
  秋去春来的燕子,是否能捎回恋人们的思念?
  木屋的外面有脚步声,忆柔听见这脚步声,马上就奔到屋外,因为她知道刘康回来了。
  刘康七分倦意的眸子中,掺杂着三分失落,当他抬头看见满脸期待的忆柔时,眼神中又多了两份失落。
  “怎么样?有恒哥哥的消息么?”
  刘康听见忆柔兴奋的问话时,眼中已有十分失落,于是他闭上眼,不让自己失落的眼神影响到她。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但忆柔的眼中还是被失落给占据了。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宇文公子雇佣了最好的探子,单无言穷尽了黑羽盟所有的力量,还是没有任何消息,也没有冷云风的任何消息。”刘康还是讲出了对她来说极其残忍的结果。
  可是这时忆柔却笑了,笑的那么安详,甚至比春风还温暖,她说:“如果恒哥哥想躲一个人,是不会那么容易找到的。”
  刘康叹了口气,道:“怕只怕项少爷已经没有躲人的命了。”
  忆柔道:“如果恒哥哥死了,那么冷云风一定活着,现在连冷云风也找不着,所以这两人一定都活着。”
  刘康道:“可是若这两人都同归于尽了呢?”
  忆柔道:“但也没有发现他们的尸骨啊?所以这两人一定活着。”
  刘康道:”他们如果选在无人问津的山坳峡谷决斗,找不着他们的尸体也很正常。”
  忆柔又温暖的笑了:“我了解恒哥哥,他那么骄傲,是绝不允许自己和冷云风,在那么偏僻的地方决斗。”
  不管她是真的这么乐观,还是在安慰他,总之刘康还是欣慰的笑了,似乎他的笑,也只不过是敷衍的安慰忆柔。
  冬去春来,燕子归巢,那些漂泊的浪子呢?
  充满阳光活力的竹林中,有个世上最寂寞的背影。
  等待,独孤飘雪在等待,他是等项恒凯旋,或许也在等待项恒战败的噩耗。
  其实他一直在等,自从他有了那柄剑以后,就一直在等一个能让自己刺出第二剑的人。
  在漫长的等待中,这是他第一次等朋友的归来。
  他也在保护,保护朋友的女人。
  他漫长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事可做,项恒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独孤飘雪这般呢?
  独孤飘雪又有什么魅力能让项恒这么信任呢?
  友谊,这就是答案。
  他身后的李若雪,此刻已变成一座冰冰冷的坟墓。
  那究竟是一种无情的代价,还是友谊的牺牲?
  独孤飘雪那双倒影这墓碑的眸子里,仿佛带着深入骨髓的悲伤。
  世间痴情的儿女,就像是叶子上滴落的雨水,美的另人心碎。
  脚步声,刘康的脚步声,然后独孤飘雪就听见刘康说:“别等了,吃饭了。”
  饭桌上的碗筷被忆柔摆放的很整齐,四碗米饭很白很香,四道家常菜也炒的色香味俱全,还有一壶烫热的米酒。
  独孤飘雪的食量一向很少,因为他说:“吃的太饱,会影响一个人的反应能力。”
  今天他吃的更很少,甚至连半碗饭都没吃下去。
  刘康看着他放下那碗几乎没动过的米饭,长长的叹了口气,道:“既然你饭吃多不多,那喝一杯酒总可以吧?一个男人,喝酒也可以充饥,还可以活血,强壮肌肉。”
  独孤飘雪道:“酒乃剑客大忌。”
  刘康只是才发现,他从未看过独孤飘雪喝酒。他又发现,这个寂寞的剑客,对剑真的很讲究。
  他真正发现独孤飘雪对剑过于讲究,是在那个夜晚。
  那天晚上,他吃完饭后,就发现独孤飘雪半卧在树上。
  刘康大声的问道:“你在树上干什么?”
  抱着剑的独孤飘雪冷冷道:“睡觉。”
  刘康道:“忆柔姑娘已经替我们准备好被褥床铺了,你为什么还要睡在树上?”
  独孤飘雪道:“习惯了,床上我一直睡不习惯。”
  刘康叹道:“因为在树上一定没有床上舒服,所以睡的也没床上熟,这样你的剑就能随时防止别人杀你。”
  独孤飘雪转过头,比寒冰还冷的眸子盯着他看,看的刘康一身鸡皮疙瘩,然后他就听到独孤飘雪冰冷的声音说道:“我不是为了防止别人随时杀我,而是为了自己能随时杀人。”
  三月初四,晴,清晨,草已破土。
  还记得吗?那个英雄好汉云集,年轻剑客拔剑,血溅五步,无羁刀闪耀的土地,那个令草莽大汉热血沸腾的地方,会贤庄。
  会贤庄,这个能令群雄们露出向往神情的地方,如今却如同秋叶般凋零。
  朱漆的大门已开始腐烂,墙角已经成了蜘蛛们的地盘,地砖的缝隙里也开始长出杂草。
  而这时候,大门已被人推开,确切的说,是被人一脚踢开。
  一群丐帮弟子很粗鲁的闯进了院子,京四爷迈着招摇的步伐,跨过了门槛,大手一摇,一喝:“给四爷搜,搜仔细了,最好连老鼠窝都给搜了!”
  他身边的丐帮弟子们就像小偷看见捕快一样,一哄而散。
  然后就响起敲敲打打,翻盖捣柜的声音。
  只留下京四爷一个人在门口,他看着这渐渐凋零的大院,对会贤庄悲哀而又残酷的事实叹了口气。
  他看着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抚摸着红色的柱子,感慨着当年好汉们一起饮酒拔剑的土地。
  一炷香后,丐帮弟子们一个个返回,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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