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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你不是复仇使女!〃
〃 我不是!〃紫薇回答的挺干脆。
〃什么?你……〃宫燕秋先是骇异,继而茫然,这不是第一次。紫薇根本否认他所做的每一件事,到底是为什么?
〃我说我不是复仇使女,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第一次在路边凉亭外,你承认是复仇使女……〃 〃咕!〃紫薇笑了一声,悠悠地道:〃浪子,你应该还记得,复仇使女四个字是普慈庵的尼姑说的,可不是我向你报的号;在凉亭外我们第一次碰面,你叫我复仇使女,我当时说这名号很好听;我愿意接受,有这话么?〃 她说的是事实,当时的情况的确如此,官燕秋困惑了;难道复仇使女真的另有其人,她蒙上这身份只是巧合?可是她用剪刀杀人不假,用剪刀当杀人的利器,江湖人前所未闻,这绝不可能也是巧合……心念之中,沉声道:〃先后被杀的,挨刀的部位不是背心就是肋部,你用的是剪刀,这一点你如何解释?〃紫薇的脸孔突然变得十分难看,虽然夜色迷茫,但宫燕秋不但可以看到,而且强烈地感受出来。
〃不许提剪刀二字!〃紫薇像被激怒的野物。
宫燕秋怔了怔,为什么不许提剪刀字?她用剪刀杀人是实;一再否认她是复仇使女又为的是什么?
〃为什么不许提?〃
〃不许提就是不许提。你敢再说一遍我就杀你!〃紫薇狂怒起来。
〃剪刀,你用剪刀杀人,我己经说了!〃宫燕秋也动了真火,没有理由接受她的威胁,他要摆平这桩事。
紫薇抬臂扬手。
宫燕秋单脚斜踏,作出拔剑之势。
两人都没有进一步行动,就这样僵着,久久之后;紫薇吐了口大气,放下手臂,像梦呓般地道;〃我为什么要动刀?〃宫燕秋抓住剑柄的五指也告松开。
〃紫薇,我在等你的答复!〃
〃剪刀,小刀,同样是杀人的刀,你没理由断定杀人的是剪刀而不是一般的利匕小刀。〃她声调已趋平和;〃你并非官府的验尸仵作,只是凭大致的观察,能武断认定死者伤口是剪刀而不是匕首吗?〃她的辩驳不无道理,事实也真的是如此。
要判别剪刀或匕首所造成的伤痕是很困难的;除非是经验老到的行家。但宫燕秋无法接受这辩解。
〃我只要知道你是不是复仇使女?〃
〃我不是!〃
〃真的不是?〃
〃让你戮十剑的赌约仍然有效。〃她说得斩钉截铁;她不是复仇使女,谁是复仇使女?〃我相信你的话。〃宫燕秋的心念已动摇。
〃你非相信不可。〃
〃那真正的复仇使女是谁?〃
〃你问我,我去问谁?〃宫燕秋把先后的经过从头想了一遍,觉得巧合的成份很大;复仇使女四个字的确是自己从普慈庵的女尼口里听到而向紫薇提出的。
他并没自己报号,正如他的辩解。
而王府灭门血案只是耳闻,现场还留了名。
在鲁班庙杀人又现身,承认是血案凶手的复仇使女蒙着脸声音也不对,当时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认定是紫薇故意改变声音的,现在想起来是不太妥当。
宫燕秋把先后发生的事情想了一遍,决定到古寺庙去看一个究竟,到了庙门口,突然发现里面有一个妇人,看上去象有病;躯体正在发抖,不由惊声道:〃大娘你怎么啦?〃这时他看到了来人,你…你……大侠……〃〃在下就称呼你大娘吧,还记得在下么?〃宫燕秋尽量把声音放得温和。
〃哦……我记得,大侠在老师太她们遇害的那天……〃〃这就好,大娘,那天行凶的那女子是否报过名号什么的?〃〃什么……名号?〃〃比如说,她说过叫什么名字,或是别的称呼。〃〃没有,她只说……为佛门除污秽!〃〃哦!〃宫燕秋心想,看来紫薇说的似乎不假。
复仇使女四个字是住持老尼随口说的,因为行凶的是女人;可巧便真的有个复仇使女。
心念之中又道:〃大娘,你看清了凶手的真面目?〃他是想证实紫薇在杀人时是否蒙面。
〃唔!看清了,她……年轻漂亮,想不到……她会是个女魔王,阿弥陀佛,杀人是要遭报的!〃宫燕秋在欣慰中感到一丝失望,欣慰的是证明了紫薇不是复仇使女,失望的也是紫薇不是复仇使女。
那真的复仇使女是谁?这迷底将如何去揭晓?突地,他的心抽紧了起来,脸色也随之改变,回身,转动锐利的目光,在院子里扫瞄,因为他嗅到了血腥味。
血腥味,意味着此地刚刚流过血。
他发现了,院角花树下躺了个人,一个飞弹迫了过去,不错,是具男尸,手里持着剑,深深插在自己心窝里。
怪事,是自绝么?他立即想到这俗家妇人有问题,极可能是扮猪吃老虎,如果她真是个普通的妇女,在庵里发生事故之后;早该离开了,绝不敢再住下来,同时半夜三更礼佛,她并非皈依弟子,显然不近情理。
宫燕秋回到佛堂门边,傻了,妇人已失去踪影。
这是做梦也想不到的意外。
他毫不犹豫地把整座庵搜索了一遍,里里外外,没半个鬼影,剩下的就是那具看似自绝的尸体。
他又想起了紫薇,他杀了老妖尼,唯独这妇人免于难,妇人既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何以当时不阻止紫薇杀人?这当中又有什么文章?自己匆匆地连夜赶来,是想求证紫薇的身份,现在这档事反而得向紫薇求证了。
空气突然变得诡秘。
死者是什么身份?一个男人到尼庵来自杀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如果是,那他是被迫,定是相当可怖的人物,才会使人宁愿自杀而不愿被杀这个可怕的人物就是那不起眼的妇人么?照这情况看来,紫薇的真正身份也连带成了大问题。
宫燕秋心情大乱,呆了一阵以后,把尸体拖到门边灯光可及的地方,死者的长相凶恶,一看就知道不是善类。
伤口的血还没凝固,显示刚死不久,而更古怪的是剑尖竟然透到后背,如果是自杀,这也是绝对不可能的现象,用力再猛也不会如此。
可是死者的剑分明握得很牢,而且剑把是倒转的。
这是个可怕的谜!
〃嘿嘿嘿嘿……〃一阵可怕的刺耳笑声突然传来。
宫燕秋全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
〃什么人?〃他冷喝出声,目光同时四下扫瞄。
〃提货的!〃声音颇不陌生。
〃提货?〃〃对!上次交易不成,现在补提货。〃〃武林判官!〃宫燕秋从声音认出来者是谁了,想不到这种时分他会在此出现,他敏感地想到莫非那妇人与武林判官是同路人?这太不可能了。
心念之中,寒声道:〃阁下居然还惦记着这笔没完成的生意;货就在这里,有能耐就提去吧!〃一条黑影越墙飘落院中,蓬头乱须,手持竹杖 一点不错;正是以杀人为业的职业杀人者〃武林判官〃。
〃浪子,你杀了人?〃这话问的宫燕秋一愕,对方是故意如此问还是根本与庵里妇人毫不相干。
〃在下没杀人!〃〃那尸首是那里来的?〃〃不知道,闲话少说,办正事吧!〃〃嘿,浪子,你像是很有把握保住脑袋。〃〃你说对了!〃〃凭什么?〃〃凭在下已决意要杀人。〃〃哈哈哈哈!〃武林判官象突然听到什么有趣的事情般;放声大笑起来,忽地又倏敛笑声道:〃浪子,难道今晚还会有复仇使女替你护脖子?〃说完,又笑了一声:〃阁下最好估量着把命护得牢些。〃宫燕秋当然是有恃无恐的,神秘莫测的〃江湖秘客〃指点了他一个诀窍,改变了剑路,他可以放胆施展杀手;而不怕被识破身份;他有十足的信心能把对方摆平。
但;另一个意念随即浮升脑海,这一招杀手是家传绝技;江湖秘客何以知之甚稔竟能加以改变?如果江湖秘客与武林判官是同路人。在逼出自己来历后,故意来这一手障眼法,那就相当可怕了,是处心积虑的大阴谋。
当然,如果自己推断不错,事实证明之际,也就是自己丧命之时;现在的的确确是在赌命了,又非赌不可。
〃浪子,这短短几天你是否奇缘巧遇,得了高人指点?不过,你听清楚,被本判官判决是死刑的人,绝对逃不了,嘿哩哩哩。。。〃宫燕秋心弦起了剧烈的震颤,对方已点出了自己心里的秘密;看来自己的猜测不错,这实在太可怕了。
〃在下立意要杀的人;同样逃不掉!〃他不能示怯。
〃那就让事实证明了!〃〃正是这句话!〃〃好极,准备,老夫要动手了!〃武林判官横起了竹棍,右手握棍头,左手抓在棍中央,这是一般拔剑的姿势,事实上他手里持的就是棍剑。
上一次在鲁班庙,宫燕秋已见识过对方的棍中藏剑,并不以为奇,他自己也随即亮剑,摆出了经江湖秘客指点而改变了的杀手架势,极其古怪的架势。
如果是一般高手,在见到这种架势之后,只是感觉古怪而已;但在超级高手眼中便不同了,架势无懈可击。
也就是说你要是主攻的话,根本攻不进去,而且气势之中隐隐泛着可怕的杀机,在静态中是无形的,但能感受得到。
武林判官不但是超级高手,也是职业杀人者,他当然感受得出来,他直觉地感到;这一桩生意没多大把握做成,不但没有把握,后果还难料。
宫燕秋没动,心剑合一,只要对方一动,他便发出致命一击,信念似铁,意志成钢,这是无坚不摧的剑士之气,眸子里闪出了栗人的精芒。
武林判官已感到压力愈来愈重,他的心和脸色凝成了固体,他没有任何退缩的余地,因为招牌不能砸。
双方都变成了石像。
静中所蕴含的动是最可怕的,也是最强烈的,你可以想象得到;阴云堆叠中突然迸发的惊天动地的迅雷。
相持的时间愈久,所产生的结果便愈强烈,愈可怕。
〃且慢动手!〃一个冷得不带人味的声音突然传出,这种声音谁听了都会感到极端不舒服。
武林判官反应相当快,电闪弹退数尺,不管是什么,这是他缓冲的机会,他从来不做没有把握的生意。
宫燕秋徐徐卸了势。
场中多了个人,看上去比武林判官还要怪的人,宽袍大袖,身高不满五尺,像个幼童,偏偏又长了个大脑袋,与身材完全不成比例,头发向上挽成了道士,隐约可以看出年纪在半百以上,眸光有如冷电。
宫燕秋心里直犯嘀咕,他不认识这怪物,但从武林判官的反应看来;他和这怪物不会是一路的。
矮怪的大脑袋转了慢圈,然后对着武林判官问:〃你叫武林判官?〃声音像冰珠,钻耳刺心。
〃不错!〃〃胆子不小,居然敢用这名号。〃说着,又转向宫燕秋道:〃你这小子叫浪子对不对?〃目光如冷电。
〃在下正是。〃〃你们为什么打架?〃〃生意上的往来〃;武林判官接过了话,顿一顿之后又道:〃矮子,你叫什么名子?知道本判官的规矩吗?〃〃连我老人家你都不认识,亏你在江湖上行走,公然还称武林判官,真不害臊,你什么臭规矩?〃矮人口气却不小。
〃本判官办事不喜欢有人打扰。〃〃去你的,跟我老人家你还不配谈规矩,老小子,你又知道我老人家的规矩么?〃大脑袋偏向一边,一副神气活现的样子,看起来滑稽可笑。
〃你矮子也有规矩?〃〃不但有,而且还很大。〃〃有意思,说说看。〃〃凡是见了老夫不礼貌,得叩三个响头赔罪。〃〃哈哈哈哈!〃武林判官大笑了一声:〃矮子,实在是有意思;你这句话简直可以当下酒菜,味道十足!〃〃你叩是不叩?〃〃本判官要切下你的大脑袋。〃〃你老小子是存心要惹我老人家的肝火……〃边说边举步欺向武林判官,八字脚,一摇一摆像个大头公鸭。
武林判官举起竹棍朝大头敲去。
〃啪〃地一声,竹棍反弹回去,几乎敲上武林判官自己的脑门;这一棍普通高手绝接不了。
矮怪居然用脑袋硬撑,他的头是铁铸的?宫燕秋心头为之一震。
武林判官骇然疾退。
矮怪脚步没停,前欺如固。
武林判官目光一闪,突地大叫道:〃住手,我知道你老人家是谁了!〃他居然称对方为老人家,这可真怪。
矮怪停了脚步。
〃你知道我老人家是谁?〃〃蓬莱三老之中的铁头翁!〃〃嘻嘻嘻嘻,你老小子还真有点见识。〃宫燕秋震惊莫名,蓬莱三老是传说中的上代人物,事实上应该称之为蓬莱三怪,三个人无一不怪。
照传言,三老如果仍在,已是百岁以上的人物,但看上去却只半百开外,想不到今晚在这尼庵里碰上。
〃前辈〃;武林判官长揖到地,〃不知者不罪,适才冒犯了您老人家,就请您老人家高抬贵手。〃〃你老小子不准备叩头?〃〃请您老海函,原谅这一次!〃〃不成,我老人家说一不二!〃〃可是,这……〃〃没什么这那的,叩三个响头。〃武林判官望了宫燕秋一眼,呆住了。
以他的地位名头年纪,当着一个后生向人叩头,这实在比要他死还要严重,如果传出江湖,就不必混了。
〃前辈,没……别的商量么?〃武林判官久久才迸出一句话,乞求的口吻,比绵羊还要温驯;前后判若两人。
〃别的商量?〃铁头翁拍了下大脑袋,在考虑。
〃是,是,您老人家随便吩咐别的什么…〃〃我老人家要是说了,可不许讨价还价!〃〃不敢!〃武林判官躬了躬身。
〃好!附耳过来!〃一个以杀人为业的凶残人物,此刻乖得像严父膝前的小儿;怯生生地慢步上前,弯低了身子,把耳朵偏低了过去。
铁头翁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
武林判官连连点头,然后直起身子,退后两步道:〃谨遵您老人家的吩咐!〃转头深深望了宫燕秋一眼。
铁头翁到底向武林判官说了些什么,宫燕秋当然无法知道,连猜都无从猜起,但他并不怎么在乎。
要是这百岁以上的怪物要对他有所不利,他也无从逃避,既然是力有不逮的事,想了是多余,顾虑更是多余,不如泰然处之。
铁头翁这时才把目光扫向横在佛堂门楼外的尸体。
〃人是谁杀的?〃〃不知道!〃武林判官首先回答。
宫燕秋摇摇头,表示答案跟武林判官一样。
〃现在只你们两个玩剑,你两都不承认杀人,难道死者是自杀的?〃这句极普通的推论,却巧合了状况。
〃看样子真像是自杀的!〃宫燕秋开了口,不由想起了刚才失踪的守庵妇人,他想说出来,但想想又闭上口。
铁头翁踱着鸭子步走了过去,偏起了大头看了一眼,口里〃噫!〃了一声,自语般地道:〃真的像是自杀……〃弯下腰,翻检了一下,突地回身望着宫燕秋,眸子里射出两道冷电,直照在宫燕秋的脸上。
宫燕秋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他觉得铁头翁的目光像是有形之物戳上了脸,他头一次体验到可怕的目光,这代表着深不可测的功力。
〃浪子,真的不是你?〃〃不是!〃宫燕秋断然回答。
〃奇怪!〃铁头翁深深一想,又道:〃浪子,这具尸体是本来就摆在这里的?〃〃本来在墙脚;是晚辈移到现在的位置察看。〃〃你看出什么蹊跷没有?〃〃有,自杀不可能穿胸透背。〃〃对啊!你很细心,还看出别的没有?〃〃别的看不出来。〃宫燕秋口里应着,心里却在想:别的还能有什么,一个可能是人被杀以后,趁断气前的一刻,让被杀者的手捏上剑把,装成自杀的样子,人在临死,抓东西是抓得很牢的,难道这老怪物看出别的什么来?〃〃这似乎不可能!〃宫燕秋不知道老怪物意所何指,接不上腔,只好默然。〃庵里应该有尼姑,人呢?〃〃只一个打杂的俗家妇人,趁晚辈不注意溜了。〃〃噢!〃铁头翁用短手猛拍了一下大头,喃喃地道:〃当今之世,竟然还有人会这种绝传的功夫!〃什么绝传的功夫,宫燕秋当然也无从思忖。
〃前辈指的莫非是……〃武林判官开了口。
〃莫非是什么?〃铁头翁反问。
〃推元反戕!〃什么是〃推元反戕〃?官燕秋从没听说过,只是从这四个字的表面意义,意识到死者是死于一种怪异的邪功;而并非自杀。
铁头翁刚才说是一种绝传的功夫,那妇人到底是什么来路,竟然会这种功夫,江湖上尽多不可思议的怪人怪事,那妇人就是一例。
沉默了片刻之后,铁头翁挥手道:〃你们可以走了!〃你们,指的是宫燕秋和武林判官两个人。
这怪物何所自来,何所为而现身全没交代。
宫燕秋犹豫了一下,弹身离去,带走了一个谜。
日上三竿。
宫燕秋躺在客店里自己的床上,一夜折腾,他睡得很熟,店小二已经来看了三次,他关心的是浪子郎中是否继续看病,因为他有外快可赚。
紫薇是真的住在对面房里,她已经起床,同样出进了好几遍。
〃姑娘。〃小二在明间门边探头。
〃什么事?〃紫薇出应。
〃郎中先生还没起身?〃〃碍你什么事?〃〃谷府二先生来访!〃〃噢!〃〃我已经起身了!〃宫燕秋步出明间。
〃郎中先生,二先生来拜访!〃〃请他进来!〃〃是!〃小二立即转身出去。
〃你什么时候回店的?〃紫薇关切的问。
〃天亮之前!〃〃事情办妥了?〃〃唔!〃宫燕秋漫应了一声,普慈庵所遭遇的怪事又一幕幕地重映心头,解不开的谜,紫薇的身份还是谜。
他无法确定她是不是真的复�